秦暖阳淡淡地看了眼唐裕身旁的许雅淑，弯唇笑得很是疏离：“我虽然和许小姐合作过好几次，但每次话不投机半句多，怕是许小姐根本看不上我。”
唐裕显然对她很感兴趣，问道：“嫂子来S市有工作吗？正好雅淑在这里拍戏，我听雅淑说你们合作过很多次，正好两个人做个伴。”
唐裕愣了一下，看了眼许雅淑，有一瞬的尴尬，随即干笑起来：“哪会。”
这声“嫂子”叫得那是一个落地有声，气拔山河，听得秦暖阳一阵头皮发麻。但最终也不过弯着唇角对他笑了笑，礼貌又周全。
房门被轻轻叩响，唐泽宸说了声“进来”，很自然地就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这里我来过几次，味道还不错，你等会尝尝。”
唐裕只一顿，立刻心领神会：“嫂子好。”
秦暖阳点点头，拿过茶壶往杯子里倒了些温茶，简略地清洗了一下，“我这样过来，会不会打扰你工作？”
唐裕刚想说话，唐泽宸却状似很不轻易地瞥了他一眼，郑重地介绍道：“这是我的女朋友，秦暖阳。”
碗碟放在转盘上时，发出轻轻的摩擦声。
她弯了弯唇，唇边的笑意恰到好处：“你好，唐裕先生。我是秦暖阳，幸会了。”
唐泽宸静静地看了眼，抬手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就这么纳在了掌心，“会又如何？”
秦暖阳顺着看过去，只感觉面前这个男人的气度很温和，隐隐有几分像唐泽宸。不过在外貌上就差得有些远，只能算得上面容清秀。算不上好看，自然也没法和每一处都完美的唐泽宸相比，不过胜在涵养不错，倒是能给外形加点分。
话落，连布菜的服务员都抬起眼来偷偷地打量了一下两个人。
唐泽宸语气平淡地说道：“这是我堂弟，唐裕。”
秦暖阳的墨镜和鸭舌帽这些装束已经在进房间之后卸掉了，此刻露出一张脂粉未施的脸来，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身后亮金色的墙纸都压不住她的姿容艳丽，反而衬得她的五官更加精致好看。
至于许雅淑身旁那位……
至于身旁的唐泽宸，脱下外套之后只余一件白衬衫，看上起面容清俊，气度不凡。两个人坐在一起，倒是很是相配。
许雅淑……不用介绍了，直接跳过。
那服务员对唐泽宸是没有印象，但不妨碍她认得秦暖阳和许雅淑，上菜的过程里不下一次地偷偷打量着这一桌人。
她微微颔首，很礼貌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秦暖阳倒没注意这些，她此刻的注意力全部落在了被他握在掌心里的手上，微微有些发愣。不过片刻，她挪开视线，面上淡定，唇角含着一抹笑，平静自若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娄青城她见过……嗯，不止见过，一起吃过饭，还合作过。
但细看了才能发现，她的耳廓已经不动声色地红了一圈，隐隐有往脸颊发展的趋势。
他这么一松手，那外套直接落在她的手里，指尖还有他身上的体温。她还在出神，唐泽宸已经从她手里拿过外套挂在了椅后，替她介绍在座的人。
唐泽宸离她最近，自然察觉到了，好整以暇地看了她半晌，还故作不知地问她：“害羞了？”
唐泽宸就在她的身边落座，坐下之后便欠了欠身子，脱下外衣。秦暖阳就坐在他的手边，想也没想，顺手拉了一下他的衣领帮他脱了下来。
秦暖阳瞪了他一眼，被他纳在手心里的手指动了动，奈何他握得紧，实在没有可以伸展的空间。
秦暖阳虽然心里暗自奇怪，不过也还是配合地笑了笑。
唐泽宸又握了片刻，这才松开。
不过许雅淑看见她时，面色无异，反而笑盈盈的，全无芥蒂的模样，甚至等她落座之后，还亲热地叫了她一声：“暖阳。”
桌上的菜上了七七八八，可以开动了。他起身给她斟了一碗清汤，放置到她手边：“喝点暖暖胃。”
要说有什么尴尬的，大概就是再见到许雅淑……毕竟她到现在都以为是自己在李傲那里告了她的黑状，逼得她不得不断了一条后路。
秦暖阳“哦”了一声，很乖地低下头去喝了一整碗。
说罢，这才推开门，和她一起走了进去。
许雅淑的面色却有些不对劲，很快地掩着唇反胃了一声，随即剧烈的咳嗽起来。
一路走到尽头不远处，唐泽宸这才停下了脚步，对着门口候着的服务员吩咐道：“可以上菜了。”
秦暖阳的目光从餐桌上落到她的身上，随即毫不在意地转了回来，若无其事地继续吃她的。
和楼下不同，二楼大多数都是雅间和包房，隐秘性极好。
唐裕大概是习惯了她最近这个样子，倒了杯水给她，见她喝下，这才解释道：“雅淑最近反应有些大，不好意思了。”
这里有些僻静，和外面的人来人往不同。餐厅的大堂里只零零散散地坐了几桌，往里面走几步就是一个旋转楼梯，直通二楼。
秦暖阳咬着筷子看了许雅淑一眼，眼底似笑非笑的，“那还真辛苦。”
放好了行李，唐泽宸牵着她一路到不远处的餐厅里。
从始至终，唐泽宸的眼神都没往许雅淑那里看一眼，只顾着给她布菜，碗里堆了不少清淡的。
见到他们两个人，李牧飞快地小跑过来，拎过行李箱放置到后面的车厢里。
怕她馋海鲜，还特意让厨房做了几样清淡的。
他牵着她的手一路走过去，车停的不远不近，一直走到了一处拐角，才看见等在车旁的助理李牧。
等服务员又上了一道虾仁时，唐泽宸突然笑了起来，用仅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我记得秦昭阳的女朋友很喜欢吃这个，一份下菜一份养眼，嗯？”
秦暖阳愣了一下，察觉到他在看自己，又重复了一遍：“没关系。”反正以后迟早要面对这样的情况。
秦暖阳和他对视一眼，也压低了声音：“也没见你注意过谁，我小嫂嫂喜欢什么你倒是清楚。”
唐泽宸看了她一眼，思忖了片刻还是说道：“有娄青城，还有我堂弟和许雅淑。我应该先征询一下你的意见，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就不去。”
“嗯。”他应了一声，似乎是又想起了那一天围坐在一桌吃饭的情景，眼底的笑意越发的浓郁，“记得，印象很深刻。”
秦暖阳摇摇头：“没关系，我随意。”
他看人一向很准，从未有过偏颇。
“我怕你饿了，就在机场附近的餐厅订了个位置。不过晚餐不止我们两个人，有没有关系？”
第一眼见到苏晓晨的时候，就觉得这女孩子双眸清透，心里玲珑，看着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心里却是个有主意的。所以对待她时，反而比对秦昭阳还要亲近几分。
唐泽宸也低头看了眼她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手指甲，微微地弯着唇笑了起来，就这样一手拉着她一手拉着她的行李往外走。
至于秦昭阳……这个未来的小舅子是个难搞的角色，你越是放低了姿态讨好他，他反而越不屑一顾。
她耳根子都有些热，低下头去看了眼两个人相握的手，不由自主地握得更紧了一些：“我都没关系。”
秦暖阳笑了笑，并不接话。
就这样的安静里，秦暖阳很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开始失律，一下一下，疯狂地跳跃着。
许雅淑终于缓过来了些，也不说话，光顾着低头吃饭。一口一口吃得很是用心，目不斜视，曾经那嚣张的姿态收敛了不少。
唐泽宸也没有说话，回望着她的眼睛。
她几次和唐裕说话，顺带着看过去时，她都是这样处变不惊的样子，眉目淡淡的，似是蕴了一纸烟愁，柔和了不少。
秦暖阳一时愣住，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反应，只一双眼睛透过压低的帽檐直直地凝视着他。
娄青城从刚开始就一直没有搭过话，一顿饭吃下来却有了倾诉的欲望。
说话间，他倾身过去，握住她行李箱的手柄，拉了过来。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握住她的，压低了头在她的脸上亲了亲。“先吃饭？”
他和唐泽宸的关系一向还可以，还是头一次看见他和女人那么亲近，甚至于……体贴入微，用尽了心思。
唐泽宸却似没看出她的这点局促害羞，抬手在她的帽檐上轻轻地敲了一下：“多大的人了，还会找不到路。”
“真该让唐夫人来看看。”
她站起身来，对他笑了笑。
唐泽宸闻言一顿，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如她意料之中的一样。一身正装，严谨的白衬衫，黑西装，黑西裤。
娄青城抿了口茶，双眸缓缓一咪，笑得有些促狭，“你单身了那么多年，从未谈过女朋友。唐夫人那时候着急的一天给你相一个女人，就怕你性取向不正常。后来知道你还是喜欢女的，又怕你生性内向不会谈恋爱……”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来来去去的脚步声终于越来越近，她低着头都能透过光洁的白色大理石看见自己的视野里走进了一个人。
他话里的嘲笑意味实在明显，但秦暖阳听见“生性内向不会谈恋爱”时，差点没把自己给噎着了。
秦暖阳寻了一个角落，就随意坐在了行李箱上。
唐泽宸这样谈个恋爱动辄来个《孙子兵法》或者三十六计的人，你说他不会谈恋爱？
她那么久没过来，唐泽宸已经猜出了大概，接到她电话之后，让她待在机场的大厅里不动，他自己过来找她。
再者，他这样身处高位，运筹帷幄的男人……生性内向？
来来往往的人有些多，都有些奇怪地看着大夏天还遮得严严实实的秦暖阳，她习惯了这些倒也不觉得什么，但一想起机场里面还有组团的记者，也不敢多待，还是给唐泽宸拨了一个电话。
她咬着筷子，转过头去看着他，笑得一双眸子都亮晶晶的。
S市的机场她并不太熟悉，以至于约定的地点她一直找不到，绕了好几圈，又给她绕回了机场的大厅。
一天相一个女人……看来这个需要秋后算账下。
原本那还有些不郁的心情似乎，突然变好了些。
唐泽宸也不躲不避，就这么直视她片刻，才漫不经心地问她：“这是在嘲笑我？”
想到这，她摸了摸鼻子，笑了起来。
秦暖阳笑眯眯地摇了摇头，随即又很大方地点了点头：“对啊，跟娄老板一起嘲笑你。”
第一眼便轻而易举地认了出来，像唐泽宸这样的人，只肖看过一眼，任是谁都无法忘记。不知道是不是灯光太好的原因，那晚的唐泽宸看起来格外的贵气逼人，她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这才移开目光。
娄青城略微沉吟了片刻，立刻转了方向问暖阳：“现在是不是觉得他根本不像没谈过恋爱的？简直就是身经百战摸爬滚打过来的，经验丰富！”
她那天还有些感冒，整个人的精神也不够好。从洗手间打了一个电话出来洗手的时候，就看见了他。
唐泽宸挑眉看过去，眼底的冷光不言而喻，刚要开口，秦暖阳却比他要更先一步开口：“他对我，就是这样的。”
经过洗手间时，倒是想起了几个多月之前，和唐泽宸遇见的样子。
话音一落，整个雅间的气氛都停滞了一下。
等拐了一个弯摆脱了那些视线，她这才用手机又给唐泽宸拨了一个电话，把地点订在了机场外面。
秦暖阳却似并没有察觉一般，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他对我一直都是这样，每一处都很贴心。”
秦暖阳刚取了行李，显然也已经看见了这边正在等待接机的粉丝群。她微微压低了帽檐，快步走过，不知道是不是还是有人发现了她，总觉得一路过去一直有人看着。
话落，她转头去看他，蓦然撞进他那双漆黑的眼眸里。
往前走了没多久，就看见粉丝群拿着横幅在接机。
那眼底有光，细碎的灯光，有些深不可测，更多的却是让她一目了然的透彻。
唐泽宸已经到了机场的门口，正准备过来接她。目光梭巡时，发现不远处正蹲守着一批记者，应该正在蹲守一则大新闻，围了一大圈。
他很高兴。
航班很准时，她开机没多久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娄青城是领教过秦暖阳说话噎死人的本事的，当下干脆闭了嘴，不再去撞枪口。
傍晚的时候，就到了S市的机场。
唐裕倒是对两个人的相处颇有些兴趣，“我也从来没见过我哥对谁这么迁就过，哈哈哈。”
临上飞机前，她把自己的航班讯息编成短信给他发了过去，等了片刻没等到他的回音，想起刚才有人提醒他开会，应该是忙到没有时间，索性先关了机。
这回，秦暖阳并没有接话。
更遑论，他对自己，用尽了心思。对她好时，从未多言。
“我也没见过你对谁这么死心塌地。”唐泽宸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她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追求方式，可因为是唐泽宸，却觉得理所当然，并未有一丝的不妥。好像他这样的人，本来就该这样。
许雅淑心里一惊，抬眼看过去时，唐泽宸只是垂着眸子给秦暖阳布菜，神情温和又放松。好像刚才那句话根本不是他说的，也根本不是在暗示着些什么。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小心翼翼地一步步靠近自己，不让她察觉，然后引她深陷，不知不觉地划入自己的势力范围。
一顿饭吃完，一行人一起离开。
清俊得有些不染尘埃，在这俗世凡尘里如谪仙一般。可动了情，他眉目之间都是风情，连笑容都可以妖冶到极致，会逃不开，就此深陷。
秦暖阳先行一步，去洗手间洗个手。许雅淑心不在焉地陪在唐裕的身旁，见唐泽宸没留意着这里，不动声色地落后几步，也趁势离开了。
但在她的面前，他并不是这样的，偶尔眼底蕴着笑时，那双眸子都格外的生动。专注地凝视着一个人时，便会怎么努力也逃不开。
她刚走，唐泽宸就转过身来看了一眼，驻足了一会，这才移开视线，静静地等在原地。
好吧，虽然事实也就是如此。
秦暖阳洗完手，戴好帽子，正要出去，就看见许雅淑走了进来。
眼前似乎就是他的模样，眉目很俊朗，五官精致立体，但因为常年的表情都只是神色淡淡的，所以外人初见时总觉得他是个冷漠，不易接近的男人。
自从那次在娱乐新闻上看见过她之后，秦暖阳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许雅淑了，倒是听见她的新闻比较多。
包括在山上的游泳池时，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一个字一个字，都格外真诚。
不是米雅提起，就是身边的工作人员提起。顺带提起的还有唐泽宸……
也因为这些事，她突然能够理解挂断电话前，他说的那句：“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我一直在等你，等了很久。”是什么意思了。
如果她不是知情人之一，只怕是也要在舆论的一面倒里误以为唐泽宸和许雅淑好事将近。
秦暖阳摇摇头，弯着唇角笑了笑，似是而非地说道：“没有，只是突然看清了一些事情。”
秦暖阳其实理解唐泽宸为什么不做申明剥离和许雅淑的关系，因为他的身后是他的堂弟唐裕。如果换做是她站在这个角度上，为了身后的秦昭阳，只怕是也不会做任何申明，只为了保护他。
米雅察觉到她的异样，不由还是开口问了一句：“……有问题吗？”
唐裕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再加上唐家这样的家族，并不适合搅合进娱乐新闻里。
她指尖落在那领口上，微微地顿了顿，心里那隐隐约约的模糊的片段，立刻就联系到了一起。
至于许雅淑，其实做法还算聪明。她并不是为了拉着唐泽宸炒作，整个娱乐圈里，根本没人敢拉着唐泽宸炒作。
上次在方子睿的办公室里也看见了款极为熟悉的款式，就挂在椅背上，不过那时候虽然觉得眼熟，却是没有一点联系到唐泽宸的身上。
她不过是因为前段时间和李傲一刀两断没了退路，只有肚子里的孩子作为依仗，用此来曝光威胁唐家的人。
好像……她不止一次见过这种款式的全手工西装吧。
只可惜她不够了解唐家是个什么样的家族，这样的大家族，想处理她的事情，其实也是轻而易举，不过是因为唐裕罢了。
可这么一想，她又隐隐得觉得不对劲，盯着那领口的标志看了片刻。
外面的环境有些喧闹，许雅淑索性关了门，开门见山：“我需要你帮我。”
触摸到那袖口的时候，脑子里隐约浮起他那双修长好看的手来，蓦然觉得心头一暖。原来，那晚，他来了。
秦暖阳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秦暖阳掩下自己面上那一头雾水的表情，接过来细心地折好，一起放进了行李箱里。
“你害得我只能孤注一掷，难得不需要担负责任吗？唐家并不是普通的豪门大家族，秦暖阳你和我一样不过是娱乐圈里的浮萍，要是能攀着棵大树，恐怕死也不会撒手。”她压低了声音，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她。
米雅见她也是一头雾水的，颇有些疑惑：“……你不知道这外套是唐先生的？”
“唐泽宸原本是我的目标，可惜这个人太危险了，别说没有靠近的机会，哪怕是靠近了都不能全身而退。你要是想进唐家的门，你做梦。”
再后来，这件衣服就一直挂在她衣柜地最里面，永不见天日了。
秦暖阳依然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原本还以为没过几天这件衣服的主人就会找上门来认领，但事实上，洗衣店把这件外套夹杂在她那堆礼服中间的时候她还一度没想起来，甚至还以为是送错了……
她沉得住气，但许雅淑沉不住，见她面色平静，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终于气急败坏起来：“你也比我高贵不了多少，唐家宁愿娶一个身家清白的普通女孩子也不会要娱乐圈里的风尘女人。我怀着唐家的骨血尚不能迈进唐家的大门，你秦暖阳除了长得比我好看，还有什么本事。”
睡觉的时候她一个没注意，袖口还拖到了地上，起来的时候还不小心地踩了一脚。一直没人认领，她就带回去找了一家干洗店洗干净。
秦暖阳这才笑了起来，她转身旋开水龙头，在清凉的水流冲刷下，细细地洗着自己的手指，语气漫不经心：“你哪里看出来我身价不清白，又没有本事了？”
一觉醒来之后，就发现这件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可那时候，她和唐泽宸不熟啊。也没有看见他有来过医院，那时候虽然脑子里过了一下这件衣服是他的可能性，但也是第一个就被剔除的。
许雅淑被她问得语塞。
这件外套是那日许正新出事，她拍完戏连夜赶去医院，后来因为太累了就在病房门口的长廊上睡着了。
秦暖阳在圈内的评价一向都是不错的，不和男明星传绯闻，也从来不和谁交往甚密。起先她还以为只是这个女人在故作清高抬高自己的身价，可她现在这么一说，她不由地开始疑惑起来。
秦暖阳顺着看向那件外套，面色突然有些奇怪起来。
娱乐圈里怎么可能真的会有被人赏识，便清清白白的一路往上爬的人。
她“咦”了一声，抬手摸了摸衣服的料子，捏着衣架把它取了下来：“暖阳，这个不是唐先生的吗？”
秦暖阳关了水龙头，就透过镜面看向她，轻轻地甩了甩手：“既然你知道唐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那我也不必要再多此一举提醒你了，自己保重。”
收拾完了行李，米雅把她原本的短袖折好往回衣柜，顺手拉开衣柜侧门的时候倒是意外的看见一件男式的西装，而且款式格外眼熟……
说着，绕过她拉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但S市不同，S市靠近海边，而且是江南附近的区域，温度相比之下比这里凉快多了。
唐泽宸就在不远处等着，见她出来，目光沉沉地往她身后看了一眼。
B市和A市贴靠的近，气温也相差不多，早已入了炎热的夏季，气温只增不减。所以米雅给她收拾的衣服里面起码有一半都是夏装，怎么清凉怎么来。
唐裕倒是东张西望了一圈，最后还是把视线落回了秦暖阳的身上：“嫂子你看见雅淑了么？”
暖阳一想也是，关上冰箱门，走过来一起收拾衣柜。
秦暖阳笑了笑，指了指身后：“她在洗手间里。”
米雅帮她把行李全部拿出来整理了一遍，“你别忙这个了，我等会留下来帮你打扫一下，反正你去S市了，我就留在A市了。”
娄青城在S市停留的比唐泽宸还久，公事已经办完，自然没有留下的理由，吃过饭之后就差不多可以登机了，下午飞回A市。
以前她回来之前都会让临时工来整理打扫一下，好让她下了飞机就能落脚，今天来的临时，倒是没顾得上叫人。没人清理打扫，现在整个地面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他的秘书来接他，两个人一起离开。
她工作之后，住在私人公寓的时间便多了些。但更多的时候其实都是在跟组住酒店，这里回A市歇歇脚，一离开就是小半个月为基础。
唐裕等会要送许雅淑去片场，也不和她一路。所以唐泽宸等都没等许雅淑，等她一过来，便一起离开。
回到了自己的公寓，秦暖阳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简单的打扫一下。
等走到了餐厅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外面的地面已经湿漉漉的一片，并不大的雨，绵软如针尖，细雨纷纷的。
这……考验智商，也考验情商。
李牧大概在门口等了片刻，见他们推门出来，忙不迭把撑好的伞递了过来。
秦暖阳进娱乐圈以来，还从来没有一次说改变行程就改变行程，把工作放到一边的。以至于米雅想到等会要寻个好的理由替她请假几天都没有头绪，既要好好的解释，让人寻不出一点错处来。又要找个很好的理由，让暖阳回组后一切如常。
唐泽宸握住伞柄，一手搭在她的肩上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揽了揽，就着这个姿势迈入了雨雾之中。
做完这些，想起B市整个剧组都在等着她归队，顿时头疼得不行。
下着雨的S市果然温度骤减，那微风斜侵而来，带了一层绵密的雨水。
米雅点头，很快地打电话帮她取消了去B市的飞机票，转而预定了几个小时之后飞往S市的飞机票。
这里往来的人已经极少了，只旁边的道路上还有车辆飞驰而过。
“帮我订最快去S市的航班，现在我们回一趟公寓，我要整理一下行李箱。”
她抬头看他：“下午你要回公司吗？”
米雅已经从刚才那只言片语里猜测出她要做什么了，此刻无奈至极，但秦暖阳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从来没有反驳的立场。
唐泽宸低下头来看了她一眼，“不回。”
结束通话之后，她握着手机转头去看米雅。
秦暖阳这次来S市完全是一时冲动，再加上心里本来就有些蠢蠢欲动，不太甘心两个人的关系始终不咸不淡的，这才主动了一把。
那端一阵漫长的沉默之后，他带着笑意的声音重新响起：“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我一直在等你，等了很久。”
但在飞机上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他是来分公司处理公事，她却是闲人一个。来了这里非但帮不上他的忙，没准还会打扰他。
“你就跟我说这些么……”她打断他，声音略有些委屈。
此刻听他这么一说，不免多想，“我会不会打扰你？”
唐泽宸只停顿了一下，随即很冷静地说道：“最快的一班航班能不能过来？不行的话我给你订机票，S市最近天气不好，气温也不高，衣服要重新准备下，起码要带一件长袖……”
“这个问题你刚才问过了，我也回答过了。”他的手略微收紧，揽得她更紧了些。“我接下来除了一个大会议，再加上巡视一下商厦的专柜之外也没有别的安排。”
说完，她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又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说罢，他的步子顿了顿，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地说道：“现在有了。”
她垂着眸，一字一句很小声地问他：“我去找你好不好……”
秦暖阳也跟着停了下来，有些疑惑地接着他的话问道：“……什么？”
他还耐心的等着，并未催促。
唐泽宸的视线落在她那双清透的眼眸上，声音清润低沉：“让你深刻地意识到，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关系。”
哎……主动点，怎么感觉那么难呢……
这个时候的雨点突然变大了，砸在伞上也发出了细微的轻响声。落在地面上的水珠飞溅起来，落在她的鞋面上，润湿了一大半，她却一无所觉。
秦暖阳咬着唇，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车玻璃。
天上的乌云似乎压得更低了一些，翻滚着飞快地移动着，市区里大概是大雨磅礴，那一片天空都乌沉沉得黑了下来。
他大概是拿着手机走远了些，周围的声音渐渐小了许多，他那压得低低地笑声就格外清晰地透过来：“你指哪方面？我现在不是一个人，这里有一堆长得很抱歉的公司高层。”
远远地看过去，似是拢了一层烟雾。
秦暖阳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又问了一遍：“你听见了吗？我问你是不是一个人……”
在这一片的雨雾之中，她仰头看着他。那双眸子里有很淡的笑意，却也有认真的成分，深邃得看不透。她一时有些吃不准他这句话是开玩笑的，还是认真的。
唐泽宸那端的背景音有些嘈杂，他并没有回答。
唐泽宸收回了视线，带着她往前不疾不徐地走着：“让你过来的时候多带点衣服，带了？”
直到他叫了几遍她的名字，她才猛然回过神来，一鼓作气地问他：“你……一个人吗？”
秦暖阳点点头，突然想起自己的行李箱里还放着他的那件外套，眸光微微闪烁了下。
米雅还在一边等她打完电话，她坐在车内，看着机场门口来来往往的车辆和人群，脑子却在一瞬间放空了。
走到车前，他这才松开揽着她的那只手，微倾过身子替她拉开车门。在她上车的时候，甚至很细心地抬手垫了一下车顶。
那声音就像是当着她的面说的，近在耳边，一字不落地敲在了她的心口。
外面和车内的气温有温差，车内有些闷热，可这种天气又实在不适合开窗透气。
她愣了一下，刚想打消那个念头，就听见他压低了声音，很清晰地对对方说了一句：“稍等，我必须先听完我的女朋友想跟我说什么。”
唐泽宸察觉到她的不自在，对着驾驶座上的助理吩咐道：“开下空调，温度不要太低。”
刚想开口，他那端传来一个匆忙的声音，提醒他马上就要开会了。
助理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应了声“是。”
秦暖阳有一瞬被那声音诱惑了，握着手机，张了张唇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两边都是轿车，倒车有些困难，过了几分钟这才使车辆掉头驶进了车流之中。
简短的一阵忙音过后，一声轻响，手机就被接了起来，他的声音还似刚才那样，温温的，很清润。“嗯？”
秦暖阳看着窗外，雨水弥漫了整片车窗，有些不大能看清外面的景象了，却依稀能从朦胧之中看见擦肩而过的唐裕和许雅淑。
几乎是立刻的，她从通讯录里调出他的号码，拨了回去。
唐裕正撑着伞走到许雅淑的身旁，略微落后了一步，伞面也是微微倾斜，多得一半落在许雅淑的头顶。
她不想去B市了，不想。
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他面上还带着几分儒雅的笑意，一双眸子微弯，看起来心情很不错。至于许雅淑，正侧过头和他专注地说着些什么，也是眉目含笑，气氛很和谐。
挂断电话良久，她一直握着手机出神，直到米雅提醒她机场到了，准备下车时，她心里那个隐约的念头才终于浮出水面，越来越清晰。
两个人的相处，和一般的小情侣无二。
唐泽宸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沉默了片刻，便简短地结束了这次通话。
前面不知道是不是在堵车，车流前进得格外缓慢，以至于连唐裕抬手去抱她的那一幕都清晰地落在了她的眼里。
很安全，也很不亲近。
过了片刻，两个人慢慢地就走远了，车辆也开始往前缓缓地运行着。直到车辆驶出了一段距离，再也看不见了，她这才缓缓坐正了身子。
这几天相处下来，虽然说了试试看，可两个人之间的频道似乎还在“恋人未满”的状态，一直保持着相适宜的距离。
唐泽宸正在整理手边的文件，见她转过身来了，顺手把文件放进了后座的暗格里，这才问道：“有什么想法？”
秦暖阳“哦”了一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秦暖阳还有些失神，听到他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微微蹙了一下眉头，轻声道：“我看唐裕是真的喜欢她。”
唐泽宸也不再追问，就是告诉她事情还没有处理好，暂时还回不来，需要在S市再待几天。
唐泽宸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的：“我也喜欢你。”
秦暖阳掩唇轻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没有，就是刚睡醒。”
秦暖阳愣了一下，转头看他时，正好对上他含笑的眼睛，面上一热，再也不问了。
那端也顿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哭过了？”
她完全能预想到，如果自己说：“唐裕喜欢许雅淑，那为什么许雅淑还是进不了唐家的门？”
话一出口，自己也愣了一下。不知道是刚睡醒还是在梦里哭过的原因，声音哑哑的，鼻音重得都不像是她的声音。
他绝对会回答：“那我也喜欢你，你为什么还不进我唐家的门？”
秦暖阳看了眼手机，已经静音了，但屏幕上却一直跳跃着他的名字，她抬手滑了一下接听键，放至耳边：“是我。”
到那时候，还真的说不过他……毕竟厚颜无耻不是谁都能修炼到家。
米雅把手机递过去：“是唐先生的电话，打了好几个了……”
秦暖阳即使不说，唐泽宸也能猜到她下一句想问什么，略微沉吟了片刻，解释道：“你大概还是不太了解唐家，我是和唐裕一起长大的。他是我二叔的长子，但唐裕的身上并没有那么重的担子，日子过得比我舒坦。所以也不会有人过分严格地要求他必须做到什么，向来都是由着他自己的秉性。”
她接过纸巾擦了擦脸，这才开口问道：“到了？”
“唐家的这份宠爱，却不见得会纵容他自己挑选妻子。名门望族怎么做到百年传承，联姻，是其中之一的手段。更何况，许雅淑太上不得台面，二叔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是不会同意的。”
米雅伸手递来一张纸巾，“做噩梦了？”
联姻……
车内的冷气有些强，她莫名觉得有些冷，脸上还有些湿漉漉的，她抬手一摸，自己也愣了一下。
秦暖阳的心头微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秦暖阳被米雅叫醒的时候，看着前方的座位一时还有些不知道身处何方，
唐泽宸的左手在交叠的膝盖上轻轻地敲了几下，看着她的眸子格外认真：“我是例外。”
其实本不关她任何事，只不过因为多看了一眼，心里便留下了想念。
这句话，秦暖阳在秦昭阳那里也听见过。
有那么清透眼神的一对兄弟，多少次被拢在死亡的阴影里，甚至于因为身体的缺陷，被父母抛弃，尔后相依为命。
他说，唐泽宸是唐家的例外。
所以她在知道许正阳的情况之后，才会格外触动。
例外，顾名思义就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这样的与众不同，却让她遇见了。
这一点她深有体会。
车内安静地只有雨刷轻微响动的声音，他伸手握住她的，把她拉过来，离得自己更近些。连带着把挡板都升了起来。
但她的家庭注定了她此生顺遂，哪怕是身体不好，也从未被放弃。不过，身体上的缺陷，并不是那些爱能够弥补的创伤。
这便是他有话要说了。
秦暖阳从小也身体不好，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身体抵抗力弱，娇弱得就是温室里的一朵花。
“唐家的性质光靠我解释，你应该不会很明白。下次亲眼去瞧一瞧，大概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他轻声笑了起来，衬得整张面色都柔和了许多。
因为每个月都有昂贵的治疗费用，再加上孤儿院小孩子众多，资金一直都是问题。
“那你说些我明白的给我听，好不好？”
许正阳和许正新是亲兄弟，刚来孤儿院不久。两兄弟都有先天性的心脏疾病，许正阳的父母因为两个孩子的医药费心力交瘁，后来双双自杀抛弃了他们。许家没有了亲人，许正阳又没成年，只能被送进孤儿院里。
唐泽宸“嗯”了一声，看了看她，低声说：“我爷爷和我爸爸去得早，所以唐家由我当家。我比较幸运，是家里的长子，知道什么意思吗？”
那院长和她一直保持联系，后来知道她对许正阳感兴趣，发邮件给她的时候总会多提几句。一来二去的，她便知道的了全部。
“嫡系是吗？”
没过多久，她就回了美国。那年她刚上大学，刚有自立的能力，可她不会洗碗洗碟子，也做不了别的工作。后来在学校兼职了一份图书馆管理员的工作，赚一点很微薄的薪资，就着那一笔钱每个月都会给孤儿院汇款。
“嗯。”他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我还有两个叔叔，二叔人很温润，与世无争，所以唐裕的性子像极了他，也是淡泊名利。三叔倒是一直想要掌控唐家的权利，也成功了。我去UCLA-Anderson有一半他的功劳，但后来他野心越来越大，甚至开始想方设法一人独大。我原本是还想读研的，为了这，不得不回国。”
她临走之前，把身上装着的现金都留了下来，留了院长的联系方式之后，这才离开。
秦暖阳垂了眸子，静静地听着。
这种生活，是向来锦衣玉食的秦暖阳无法想象的。
他的语气虽然平淡无波，就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生活琐事，但秦暖阳知道，他说得越是简单，真实情况反而更加复杂。
吃得不过是一口薄粥，却高兴地眼睛弯起，那双漆黑的眸子就跟黑曜石一般清澈透明。笑着笑着，又羞涩地抿了抿唇，把勺子推到许正阳的嘴边，非要看着他吃一口这才继续吃他喂过来的薄粥。
“我回来之后就用我父亲留给我的那份遗产成立了择城集团，同时花了几年把唐家的权力握回了自己的手里。有些事，不是那么喜欢，但却身不由己，由不得我不做。”
他却没有动一下筷子，反而很细心地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着身旁的许正新，那时候许正新还很小，面色青紫，一看就知道心脏有些不好。
他握着她的手指，似乎是无心地把玩着，一点点触摸着她掌心的纹路，指尖格外温柔。
秦暖阳就是那个时候遇见的许正阳，每个小朋友的面前都是一碗稀薄的粥。到饭点时，狼吞虎咽，像是饿了很久。
秦暖阳心里并不是不触动的，隐约还有那么一丝心疼。
时间太久了，她已经记不清自己第一次去孤儿院时的景象了。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萧索不堪，规模虽小，却足够小朋友们自由活动。
她的家庭很温暖，她的身上也没有担子。她不止有父亲宠着，还有哥哥护着，什么都不用费心，就有人把她捧在掌心里。
起初她也并没有当回事，可那个地址却被她记得格外清晰，临回国之前她还是挑了个时间独自去了一趟。
她一向知道自己，有多幸运。
这么一则被院长当做唯一希望的求助讯息却和一些杂七杂八的广告排在一起，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看出她眼底的波动，唐泽宸弯着唇笑了笑，摊平她的掌心，和她十指相扣，“不必觉得心疼我，我本性里有掠夺。该是我的，除非我不要，不然谁也抢不走。再者，作为一个商人，我从来不做让自己吃亏的事情。”
很朴实的几百个字，底下有联系方式，联系地址，还有汇款账号。
他握紧了掌心，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微微用力就把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然后她就看见了被编排在一个小角落里的求助讯息，是一家孤儿院，因为资金缺乏面临着严峻的停业问题。
动作太过突然，吓了她一跳，等坐定之后，感受到身下那温热的身体，秦暖阳不免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看着他的眸子里不由自主地就漾了一层水光。“你放我下来啊。”
秦暖阳18岁刚成年的那一年，回了一趟国。在飞机上因为太过无趣，便问空姐要了报纸看。
“不放。”他回绝的干脆利落，揽着她腰的手更是重了一分把她牢牢地控在自己的怀里。
回到了很多年以前。
秦暖阳见闪躲不开，无奈地岔开话题：“那你为什么不用联姻，掌权人，不是更应该以身作则吗？”
她就在这片沉默里缓缓地睡了过去，睡眠浅，脑子里纷乱的思绪一点点拼凑着，拼凑着……
唐泽宸的眸色渐深，手指在她的脑袋上轻轻地弹了一下，顺手把她的帽子摘了下来：“你希望我去联姻？”
保姆车一路行驶得很是平稳，车内安安静静的，外头那抹阳光落进来，在车内的冷气下，丝毫没有一点暖意。
秦暖阳不说话，只是无辜地看着他。
小凌还想要说什么，米雅拉了她一把，对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再打扰她，两个人都悄声地往保姆车的后排坐去。
“既然我手里有了说一不二的权力，为什么要委屈自己？”他手指落在她的下巴上，轻轻的捏住，偏头在她的唇角吻了吻：“为了等到你，我也要守身如玉。”
“我吃不下。”她摇摇头，神情疲惫：“我先睡一会，到机场了叫我。”
她听着，弯唇笑了起来。
车内终于解压，小凌这才从后座摸过来，把手里的糕点和矿泉水递了过去：“暖阳，填下肚子吧，你早饭还没吃呢。”
唐泽宸见她不专心，落在她下巴上的手微微用了点力，那力道掌控得很好，并不会弄痛她，“专心点，暖阳。”
米雅见她松口，忙不迭的点头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
她“唔”了一声，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唇，却并没有给他深入的机会，就这么抵着他，兴师问罪：“娄青城说了，你以前一天相一个。”
保姆车从车流中分离开来，转弯上了高架，她这才移开目光，冷声警告道：“没有下一次。”
他微微一愣，眸子里的笑意更深了：“你介意？”
听了解释，秦暖阳的情绪这才缓缓镇定了下来，沉着脸看着窗外，再没出声。
她还没回答，他已经做了简短的解释：“我一个都没见。”
“对不起，我接到正阳的电话时已经是术后了，正新已经脱离了危险，我就想还是不要拿这件事烦你……”米雅垂着头，神情颇有些懊悔。“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了。”
秦暖阳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他的解释。
“是不是我太过纵容你，所以你已经连自己本身的职责都忘记了？”她侧过头看了米雅一眼，竭力压制了一下自己过分膨胀的怒意。
然后，很自然地抬手揽住他，另一只手轻轻地握住他停放在腰间的手，很快地凑上去，稳住他。
保姆车缓缓驶入车流之中，车内便只有空调运作的声音轻微的响起。
秦暖阳拍过的吻戏实在不算多，总共也就3次，两次借位，一次蜻蜓点水，实在没有什么经验……
她眼底的怒意很明显，也很张扬，连带着眉头也微微蹙起，眉角微扬，一张脸看上去格外的明媚。
她咬了咬唇，眼底更是弥漫起湿漉漉的雾气，“其实，我一直在想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她鲜少发怒，面色始终淡淡的，看不出她的所思所想。所以米雅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生气起来，哪怕是安安静静的，都格外的摄人。
“暖阳。”他突然开口叫她。
后座的小凌左右看了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手里拿着糕点也没敢递过去，就垂头盯着手里的矿泉水瓶，眼观鼻，鼻观心。
“嗯？”
秦暖阳没说话，只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抿紧了唇没说话。
“我叫什么？”
米雅拉上门，深吐出一口气来：“对不起，我错了。”
“……唐泽宸。”
一直步行到停车的地方，她径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等米雅也上了车来，抬手敲了敲司机的驾驶座：“机场。”
“我姓什么？”
太阳有些毒辣，明晃晃地悬在半空，照得地面都有一种烘人的烫感。
“唐。”
秦暖阳每次出入公共场合，都是格外低调的。这一次也一样，保姆车一直停在离医院很远的地方，要一路步行过去。
唐泽宸笑了起来，又问她：“那名是什么？”
米雅吐了吐舌头，给方子睿传递了一个“我完蛋了”的眼神，这才灰溜溜地赶紧跟上。
知道他是在引诱她叫他泽宸，但在他那双带着丝妖异的黑眸里还是忍不住陷了进去，乖乖地叫他：“泽宸。”
秦暖阳看了她一眼，眼神微微泛着冷意，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接过墨镜戴好，快步往楼梯口走去。
他眼底的笑意更加浓郁，声音却还是清润得不受一丝影响：“这是我父亲给我取的，出生之前便定了。泽的解释是水聚集的地方，也表示恩泽，仁慈。宸指的是北极星的所在，后来寓意为帝王的居所，也可以引申为帝王，算是一个遮风挡雨之所。”
米雅帮她把帽子往下压了压，再把手里的墨镜递给她：“等会要经过大厅，你遮一下。”
他顿了顿，笑意更浓：“后来听我母亲的意思是，择一城而居，携一人白首。但叫择城又不够妥当，就让我父亲去翻字典了。但，我现在更喜欢新的解释。”
方子睿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见她魂不守舍地终究没再继续说下去。
秦暖阳没听懂，疑惑地看着他。
今天是周末，医院的人有些多，远远地都能听见不远处护士长大声训斥的声音，秦暖阳抬手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对方子睿点了下头：“我知道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唐泽宸却并没有解释给她听的意思，笑得格外意味深长：“以后你会知道的。”
走廊的尽头有一大片的白光，此刻落在她的眼底，也不过是无尽的惨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