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每个人的内心,其实都极度渴爱,当被爱意充盈,会满足得只想做一切美好的事,以及轻易就能包容和原谅所有的不美好,一颗心会平和愉悦得对世间没有丝毫怨怼。
明知他说的是甜言蜜语,我还是忍不住快活微笑,伴侣之间,和沉默寡言地为对方做事相比,有时候一两句爱意满满的话,给心灵所带来的安抚与慰藉,更能抵御岁月侵蚀。
如风牵着我走出会客室,目光掠去,纪秘书和佟记者站在电梯口。
“变心吗?当然会,但变一百次还是你,满意了?”他笑应。
旁边还有几道年轻身影,也在等电梯。
我自己的一生,比谁的都珍贵,不值得和任何一个男人虚耗纠缠。
有女孩子从他们身边经过,几次三番回头,偷看当中最出类拔萃的那一位——他的身形高大修长,五官美如冠玉,有种精雕细刻的绝伦美感,在人群中非常夺目;英轩飞扬的眉宇此时微微皱着,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事情,带出一抹与年龄不相称的深沉气息,弧度优美的唇角纹风不动地抿着,面庞上毫无笑意,使得整个人看上去如冷冰寒霜,有点与世隔绝。
但只是,别想见到我伤心哭啼,更别指望我会哀求他回心转意。我当然爱他,但亦爱我自己,我可以毫无保留地付出感情,但绝不依附,到时我会做的一定是决然转身,迅速进入新的人生阶段,好好享受久别重逢的自由,品味截然不同的另一番精彩纷呈。
我不禁“咦”了声,停步看向如风。
他想过好他的一生,我无可指责。
“你刚才就是见他们吗?”
然而我身上那样多改不掉的缺点和劣根性,他能长期包容,那是我难得的福分,并不是他应该就此承担一世的义务与责任,在未来的人生阶段,他有权利选择更适合他的人。
“嗯。”他意简言赅。
有着象征意义的正式结婚文书的缔结,不是为了把他和我捆绑到老死,而是两个人心甘情愿。用这种珍重的契约方式向对方证明,在当时我们是世界上最爱彼此的人,爱到我愿意为他走入备受约束的牢笼,爱到他愿意在那一刻,为我做出从此放弃自由的牺牲。
“这几个是我学校里的学弟。”尤其那位冰山美男,一入校就人尽皆知。
我想起佟记者的话,忍不住问他:“你以后会变心吗?”
“我知道。”如风回望我,四目相对,“最右边穿破洞牛仔裤的,叫什么——欧阳菊含?就是他在入学的第三天,众目睽睽之下拦住你,非常高调地送你情书,是吗?”
我有点想笑,被如风俯首吻住,他缠绵在我唇间,语气懊悔:“不会再有下一次。”这种见鬼的采访。
我咬唇失笑,原来他让纪秘书把玻璃墙调成亚光,是不乐意我和他们碰面。
我只来得及对一脸愕然、无措起立的佟记者歉然笑笑,纪秘书就已及时现身,笑容如沐春风,说话温声柔语,体贴又周全地把记者和摄影师招呼了出去。
我努力回想了一下,当时好像是在校道上,周围有很多人,我依稀是把情书原封不动放回了对方的上衣口袋,至于他长什么样子并没有看清楚,我如实回答:“不记得了。”不过如风说是他,应该就是的了,“他们找你做什么?”
“时间差不多,我太太需要休息了,还有什么问题,可以和公关部联系,我的秘书会带你们过去。”他笑眯眯地交代,语气却是与和善面容相反,完全没有商量余地。
电梯门打开,学弟们跟在佟记者和纪秘书身后鱼贯而入。
他径直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掌,我有点头疼地看着他,就不能有点企业领导人的自觉,行为成熟一点,别这么孩子气?他挑了挑眉,一弯身握着我的手腕,直接牵我站起来。
如风把我带进他的办公室。
房门被打开,我看着如风走进来。
“那里面年纪最小的叫管惕,天赋奇高,研发出一项技术,还申请了专利。”
我再度轻笑,我和他之间的世界,一直以来旁人都无法明白,我们两个人的心,都对外界有着极其浓重的戒备,以致灵魂深藏之处,除了彼此,无人能到来。
“他们希望得到你的投资?”
“对不起,我没听明白,不需要和好是什么意思……”
“对。”
“我们不需要和好。”两心之间如生出磁力,总是自然趋近,无法分开。
“你答应了?”
“后来呢,你们是怎么和好——”
“暂时还没有。”
“是他够狠,我就滚了。”
这个答案让我有些意外,如风既然会见他们,肯定是事前了解过,对他们的项目多少感兴趣,才会安排约见,否则以他忙到分身乏术的日程,他们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对,那你当时是忍是狠还是——”
他向来做事高效,到最后竟然没谈拢,这种情况不多见。
“你们是不是流行一句话,要么忍要么狠要么滚?”
“是什么原因让你放弃了?”我心里有点好奇。
“啊,那你怎么做的?离开了吗?”
“我的意向是把这项技术买下来,或者投资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就目前而言,他们不具备任何工作经验,还不清楚真正的实力能到哪一步,作为投资方我希望占多数股份,拥有项目的主导权。但其中有个叫占南弦的年轻人,是他们的核心人物,这孩子非常有原则,他一不考虑出售技术,二坚持要公司的控制权,只希望我作为纯粹的投资方参与进去。”
“……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叫我离开。”
在商言商,纯投资行为对如风而言,等同于周期长而利润不明。
“那是怎么了?”
“所以你就拒绝了?”
“有一次。”我只应声,没回头,看着如风从椅子里站起来送客。
“也不算拒绝,我让他们回去再考虑一下。”
“冷太太,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问——冷先生曾经伤害过你吗?”
我明白了,假使他们找不到比如风更合适的投资方,也许会回来向他屈服,他显然是看好他们几个及手上的项目,所以才不动声色地放长线,耐心等待他们割让利益。
我不知道他已看过来多久。
“我约了雨盈和澄映,就在马路对面的咖啡馆。”在他的手搂上我的腰之前,我先一步伸直手臂,抵住了他胸膛,“你好好工作,我见完她们就回来。”
佟记者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张了张,双眼定定地看着我,似不懂得移开,下一瞬反应过来,他有些狼狈地再度调开视线,脸上涌起微红暗潮。我还没回过神他怎么变得有点怪异,大脑已先一步给出指令,下意识转头看向隔壁,正好迎上对面如风似笑非笑的眸光。
他笑着俯首,在我的手腕落下连串轻吻。
我忍不住轻笑,笑完有点不好意思,抬手掩饰了下:“那他的心就死定了。”
和往常一样,雨盈她们约我见面的地方,与如风的公司只隔一条马路。
“……那么不是变心,而是有了……咳咳,别的女人呢?”
走过去不超过十分钟,如果超过,我就别想出来。冷大总裁的工作非常忙,只有零星间隙可以和我相处,而且非常坚持,只要她们约的地方远一点,我不能随时回去见他,他就会百般阻挠。
“他的心在我身上,怎么变?”
从行道树旁的公车站台经过时,我再次见到了那几道年轻身影。
“……冷太太,恕我冒昧,要是冷先生不爱你了,比如说他突然变心——”
占南弦、欧阳菊含、管惕,还有一个……好像叫高访。
佟记者一脸意想不到的呆滞,像是话题被瞬间终结,令他一时无言以对。
“南弦,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要创立公司?”欧阳菊含问,语气满含疑惑。
“爱我。”
高访和管惕齐齐看向占南弦,脸上是同样不解的神色。
“……冷太太,你最欣赏冷先生的什么?”
他沉默了一下,冷冽的眸光没有回视同伴,而是穿过车来车往的马路,似乎停留在某个虚空的地方,年轻的面容有种无人明了的孤寂,仿佛身心分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我侧头想了想,认真回答道:“打电话问他有没有想我。”
“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赚到最多的钱。”
“……除了想他呢?你就不做……别的了吗?”
“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管惕好奇地问。
“想他。”
我难得地也被勾起了一丝好奇心,停步在巨幅的广告牌后面,年少时的经历让我能轻易读懂,一个人的伤心欲绝。这个在校园里叱咤风云的学弟,他在伤心什么?
“……当冷先生不在时,你一般会做什么?”
“是不是和你前几天去找私家侦探的事有关?”一直没开口的高访问道。
“在一起。”
“是。”
“咳咳……冷太太,你觉得什么是最好的爱情?”
“你的钱不够雇私家侦探吗?我们可以借给你啊。”管惕爽快出声。
我听得讶异,朝他扬了扬眉:“还需要别的吗?”
占南弦终于回过头,看着眼前的挚交好友,唇角浅浅一弯。
“还有呢?”
“你们借不起,我委托私家侦探帮我找一个人,我只知道她出国了,但是不知道去了哪里,所以我必须要有足够多的钱才行,多到我能翻遍全世界。不管是花费一百万、一千万还是一亿,也不管是要花上一年、两年还是十年,我都要从地球上把她找出来。”
“心心相印。”
没有防备之下,我心底某个柔软的角落被他说的话微微击中。曾经,我也试过握着一部电话,这样满世界寻找如风,前尘往事扑面而来,眼眶一下子发酸。
佟记者被我看得神色尴尬,目光慌乱地躲了躲,有点结巴地换了话题:“……冷、冷太太,可以形容一下你们现在的感情吗?”
高访的目光无意中朝我看了过来,我低下头垂发遮面,快步离开。
“这么说吧。”我以手支颊,定睛看着记者先生,“我的男人,不可匹敌。”
直到见着雨盈和澄映,心神都还有点恍惚。
事实上,他的商业王国已初具雏形,而外界还懵然不察。
“那个对你很痴心的学长,现在怎么样了?”雨盈满怀兴致地看着澄映,一点也不避忌地直切八卦主题。
一个连在情感那么无形缥缈的事物上,都能惊人敏锐地捕捉对方心理,因而行动毫不迟疑的男人,他在企业的战略判断与市场的洞察先机上,会是多么强大,早已显而易见。
“老样子,他一直表现得对我很好很关心,但其实从来都没有挑明过。”
我失笑出声,是,我对如风绝对信任,没有一丝怀疑。
“他会不会是不敢说,怕受到伤害?”雨盈睁大眼睛,认真地说。
“也太信任他了吧。”脱口而出的话有点不以为然。
我嘴里的玫瑰水“噗”的一声全喷了出来,天底下竟还有这么天真的女人。
“对的。”
“哈哈哈,哈哈哈。”澄映和我心意相通,笑到拿起餐巾去抹溢出的眼泪,“亲爱的你说得对!就应该留给我们女人去勇往直前,迎难而上,不怕上刀山下火海!”
“意思是你把自己的个人财产,通过合法渠道全都转换成了冷先生公司的股份?”
如果在一段感情里,男人比女人还更保护自己,怕受到伤害,那女人要这个男人来做什么?为了关爱小动物满足怜惜感和保护欲吗?喜欢一个人到一定程度,是遏制不住的,真正的感情里没有理智可言,那人能做到不表白,只说明对澄映的感情浅到不足以开口。
“具体的例子……如风执掌企业的初期,曾经出席一个亚太地区的行业峰会,当时与会的企业不下数十家,然而不过三五年,大部分企业不是七零八落就是销声匿迹。唯一只有如风,打破行业壁垒,以惊人的速度强势崛起,所以在结婚之后,当律师告诉我,我妈妈留下的遗产可以动用了时,我全部转给了他,让他拿去增持公司的股票。”
其他任何理由,不过都是借口。
“可以举个具体点的例子吗?”
“齐大非偶,这种人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我拭干裙子上的水渍。
“关于这一点,我非常、非常钦佩如风。”甚至可以说,如同雨盈一样景仰。
“明白,我对他就没兴趣,摆个甫士当自己是情圣呢。”
“对于冷先生在事业上取得的成就,你是怎么看待的?”
“其实今时今日,婚姻早已经不是女性的必需品。”
回想起来,我和他都是神魂缺失了一角,像久别重逢,彼此救赎。
“对,储蓄才是。”只要足够努力,让荷包充实,一个人满世界游玩,无牵无挂,不知活得多么潇洒,“现在的男人越来越市井化,眼界心胸都窄浅得很,谁爱屈身将就?”
那时的他,既要温柔的慰藉,亦要匹敌的对手,唯我独尊的占有欲还祈望我献呈全部的爱,以填补他心底长年累月的黑暗和空虚。然而走到他面前的时光太漫长,我和尘世之间隔着亡母和痛恨已久的父亲,那时的我,连对自己的爱都已尽然散佚在人生的来路上。
“遇到人品低下的,明明什么都没发生,转身却到处吹嘘,是他抛弃了你。”
那是一场心与心的无声较量,他反应迅捷,应对机敏,谋定而后动,不放过任何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以毫不吝于付出的柔情,一丝丝将我缠入情网,悄无声息缚上死结。
一身清誉莫名其妙被玷污,还百口莫辩。
最让我无法抗拒的是,不需要我开口说一个字,他就能够做到,连我最细微的情绪波动都精准把握,连我最隐而不表的意思,最矛盾抗拒的心理,他全部都懂。
雨盈像想起了什么事,一把抓住我手臂,促狭问:“潇潇你昨天陪妈妈去探望三舅婆,她老人家是不是又催你生小孩了?”
“让我倾心的地方啊……太多了……”
“我们才刚毕业,也太急了吧。”澄映怪叫。
“你觉得冷先生身上的什么特质,最令你倾心?”
“是啊,催了。”
当两个人遇上,如同久候的蓬草终于碰到火星,一点就着。
反而如风的妈妈在知道他做了绝育手术后,气得当场捂着心口,差点心脏病发,由此对我备感愧疚,在我面前绝口不提孩子的事,而我非常乐于享受这种清净日子。
仔细回想,那份无形中的预先了解,可以说是如风和我之间的催化剂。
其实愧疚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我没告诉她事实的后半段……如风有储存精子。
以至于当初他和我在书房一见面,一眼就知道是我。
这个秘密,只有如风和我知道,我逼着他发誓会保密。
而作为最好的挚友,雨盈对我和澄映也是一直引以为豪,我平常做事较为任性不言,她心中对我哀怨更多一些。父母不在家时,如风常会抽时间陪她,她在最敬爱的哥哥面前,难免就会频繁提及我,如风顺应她的话题陪聊,时间一长,对我也就有了间接的印象。
“其实长辈们观念陈旧也就算了,最让我难以理解的是,那些百年难得一见,很偶然才会碰上一面的同学和熟人,竟然张嘴闭嘴也是‘老无所依,晚景凄凉’那一套。”
使我未见其人,已谙其性,已明其志。
看似时尚新丽的衣饰下,裹着的仍然是一千年前陈旧的腐魂。
身为哥哥,如风一直是雨盈心中标杆似的骄傲。
科技已经发展到能够探测人类宜居的星球,而他们依然还不肯进化。
经由雨盈那快乐得像喜鹊一样叽叽喳喳的小嘴巴,只要和澄映及我一起,逢点什么事,她言必提冷如风,澄映心思暗生的那段时间里,不断旁敲侧击,雨盈的兴致更高,几乎无时无刻,嘴里都在冒出所向披靡、英雄无敌的大哥的名字。
一个人在步入老年之前,有少年、青年、壮年、中年。在这些最重要的人生阶段,全都不得不为一家老小承担压力责任,如同无法停歇的陀螺,不曾过上一段足够长的自己内心真正想要的生活,不曾享受过毫无负担可以自我放任的自由,一个接一个阶段,全都错失掉人生中最有价值的岁月,就只为了谋求人生质量最差的晚年安稳。
“……我们在遇见之前,就已经对对方有所了解。”
只能说,那不是我要的,在那个遥远的晚年到来之前,我还有好长好长的日子,要一天一天欢喜地过,还有好多好多的事,要一件一件用心地去做。
“冷太太,刚才冷先生提到的未见钟情,他的意思是——”
譬如回去的路上,我就打了个电话给方澄征。
这只掺杂了狐狸基因的变种猪。
“我名下能调动的资金,最多有多少?”
能看到我的唯有如风,他感应到我的注视,转头朝我淘气地眯了眯眼。
“怎么了?你稍等,我查一查。”过了会儿,他给我报了个数目。
挨着我座位的最后一片玻幕仍然是透明的,我侧头望向隔壁,恰恰看见在大办公桌后落座的如风,光可鉴人的漆亮桌面上反照出模糊光影,显然是有人在他对面依序坐了下来,亚光玻幕隔阻了我所在位置和对方的视线,我见不着他们是谁,他们也看不到我的样子。
我沉吟了下,一边思索一边对他说:“你能不能委托一名中间人,帮我做一项投资?我不想对方知道我的身份。”
纪秘书揖着手,转过身朝我笑了笑,走到玻璃墙边。这间会客室和如风的办公室相连,只隔着三片玻幕拼接而成的一面透明墙壁,两边都能看到对面室内的状况,纪秘书从旁边的文件陈列柜里取出一个遥控器,把靠门和中间的两片玻幕调成不可透视的亚光。
“如风知道吗?”
他走到门口时脚步一顿,看着纪秘书,下颌微微一扬,才走了出去。
“这就是我想重点和你说的,别告诉如风。”
如风极少接受采访,我更是从来没有,他这关就过不了。曾有知名的时尚杂志出动他妈妈做说客,都被他一口回绝,这次对他那个我不认识的老同学,可以说是给足了支持。
“不让被投资方知道资金来源,这可以操作,但是想瞒过如风——”
佟记者赶忙起身相送,嘴里连声应是。
“我知道很难,总之拜托你帮忙想想办法。”
如风看了看表,松开我的手,手掌勾到我颈后,吻了吻我的额头,这才站起来:“不好意思,我有个会面,你有什么问题,问我太太就可以了。”
“可是——”
纪秘书敲门进来,朝我们歉意颔首:“冷总,那几位年轻人到了。”
“你不用担心我上当受骗。”我语气笃定,嘿嘿一笑,“我之所以瞒着如风,就是因为,我要抢他看中的项目。”
他对我旁若无人的亲昵,让佟记者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半晌才清了清嗓子:“冷先生的意思是——”
方澄征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你确定要这么做?”
他故作姿态,苦着脸哟声叫痛,抓住我还要打的手,牵到唇边吻了吻,转头笑说:“不,没有一见钟情,我对她是未见钟情。”
我确定。
总被他算计,真是有点懊恼呢,手一挥就抽在他的臂膀上:“你这只狐狸猪!”
不久前我看了本小说,讲一段暗恋的感情,书里的两个人,每每想伸手碰触对方又收回,最终无言走远,一生就这么错过,看完我整个五脏六腑都觉得抑闷难受。
我以为只是过来陪他,看他接受采访,要是知道主角是我自己,一定不会应承。
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人生的意义已然缺失了一半。
我侧头看向如风,这是要独辟蹊径,不问商业问感情?他事前没有告诉我。难怪他会不好意思,要把我拎过来当马前卒,成全老同学的情面。他迎上我的视线,完全不避讳是在人前,朝我嘟了嘟好看的唇,无声地凌空一吻,又是这种让人好气好笑的无赖神态。
我衷心祈盼,那个叫占南弦的学弟,能够早日找到他想找的人。
佟记者显然有点不适应,胜在反应足够快,当即进入状态:“请问冷先生,你对你太太是一见钟情吗?”
回到如风的公司,我才打开他办公室的门,他就推了椅子朝我走来。尽管在一起已经不少日子,感觉上两个人还是热恋如初,分开不能超过两小时,超过这个时长,见不到对方或是没有一点联系及消息,就都会烦躁不安,时间再长,心情直接变坏。
寒暄不是如风的风格,双方一落座,他就示意对方直切主题。
从前我不知道,两个人可以相爱到这种地步。
世界上居然会有冷如风不好意思拒绝的事,也算蔚为奇闻。
他用食指惩罚地轻戳我的眉心,语气不无幽怨。
如风想方设法要我来陪他,每天如是,找尽借口,这次是要我陪他一起,接受一家“老同学刚刚创业求我帮忙我不好意思拒绝”的新锐杂志的独家专访。
“肯回来了?你说你除了会抛弃亲夫,还会什么?”
当如风和我去到公司,走进会客室,佟姓记者和摄影师已经在等着了。
手掌贴着他的胸膛往上,我勾住他脖子,偎进他怀内,微微踮脚。
清早睁眼,落地窗外似明非明,是一种浅透的淡蓝色,美得别致。
“总裁大人。”
昨夜的雨下得温柔,静静地借着夜色,在新垂的柳条和莎草齐平的石径上,淅淅沥沥,霖霖铃铃,然后逐渐转成廉纤之姿,细雨霏霏,润物无声,在最宜人处悄悄收住。
“嗯?”他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带笑的下颌故意抬高,让我的唇够不到。
光阴似箭,不过一晃眼,又换了季节。
我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踩在他的脚背上。
也许一天,也许永远
“我还会爱你。”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