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闲不住。”蓝焰跟着笑，“试试味道。”
蓝彧回头笑了笑，亲切问道：“二弟嘴馋了吗？”
“走吧，我们兄弟两个好好聚聚。”蓝彧说话的时候，视线掠过尹小刀。见状，蓝焰眼里沉了沉，然后恢复如常。
众人为他这举动冷汗直冒。
蓝彧走进专用电梯，按下顶层键。
临走前，蓝焰伸手在会议桌的果盘上抓了两颗糖，放到嘴里咀嚼。嚼到一半，他吐了出来，嘀咕道：“真难吃。”
蓝焰和尹小刀跟着。
底下的众人察觉到总裁的情绪异常，全都垂首等待指令。果然，没一会儿，蓝彧就中途离席，并且唤了蓝焰出去。
蓝焰有意遮住蓝彧打量尹小刀的目光，并且暗暗往角落走。他大约猜得到蓝彧接下来的动作。
骨头处传来的一阵咔咔声音令他渐渐按捺不住。
蓝彧眼里深邃如海，黑沉得可怕。电梯上升的过程中，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他此刻血液都在沸腾，沸腾得等不及出电梯。
他张着五指，握拳松开，松开握拳。
所以他出手了。
他回想起和她交手的那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就是在工厂门前，环境不太好。那时筋骨活络得舒畅，让他现在仍为之兴奋。
在狭小的空间里，他杀气腾腾地横踢向蓝焰。
蓝彧气定神闲地坐在上座，目光几乎一直绕在尹小刀身上。
尹小刀迅速护住蓝焰，硬生生用自己的背挡去蓝彧的劲力。蓝彧出招歹毒，力量大得令她差点儿没站稳。她咬着牙，把闷哼咽下去。
下午的例会都是李勇华在汇报，蓝焰和尹小刀在旁一声不吭。
“呵。”蓝彧舔舔唇，笑了一下。
尹小刀听见了陈孝贵的那句低语，继续将盘子里的肉往嘴里塞。此刻划过她心里的想法是，如果他可以不吸毒该多好。
蓝焰额间青筋直跳，心里暗骂蓝彧这个神经病。他望了一眼电梯楼层灯，缩到角落里。他只能让自己别成为尹小刀的负累。刚刚那一下，他感觉到她瞬间绷紧的身子，就明白了蓝彧是来真的。
蓝焰望着陈孝贵的背影，直至不见，最后他嗤了一声。
尹小刀转身背向蓝焰，护在他的面前，将蓝彧的攻击全部化掉。蓝彧颀长的身子占据了电梯三分之二的空间。他双眸炯炯，视线揪着尹小刀。角落里的孬种，他根本不屑理会。
“等你。”陈孝贵笑着拍拍蓝焰的肩膀，转身往里面走。
蓝彧从未遇过能扛得住他的女人。
蓝焰不动声色：“看我大哥的意思吧。”
眼前这个，让他想生喝她的血。他恨不得一口咬住她的脖子，那血液的味道一定很甜美。
陈孝贵通过和蓝彧的合作，一桶一桶地赚钱，偶尔还会免费招呼蓝焰过去抽几下。蓝焰初见尹小刀的那个晚上，就是在和陈孝贵的几个朋友聚众食乐。
蓝焰望着尹小刀的背，不晓得经过刚刚那一记重击，她有没有受伤。他又瞄了一下楼层灯。
圈子里有一个传闻，蓝彧很疼弟弟，只买上等品。为了能让弟弟展颜，蓝彧多少钱都舍得。传闻的真假，众说纷纭，不过，的确有人亲眼见到蓝彧劝说蓝焰戒毒，那样子就是俗称的恨铁不成钢。
到达楼层后，他快速地按住开门键。
此人名叫陈孝贵，干的是非法的勾当——蓝焰吸食的货就是陈孝贵提供的。
门缓缓打开。
电光石火之间，蓝焰终于想起了这是谁。
外面站着的中年男子右手托着一个鸟笼，笑得和善而安详。看到电梯里的两男一女，中年男子未露半点儿讶异。
男人甲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又倒回来，神秘兮兮地贴近蓝焰的耳边：“我进了很纯的新货，明晚出来玩玩？”
蓝彧没有留意电梯外的情况，他的拳头划过尹小刀的身侧。
“嗯。”蓝焰懒洋洋的。
蓝焰赶紧探出头，恭敬唤道：“叔叔。”
男人甲脸色一僵，尴尬地退了退：“今儿个我还得应酬，有空再找你。”
这一声让蓝彧的攻势停住。他锐眼一眯，转头望过来：“叔叔？”
蓝焰不再和他讨论新妹旧妹，他将食物盘往里移：“你的口水喷到我的牛排上了。”
他以为自己今天就能捏死尹小刀。他期盼了多久的日子，好不容易等到。
男人甲耸肩：“山珍海味吃久了，换换清粥白饭，我明白的。”
居然被搅局了。
蓝焰否认得很快：“不是。”旧妹都没有，哪来的新妹。
蓝叔逗了一下笼里的小猫头鹰：“这电梯速度有点儿慢，我等了好一会儿了。”
男人甲笑得更大声，引来四方的视线。他瞄向尹小刀，笑得暧昧：“你找的新妹啊？”
“叔叔来得真巧。”蓝彧的衣服由于刚刚的运动而略显凌乱，他整了整，步出电梯。
“我看不是逃命，是桃花债太多。”旁边不知谁插了一句。
蓝焰攀着尹小刀站起来，腿抖得跟吓软了一样。尹小刀不明情况，仍保持戒备的状态。在她的潜意识里，只有蓝焰是自己人。
“我还以为你逃命去了呢。”男人甲哈哈几声。蓝焰被追杀在圈子里不是新闻。他在蓝氏毫无威胁力，大家都好奇到底是谁要对他痛下杀手，也很期待他的结局。
蓝叔和和气气地说：“我给焰儿送糖来了。那会议室的糖果也不知道谁买的，不合焰儿胃口。”
果然是认识的，就是想不起是谁。蓝焰回以笑容：“出差去了。”
闻言，蓝焰绽出虚弱的笑，轻轻说：“谢谢叔叔。”
显然，对方也这么觉得。走在前面的男人甲走近打招呼：“哟，蓝二少，你这阵子去哪儿了？”
蓝彧勾起嘴角：“叔叔对二弟总是这么体贴。”
有点面熟。
“都是我的侄儿。”蓝叔说得言不由衷，“你想要吃糖，我也一样体贴。”
蓝焰看着她的吃相好一会儿，不经意抬头时，见到迎面而来的几个人。
蓝彧阴森一笑：“谢谢叔叔。”
尹小刀从不理会蓝焰穷不穷，她就是默默地吃。
基本上，在这两叔侄对峙的时候，蓝焰是没太多发言权的。当然，他也无意参与权势的斗争。在一众神经病中间，保持低调才是上策。而且，有时候知道得越多，离死亡就越近，所以他宁愿什么都不听、不看。
以一个厨师的角度来说，他喜欢尹小刀这样的食客。但作为一个付账的，他很讨厌她的大食量。
蓝叔玩着小猫头鹰的头，戏谑地问：“蓝总裁，陪我下下棋？”
几轮过后，蓝焰不再询问，直接拿双份。
“叔叔有此雅兴，侄儿自当奉陪。”蓝彧掰掰手腕，再扭了扭脖子。他现在战斗意识不减，就怕下棋过程中没忍住，拧掉了蓝叔的头。
“好的。”
“焰儿，糖在那里。”蓝叔指了指桌上的那个糖罐，“下去慢慢吃吧。”
“这个吃不吃？”
“谢谢叔叔。”蓝焰面上恭敬，拿起糖罐后，退回到电梯里。
“好的。”
电梯门关，下行。蓝焰稍稍松了一口气。他瞥了一眼尹小刀的背，语气不自觉就凶起来：“蠢货，疼吗？”
“吃垮我是你的终极任务。”他扯起笑，望着前面的生蚝，“这个吃不吃？”
“不疼。”尹小刀再大的伤都受过，而且她从懂事起，就不会喊疼。
“保护阁下是我的任务。”他一离开她的视线，她就不放心。何况这里是苍城。
蓝焰再望望她的背，就不说话了。
蓝焰回头：“你不会自己去找吃的吗？”
他走出集团大楼，打车回了在苍城的住所。屋里还是和一个月前一样，就是落了不少灰尘。蓝焰一到家，就去翻找医药箱。他可不信那个傻帽一点儿伤都没有。他拎着药箱走到客厅：“刀侍卫，过来。”
尹小刀应是应了，到了取餐时，却一直跟在他的后面。
尹小刀依言走到他旁边。
“好的。”
他低头拣着瓶瓶罐罐，很不耐烦：“你伤哪儿了？”
“哼。”蓝焰趾高气扬起来，“虽然这里的厨师略逊于我，不过还算有水准，放开你的胃去吃吧。”
她转了转肩膀，扯起后背的疼：“背上。”
“他不会。”
他把药瓶递过去：“自己弄去。”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请个饭嘛，他都请了她一个月了，“有本事他自己下厨啊。”
尹小刀接过跌打酒，倒在掌心，然后背起手从衣服下摆探着伤处。跌打酒顺着她的手腕滴下，脏了她的衣服。
“我以前出任务的时候，雇主请吃过。”
蓝焰看着她的动作，缓缓道：“刀侍卫，我之前怎么和你说的来着？”
“居然知道！”他还以为她是个土包子呢。
“嗯？”她不明白他的话。
尹小刀点头：“知道。”
他敛起表情：“他要打我，别挡着。就被揍几下，命丢不了的。你还非得和他对着干。”
搭乘电梯上去时，蓝焰想显摆一下，故意问：“刀侍卫，你知道什么叫自助餐吗？”
尹小刀擦药的动作一停，重申道：“保护阁下是我的任务。”
想到这个，他有些懊恼，为何不在自己还阔绰的时候带尹小刀过来开眼界？
“你死脑筋是不是？”蓝焰起了火气，“我跟你直说吧，我保护不了你。今天是运气好，会议室有叔叔的人，我才能求救。”最大的运气不是这个，而是蓝叔居然愿意相助，否则，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跟尹小刀去了自助餐厅，昂贵、高级，一顿下来，是他三天的薪资。
她淡淡的：“嗯。”
蓝焰宁愿看着某个蠢货大快朵颐，也不想聆听大老爷们儿的闲话家常。
“如果叔叔不出面，你就算被蓝彧打死，我也无能为力。”虽然很残酷，可这就是现实，“懂吗？”
到了苍城后，蓝焰再也不想听陪同甲那沙哑的嗓音，怕耳朵长茧，所以主管甲提出请客的时候，蓝焰婉拒了。
“我懂。”尹小刀点头。本来就是她保护他，而非他保护她。
就是蠢了点儿。
“懂个屁！”他几乎吼出来了，“你早点儿回家耕田去吧，智商这么低就别出来闯江湖了。”
相比之下，刀侍卫多乖，多听话。
她摇头：“不回去。”
蓝焰觉得好烦。那两个大男人，说话叽叽喳喳，比大妈还讨厌。
“你这样子迟早短命。”
窗外滂沱的大雨不停冲刷着车窗，让外面的景色模糊了许多。雨声也让车内陪同甲的牢骚掩去一些。陪同甲和主管甲的话题已经从讨伐负心郎转到抨击网购假货泛滥。
她仍然坚持：“不回去。”
高速处于沿海路段，隔海相望的城区是耸入云天的建筑物。
“我不想和你说话了。”完全说不通，真是气死他了。
进入苍城区域后，周边的灯柱骤然华丽起来。
他不说，她也就不说了。伤在背部，尹小刀自己很难用力擦拭，只能尽量去按伤处。
“到了以后可以吃午饭了。”蓝焰早想好了带尹小刀去哪儿见世面，为此，他昨晚还往钱包里多塞了几张现金。
蓝焰看向她：“严不严重？”她在电梯里决然护他的样子、那一个坚毅的背影，他想他以后都忘不掉了。
李勇华望了一眼雨雾：“还有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还好。”说实话，尹小刀并不认为自己打不过蓝彧，她只是没有他卑鄙。如果空间不那么窄小的话，她完全可以和他战个天昏地暗。
蓝焰直起身子，伸了一下懒腰：“李厂长，我们到哪儿了？”
蓝焰的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顾及她的伤：“药酒你自己弄到衣服里面去，我给你按按。”他的语气很恶劣，透着一股不情愿。
尹小刀松松坐姿。
尹小刀点头，把药酒抹上，然后转了个方向，背向他。
快到苍城时，天空下起了大雨。雷声过后，蓝焰迷迷糊糊地醒转，抱怨说：“这枕头好硬。”他说着，还抬手在尹小刀的肩膀敲了两下，以示不满。
蓝焰隔着衣服轻轻按着她的背：“是这儿吗？”
她好奇某某和蓝焰的关系，但不会执意追问。
她因为疼痛绷了一下：“嗯。”
过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
他嘘出一口气，幸好不是裹布的范围——他现在有点害怕她除去裹布的后果。
饶是陪同甲如何暗示那玩弄表妹感情的公子哥就是蓝焰，尹小刀都无动于衷。
他右手握拳，在她的背上滚：“这样疼不疼？”
多年前的那个某某，曾赠她一串紫竹根链。
“还好。”尹小刀忍耐力很强，这种都是小意思。
这时，尹小刀目光闪了一下。
蓝焰哼了哼。
“是啊。”陪同甲嚷嚷，“就是骗小女孩的东西，网上几十块的紫竹根。”
她的背部比较结实，甚至有点硬。试想，要练就这么一身功夫，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这个傻帽想必以前就吃过很多苦。
“还是太年轻。”主管甲叹了一句。
蓝焰自认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可是看着她，他有些奇怪的情绪。大概是因为她太单纯，让他想使坏都不忍心。他不愿看到她被卷进蓝氏的恩怨里。她傻里傻气一根筋，哪斗得过那些一肚子污水的豺狼。
“小女孩没那么理智。”陪同甲摇摇头，“我朋友的表妹也是可怜。现在天天抓着那个定情信物，硬是不肯相信自己被甩了。”
他是一颗棋子。
主管甲听完这故事，说道：“骗子到处都是，现实中处的都不一定信得过，何况网络上的。”
他希望她不是。
尹小刀一声不吭，维持着抬肩的姿势。
例会完毕后，李勇华回了工厂。蓝焰和尹小刀则还得留在苍城，因为陈孝贵的聚会邀约，蓝彧自作主张地答应了。
说到此处时，他看向蓝焰的目光更加鄙夷：“知人知面不知心。”
其实蓝焰早也猜到会是这结果，蓝彧巴不得陈孝贵天天聚众呢。
他还说，那个公子哥儿，是个混血蓝眸。
蓝彧在这会儿倒是没忘记蓝焰经济被冻结的境况，体贴地来电告知：“二弟，我知道你最近手头紧，贵总晚上的货，你要多少就拿多少，钱的方面有大哥帮你。”
他说，那个公子哥儿是个风流情种，和表妹相识于网络，视频恋爱半年后，转向了现实。公子哥儿前阵子还表示要向表妹求婚，谁料转眼就不知去向。
“谢谢大哥。”蓝焰今天上午刚清点完自己的存货，还剩不少。但他没什么好发愁的，蓝彧自然会送过来。
陪同甲没有动手，只是隐约露出不满。他突然愤然和主管甲说起自己朋友的表妹被一富家公子所骗的故事。
这个聚会，陈孝贵倒是大阵仗，还派专车过来接。
尹小刀静静坐着，余光扫过分公司的陪同甲。她早注意到了，陪同甲一直在暗中打量蓝焰。她面上不动声色，右手则绷成攻击的状态。陪同甲的身形很虚浮，她预计自己一招即可擒之。
蓝焰听到陈孝贵的安排，微微冷笑，然后换衣服出门。他在鑫城的时候，穿得都比较随便——一个小工厂，如果他西装革履的话，反而奇怪。再说了，脸蛋身材摆在那儿，他就是一身地摊货，也差不到哪儿去。
清醒的时间很短暂。没一会儿，他安心地继续睡去。
但是，去陈孝贵的地盘，蓝焰都会收拾一番。
他半眯眼，眼前出现一段优美弧度的颈项，一瞬间，他恍若梦中。后来他视线上移，见到尹小刀的耳郭，便清醒了。
从头到脚，皆是手工定制。有那么一瞬间，蓝焰冒出一个想法：要是再这样穷下去，他就把大衣柜里的衣服通通丢到二手场卖掉。在吃饭都拮据的情况下，名贵衣服远不如现金来得实在。
途中，蓝焰倒是有醒过。
蓝焰趁着等电梯的空当，提醒了一下尹小刀：“刀侍卫，晚上那里很乱，你跟紧点儿。”其实他不太想她陪同。她什么都不懂，一不留神就会干蠢事。
车上的谈话与蓝焰和尹小刀都无关。他俩一个睡觉，一个直坐。
尹小刀点头：“我知道。”
尹小刀神色如常，只是往上抬了抬肩，让他的头别弯太低。
陈孝贵聚众的地方是一个娱乐城，也就是蓝焰和尹小刀初见的地方。甚至，连那厢房都是同一间。
最终枕到她的肩上。
陈孝贵将所有的东西都给准备好了，烟酒、美女，只待蓝焰自己挑。
蓝焰的头本来是靠在车窗上的，在车子拐弯之后，晃晃悠悠地转了个方向，磕向了尹小刀。撞到她时，他嘟哝了一声，下意识蹭着她，寻找舒适的角度。
蓝焰刚进去房间，旁边一个男的就递过来一支烟。
李勇华见状，笑着打圆场：“蓝厂长工作比较辛苦，累坏了。”
蓝焰接过，衔在嘴里。
主管甲见蓝焰爱理不理的样子，后来就不怎么攀谈了。车上静默一阵后，蓝焰开始呼呼大睡，鼾声的旋律让分公司的三个人面有异色。
那男的打开火机，帮忙点燃。
蓝焰直想睡觉，眼皮半掀着，毫不掩饰自己的困意。
蓝焰吸了一口，然后往沙发上一坐。尹小刀面无表情，跟着他坐到一边。她发现，他吸上一口那支烟后，表情就和往日不同了，变得十分颓靡。
李勇华在A市的高速路口载上了主管甲和两个陪同。主管甲听到这是蓝厂长时，态度顿时奉承起来。
房间里其他的人脸上也大都透着虚幻。
从鑫城到苍城的高速公路途经A市。A市的分公司高层今天也要过去蓝氏集团开例会，李勇华和那分公司的主管甲很熟，他看这七座车很宽敞，便约上了主管甲。
这里是个作恶窟。
“是啊。”李勇华拿出车钥匙，“开了五六年。”
尹小刀第一次来的时候，见到这些败类，心里有过杀气。
蓝焰眼一抬：“你还有私家车啊？”他一个正厂长，混得还不如副的。
现在仍然有此念头。
“不开那辆。”李勇华笑，“我开自己的车过去。”
可是对着旁边的蓝焰，她却不再是初始的厌恶。她宁愿听他骂她蠢货，也不想见到他这么颓废的模样。
出行的那个早上，天阴沉沉的，一丝风都没有，空气中罩着一阵炎闷。蓝焰走到厂区停车场，望着远处的乌云，打了一个哈欠：“李厂长，那面包车会不会漏水啊？”最好半路漏水，那样的话就有理由不到场了。
陈孝贵拍了拍掌，推攘着旁边的女人：“蓝二少，这几个美女都是给你的。”
蓝焰知道后，呵呵笑了笑。
蓝焰半睁着迷离的双眸，挑起玩世不恭的笑：“谢谢贵总。”
集团要求蓝焰必须参加。
三个浓妆艳抹的美女婀娜多姿地走到蓝焰跟前。
关于例会的事，李勇华和集团通过电话后，向蓝焰说明了情况。
美女甲坐到他旁边的空位上。
一定是这样。
蓝焰左边尹小刀，右边美女甲。他搂过右边的，低头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嘿嘿直笑。
他又望了望尹小刀的胸，安慰自己：应该就是虚火旺而已。
另外两个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该坐在美女甲旁边还是尹小刀旁边。
事实证明，在看片的过程中，蓝焰很正常。那个女演员是他喜欢的，胸部白皙，有着蜜桃般的形状。
最后，两人各选了一边。
尹小刀奇怪地看着他突然下床去开电脑。
于是，蓝焰夹在中间，左右各两个女人。
思及此，蓝焰打算找一个珍藏版的好片来试探一下鼻子的反应。
不过他能碰的，只有挨在自己右边的那个。
倏地，他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该不会以后他看片都会飙血吧……
美女甲穿着吊带裙。
一一得一，二二得四……
蓝焰低头望去，能窥见她的大半个胸，形状看着合适。他探了一只手进去，同时狠狠抽了几下嘴上的烟。
只是这么小小幻想了一下她胸部的轮廓，他就感觉鼻腔里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了。于是他立即、迅速、果断转开思维，开始背诵九九乘法表。
一阵癫狂的快乐从骨子里散发出来，那感觉像是疏通了他的经脉，全身都飘飘然。蓝焰握紧美女甲的胸，柔软的触感让他的笑容渐大。
蓝焰翻了一个白眼。他真替她未来老公可惜，有那么一个好胸，却浪费了。
这种醉生梦死的感觉最能腐蚀人性，他也不晓得自己什么时候会彻底溃败。
“这件是母亲买的。”尹小刀指着身上的运动衣。
尹小刀看看蓝焰，又看看美女甲，然后再看看茶几上的水果盘。
他脱口问：“刀侍卫，你妈都不带你去买衣服吗？”
蓝焰眯着眼，状似在端详美女甲。
他研究了窗帘的图案好一会儿，然后转眼望向她胸前的一马平川。那山丘隐约在他的梦里出现过，白白的，相当有质感。
其实他辨不太清她的容貌。他眼皮很重，她的脸在他看来是几个重影。那重影五颜六色，跟花儿一样。
她听了也不生气。反正他醒着和睡着对她的干扰都是一样的。
美丽而不真实。
蓝焰的视线还盯着窗帘：“我爱睡不睡，关你屁事！”
蓝焰不知道从那些花联想到什么，绽出笑容，掐住美女甲的下巴，越贴越近，意图采摘花蜜。他正要咬上她的唇瓣之际，肩上被拍了拍。
尹小刀看他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问道：“阁下不睡觉了吗？”
他轻轻一甩，继续倾身要吻上美女甲。
前一刻，他好像做了一个什么梦，现在却想不起来了，只知道很热、很热，热得慌了。他暗暗深呼吸，调整着气息，告诫自己，心静自然凉。
后面的力道突然变重，绊住了他。
凉她个鬼！
蓝焰不得不顿住身子。花儿就在眼前不到半尺的距离，却生生被打断。他憋气地回头。
“呸！”蓝焰想把拖鞋丢向她。
一块西瓜差点儿撞上他的脸。
尹小刀平平回答：“心静自然凉。”
“西瓜。”尹小刀把西瓜送到他嘴边。
他很凶：“我热死了，这空调是不是坏了？”不然为什么他一身汗？
蓝焰眸子一眯，眼前仍有重影——陈孝贵给的烟，毫无疑问含量不小。
“不热。”空调仍然在运转，室内温度保持在二十五度，的确不热。
蓝焰的身体渐渐不受控制。他费劲抬手，挥开那块西瓜。
尹小刀察觉到声响，早已坐了起来。蓝焰知道她一向浅眠，借着暗光，望了一眼她那边：“刀侍卫，你热不热？”说着，他拧开床头的台灯。
尹小刀却不依不饶地扣紧他。
他一下子把被子全部踢掉。
蓝焰努力睁着眼，却仍然看不真切眼前的人，他吐出一个字：“滚。”
蓝焰睡到半夜，闷燥不已，热得直冒汗。他拉起被子掩过头，不到三秒又掀开。他怀疑空调是不是没开。房间的空气烧腾腾的，让他清醒过来。
她按住他的肩：“西瓜。”她的声调很平稳，听不出任何起伏。
希望接下来的两个月不出意外。
他眉都揪到了一起，低声说：“给我滚。”
尹小刀一边听着，一边打坐。她出这趟任务将近一个月了。在苍城的时候，蓝焰遇到的袭击比较频繁，到了鑫城之后就很少了。
尹小刀面容平静，放开他的肩膀后，转手捉住他的前臂，重重施加力道。
蓝焰开始打呼噜的时候，绷着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
蓝焰对于疼痛的感觉有点麻痹，脑袋里晕沉沉的，闪过很多景象。周围的事物都在晃，他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幻想，身子里蔓延出一阵轻飘的愉快。
蓝焰安安静静地躺着。他的姿势有些僵硬，不似往常那般随意舒展。尹小刀怀疑他还生了别的病。她轻手轻脚地过去给他拉上薄被，然后静静坐到另一张床上。
迷幻中，西瓜的红色显得格外浓重。他仿佛置身于七彩云朵之上，和天空仅有数尺之隔。
然后她又回到房间。
蓝焰的心情骤然变好。他朝她笑了笑，也不挣扎了，随她这样扣住。
尹小刀把裹胸重新缠上，穿好后，在原地跳了跳。胸前不再晃动，很方便。
尹小刀眼里一冷。她不喜欢他这个样子，他生气大吼都比现在好看百倍。
她望望他，出去了。
“西瓜。”她固执地把西瓜递到他的嘴边，好像他吃完后就会恢复成那个自嘲单身苦恼的男青年。
尹小刀身子骨健康，很少感冒生病。听他难得的善言，她觉得稀奇：“好的。”
蓝焰眼神蒙眬，看着那红通通的颜色，忽然伸手去抠。
“刀侍卫……”他启口说，“你快去把衣服穿好，别着凉了。”他可不想失血而亡。
尹小刀表情不变，看着他把西瓜抓在手里玩。
天天看片都没今晚这么元气大伤，果然二次元和三次元是有本质区别的。
蓝焰玩着捻着，轻笑出声，然后把满是西瓜汁的手抹在美女甲的裙子上。
蓝焰闭着眼，摇了摇头。他现在什么都不再去想，只盼着快点儿睡着。
美女甲的小脸涨成猪肝色。
挨到床边，他把鞋子一踢，倒了下去。尹小刀在后面跟着：“我给你盖被子。”她觉得现在的他可能连拉被子都没力气了。
擦完手，蓝焰懒懒靠向沙发，感受着极致的愉悦。他一边享受，一边将右手滑过美女甲的腰际，捏来捏去。
说完，他缓缓起身，走向卧室。
尹小刀丢掉西瓜皮，见他迷离得好像要睡过去一样，便不给他喂西瓜了。好一会儿过后，她都以为他睡着了，他却突然唤道：“刀侍卫。”
“刀侍卫，”蓝焰轻声慢气，生怕音量一大，鼻血再度失控，“你别说话，让我好好睡一觉。”
尹小刀看向他。
尹小刀帮他丢掉那张纸巾：“我给你开中药。”
蓝焰半掀开眼，张嘴说了一句什么，可是音量太低，她听不见。
蓝焰接过后，目不斜视。他擦拭的动作很轻、很柔，目光的焦距一直定在天花板的灯罩上。用完一张纸后，他看看纸巾上的斑斑血迹，淡定说道：“明天吃好点儿补回去。”说话间，他再也不往她的胸前打量。
她挨近他。
尹小刀应声递了纸巾过去。
他稍微坐直身子，凑到她耳边，话音很轻：“什么都别吃。”
“刀侍卫，给我拿张纸巾。”蓝焰仰头枕在沙发上，口吻平淡，仿佛流鼻血的不是他。
尹小刀立即明白过来——这里的东西有问题。
现下重要的事是，他得先止血。
蓝焰说完，又倚回去，闭上眼。美女甲、乙、丙干坐在旁，不再吱声。
蓝焰暗想，这可真是一座好山丘，不大不小，握在他的掌间正合适。赶明儿他或许可以去厨房拿个差不多大的碗抓握试试。
相对于蓝焰这个角落的安静，其他的男男女女要喧闹得多。吆喝声、尖叫声、起哄声一直没停过。
尹小刀常年锻炼，胸型紧实坚挺，饶是深色系外衫也挡不住立起的轮廓。
陈孝贵在纵乐的空闲中，望向蓝焰的方向。
他喜欢饱满、富有弹性的，尺寸大不大，反而次之。
蓝焰嗜睡，这个很多人都知道。长期吸粉的身体，疲乏无力很正常。以前蓝焰要吸食一定的量才能保持抖擞的状态，如果分量不够，他就哈欠连天。陈孝贵觉得奇怪的是，明明蓝焰染毒时间不短了，怎么还是维持在抽烟的状态，都没见他注射过。虽然蓝焰曾说过他讨厌打针，可毒品注射和普通的打针不同，怕打针这种借口说不过去。
蓝焰阅片无数，最讲究的就是胸型。
不过蓝焰到底是什么想法，陈孝贵也不在乎。陈孝贵只关心买卖交易。蓝家二少爷毒瘾缠身，陈孝贵就不愁没生意。而且从蓝彧的态度来看，蓝焰戒毒的可能性很低。
再六秒钟后，他干笑出声：“天气炎热，虚火比较旺吧。”
陈孝贵招来服务员，上了一瓶酒，然后他夹着两个酒杯往蓝焰那边去。
然后他抬起手指碰碰鼻子。
走到蓝焰跟前，陈孝贵将酒瓶和酒杯往桌上一放：“蓝二少，今儿个别客气，烟酒都算我的。”
“……”蓝焰静止了足足六秒钟。
闻言，蓝焰收回放在美女甲纤腰的手，睁开了眼。他此时神志已清醒不少，扯起笑：“贵总客气。”
“阁下在流鼻血。”
陈孝贵坐到对面，扫视了一圈蓝焰左右两旁的四个女人：“怎么，这三位美女不合适？”说完，他的视线在尹小刀身上定了两秒。
他脾气上来：“你干吗？”
“合适，怎么不合适？”蓝焰把美女甲揽进怀里，放肆道，“我就喜欢这样又听话又乖巧的大美人儿。”
尹小刀松了他的手，但还是盯着他。
陈孝贵哈哈两声：“我说你这个新妹调教得可真好啊，亲眼看着你寻欢都没反应。”
“放开我！”他又凶了。
蓝焰无所谓地笑笑。他不想把话题绕到尹小刀身上，于是他抚上美女甲的红唇，耳鬓厮磨地说：“大美人儿，陪我喝几杯。”
她也看着他的脸。
美女甲娇滴滴地应着好，有意无意地蹭着他的胸膛。
他将目光移至她的脸。
陈孝贵直接倒满了两杯。他把一杯推给美女甲，另一杯，方向是尹小刀。
尹小刀搭住他的手腕，一言不发。
蓝焰对美女甲笑着，眼角余光却扫了一眼那杯酒。
以前见她胸前平平坦坦，都把她当男人婆，现下她没包那层厚实的布料，只罩着外衫，若隐若现之下，还能窥见里面是座山丘。
陈孝贵看向蓝焰，试探说：“她光坐着看，什么乐子都没享受到，不等于白来一趟嘛。要是传出去，大家还以为我陈孝贵抠门请不起。”
他眼皮微微一掀。
蓝焰慵懒的模样变了。他的眼睛一亮，似乎很有兴趣。放开美女甲后，他伸手执起酒杯，玩味地笑问：“这是什么乐子？”
尹小刀看他的样子很虚弱，便探过身子给他把脉。
“冰的，不适合二少。”对于货品的好坏，陈孝贵向来坦白。
蓝焰半跌进沙发，一只手搁在额头上。
蓝焰举起杯子，透过玻璃杯看着里面的酒水。陈孝贵想灌尹小刀喝这个，意图很明显。
“什么铁胃，居然屁事都没有。”难道是他平时吃得太健康了，所以才抵抗不住毒素？这算不算是大厨的悲哀。
蓝焰笑了起来：“她是蓝叔派过来的，我不敢动。你愿意当出头鸟的话，我可以当没看见。”
“四个。”
陈孝贵面色微僵。他没料到那女的是蓝叔安排的。陈孝贵只是个做生意的，谁给钱就对谁笑，哪个都不想得罪。
“你吃了几个艾糍粑？”
蓝焰放下酒杯，重新抱回美女甲，好像尹小刀是否被灌，他一点儿都不在意。
“不会。”
他在美女甲耳边说了几句肉麻话，美女甲笑得千娇百媚。尹小刀看着又想去拍蓝焰的肩。
“刀侍卫，”蓝焰说话有气无力，“你都没有水土不服啊？”他自打来了鑫城，就和马桶结下了不解之缘。
陈孝贵斟酌片刻，让服务员过来换了一杯酒。
他将裹胸布放回原处，出了卫生间。尹小刀端坐在背对他的那张沙发上，听见开门声，回过头来。
待陈孝贵离开去招呼新来的朋友后，蓝焰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他拧着鼻子说：“这冷气开这么大……”
他的神色是一脸不赞同。现在的年代居然还有用这玩意的，真是山丘都被逼成坑。
美女甲搂过他，艳红的唇印上他的颈项：“二少，我给你暖暖。”
蓝焰洗完手，甩了甩手上的水，再用纸巾擦干后，过去拈起那件裹胸布。
蓝焰笑着捏她的脸蛋：“真是贴心小棉袄。”他正要低头将脸埋到她的深沟内，突然想起旁边还有个傻帽跟班，于是回头。
蓝焰试图回忆刚刚没穿裹胸的尹小刀是什么样子，但完全想不起来——他那会儿只顾得疼。
他对上了尹小刀的视线。尹小刀眨了眨眼，盯着他的动作。
蓝焰眯了眼，仔细地打量。看得出是厚实的布料，长长地卷着。这么热的天，真难为她耐得住。
“……”稍微有点儿智商的都知道非礼勿视吧。他咳了一下，差点儿没把自己呛死。然后他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你冷不冷？”
那是裹胸布。
“不冷。”尹小刀就属于不识趣的那类。
叹完后，他坐着暂时不想起来。视线扫过置物架时，有一件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就好。”蓝焰想继续和美女甲调情，后面却有一道目光让他如芒在背。
完毕后，蓝焰舒眉一叹。就差那么一点儿，真是千钧一发。
最后他放弃了和大美人儿的互暖行动，靠回沙发闭目养神。
闻言，她放下心来，给他让路。他急急进去，关上门直奔马桶。
房间里其他男男女女亢奋得很，房间里的气氛淫靡起来。
门一开，蓝焰半弯着腰捂住腹部，脸上有细细的冷汗，颤唇说：“我……要上厕所……”
蓝焰虽然经常看爱情动作片，可是不代表他会欣赏这些丑陋的活春宫。
尹小刀听到这句话，心中一凛，以为他遇袭了。她来不及擦拭半湿的身子，披上外衣就跳过来开门。
他借口去了洗手间。
“快……我不行了！”他恼火极了，当初为什么不租一套双卫生间的房子。
而且，是在尹小刀的搀扶下。
“嗯。”尹小刀关上花洒。
陈孝贵看到蓝焰虚弱无力的样子，失笑道：“蓝二少可要保重身体啊。”
蓝焰没空去分析吃错了什么，他三步并两步，蹿到卫生间，重重地拍门：“刀侍卫，洗完没？”他以为自己可以吼出来。可是开口的时候，却是抖音。
蓝焰摆手，连话都没力气回。
可是，绞痛突如其来，伴随着一阵咕咕的声音。
走到包厢的卫生间门口，就听到有两男一女在里面嘶吼。蓝焰庆幸里面的人还记得关门，不然他可得长针眼了。
她平时洗澡的速度很快，所以他觉得先忍忍也行。
他跟尹小刀去了外面走廊的公共卫生间。到了门口时，蓝焰轻声说：“你在这儿等着。”
他捂了捂，望向卫生间。尹小刀正在里面洗澡。
尹小刀却不放手：“你走不动。”他把重量都压到了她的肩膀上，她担心一松开，他就会跌下去。
闹腾的前一刻，蓝焰正在客厅看黄金档狗血剧。他啃着西瓜，跷起二郎腿，十分惬意。下一秒，肚子就开始异样翻滚起来。
蓝焰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角落里的监控头，改变了主意。
也就是这个好奇，让他的肠胃坏起事来。
他让尹小刀扶着他进去。里面一个男的刚解决完出来，看到来了一个女的，吓了一大跳。
路经小区附近的市场时，见到有个老婆婆在卖艾糍粑。蓝焰从未吃过，觉得好奇，便买了一打，当作饭后甜食。
蓝焰视若无睹，进去隔间。尹小刀也神色如常，在他的那间门外候着。
由于今天赚了钱，蓝焰买了好多菜回去。
男的目瞪口呆，回过神后骂了一句：“神经病。”然后匆匆出去了。
欺负她真的让他心情好好。
蓝焰在隔间里扶着隔板，动作有点儿迟钝。
他笑得嘴角弯弯：“刀侍卫，你是怎么长成这样的呢？”蠢得让他时刻想欺负。看着她不苟言笑的小古板样子，他实在无法克制自己的毒舌。
他直直望着前面的门板发呆。
“好的。”能吃饱就行，她不挑剔。
他看到的是门板，脑海中晃过的景象却是门板后尹小刀挺立的身姿。
“那你吃清汤白饭好了。”蓝焰看她一眼，“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要均衡。”
蓝焰以前对于那些暗杀都抱着得过且过的想法，可是这一刻，他突然想珍惜自己的生命。
尹小刀看向他：“粗茶淡饭也可以。”那一堆的大鱼大肉都是他主动买的。明明他自己也想吃。
因为，有个傻帽固执得赶都赶不走。
就是不晓得这么公然出现，被爆头的概率是不是会翻几倍。说实话，有个傻帽天天跟着，他现在还不想那么早死。卖艺这事，或许只能偶尔为之。
而有她陪着的这些日子，还不赖。
蓝焰狠狠瞪她：“要不是你这么能吃，我哪用辛苦到这种程度。”好歹他对外也是蓝家二少爷，穷到这地步，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他幻想了一下，如果天天出来卖艺，一个月也能混个几千块，加上厂长的基本工资，也能应付房租和日常开销了。
蓝焰待了好一会儿，等思维不那么呆滞了，才准备回去。
“不知道。”一如既往的尹小刀式回话。
两人走出卫生间没几步，消防警报器突然大响。
蓝焰走出一段距离后，转头问道：“刀侍卫，你觉得我这样卖艺能赚到你的伙食钱吗？”她的食量让他经济压力很大。
尹小刀立即弯下腰：“我背你。”
可以去菜市场买几根肉排骨喂养那个傻帽了。
“……”蓝焰差点儿因为这句话而摔了一跤，现出薄怒，“你是蠢货吗？”
他开始只是看不惯歌者甲以脸取胜而已，现在他计算一下，自己乱弹几首曲子，净赚将近两百元。
“有火。”她怕他跑不快。
蓝焰没有客气，直接收下。
“没火。”
他准备离开时，歌者乙连连道谢。踌躇了几秒后，歌者乙弯腰在吉他袋里拾起那张五十元递了过去：“非常感谢。”
警报器的铃声，在这家店，除了警示火灾外，还有个暗语，那就是有警察过来突查。走廊的包厢门陆续打开，不明真相的客人纷纷询问服务员怎么回事。
蓝焰表面上温和如旧，心里却不太高兴，恨不得立即洗个手。
蓝焰之前抽过烟，真要被查到，他躲不掉。于是他迅速带着尹小刀下楼。
女孩乙在朋友的起哄下腼腆一笑。
他俩刚出首层电梯，就撞见一群警察。蓝焰面不改色，转身往出口方向走。尹小刀本来就没什么表情，所以她也毫无破绽。
蓝焰心情好，弹了有四五首。为他停下脚步的，女性居多。还有个女孩乙直接把钱塞到他的手上，回到观众群后，女孩乙的朋友叽叽喳喳叫着：“哇，拉到他的手了！”
走出几步，她察觉到了什么。在快要拐出走廊时，她回头望了一眼。
歌者乙望着那张纸币，心里感慨万千。他以前弹唱时，收到的大都是几毛、一块，连五元纸币都鲜少出现。相较之下，这五十块真是笔巨款了。
一个警察正紧紧盯着这边的方向。
最后女孩甲满脸失望地退回到朋友旁边。
她将那警察的长相记下，然后收回视线，跟着蓝焰离开。
蓝焰的答案如旧。
娱乐城外面排着好几辆警车。陈孝贵之前派的接送车听见警笛声后就开走了，在附近绕着圈子等消息。
女孩甲颇为尴尬。她往吉他袋里投了五十块，然后又询问了一遍。
陈孝贵和司机通话后，便打电话给蓝焰告知车子的位置。蓝焰笑了笑：“看来贵总很安全。”
“抱歉。”他微笑，夕阳映在他的脸上，为他的面容罩上一层浅黄。
“小事一桩。”陈孝贵那边很吵，他说忙别的事，挂了电话。
一首曲子完毕后，女孩甲笑着走到蓝焰旁边，红着脸问他能否合照。
蓝焰和尹小刀站在路口等车。尹小刀若有所思，转头望了一眼那个娱乐城的招牌。她有点介意刚刚那个警察。
他往常的表情很丰富，喜怒哀乐一一闪现，现在这样清清冷冷，倒是难得。似乎和他生活越久，她越觉得他的本质其实不坏。
蓝焰觉得累，于是靠在商店的橱窗旁。他看着店里的比萨展示柜，问道：“刀侍卫，饿了没？”
她把目光定在蓝焰的脸上。
她回过神：“饿了。”
尹小刀有些纳闷。长相是父母给的，有什么容不容易的。
“我也饿。”可他没带钱包，“回去煮火腿蛋面吧。”
“这个帅这么多，给个五十算了。”女孩甲说话的时候，眼睛不曾离开蓝焰，“现在这年头，长得帅真的很不容易啊！”她的声音压抑着激动。
比起商店的比萨，她更期待他的菜：“好的。”
“前面那个，我才给了十块呢。”
蓝焰望向满街的霓虹灯光，突然有些怀念鑫城了。那里离蓝氏远，没这么多破事。也不晓得是不是身体离崩坏又近了一步，他今晚疲惫万分。
女孩甲立即反驳：“太少了。”
毒品的副作用也在变大。他记性越来越差，睡得越来越多。去了鑫城一个月，他居然连陈孝贵的模样都忘了。
她的朋友迟疑了一下：“二十吧。”
蓝焰早预料过自己的未来：不是吸毒过量一命呜呼，就是死在蓝氏的手里。反正没有好结果就是了。
这时，站在旁边的一个女孩甲，兴高采烈地和朋友商量：“你说给他多少钱比较好？”
昨天下雨后，空气稍微转凉，有风缓缓吹过。不远处的广告牌突然亮起，粉红色的霓彩闪动。
按理说，敌在暗处，蓝焰实在不宜在公共场合这样聚人气。她不明白他是不是真的不怕死。
那是商家提前打出了七夕的广告。
尹小刀留意着周围观众的表情。
蓝焰突然叫了一声：“刀侍卫。”
原来不然。
“在。”尹小刀严阵以待。
她曾以为，蓝焰的日子很枯燥，无非就是睡觉。
他浮现微笑：“我有个计划。”
尹小刀在旁鸭子听雷。蓝焰会烧菜，她觉得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他还会弹吉他。
“嗯？”
蓝焰很沉静，周围的喧闹都和他无关似的。他低眉垂眸，视线只定在乐谱上，不曾看人群一眼。这般高冷的模样，反而让不少女孩子的目光频频在他脸上流连。
“既然单身苦恼，那就谈个恋爱好了。”有个说法叫爱情是个魔法。他只要一想到自己还没经历过魔法就挂掉，太吃亏了。
之后，掌声久久不歇。
尹小刀奇怪地看他，还是不明白他到底苦恼什么。不过，那个唠唠叨叨的蓝焰回来了。他不再是沉浸在迷幻世界的样子，湛蓝的眸子映着广告的灯光，格外有神。
观众的情绪被带动起来，好几个拍掌应和。
“好的。”随便他什么计划，反正他是坏嘴巴蓝焰就行。
由于围观群众增多，歌者乙渐渐亢奋起来。澎湃的演唱、摇晃的身体——他仿若已经置身聚光灯之下。
蓝焰是个行动派，当晚回去就开始翻看自己的通讯录。
未料到，如今自己真的这么穷。
赵大妈、李大妈、刘大妈、张大妈……以及好些无姓氏大妈。
蓝焰好些年没弹过吉他了，现在指法有些生疏。不过他猜测，在场的没几个能听出他哪里弹错了。当初他学吉他的时候，就是想着，如果哪天快饿死了，就背把吉他浪迹天涯，也许能养家糊口。
他把通讯录整整看了两遍。
有些可以听出端倪的，则给歌者乙的歌声鼓掌。一时间，热闹的气氛和方才截然不同。
对于这些大妈，他竟然一个都想不起来。
好些停驻的女生掏出手机拍照，伴随着惊叹词：“那个蓝眼睛的好帅呀！”
他以前怎么就这么懒，起码在大妈后面备注一下美不美啊。
歌者乙的嗓音，搭配蓝焰的弹奏，那叫一个效果出群。
蓝焰想起那个害他被贬到鑫城的胡大妈，冥思苦想了好久，都回忆不起来她长什么样儿。他望了一眼旁边的尹小刀，随口问道：“刀侍卫，你还记得胡大妈吗？”
蓝焰随意坐到旁边的花池上。他拨了几个音，抬眼望了一眼歌者甲的方向，低声一句：“哼，不就是比脸嘛。”
“不知道。”自出任务以来，她印象深的只有他和李厂长，别的都不熟。
乙笑着把吉他递给了蓝焰：“你随意。”
蓝焰回忆起胡大妈出现的那天，提示说：“就是一个月前闯到我办公室，叽叽喳喳吵我睡觉的。”他只记得有那么一个身影，却忘了胡大妈五官的模样。
“行啊。”蓝焰给乙投了五元钱，“不过我好久没玩，有点生疏，走音了你就自己兜着唱吧。”
尹小刀想了想，貌似是有这样的事，自己还阻止过那个胡大妈扇打蓝焰：“想起了。”
这附近卖唱的，玩法多样，路人花钱高歌几曲或者玩玩乐器，都不是稀奇事。
他斜挑眼尾：“她长什么样啊？”
乙顿时笑开了：“你也可以来一首。”
“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尹小刀回答得一本正经。
蓝焰望了望那把吉他，一副感慨的样子：“我好久没弹了，真怀念啊。”
“……”蓝焰嘴角一抽，干笑两下，“原来你也会说冷笑话啊，真是低估你了，但是一点都不好笑！”
乙颔首道谢：“谢谢。”他唱了一个多小时，声音有些沙哑。
“不是笑话。”而是她只懂这样描述。
蓝焰摇了摇头，对她的音感不抱希望。他给乙投了二十元钱，静静听完了两首歌。完毕后，见乙翻着乐谱，蓝焰笑嘻嘻地上前：“嗨，哥们儿。”
“我是问你，她长得美不美！”她这木头脑袋，气得他血管都要爆了。
尹小刀仍然回答：“我不知道。”
“美。”脸蛋好看，衣服好看，而且味道很香。
蓝焰的眼睛被斜阳照得半眯了起来：“这些人是耳背吗？”其实他大概能猜到原因。
蓝焰来了兴致：“美到什么程度？和我比呢？”
歌者乙是个敦厚的年轻人，长相平平凡凡，却有着一把磁性的好嗓子。然而，驻足停留的听众不多。
“比不上你。”
他停下了脚步。
这答案让他眉眼绽放：“帅哥都是寂寞的，要匹配我的美貌，非常有难度。”
蓝焰继续往前走。十来米后，听到一阵高亢浑厚的歌声，转音的处理恰到好处。
尹小刀当没听到这句话。
歌者甲是个面容俊秀的青年，歌曲唱成弯弯绕绕的调子，太过炫技。人群倒是很热闹，好些小女生围着叫嚷。
蓝焰看着通讯录上一个个姓氏：“估计这些大妈都是普通货色，不然我怎么会一个都记不住呢。”
蓝焰借着身高的优势，望了一眼人群中间。
他活了二十三年，还没体会过恋爱的滋味。曾经也有过几个大妈的长相是他喜欢的，可他就是懒得去应付。
尹小刀毫无音乐细胞，听不出所以然，如实回答：“不知道。”
最终，蓝焰抛开手机。
蓝焰走近后一听，有点儿纳闷：“刀侍卫，你觉得他唱得如何？”
通讯录里的大妈他放弃了。但是，他现在窝在鑫城的工厂，哪里有机会结识新大妈呢？不晓得能否再在苍城多逗留几天，寻觅一段好姻缘。
两人下了车，沿路走着过去。没走多远，就见前方有一大群人围成一圈儿，还有吉他的弹唱传来。
蓝焰今晚被七夕广告刺激到，幻想了好一阵子。
尹小刀便把车泊在街尾。
煮完消夜后，他回到了现实。
尹小刀开着破面包车，在鑫城穿梭。蓝焰并不认得路，就是瞎指挥，一会儿让她左转，一会儿让她右转，最后都不知道绕到哪里去了。途经某个艺术学校时，他见街头到街尾一路都有卖唱的，顿时来了兴致：“停车停车。”
他是一个瘾君子，脑袋被门夹过的女人才会和他谈恋爱。
蓝焰笑：“原来你早产了很多年。”
于是他另辟蹊径。
“不是。”
现在网络上流行虚拟情侣，价格很便宜，还有可爱、知性、温柔等各种类型任君选择。蓝焰吃饱喝足后，就上网拍了一个温柔型女朋友。
“还是你听话。”他听着她乏味的回答，心情却飞扬起来，“刀侍卫，你是不是属狗的？”
确实很温柔，回复的每一句话都带着笑脸，还询问他有什么要求。
“好的。”
蓝焰回了一句：“叫我一声四郎就好。”
蓝焰的日子越过越无聊，钱也剩得越来越少。临下班时，他闲闲说道：“刀侍卫，我们去街上溜达溜达，看看能不能卖艺兼卖身赚点儿钱吧。”
温柔女友发来一条语音：“四郎。”声音轻轻的，柔而不酥。
为了避免工人质疑他这个厂长的品位，他打消了开网吧的念头。
蓝焰反复听了三遍，就把手机扔到旁边。
他本来还想在一楼房间弄一个小网吧，赚赚工人的血汗钱，可是最近出的片子质量不高。尤其是某个刚下海的女演员，出的预告片相当震撼，足足炒作了两个月。前天正片出来后，蓝焰感觉被浇了一盆冷水，一直快进，不到十五分钟就看完了。
手机嘀嘀嘀地响起。
蓝焰连续点击下一页。好几页过后，他抱怨道：“现在的爱情片越来越没剧情了，场面话都没几句，太假了。”
他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
待李勇华出去后，蓝焰打开电脑显示屏，浏览着各种日语片名。
一会儿，尹小刀洗完碗进来房间，见他仰躺在床上却没睡觉，不禁纳闷地问：“阁下不睡觉？”
李勇华并不意外这个答案，他早猜到蓝焰的懒散：“那我先去回复一下。”
“阁下你大爷！”蓝焰一跃而起，“喂，咱俩相处一个多月了，还没听过你用正常的称呼叫过我。”
“我就不去了。”反正去了也没用，工作的事蓝焰根本不清楚，“李厂长，你去就行。”
“什么是正常的？”她觉得他的那句“刀侍卫”才不正常。
李勇华回忆了一下：“是说有雷雨。”
他拿起手机，点开了温柔女友的那条语音：“你觉得四郎这个名字如何？”
李勇华和蓝焰说起这件事，蓝焰查了查天气预报，叹道：“下星期天气不好啊。”
尹小刀正色：“忠肝义胆杨家将。”语气中带着钦佩。
再过一星期，是工厂和集团的例会日子。以往都是视频会议，这次，集团却要求厂长级别的过去苍城当面汇报。
“……”他觉得睡前还是别和她说话比较好，可能会被气得失眠。
李勇华想起那天郭经理所说的蓝焰的终身大事，一时间猜测了好几个可能。不过，怎么猜测都改变不了结局，李勇华只希望以后不再有这样的私事影响到厂里的业绩。
蓝焰看着温柔女友回过来的各种体贴话语，提不起劲再聊下去，拉黑了。仔细想想，他现在有个随时能说话的人陪着，还找什么虚拟陪聊。
工厂和郭经理的合作崩了。
浪费他三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