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是阿颜最讨厌的人，可能是嫌他小气。在动漫书屋中，阿颜最大的乐趣就是起哄，让一众女生们去男生那里敲竹杠，让他们请吃饭。阿颜曾成功敲过方剑、蛮牛、何峰等人的竹杠，而她敲竹杠的滑铁卢之战就落在了小狼身上。
到了书屋后，可能觉得这里氛围不错，而且都是挺好说话的人，阿颜就隔三差五地来了。但据我妹观察，方剑是吸引阿颜频繁到书屋的最大原因。阿颜并不是会直接表露心事的人，城府比其他女孩要深。更何况当时方剑身边多的是女孩，还有如江诗、喵喵这样的美女，而彼时的阿颜毫不起眼，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邻家女孩。
说到请客，不得不说说赵朋和他的朋友麻子、黄军、林立，作为半个社会人，他们的圈子流行请女孩吃饭。所以在某天晚上，他们邀请了我妹和喵喵、江诗、阿颜等五六个女孩去溪边吃大排档。在等酒菜上桌之际，我妹说了一句话，让四个男的全都呆若木鸡了。
阿颜九岁时，父亲因公殉职。在她的家庭中，父亲是大树，母亲是菟丝花。大树既倒，菟丝花难以生存，所幸阿颜还有3个舅舅，一向比较照顾她母亲。而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长大的阿颜，学会了察言观色。遇上好说话的人，她也学着大大咧咧；遇上强势的，她就会顺从。阿颜第一次来到动漫书屋，是跟蔡艳一起来的，蔡艳属于那种较早混社会的，有几分姿色，但举止如男人，粗话满口。阿颜和蔡艳的性格明显不合拍，但大姐头一样的蔡艳能罩着她，她就学着讨好顺从，像个马仔一样跟进跟出。
我妹说：“这顿你们请，下一顿我请。”这话一出，四个男人顿时目瞪口呆，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我妹当时只觉得莫名其妙，也没放在心上，三天后，她就请了所有人又去吃大排档了。那晚的气氛就更诡异了。以赵朋为首的四个男人，古古怪怪，如坐针毡。那晚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请我妹去吃饭。过了好多年后，我妹终于明白，当年的大排档那么尴尬的原因。原本在赵朋他们的圈子里，请女孩吃饭，就表示要泡她们的意思，而女孩答应赴约，就代表着同意！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还没开吃，我妹居然就预约了下一顿她请，而且还真请了，搞得他们战战兢兢，如赴鸿门宴，感觉我妹以一对四，想要反泡他们。
（十七）进击的前女友
阿颜和赵朋的恋情，就是在这奇怪的吃饭氛围中发展起来的，主动的是阿颜，第二天他们居然就成一对了，真是爱如龙卷风，来得那么凶猛！但这并不能代表阿颜有多喜欢赵朋，她只是看旁的人都成双成对，她也就不甘寂寞了！赵朋对自己父母失望后，唯一的兴趣就是玩传奇游戏，那次大排档后，他的唯二兴趣就是传奇游戏和阿颜，可以这么形容他们的恋情：传奇游戏如火如荼的鼎盛时期，他们开始；传奇游戏没落时，他们结束。
据小菲猜测，股票亏空或许是老赵的借口，其实他挪空了公司所有的钱，分给了一些情妇，而把烂摊子留给了儿子赵朋。
当初阿颜在职校就读的是导游专业，毕业后去了包分配的宁波某酒店，赵朋也跟着去了宁波。然而还有一个人也随着他们去了宁波，这人就是赵朋的亲妈，那个可以给老公介绍下一任妻子、并服侍她坐月子的疯狂女人。赵朋亲妈知道无法说服陷入情网的儿子，就直接找了阿颜：”赵朋是不可能呆在宁波的，家里还有很大的家产等他继承的。”当时她也没想到这些家产在几年后都成了债权。这时阿颜的性格就表露无遗，她找男友是要男友照顾她，她是不可能为男友牺牲什么的，她直接和赵朋说：我受不了你妈，我要分手。于是赵朋的爱好又变成只剩一个游戏了，另外就是对母亲的厌恶升级了。
赵朋夫妻俩撑了两三年后，终于宣告公司破产。
一年后，赵朋和小琼成了男女朋友。一年半后，浪子方剑宣布阿颜是他女朋友了。当时的方剑是在杭州卖手机，据说是阿颜跑到杭州去找的他。之后阿颜怀孕了，难得方剑提出结婚，阿颜却问他婚后回不回老家。方剑的回答是否定的。因为这个分歧，两人分手了，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也打掉了。阿颜回到了本地，此时赵朋和小琼的情感正处在分手的边缘。阿颜考虑了一下，觉得赵朋比方剑更靠谱，家境又好，于是决定回头吃草。刚好当时，小琼送了龟鳖丸给老赵做生日礼物。老赵警告赵朋：这个女朋友心机太重，不能要。
小菲也是火爆脾气，听了这话，直接拍桌子：“我并不是叫你出钱，只是让你说一下数目，我可以包回去多一点，这也是你的脸面。你也别跟我说什么大厂，那个完全就是欠债的无底洞。”
赵朋随后就蹬了小琼。被抛弃后，小琼天天去堵赵朋，却没能堵到。可小琼也不是好惹的，她手里还有赵朋妈妈家的钥匙。于是在某个大白天，她趁着赵家没人，闯进屋去把能毁坏的尽数毁坏，锅碗瓢盆、镜框、电视、家具自不用说，小琼拿了把大剪刀，赵朋的衣服裤子包括内裤，无一漏网，全被剪成条条碎碎！幸好当天，赵朋的奥迪车开出去了，不然也逃砸窗破胎之灾。
有一次，老赵风光时，曾来喝过赵鹏喜酒的朋友，打电话来回请赵鹏夫妇参加喜宴。因为当初老赵朋友包的红包，都是老赵收取的。于是小菲就打电话给老赵，问当初包来了多少钱？老赵一听就怒了：一个红包的钱，你也要和我算得这么清楚。我把那么大的一个厂给了阿朋，那怎么算？”
然而，阿颜还是想简单了，因为回头草不是变质就是有毒！
掌管印刷公司财会和销售部门的是老赵的姐妹和姐妹夫，一旦明白公司资金链快断裂了，他们快刀斩乱麻把自己该拿的钱全部拿走。大树未倒狲孙已散。很快老赵把赵朋挪上了公司法人的位置，过完户时，公司已只剩空壳和外债。从此老赵和三个前妻、赵朋都上了黑名单，不能出国。
（十八）爬山的诡异经历
老赵公司的破产，起因是他去玩了股票。当时本地的土豪们不再以二奶的多少来衡量一个人的财富。漂亮女人得来太容易，就没了成就感，他们一股脑去玩最心跳的中国股票。老赵做事喜欢用钱砸，而且一上手就砸中了几十万。这可比搞实业强多了，不用上班，来钱又快，那种一把压中的感觉更好。食髓知味的老赵，从此就把银行贷来的钱和生产资金，都拿去买股票，结局可想而知，他的全部资产在股市绞肉机中不值一提，很快就被消灭殆尽。
有天晚上，横街那一片停电，动漫书屋里点起了蜡烛，影影瞳瞳的。偏偏那一晚来借书和看书的人特多。大家狠狠体验了一把古代书生的夜读生活，没有音乐，不够明亮，门外是漆黑的小巷，明清老宅的黑影也特别有沧桑感，那是一种平日没有的朦胧意境，大家在昏暗的红烛光下翻着书，说着话，有种莫名温暖。于是书屋关门之后，大家决定去大排档大快朵颐一番，为了这几个月难遇的停电。
对赵朋来说，他对弟弟没什么恶感，但对妹妹就如路人，毕竟这对他来说是个耻辱。特别是在开同学会时，如果小玲知趣一点，不去参加，那还好，但小玲为了显摆自己嫁了个有钱老公，同学会那是场场不落，必定参加。你说赵朋该有多尴尬？和他妈一起参加同学会。
那段时间老妹正每天坚持爬山减肥，已持续两个星期，吃完后已是将近晚上十点，她提议去爬壶山，但酒足饭饱的小狼、赵朋等人都不愿意让刚吃进去的美味化为汗水，队伍因此一分为二，不肯去的在壶山对面山坡等。就像三国演义中太史慈去抓孙策一样，只有一个外号香菜的女孩肯陪我妹前往，原因很简单，香菜的身材是肉弹形的，晚上吃多了美食，自然也想消耗掉，更重要的是香菜遇上了感情上的问题，需要我妹给出谋划策。
第一次离婚，赵朋母亲分走了部分股份。第二次离婚，美女分走了一辆宝马、100万和一套房子。第三次离婚，小玲拿走海南的一套房和一辆车。到老赵资金链断裂时，他又把小玲手里的房子骗过来卖掉，以公司股份抵偿，而最后股权变成了债权。
那时的壶山还没有进行开发，到了晚上自然是黑漆麻乌的，那晚的月亮，云中穿梭、时隐时现。我妹和香菜本打算登顶后再下来，但黑暗的山林中，四野寂静，两人越走越怕，好容易爬到了山腰，就打了退堂鼓，美其名曰不能让山下的人久等。
等到第三次离完婚，老赵就有了醒悟，再也不结婚了。三个孩子都需要他付抚养费，直到18周岁。更糟糕的是，每次离婚，他的资产都要被割走一部分。
两人从半山腰下来，没走环山大路，而是选择了小路捷径，有段山路比较陡、比较窄，香菜在前我妹在后，好不容易下到平缓处，却发现前边两米左右的树影中似乎有几块亮点，白茫茫的，很怪异。
赵朋和小琼分手后，又找了个女友阿颜。绰号松鼠的阿颜和小琼都是在动漫书屋认识赵朋的，又先后成了赵朋的女友。小琼认为阿颜是横刀夺爱的第三者，而阿颜却说小琼才是横刀夺爱的第三者。最初是阿颜先和赵朋恋爱的，因为一些原因，两人约好三年后再重新开始。所以真相是：小琼先第三者插足，捅阿颜一刀；然后赵朋又和阿颜和好了，等于阿颜又捅回小琼一刀。两人捅来捅去，结果却便宜了捡漏的另一个女孩小菲。这是后话，押后再叙。
两人不明所以，慢慢地靠近。先是树枝晃了一下，幽暗的月光下，几块白亮点突然合在一处，没等香菜和我妹看清楚，那大白块突然猛扑过来。
（十六）破产的富二代
两人不约而同发出尖叫，望山下夺路而逃。我妹跑出两步，发现香菜并没跟上来。她转头看去，才发现那大白块竟是个赤身裸体的男人，而香菜已经被他按倒在地。
老赵60岁生日时，赵朋想不出送什么礼物。女友小琼说送他最喜欢的，并给出两个选项：龟鳖丸或蓝色小药丸。小琼推荐后者，而最终赵朋选择了前者。老赵虽然收了礼物很开心，但他对赵朋说的一句话，终结了小琼和赵朋的情感：你这女友太势利，以后必定会来争夺家产，搞得鸡犬不宁，千万不能要。
我妹的第一念头是快跑，遇上变态了，再转念一想，如果她跑了，香菜怎么办？我妹鼓起勇气跑回去，用脚去踢那个暴露变态狂。因为他是趴在香菜身上的，我妹只能用力地蹬他的肩胛骨。那个变态男突然呼痛，我妹以为有效果，就更加用力的踩踏。最终那个变态狂光着屁股站了起来，我妹一把拉起香菜。
当时赵朋的第二个女友小琼听说此事，战斗力爆发，跑到小玲面前，指着鼻子大骂一通，然后两人势不两立。老赵在这件事上，没有听从第三任老婆的话，最后赵朋妹妹的户口被转到了她外婆那边。
两人反向朝山腰处的环山路跑。跑出几十米，惊魂未定的两人见路旁有些碎石，慌忙抓起，向黑漆漆的树林掷了几把后，顺着环山路向山下狂奔，一刻不敢停。眼见要跑到山脚的一个拐角，突然又看到一道白影，香菜已吓得说不出话了，两人心都要跳出来。
最初赵朋父母离婚时，赵朋被判给了父亲。而在女同学成小妈的尴尬境地下，赵朋只好搬出去和母亲住在一起。然而他妹妹出生时还是需要有户口安置处的，否则算超生，要按照家庭财产的一定比例罚款。以老赵的身家来算，那可是一大笔钱。于是小玲就不断怂恿老赵，将赵朋从户口本上转到她妈那边，这边就多了个可落户的户口。
再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穿白衬衣的小狼，原来他们觉得我妹和香菜这么久没下山，就上山来找了。一听香菜的遭遇，小狼、赵朋、火鸡、何峰个个义愤填膺，在路旁折了几根木棒子，组团上山去搜寻变态狂。惊魂初定的香菜回忆说，当时被那裸体男扑倒时，她先是大叫，后来在他腋下咬了一口，我妹才明白变态男的那声痛呼是这样来的，更搞的是，香菜说完这事后，才发现嘴里还有一根变态男的腋毛，直接把她恶心到吐了。
赵朋的同学小玲就潜伏在二奶群中，因而认识了老赵！至于最初，小玲知不知道老赵就是赵朋的父亲，那就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了。小玲成了老赵的第三个老婆，为赵朋添了个妹妹，也为赵朋带来了耻辱。
一个多小时后，上山搜寻的男生回来了，没找到。后来他们分析，变态狂可能是在旁边做路的外来人员，当然这只是猜测，香菜也没去报案，生怕有人以讹传讹，以为她被怎么了。我在本地的论坛上发了篇壶山上有人赤身裸体的文章，作为警示。
赵朋是这样说老赵的，他爸的圈子里有个群，一帮有钱的中年老板，以二奶的多少来衡量一个人的财富和魅力。而作为互补的，当时也有不少年轻女子组建有二奶群。基本上以闺蜜为联系，为众多有钱的中年油腻男介绍二奶，顺便赚个大红包。
而这事打断了我妹爬山减肥的兴致，改为慢跑了。
赵朋九岁时，老赵和第一个妻子离婚。第二个儿子九岁时，老赵又和第二个老婆离婚了。所谓七年之痒，老赵多忍了两年，但其中的露水姻缘当然很多。
（十九）我穿不过人山人海
即使和老赵离婚了，赵朋母亲依然握有公司的股权，当然到后来就成了债权。老赵的第二个老婆也是奇葩，居然能接受丈夫前妻过来侍候她坐月子。不会尬得慌吗？也许真不会，因为她嫁到这里，就是丈夫的前妻叫她嫁过来的。
书屋里的动漫书都是从义乌图书批发市场进的，当时物流没现在这么先进，也没有微信，每次都需要自己前去挑书。这是件乐事，也是件苦差。可以看到好看的漫画，那种感觉很好，可我又是重度晕车者，最短记录是坐车5公里就吐了。所以如果时间允许，我会选择坐火车。
赵朋九岁之前的生活是幸福的，虽然妈不管他，爸不管他，但父母双全，家中有钱。所以赵朋的家庭相册中留下的都是九岁之前的一些照片。
那年月也没高铁，绿皮火车算是不错了，白天车次人多得很，座位坐满，过道上也站满，连火车上卖食物的小车都无法通过，甚至厕所也常被人占着，完美诠释了“占着茅厕不拉屎”这句俗话。只有半夜的车次人少，偶尔可以占个三人位睡上一觉。在10来年的书屋进货生涯中，有一次人在囧途的尴尬经历让我至今难忘。
离婚后的赵朋母亲，在小区门卫室里开了个麻将馆。偏巧和我妹是同个小区。所以我妹三天两头看见她叼着女士香烟，一脚踩在凳子上，一手叉着腰，在那里打电话叫人：“喂，怎么还不过来打啊？就等你啦。”整个形象就是电影《功夫》中的包租婆稍瘦版。
那是某年元旦的前一天，我预计回程火车票难买，刚一下车，就去售票厅，但窗口前汹涌的人头直接吓退了我。于是我到火车站旁的饭店转悠，找了个店老板问能不能帮我买到回去的票。对方说票没问题，钱要加倍。我给了钱，说好是下午四点的车次。
很快赵朋的父母就离婚了，老赵也娶了那个漂亮女孩。为了彻底断开老赵和真爱，赵朋母亲甚至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觉得匪夷所思的事。老赵二婚的第二年，漂亮女孩又为他生了个儿子，赵朋母亲居然去旧家服侍丈夫第二任老婆做月子了。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脑洞，才能让她做出这样的事？我妹第一次听说这事，就认定赵朋母亲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
当我在市场上进好漫画书，坐车回到火车站，顺利拿到5车16号A座的票时，是下午3点40分，经过售票大厅，见里面依然黑压压的全是人，我心中还有点小得意。然而当我凭票进入候车室时，得意已荡然无存，我只想叫苦！如果说售票厅中是涌涌人潮，那这里就是真正的人山人海，别说我肩扛手拉着两大包漫画书，就是我两手空空，也不可能在20分钟内挤到检票口，这可是严丝合缝的人墙肉壁。
一切从老赵遇上真爱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直接影响了富二代赵朋的一生。真爱嘛，自然是以成立家庭为目的的。接着的事件发展就如一出凶残的宫斗剧。赵朋母亲代表的正宫娘娘最终败了，但作为退位的交换条件，老赵绝不能娶真爱为正宫，而要娶赵朋母亲介绍的一个18岁美女。这简直是相当吊诡的事，两个女人的战争便宜了那个男人。
看着手中的黄牛票，我不甘心，我鼓勇挤入，在“挤什么”的责骂声中，我前进了五米，就如陷身泥塘，再也无法前进半步，到处是人，男女老幼；到处是包，大小多少；到处是脚，横七竖八。车站的高音喇叭中是催促的声音：XX次列车，检票即将停止。我无奈地在新一轮“挤什么”的责骂中，从人网中挣扎着退了出来。
赵朋的父亲老赵长得有点像王志文，年轻时很腼腆，也很帅，是赵朋母亲倒追的他。开办印刷公司，最早也是赵朋母亲张罗一切，这期间要拉关系，当然也免不了钱和色的付出。事业成功后，成为有钱人的夫妻俩生了赵朋，有了倦怠感后又各玩各的，却从没想过要离婚。
我想火车站内部人员肯定有专门的进出通道，不然他们交接班就会受到数以千计乘客的影响。我拉着漫画书，出了候车大厅，绕着火车站围墙疾奔，5分钟后，我没有找到专用通道，却发现了一个洞。
（十五）富二代赵朋的悲催生活
那里本该是火车站围墙的一段，三四米高，用铁架搭起、铁皮封着。我看见的那个洞，在一米五的高度，不知被谁掀去了1米见方的铁皮，我过去一瞧，看见了里面的铁轨和站台，却没看见工作人员。
一个月前还是同班女同学，一个月后就是你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如果遇上这么个有故事的女同学、这么个不断结婚的父亲，你能受得了吗？
时间紧，任务重，这要是在欧美大片中，已是倒计时拯救世界的时刻，我没有犹豫，将拉车和漫画书从洞中丢了下去，然后爬进洞去，再向候车厅方向走回去。
金钱总会和美女产生量子缠绕，赵朋父亲情史之辉煌，如果用一个成语来形容，我只想到：罄竹难书。老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赵朋的母亲也是个奇葩。她知道丈夫在外面有人的反应是这样的：好，我和你离婚，但你不能娶那个破坏我们婚姻的小三，我介绍个更新鲜的女孩给你，只有18岁。这就是赵朋父亲第二个老婆的由来，而第三个老婆竟是赵朋的同学。
我和一大堆候车的人挤上火车，刚找到自己的位置，还没坐下，火车就开动了，我松了口气。在位置上坐了十几分钟后，火车上的广播通知：要开始查票了，请大家准备好车票。我记得车票放在右边口袋，伸手一摸，竟空空如也。我忙把所有的口袋都摸遍，车票依然如真正的隐士般不肯露面。也不知道是被人摸走了还是掉了，反正我成了无票人员。当年没有网络订票，也不用身份证买票，想查都没处查，更糟糕的是我袋里也没钱了，早早买了车票，让我在进书时放心大胆地进到弹尽粮绝为止。
赵朋是个有故事的人，要说他，先要说他的父母。赵朋的父亲在我们这小小的县级市里很出名，开着一家大型印刷公司。我认识赵朋父亲手下一名普通销售员，年薪30万，可想而知赵朋的父亲有多赚钱。
我站起身，假装要上厕所，却发现车厢和车厢之间的门都已锁上，这是关门打狗的节奏啊！两名美女乘务员从两头包抄而来。我好想化身007，翻窗越顶，或微微一笑，勾搭上美女乘务员。可惜我不是，我能想到最好的结局，就是用手中那本20元定价的最新《时尚》杂志，抵卖给美女乘务，让她给我重买一张票。我手握《时尚》杂志，心中组织说词，忐忑不安地等着在车厢众人面前出丑时。眼见她们离我不足三排座位，喇叭中突然传来了列车长的通知。美女乘务员应召而去，我坐了下来，轻嘘一口气，顿觉膀胱肿胀，很尿急。
阿华来的那晚，富二代赵朋正好第一次来到书屋，问明原因后，赵朋很奇怪：“书有什么好偷的？喜欢就买呗！”是不是有点‘何不食肉糜’的味道？
两个半小时后，火车到站，我不敢从出站口走出，而是顺着铁轨倒退了两百多米，从一个铁轨和乡村道路的交叉口，溜了出去。
当时书屋里的学生巨多，而那个质押的假学生证上，照片是真的。很快，我妹就打听到了假阿华所在的班级和真名，然后托他隔壁班同学带话：“你可以不赔，你可以不来，你还可以骗我，那么我就去拜访一下你的班主任。”第三天晚上，阿华灰溜溜的来了。
回到横街，天已黑，巷口路灯惨白如萤，书屋中往日寻常的灯泡红光，看去竟有几分温暖，老妹见我回来，问：“怎么这么迟回来？”
当时学生们来借书，只需押他的学生证就可以，我妹拿着阿华的学生证等了七八天，还不见他前来，就找了个阿华同班的，想让他带个话。一问之下，我妹气坏了，她觉得自己被现实深深地伤害了。学生证竟是假的，那个班里根本就没有阿华这个人。我妹愤怒了，后果很严重。她之前已被阿华摆了一道，认为他是老实人，结果是个偷书贼；只是让他赔，结果他还敢骗。我妹发誓一定要找到他。
我苦笑，脑中回放起张宇的一首歌：“我一言难尽，忍不住伤心……”
我妹很震惊，她一直以为阿华是个老实人。她问阿华，这事要怎么处理？阿华说，这是他第一次偷书。我妹把整套幽游白书排在桌子上，除去借出的，至少缺了七本。阿华低头说：“那这套书我全部买去好了。”阿华说过三天来付钱。
（二十）我没遇上丁香般的姑娘
因为书越进越多，书架上已摆不下了，一些书就装在纸箱里，放在地上。阿华喜欢看的那套《幽游白书》，也放在了纸箱里。事发当晚，他挑了6本，交给我妹。像往常一样，我妹蹲下来低头做记录，才写两个字，发现笔没油了。我妹一抬头准备拿笔，却看见阿华正把一本幽游白书塞入自己外套里面。就这么光明正大，就这么面对面。
动漫书屋这一片最大的特点就是巷子多，古宅多，和横街交会的上街，宽不过6米，长不过400米，自古以来便店铺林立，一直是本地的老商业区。每间店铺的顶都是冲三翘四的屋檐翼角，像鸟的翅膀一样优雅上扬，屋顶看来不单不重，简直是轻盈欲飞。
书屋就像个微缩的社会，三教九流的都有。偷书骗书用假钞的事自然也少不了。最让我妹记忆深刻的是个叫阿华的学生。阿华是个面瘫型帅哥，沉默寡言，类似于灌篮高手中的流川枫吧。到店里只会说四句话：借书、还书、这几本，多少钱。
上街有馄饨店、麦饼店、服装店、打铁店、米粮店、水果铺、玩具店、理发店，衣食住行无所不有，每家店都不大，下层为铺，上层为库。这里大都是十多年的老店了，门前的榥子被光阴划出了众多皱纹。白天客户断断续续，并不算热闹，但到了晚上，男男女女逛街的挺多，汽车是开不进来的，骑电瓶车的还不如走路快。横街虽然破败，却也是古之商业街，雕塑店、鞋店、香火铺、花店、瓷器店，丧葬品店，很多小众的东西，也只有横街这片老区才能找到，而经营者大都就是手艺人，量少货精，店主更多的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乐趣和打发时光。
（十四）给丈夫找新老婆的妻子
有天晚上，我在书屋觉得无聊，就让我妹看店，自己到巷子中闲逛，我喜欢有古味的地方。在横街开书屋已有些年头，但那些纵横交错的巷子，我大概只能十知其三。
阿华的好皮囊，让我妹也看走眼了。
上街虽然喧闹，但小巷子里很静，脚下青石板给人一种很稳当的感觉，圆帽状的老旧路灯，散着幽亮白光，让老墙卷曲的白垩皮有了种朦胧美感。我顺着路灯转弯，眼前的巷子越来越窄，双肘横撑已能触及两边巷墙，我却不担心这是死巷，因为巷子里有路灯，还有从一个极小窗户中射出来的灯泡光，不亮，却温暖。
人与人交往，首先会根据皮囊好坏，作出第一判断。就像爱情一样，没有好皮囊，谁有兴趣来了解你的心肝脾肺肾。
我听到屋内有人念诗：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这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听那声音沙哑，颇有沧桑感，并不是背诗的孩子。我好奇心起，伸颈向窗内张望，闻其声而不见其人，眼前逼仄屋内靠墙处有个旧式书柜，堆满报纸书刊，杂而不乱！窄小的木门两旁贴着副对联：刀笔不是刀笔吏，掌印并非掌印人！我顺着屋檐上望，点点星荧被夹在小小的巷墙条缝中，仿佛在偷窥着这巷中世界。我沿着巷子转了两个弯，竟然到了上街中段，那看似僻远深藏的房子，原来是结庐在人境的小轩！
本地老话说：能说会道是个直（指爽快的人了，不声不响是个贼。老话能流传下来，自然有它的道理，但多数人只有吃过亏后，才能真正明白。
第二天中午，摁不住好奇心的我，再次走进那小巷。白日里巷中也挺幽凉，墙皮却失去了夜晚的伪装，黑瓦白墙上尽是岁月斑驳的涂鸦。
这事发生不久后，又发生了一件事，让自认为火眼金睛的我妹郁闷不已。
巷子那头，一个老人身子佝偻如虾，坐在竹椅上，低头聚精会神地忙活着什么。我走近去，老人显然已听到我的脚步声，但他依然没有抬头。我见他手持刀石，右眼戴着放大镜，正在刻章。
终于老妹对小英下了逐客令：“我们书屋不欢迎你。”小英是哭着走的，这也是开动漫书屋十年间，唯一一个被驱逐的顾客，此后不见。
刻刀转动很慢，手很稳，老人俯着身子，眼睛几乎要贴着刻石，看着石上的字一个个凸显出来，有种奇特的变幻感！眼见石上的舍得二字刻成，老人吹了几口气，吹掉石屑，歪头打量了我一眼：“刻章？”没等我回答，他已转头自话自说：“今天订的话要明天取，我手头还有三个章没有完成。”我本想回答否，但一想书屋那么多书，盖上个印章，既能装逼又能有着自己的印记，就像农场主给自己的牛马打上烙印一样！
那之后，小英的母亲没有再来。来的是有关部门，税务、工商、文化，轮番上门，在一切检查毫无问题后，我老妹也抱怨了几句。一个工作人员的回答，让我们明白，小英的母亲还在暗中行动。他说：“有家长抱怨，她的孩子到你这借书后，学习下滑。”
一天后，我拿到了浩然轩藏书的印章，椭圆形的印石，上面五个小篆静穆朴茂，大气无比，让我爱不释手。两日里，我将书屋中的5000多册漫画盖了个遍。之后不断有借书者向我妹打听，那到底是啥字？
小英母亲的指责，让我妹倍感火大。当小英再次来到书屋，我妹就说：“你上一次借书，是在二个多月前，之后在这里就是等人、找人、看人，我就不明白了，我的书怎么影响到你的学习了？如果你妈再来，那我就只有请你走了。”
我向房东老徐问起刻章老人，才知道他就是横街三友中的刻章师傅老刀。老徐说：”要做好一个印章并不容易。先要用砂纸磨平石头印面，再根据印章的形状字义，挑选字体、章法和刀法，是甲骨、金文还是小篆，方寸之间，气象万千。老刀真老了，妻子走了，一只眼快废了，这要搁在以前，三四个石刻章，两个小时妥妥搞定！他现在关了刻章摊在家，却依然有不少人找他，那手艺让人放心！”
当时，小英的父母已离异，她随了母亲。小英父亲是开公司的，挺有钱，离婚后很快又结婚了，或许是觉得对女儿有亏欠吧，小英想买什么，父亲都会满足她。小英的母亲学历挺高，离婚后，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女儿身上。她希望小英能读好书、能出国留学、出人头地，所以一直对小英要求很严，小英曾说母亲常常会歇斯底里。
岁月如刀催人老，但我想起那晚小巷中听到的《兰亭集序》念诵声，却觉得老刀师傅并不服老：……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
这一天，有个中年女子突然来到书屋，她不是来借书，也不是来还书，她是来骂人的。即使我妹小犹太素来威猛，却也被骂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后来才明白，她是小英的母亲，最近的一次考试，小英退步了，她母亲就把原因归咎于她看课外书、看漫画。
（二十一）劈腿的初恋女友
小英对方剑的喜欢，因亲眼见到方剑和江诗的打情骂俏而告终。但少年人的感情，就像韭菜，割了一茬，很快又长出来另一茬。小英又把目标瞄准了方剑的死党小狼。在一次书友爬山游玩时，小英偷偷握住了小狼的手。事后，小狼说：“那一刻，吓得我手心直冒汗！”小英蘑菇头、圆脸、戴圆框眼镜，同学给她取的外号叫包子，并不是小狼喜欢的那种类型，为了避开小英，小狼也消失了几天。
小浩第一次来书屋时，天正下着雪，以往黑瓦白墙的巷子，笼上了淡淡雪芒，就像小浩脖子上的围巾一样，泛着白光。小浩的父母都是县府干部，他们的愿望就是小浩能考个好大学，以后考取公务员。但小浩高中时就谈恋爱了，初恋女友是同班同学小敏。
我妹把小英要以身相送的巨好消息告诉方剑后，他消失了三天避开了自己的生日，他的原话：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高考结束，小敏考上了大学。小浩落榜，以高中生的身份去了部队当兵，成了一名光荣的坦克兵战士。期间，小浩会寄些和坦克的合影回来，在信中也会谈及和小敏的甜蜜恋情。大学毕业、军队复员，两人都选择了回到家乡。
等小英走后，何峰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她喜欢的是方剑？”得到肯定的回答，何峰点点头，赞道：“方剑那个鸟能遇上这块卧（本地土话，指大便），也真是缘份啊！”
原以为他们终将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结果有天晚上，我妹突然接到电话。电话中小浩放声大哭，声音凄惨，这可把我妹给吓坏了，男人这样的哭法，那是真的心受伤了。我妹担心小浩想不开，连忙带了当时还在书屋中的火鸡、小狼等人前往。在熟溪桥岸边，他们看见了小浩一个人坐在冰凉的地上，垂头丧气。朋友们围上去一顿暴喝，弄清了真相。
常来书屋的方剑，颇受女孩们喜欢。她们甚至打听出方剑的生日将近，吱吱喳喳商量送什么礼物。其中一蘑菇头的圆脸女孩小英最为积极，等其他女孩借书走人后，她还缠着我老妹出主意。打火机、皮带、书刊等常见礼物都被一一排除后，小英苦思冥想一会，突然兴奋地叫道：“我知道了，买根缎带，把自己绑起来，当礼物送给他，让他来拆，浪漫吧？”我老妹目瞪口呆，还来不及回话，就听到“噗”的一声，不用怀疑，是有人笑喷了。两人齐齐转头，发现蛮牛的老大何峰坐在角落里，正装作若无其事地低头看书，但嘴角上扬的角度却出卖了他。
小浩复员回来后，小敏对他就变得有点奇怪，时冷时热的。小浩怀疑小敏暗中结交了新男友，但小敏却说他想多了。于是小浩暗中跟着她。就在河岸边，小浩亲眼目睹了小敏和另一个男人的亲吻。让小浩怒不可遏的，并不是女友的劈腿，而是那个新男友獐头鼠目，长得极丑。如果小敏恋上的是吴彦祖彭于晏这样的超级帅哥，普通帅哥小浩估计也没啥好说的，帅不如人自惭形秽。但小敏喜欢上的却是如此一个怂货，这让小浩极为愤怒，他直接上前，要求和那男的一对一单挑。可小浩的初恋女友或者说是前女友小敏，拦住了浩子，打算和新男友二打一。可还没开打，那个男的已吓得独自跑了。小敏拦住了要追击的小浩，说：“我就是喜欢他，你要打他就先打我。”全然不顾浩子那种“打在你身，痛在我心”的悲愤。最终小敏扬长而去，追赶新男友。
我不敢相信，浪子方剑居然会被一个高中女孩，吓得三天不敢在书屋露面。
无处发泄怒火的小浩，一拳打在了水泥电线杆上，手部轻微骨折。我妹和其他人为了劝解小浩，就带他去喝酒。两女四男，也不喝啤酒、黄酒，直接就喝52度的红星二锅头。先来了四瓶，很快就没了；再来四瓶，又没了。那个晚上，这家大排档的红星二锅头被他们一锅端了，总共喝了18瓶。四个男的都醉了，神魂颠倒，大吐特吐。
（十三）以身相送的女孩
小浩的初恋结束了，而我妹却莫名成了背锅侠。
有人百吃不胖，有人几爱成伤。花丛浪子方剑，接连三天没在书屋出现，居然是因为害怕一个女孩。少年人的情感就像韭菜，割了一茬，很快又会长出另一茬。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常有个短发、表情严肃的中年妇女踱进动漫书屋，也不借书，也不说话，只是古古怪怪地东看西看，尤其是看我妹的眼神，特别奇怪，是讨厌中带着嫌弃不屑。起先我妹怀疑她是老师，或是某位来抓小孩的家长，又过了一个星期左右，中年妇女不再出现，我妹也没放在心上，渐渐就忘了有这样一个人。
阿伟后来也结婚了，妻子家是本地自己开超市的，对于这个，有好事者推测，难道阿伟真的是被小玟吃怕了？找个开超市的女孩，就不必担心她有多会吃了。去年见到阿伟，原本的英俊潇洒已化为乌有，胖成了一个球，好事者再度推断，超市里的东西吃多了，饕餮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3年后，浩子快要结婚了，新娘当然不是初恋女友。他邀请了书屋的朋友们到家去玩。我妹也去了，在小浩家玩得非常的嗨！即将回家时，美女喵喵突然悄悄对我妹说：“浩子妈妈看你的眼神，怎么那么奇怪？”这话让马大哈的我妹，仔细的打量了一眼小浩的妈妈，觉得极为眼熟，再又看了几眼，这才惊悚地发现，竟是那位曾在书屋中出现的、面部表情严肃的中年妇女。
后来身材娇小可爱的小玟，找了个1米八几的高大丈夫，形成了最萌的身高差。而重要的是，高大丈夫根本不来管她吃什么、吃多少！反而说：“又吃不胖，你随便吃！”
过了几天，小浩来到书屋，我妹向他兴师问罪：“他妈的你妈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什么地方得罪她了？”
阿伟是单亲家庭，父亲早早因意外过世，靠着妈妈拉扯长大，经济情况一直不是很宽裕。而小玟的父母是商人，空闲时间无多，关心女儿的方式是给钱，让她自己想吃啥就买啥。
小浩哈哈大笑，做了一番解释。原来他的初恋女友名字是三个字，前两个字和我妹是一毛一样，而且从高中时候起，小浩就不时往书屋里跑。所以他妈妈一直认为，我妹就是抛弃她宝贝儿子的坏女孩，总算她自恃身份，没有破口大骂。不然以我妹的暴脾气，估计就是一番龙争虎斗。
就这么奇葩的分了手，两人反目成仇，一个说对方贪吃饕餮，一个说对方小气守财。而据我老妹的分析，他们都是背了原生家庭的锅。
小浩结婚后，并没有过上幸福的生活。因为初恋的失败带给他的影响，正慢慢地显现出来。
等阿伟把葱饼拿回来，小玟问多少钱，要把钱给他。阿伟说：“不要钱，这两个葱饼我送给你，我们分手吧！”
（二十二）下半身对下半生
他们一起在外用餐时，小玟面前的食物永远比阿伟多，如果阿伟点了一个小笼包，外加一个肉饼，小玟要在这个基础上，再加一碗饺子。刚开始，阿伟总劝少点一样，如果小玟点了五样，阿伟只给她买四样。过了一段时间，小玟火大了，在吃掉阿伟买的食物后，自己另外再买。再后来，小玟想吃的都自己掏钱，AA制，让阿伟只负责给她买。就这样过了两年半，有天早上，吃过早餐的小玟，让阿伟给她再去买两只葱饼。在等待炉中葱饼烘熟的过程中，阿伟不知怎么就幡然醒悟，小玟现在AA制，等结了婚，两个人的钱不就是一体的吗？这个吃不胖的饕餮女友！也许会吃光全部家产。
经过初恋女友打击后，小浩找女友的感觉似乎有了变化，不再钟情活泼的，而是改为文静型，他的妻子小宁是他战友的表妹。我妹第一次遇见小宁，对她颇有好感。小宁是那种不怎么说话的文气女孩。小浩的母亲对小宁这个媳妇也是挺满意的，没退休前，小浩的母亲是妇联干部，小宁是妇联下属部门的临时工。小浩和小宁结婚后，小浩母亲就把小宁调到了自己身边工作，婆媳关系和睦无比。
不是说好能量守恒的吗？那么多东西吃下去，到底去了哪里？不长肉，不拉稀。
小浩的脾气和最初有了变化，出来和朋友一起玩时，不喜欢带着妻子。和动漫书屋的这些朋友一起还好，回家比较早，但和他的战友们一起，就会三更半夜才回家，小宁常打电话催他回家，小浩就觉得她烦。
两人约会逛街，如果从下街走到上街，小玟就从下街吃到上街，鱼丸、馄饨、烧饼、可乐、麻糍片；约会完回家，又从上街吃回下街，蛋糕、花麦梳子、芋饺、麦芽糖……更恐怖的是小玟百度吃不胖，让阿伟想劝也无从劝起。
小浩和小宁生了个儿子，彼时动漫书屋中相熟的朋友也大都成家立业，出来玩常是一家三口一起出动，但小浩从来都是孤身前来，我妹让他带妻子儿子来，小浩就是一句话：“我老婆烦着呢！”我妹说：“小宁和你妈不是挺好的嘛！”小浩的回答更绝：“她不讨好我妈，日子还怎么过？”
分手后，阿伟对小玟的评价只有两个字“恐怖”！什么恐怖？胃口！
之后，小宁考上了公务员，离开妇联，到乡镇上当村官，而小浩的母亲却退休了，小浩自己开了家电脑修理店，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有活就干、没活就玩。夫妻俩越走越远，不久就传出小浩要离婚了。我妹说这事早有预兆。她曾在本地报纸摄影大赛的作品展中，看见过一张小宁的照片，照片中的小宁微笑，手握荷花。我妹说那种极为灿烂的微笑，只有恋爱中的女人才有。在一次偶遇后，我妹问小浩，是不是去深造过摄影了，把老婆拍得那么美，小浩说不是他拍的。
阿伟到书屋借书时，刚好职校毕业，他喜欢看格斗类漫画，如《北斗神拳》、《刃牙》、《拳孩》、《孔雀王》。阿伟的初恋女友小玟，人如其名，个子娇小，一米五左右，长相很卡哇伊，明明已高中毕业，身材样貌看上去却像初三学生。她喜欢看少女漫画，《天是江河岸》、《巨星本色》、《摇滚狂潮》这些都是她的菜。两人在借书过程中相识相恋，恋情持续了两年半，最终因两个葱饼，他们分手了。
过了半个月，我妹从小狼口中得知，小宁外面有人了。接着小浩和小宁的狗血大战就此上演。起先，小浩找到了小宁和别的男人开房的证据。但小宁不承认，她说那天开房的是四个人，两男两女各自一间。原本这事查无实证，但是这开房四人中的男子甲也开始闹离婚了，男子甲的妻子阿英联系了小浩，说她手里有男子甲和小宁出轨证据：QQ聊天记录。对于配偶出轨这方面，果然还是女子的第六感更灵、更富有侦探头脑。
俗语说，民以食为天。那么，有个吃不胖的饕餮女友是什么感觉？也许阿伟最有发言权。
即便是这样，小浩起初并不打算离婚，毕竟他们有个儿子，小浩母亲对小宁也特别满意，而且在小宁考公务员的面试环节，小浩母亲是出过大力的。但是男子甲和阿英顺利离婚了，于是小宁就想着和小浩离婚，嫁给男子甲，拼命闹。起初小宁想离婚小浩不肯，后来男子甲等不到小宁离婚，却又和前妻阿英复婚了。于是小宁又不想离婚了，然而此时又换成小浩坚决要离婚了。小浩外面也是一直有人，但男人和女人出轨的最大区别：男人出轨想爽的是下半身，而女人出轨想爽的是下半生。
火鸡回到本地后，最大的变化，就是不再对别人的喜欢感恩戴德，而是一种可有可无的态度。长得漂亮，相互喜欢一下；长得不行，那就撒油那拉。然而两年多后，火鸡却成了身穿长布衫、手拿白纸扇的文化人，从事着国学教育。这一切归功于他的妻子，火鸡和他妻子的故事也非常离奇，这是后话，容后再表。
在小宁想离婚时，小浩曾去恐吓男子甲、殴打小宁，并把阿英提供的出轨证据，捅到了小宁和男子甲的单位中。男子甲的父亲供职于检察院，在本地颇有能量，找了道上的人来恐吓小浩。小浩气愤之下，找了男子甲，并动手打了他，因此被抓进了看守所。
阿南妈妈说她给了火鸡最好的待遇，最高的工资。而火鸡拿到工资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小姐。在义乌的36个月里，工资只在火鸡那里暖个手就没了。
据小浩所说，他在看守所里受到诸多折磨，被人打、和毒贩关一起，而且被羁押的时间特别长，足足两个星期。小宁和男子甲都是公务员，所以之前小浩的举报，已被纪委接收了，而小浩被放出来后，选择了撤诉。我妹猜测这必定是小浩受到了某种威胁而选择了妥协，但小浩还是铁了心要和小宁离婚。最终两人离婚，儿子跟了小浩，而小浩的母亲一直想他们复婚，毕竟她花了大精力才把小宁弄成了公务员。
（十二）吃不胖的女友
那段时间小浩和小狼天天一起喝酒骂女人，因为小狼的妻子也出轨了，而身为警察的小狼还进行了抓奸行动！
等到酒店停业，阿南的妈妈来书屋玩，说起火鸡在义乌一呆三年不动弹的原因，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了。
（二十三）不为爱情的婚姻
火鸡的妈妈对修仙练道很痴迷，曾辟谷半年，居然没事。火鸡的姐姐也是个神人，十几岁时，因和父亲闹别扭，就离家出走了。所以火鸡郁闷闪离之后，就去投靠了他姐。然后火鸡的生活就变得很奇怪，今天打电话来说是建筑监工，明天又说在街上卖鹿茸。混了半年多后，火鸡回到本地，又跟着另一位书友阿南的妈妈去义乌做厨师了。我们都以为火鸡呆不了半年就要回来，结果一年两年三年过去了，火鸡居然还在义乌做大厨。
小狼和妻子小珍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他的婚姻并非因为爱情，更多的是岁数到了该结婚的年龄，而女方又是多数人眼中家底比较丰厚的，仅此而已。就容貌而言，即使是整过容的小珍，比起小狼曾经的女友江诗，差距依然就像毛坯房和精装房那么大。
吴艳的母亲提议，他们结婚后最好单独住。但火鸡的妈妈说：“我们家买不起房，没有这个条件。”重要的不是这句话的内容，而是她说话的口吻，明显在表示是你女儿自己送上门的，就不要多提什么条件了。火鸡和吴燕因此闪电离婚。
婚后，小狼时常和方剑抱怨，老丈人家虽然有钱，对他却吝啬得很，还时不时想从他这个穷人身上挖点矿，这让本来冲着女方条件结婚的小狼，有了一种这笔结婚买卖赔了的感觉。彼时浪子方剑已入赘为人夫，女方条件不错，老丈人对他也大方得很，这让小狼羡慕嫉妒恨不已。
眼见女生外向，生米煮成熟饭。吴燕的父母也只有选择了低头，眼见着火鸡和吴燕要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但火鸡妈妈的一句话，彻底打断了他们的姻缘。
小珍是个幼儿园老师，起初小狼也会带着她到动漫书屋来借书、玩耍，但很快朋友们就发现小珍不知是情商欠费还是脑回路有异于常人，任何该说不该说的话在她嘴中都畅行无阻，每次不得罪几个朋友，不爆点小狼的丑事就不罢休。几乎都是在朋友们聊得热火朝天时，小珍的一句话就能让所有人无法接话，造就凛冬将至的冷场效果。小狼对此深感脸面丧尽，之后慢慢就不再把她带过来了。
火鸡和吴燕的情感突飞猛进，几个月后上了大学的吴燕甚至住进了火鸡的家。而这一切吴燕的父母毫不知情，等他们知道，为时已晚。他们的坚决反对，反而让吴艳和火鸡迅速地偷偷注册登记了。
对小珍来说，自己的颜值可能是她最执念的，整天想着去哪里整个容啥的，而小狼只是个基层民警，工资不多，花钱喜欢精打细算，对小珍的这种念头深恶痛绝：“整什么整，我又不嫌弃你！”
这八人当中，有两对已经确立了恋爱关系，一对在暧昧中，只有火鸡和吴燕是无关的路人。上山时他们一个在最左，一个在最右，中间隔着六个人。等山顶赏月归来时，他们已手牵手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六个有些懵逼的人。都说满月会让狼人发狂，或许也能让正常人发情。
警察这个职业注定了小狼的作息时间不确定，有时晚上12点出发，有时忙到凌晨2、3点。婚后，小狼夫妻俩和小狼的父母住在一起，而在这个大家庭中，小狼的妈妈非常霸气。一个冬天的晚上，小狼执夜班。小狼的妈妈担心儿子穿得太单薄，就问小珍要不要给小狼送件衣服去。结果小珍回了一句：“他又不断手断脚，冷的话他自己会带衣服去的。”这话让小狼他妈异常愤怒：你不送就不送吧，还诅咒我儿子断手断脚。于是一个大巴掌就赏在了小珍脸上。小珍当即还手，两人打成一团，最终小狼他爸拉开了婆媳二人，小珍当夜就离家出走。第二天早上，小狼才下班到家，岳父岳母已登门来问罪，原本只是身体疲乏的小狼，精神上再遭暴击。经过友好而尴尬的谈判后，双方握手言和，只是以后小狼上夜班，小珍就出门，省得一个人面对公婆。
那一年的八月十五中秋节晚上，火鸡，吴艳，我妹和其他五人，在书屋关门后，决定去爬山。
小珍外面有人这事，小狼是在无意中发现的。某个他上夜班的晚上，小珍一如既往地外出，结果小狼父亲突然犯病，小狼妈妈打电话给儿子儿媳，小珍的手机一直没人接。小狼回来把父亲送进医院，依然打不通小珍的电话。直到晚上12点半，小珍才回家。小狼问她为什么不接电话，小珍说电话不小心按成静音，又放在包里，没听见。小狼又问她这么迟回来，晚上去哪里了。小珍说她和闺蜜小红去逛街了，之后又去唱卡拉ok了。起先小狼也没当一回事，毕竟和闺蜜去玩去唱歌都是正常的。之后不久，小狼遇见了小红，就说以后和小珍出去玩还是要早一点回家，太晚了两个女孩也不安全。小红的一句话，直接让小狼目瞪口呆了。小红说已好久没有和小珍一起晚上出门了。
有天，火鸡在动漫书屋里吹嘘他猫兄弟的光辉历史，结果认识了同样爱猫的高三女生吴燕。名字和人不相符的吴燕，人高马大、短发，是个不能用女子这词来形容的假小子。
小珍的谎言让小狼心慌，作为警察，他是有权限调看监控的。小狼调出了那一晚的监控，看着妻子从家里出门，一直到她走到一家宾馆门口，一个男人在那里等她，几个小时候，两人走出宾馆……
火鸡姓唐，他口中说出最多的家人，是他的兄弟“唐小虎”。唐小虎是一只好吃慵懒的猫，而且很会偷鱼。这是火鸡在偶然中发现。有一天，他发现唐小虎蹲在隔壁邻居的鱼池边，一动不动。火鸡正想召唤他过来，没想到唐小虎突然挥动前爪，“啪”的一下，一条足有二十多厘米的鱼，被猫爪直接从水中拍出。唐小虎闪电般移动，叼起鱼，瞬间越墙而去。想起前几天邻居说的，鱼池里的鱼越来越少。火鸡赶紧闪人。
小狼去质问小珍为什么撒谎，为什么要出轨？小珍回答说那晚上他们只是在宾馆里聊聊天。对于这么侮辱智商的回答，小狼的做法是将小珍赶回了娘家。第二天一早，岳父岳母再度联袂登门。他们劝小狼，大家成年人，事情说说清楚就好了，已经有个女儿了，就不要搞七捻三了。那一刻小狼愤怒了，他问岳父，如果岳母半夜三更和别的男人开房，回来说只是在房里聊聊天，你会相信吗？
随着阿冉的高中毕业，火鸡终于失去了备胎的资格，因为阿冉上了大学，路太远，他备不到。
起初小狼并没打算离婚，只是痛恨小珍的愚蠢，连撒谎也不会。他曾说如果自己不是确切知道这事，他也不会放在心上。但小狼有个极坏的习惯，就是喜欢家丑外扬，啥事都放不住，有苦水见人就倒。很快他的同事知道，朋友圈的人知道了。我妹曾劝他，没做最坏的打算前，不要搞得人尽皆知。最后就只剩下小狼的妈妈蒙在鼓里。当小狼告诉母亲，他和小珍过不下去，准备离婚时，小狼的妈妈还以为是因为婆媳不和，影响了儿子儿媳的感情，就说自己会改改脾气，会少管媳妇，让小狼不要离婚。
没有人愿一辈子做备胎，有一次火鸡受到了刺激。在喝了半斤白酒壮胆后，他强吻了阿冉，结果换来一巴掌。我以为这下他失去了备胎的资格，后来的事情证明我想多了。到了情人节，火鸡买了礼物准备送给阿冉。老妹很不解的问他，为什么备胎要买礼物呢？火鸡认真的回答：“不想转正的备胎，不是好备胎。”
小狼父亲名下有套房子，首付是小狼交的。要离婚前，他说担心小珍来分房。我妹感觉奇怪，问他女儿怎么办？小狼说两个人都想要，最终小狼放弃了女儿的抚养权，换来小珍放弃家产的签名。
对于漫画书，火鸡最喜欢看的是喜剧类型：比如七龙珠啊，内衣教父啊，乱马1/2呀。他最早喜欢的女孩阿冉也是在书屋中认识的。阿兰喜欢的男孩，是又帅又有钱那种。于是两不靠边的火鸡就成了备胎，而他却觉得，给阿冉做备胎也是他的一种荣幸。这让我也很好奇啊，我没见过的阿冉，难道很漂亮吗？对于我的问题，老妹皱起了眉头，这就让我知道了答案。我也曾经少年过，少年人对女孩的美，有着自己孤注一掷的认识。
一年后，小狼开始了第二春，然而这次他遇上的是个更搞的女人。
火鸡既长得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我妹曾开玩笑的问他：“你到底像谁的？”火鸡坚定而认真的回答：“李灿森！”
（二十四）电视都不敢这么演
火鸡的父母是离异的，但住在同一屋檐下，即使后来火鸡妈妈另找了一个老公，火鸡的爸爸也还是和他们住在一起，主要原因是最初离婚后，家产太少，不好分割。
小狼之所以会用女儿的抚养权换取了前妻对财产的分割权，还有个重要原因，他想生个儿子。如果女儿跟了小狼，作为公务员，在当时生二胎的话，轻则罚款，重则失业。
老妹第一次看到前来借书的火鸡，不由得一愣。一头桀骜不驯的碎发，一双认真得很有喜感的眼睛。这，这不是港星李灿森吗？
离婚后，小狼的母亲不断为他相亲，但她显然低估了颜值即正义这话，很多冲着小狼是警察这点来相亲的女孩，在见面后都再无音讯。小狼频繁相亲，频繁失败。在屡败屡相的努力下，小狼终于和一个离异的女孩小双相对了眼。让小狼没想到的是，小双是个奇葩中的异类。
（十一）做备胎的火鸡
小双是邮电系统的，最擅长搞关系，拍马送礼都很有一套。但她的第一段婚姻也是因此而离异，女儿才六个月大时，小双就要回去上班，要去找领导搞关系，小双丈夫对此强烈不满，最终大吵谈崩离婚了，女儿判给了丈夫。本来这种一次争吵、怒而离婚的，有很大可能会破镜重圆，然而小双的丈夫很快就找了新女友，在女儿周岁时，前夫再婚了，新后妈对小双的女儿极好，前夫告诫小双，不要老是来看女儿，这样会破坏他的家庭和谐，现在女儿还小，还可以把新妈当成亲妈。
所有在书屋呆过的人都知道，火鸡是个奇人，更是个有趣的人。
有一天，小狼带着他的第二春到书屋玩，关门后大家一起吃宵夜，本来吃得好好的，小双突然就哭了，搞得大家都很诧异，小狼也不安慰劝解，自顾自吃着喝着。我妹悄声问他，小狼说肯定是小双的前夫打电话来了。经过这样的婚姻挫折，造成了小双在感情上很极端。小狼和小双分分合合几乎就成了一种动态平衡。前一刻如漆似胶，下一刻又因琐事大吵大闹。
这边喵喵的前半段情感暂告一段落，书屋铁粉“翻版李灿森”火鸡和高中女孩吴燕的情感却刚刚开始。
小双和喵喵也是朋友，有一次小狼在街上遇见喵喵，多说了几句。小双就发了微信骂小狼：你怎么这么贱，是不是没见过女的，看见女的就要去勾搭。两人因此冷战，小狼就去找了喵喵喝酒，酒过三巡，就把小双的骂人微信转发给喵喵看。这也就算了，过了三天小狼和小双又和好了，然后小双拿过小狼的手机一翻，看见了转发的那条骂人微信。小双顿时火冒三丈，一面发微信给喵喵道歉，并说是小狼瞎搞的，另一方面大骂小狼，要和他分手。
而喵喵的官方说法，是他们的情感遭到了双方父母的反对。喵喵的父母和阿阳的父母都是同个圈子的人，对彼此的情况都很了解，自然都极力反对。
这种莫名奇妙的事端三番五次上演，周一两人如鱼得水，周三小狼就打电话给小浩，让他车子开过去，把放在小双家的衣裤行李搬回家。这样总彻底分了吧？到了周五，小浩却惊奇地发现，小狼和小双又一起吃饭了，小浩故意去问他要不要把行李搬回小双的家。小狼却说：“我已经搬回去了。”这样也够跌宕起伏了吧，但在小狼的世界里还远远不够，这一幕幕下个星期又重新上演。
果然，不到一个月，就像喵喵对叶子的翻版，阿阳也在没有告别、没有再见的情况下，突然离开了喵喵。
我妹有一次问小浩：“小狼他们要结婚没？”小浩回答：“结婚是不可能结婚的，我已经习惯了他们这种猜得到开头却猜不到结尾的生活，这是电视都不敢这么演的奇葩第二春。”然而有一次，小狼和小双差一点就结婚了。小狼买了套新房，又和小双去照了婚纱照，小狼父母拿着一家人的生辰八字去请阴阳先生挑个好日子。事情就出在这挑日子上，小狼父母拿过去的是小狼、小双、小狼女儿和他们自己的生辰八字。小双对她女儿的生辰八字没放入很不满，大闹了一场。小狼一家都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小双的女儿判给了前夫，这结婚、新房都和她毫不相干。就这样莫名奇妙，两人又分手了。
打从知道喵喵和阿阳牵手后，老妹就预言：“这一对，悬。”她分析：当时喵喵几经情感沉浮，想找个谈婚论嫁的对象。而彼时的阿阳，却已经有过一个伤他很深的前女友。而更重要的是，阿阳天蝎座的。我问老妹，天蝎座有什么不妥？老妹答：天蝎座只要被人伤害过一次，就会变得玩世不恭。想想看一个想谈婚论嫁，一个正想玩世不恭。这泾渭分明的，能成吗？
两个星期后，小狼重新开启相亲模式，并找到了一个没结过婚的女孩小慧。然而，小双又打电话来，若有若无地勾搭。
阿阳的家世和苗苗有几分相似，他老爸英俊潇洒，又在教育局任职，自然在外面就有了彩旗飘飘。安阳的母亲脑袋就有点奇怪了，在得知丈夫出轨，前往捉奸时，叫上了三大姑七大姨，还居然叫上了自己正在读高中的儿子。一大帮子人冲进去后，阿阳看到了只穿短裤的父亲，暴怒的他抓起那个女人狠揍一顿。然后阿阳被抓进了派出所。更奇葩的是，阿阳的母亲不肯来保释他，却打了电话给阿阳的父亲：你的儿子，你去保释。
很多男人都有个根深蒂固的劣根性，喜欢女的为自己寻死觅活，小狼也是如此。当小双打电话告诉他，自己想他想得难过，正在喝闷酒时。小狼就有些飘飘然了，又会来点侠骨柔肠，并在小慧和小双之间纠结。
阿阳是喵喵的新男友，也是我们动漫书屋的忠粉。以我老妹的敏锐观察，居然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搭上的，直到他们手挽手一起来借书。当时叶子也在，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变成了前男友。也许就像谁说的那样，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抹白月光，而白月光到手了，就会变成讨厌的臭饭粒。
朋友们和小狼的父母都劝小狼找前者，因为后者太会来事，万一真结婚了，必定会出现“你的孩子和我的孩子一起在打我们的孩子”这样的闹剧。然而小慧的文静，却让小狼觉得她是不在乎他，觉得没劲。对朋友说的小双太会搞事，小狼的回答让所有人笑了，小狼说他会让小双改的，会让她写保证书。对于后面这一条，我妹直截了当地问小狼：“让人写保证书？你特码是有蛋的爷们还是雄性激素过盛的女人？”
然而不到两个星期，喵喵就甩了叶子，没有告别，没有再见。
时至今日，我们还是没有听到关于小狼第二春成功的好消息！
喵喵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是当年过来的山东知青，所以她的基因种自带直爽。又经过了几次无疾而终的情感，喵喵毕业了。在我们书屋女大十八变的她，又遇到了叶子。这次叶子很快沦陷。喵喵对老妹说：小犹太，叶子终于是我男朋友了。
（二十五）初恋被别人抱上婚车
自打情窦初开，在我们店追求叶子无果后，喵喵就去卫校上学了。在卫校里，她遇到了和叶子很像的卫东，于是展开追求。卫东的铁哥们A又喜欢上了喵喵，喵喵的闺蜜B却喜欢A。当喵喵终于和卫东牵手，却发现卫东和叶子根本就是两类人。之后她又和A暗中好了起来，B发现后嫉恨交加，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卫东。结果自然是闺蜜哥们四分五裂，老死不相往来。
某天晚上，我正在书屋。一拳倒沈毅突然踱了进来，我看他双眼有些肿，像是刚哭过！他也不借书，只问我有没有空？他说想请我喝酒。
喵喵的爱情史可以用波澜壮阔来形容。而一切的起源和她的父母有着脱不了的关系。喵喵的父母都是著名的医生。虽然夫妻二人里面，丈夫长得更好看，但这并不能妨碍喵喵的母亲在外面有人，所以打小开始，喵喵就不是在爸爸妈妈的身边长大。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老师这五位才是她的童年之伴。而喵喵最不喜欢的是她的外婆，她永远记得，小时候因为比舅舅家的表妹多夹了点菜，外婆就骂她：你可是姓李的外人，我们老沈家的娃还没吃饱，你就不能这么没规矩。
在熟溪岸边的大排档中，沈毅点了七八种菜，然后打开啤酒、倒满杯子敬我。
（十）白月光和臭饭粒
“谢谢你之前对我开音响店的支持，更谢谢你今晚肯陪我喝酒。”沈毅说话的神情很落寞，然后一口干完了杯中酒。
“撒泡尿照照自己。”我妹啪的一掌打在在桌子上，把他吓了一大跳。
我陪着干了酒，没问他发生了什么，他想说自然会告诉我，他不想说我问也没用。
“去厕所干嘛？”
“今天我初恋女友小蕾结婚了。”喝完第二瓶啤酒后，沈毅终于开口说了。
我妹的两句话，直接扑灭了他的邪火：“出门向左，有厕所。”
当年他为受痞子欺负的同学出头，不小心一拳打到了对方的太阳穴上，造成一拳毙命的恶果，被关入铁窗9年。当时他就有个初恋女友小蕾。沈毅说他们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同学，知根知底很相爱。但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沈毅坐牢六年后，在父母的逼迫下，小蕾终于决定和他分手。沈毅说自己并不怪她，毕竟女人的青春就如昙花一样，稍纵即逝，换作他是女的，也觉得等不起。而且小蕾为了等他，曾被父母打骂、赶出家门，甚至断绝父女关系！
上天安排的每一次相遇都有其意义。此时的喵喵和叶子并没有撞出火花，但并不影响他们多年之后的恋爱，这是后话暂且不表。单说这张伟，大学时去读了法律专业，大一暑假后，有一天急匆匆的敲门进来，对我妹说：“小犹太，小犹太。我去学法律，发现有一条条款，对你们女的特别特别的实用。”他火急火燎、郑重其事的话语，吸引了店里借书女孩们的注意，喵喵也在其中。“知道吗？你们女人强奸男人不算犯法。”像捡了宝似的话语，配合着因兴奋而睁大的小眼睛，恨不得书屋里所有的女孩们立刻把他强奸喽。
出狱后，沈毅也曾去找过小蕾，但那时小蕾已和人订婚，而沈毅刚回到社会，除了一拳打死人的凶名外，什么也没有。
女孩喵喵第一次来到书屋，正值她初中毕业，是闺蜜杨萍带她来的。她和杨萍的关系就好比小狼和方剑，都是后者的跟班人物。神雕侠侣中有一见杨过误终身这话。喵喵初到书屋，就喜欢上了高二男生叶子。这或者是夏天的温度高，荷尔蒙分泌加速，又或者是喵喵从小缺爱的缘故。叶子高个清瘦，如果忽视满脸的青春痘，倒是和灌篮高手中的流川枫有些相似。由于时常来借书，叶子和喵喵也时常会相遇。叶子对喵喵的喜欢视而不见，而他的死党富二代张伟，却对喵喵一见钟情。得知喵喵喜欢练字，学过书法的张伟就要手把手的教喵喵写蚕头燕尾的隶书。吓得喵喵直往叶子身边躲，叶子又躲着喵喵，那场景就是一幕喜剧。
昨天沈毅从朋友那里知道，小蕾今天要结婚的消息。他半夜开车到了小蕾家楼下角落等着。他亲眼看见接亲的一队大奔到来；他看着那长长的万年红鞭炮噼里啪啦炸响，他还看着穿起白色婚纱的小蕾幸福地笑着，被抱上婚车。
徐戈，人高马大的，他和陶铭是同一个职工大院长大的发小。两人关系一直不错，陶铭开动漫书屋时，他一直在店里帮忙。不知道这次为何会突然“捅”陶铭一刀，有人说是因为借钱、也有人说因为喜欢同一个女孩，真相如何，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从那天起，横街漫画书屋进入了三“国”时代！
沈毅说他当时什么都忘了，只是不管不顾的跟着婚车队伍。从乡间一直跟到县城，直到他的手机收到一条小蕾的短信：别跟了，忘了我，保重！
陶铭站在自家书屋前，皱眉打量徐戈书屋的懵逼样，让我和老妹在店里笑到肚痛。
看完瞬间，沈毅泪流满面，他就在路中央停下车子，全不管身后车子不断地鸣喇叭。他看着那些扎着红花缎带的婚车，越开越远，直到看不见！然后他在车里大哭狂吼，那是他的崩塌的感情世界。
在陶铭的动漫书屋开张三个多月后，我又一次听到了横街里的鞭炮声，比上次的还近。走出书屋门一看，我乐坏了。又一家动漫书屋开张了，就开在陶铭和我之间。店主正是徐戈。
当时车里放着阿杜的《天黑》：
但陶铭此人有个优点或弱点，他做事非常小心，进书也是。他总要派人来确认我们这边哪些书经典，才肯入手。而我进货是经典加新书，简单来说，就是看着顺眼的全进，不顺眼的也进。毕竟我的喜好只代表我个人。一本漫画大概成本五块钱，借十次就回本，接下来全是利润。我这边的新书永远比他多得多，所以客流比7：3的界限，陶铭始终无法突破，更重要的是他的发小徐戈，给了他重重一击。
整个世界突然一起天黑
陶铭是狡猾的，他不断的派出人来观察，而且尽量错开和我进货的频率。如果一套动漫我进了前十集，受读者喜欢，他就会在三四天后出发，进十集之后的，以达到抄后路劫财的目的，这一招看似不咋地，其实挺厉害。喜欢看漫画的都不喜欢等待，哪边上新了就往哪边跑。陶铭的这一手，成功拦截了我们部分读者。
爱在眼前无声崩溃
what?听闻真相，我和我妹全懵了，开个小书屋而己，至于间谍和卧底都用上了，整出个无间道？
摔成粉碎
在陶铭的动漫书开出来之后，有个初中女孩来我店里特别勤快，甚至和我妹交上了朋友，常一坐一小时，看别人借书还书。后来有人偷偷告诉我妹，这个女孩是暗恋陶铭的，陶铭让她每天过来观察我们店里的情况。
我闭上眼睛就是天黑
人生什么都缺，唯有垃圾和竞争不缺。陶铭看到我们生意好，也来开动漫书屋，我没话说，但用不着开得这么近。即便开得这么近，生意各做各的，我也无话说，但陶铭的招术有点鬼祟。
一种撕裂的感觉
离书屋不到十米处，另一家动漫书屋正新鲜出炉，而新开书屋的店主，正是那个10万个为什么的陶铭。
嘴里泛着血腥滋味
有一天，横街里突然传出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听着那动静离店里很近，我走出门一看，顿时气炸了。
多么伤的离别……
（九）小巷无间道
他就这么一路听着，一路哭着开回了家，在家躺了半天，滴水未沾，也睡不着，烦乱在大街上走着，想着和小蕾以前的点点滴滴，不知怎么就晃到了书屋门口。
半个月后，我才得知真相，真的被他气炸了。
“以前想要的都有，车有了，房也买了，钱也存了一点，可我最爱的、最对不起的女孩却嫁给别人了……”沈毅又开了一瓶啤酒，一气不换地灌了下去。我没劝他，有时肉体上的不适也能稍缓心里的痛苦！
到了暑假，书屋里是最热闹的，火鸡、蛮牛、江诗、小狼、何峰、方剑、竺弈这些人几乎是每天都来，还另外增加了很多新朋友，其中两个美少女松鼠、猫猫的到来，让书屋更增吸引力。而其中一个叫陶铭的高中生，他是所有借书者中问题最多的，不但会问哪些漫画好看，甚至还会和我讨论动漫有哪些经典，当然讨论这词或许并不精准，更多的是他问我答。别人都围着美少女们聊，他却只围着我，让我一度暗中观察他是不是只戴一只耳环，见一只都没有，我才放下心来。
那个晚上，沈毅一人喝了19瓶啤酒，酩酊大醉，哭喊唱歌，状如疯癫。我又不知道他家住处，好容易打了电话，让我妹打听出来，叫了辆黄包车，将他送回了家。
过了半个多月，我居然又见到了那个胖男生，他出现在了我的书屋里。他没有认出我，我也当不认识他。我妹说他已来借过好几次了。后来的后来，这个外号“邓肉”少年，就成了书屋的忠粉，直到他工作后，也偶尔会带着女友前来，而更奇怪的是，小施也常来书屋，却从没遇到过他，就像约过不见一样！
那晚月亮很圆很大，可人世间的爱恨情仇却如熟溪里的水，一刻不停歇搅动奔腾着……
几天后，老师把小施的父母和对方家长请去做了调解，这事才算完结。
（二十六）其实我是个演员
我顿时理解了他的愤怒，小学时候老妹被别人欺负，我也是和小施一样冲进教室，把那男孩狠K一顿，从此再没人敢欺负我老妹了。更可笑的是，那男孩后来搬家搬到了我家隔壁，成了邻居，看见我，他就抱头鼠窜，而他的父母倒是很客气，于是我猜想，当年挨打后，他该是没告诉过父母这事。
大杜和小杜是双胞胎兄弟，但长得并不像。小时候，别人见到大杜，通常都会对他们的父母说，这孩子长得不错，帅气！再看到小杜时，他们通常又都会愣一下，然后以一种不敢肯定的语气问：这个也是你们的儿子？
一问才知，小羽昨天被胖男生打了后，晚上发烧了，现在还在医院挂瓶。
大小杜的父亲在他们5岁时，因公殉职了。兄弟两个的脾气从小就泾渭分明，一个浮夸，一个务实。
我将发飙的小施强拉了出去。等我们离开学校，我突然想起件事，在教室里没有看见小羽啊。
大杜也许是从小到大被夸奖多了，整天做着明星梦，他曾自费到武术馆里学了一年多，自诩能够成为像李小龙那样的功夫巨星，整天在横店影视城里跑龙套、当群众演员。
教室里静得可怕，没人敢说话。
第一次到动漫书屋时，大杜穿着李小龙那套著名的黄色运动装，扎着伪艺术家的马尾，晃荡着肩膀，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他跟我妹说，他已是群众演员，以后星途广阔，还强硬地表示要露一手给大家瞧瞧。大杜要表演的是李小龙的凌空三腿。当时书屋里的人挺多，都被他说的给震住了。书也不借、不看了，个个抬头瞪着他，想要开开眼界。
小施右拳一动，就要击出。我赶紧冲到中间，将两人隔开。胖男生惊恐之下向后退时，碰绊倒后面的课桌，摔倒在地。我顾不上他，只是用力抱住小施，将他向后推去。小施怒吼：“谁敢再欺负我弟弟，我打死他！”然后一脚将那胖男生的课桌踹翻在地。
只听大杜怒吼一声，如猛虎啸林，然后腾空而起，duang的一下，脑袋结结实实撞在门框上，灰尘纷扬的同时，大杜叭的一下摔倒在地。刹那间，准备鼓掌的围观众们尽数目瞪口呆，地上的大杜一动不动，整个动漫书屋内静得没有一丝声响！此事之后，我妹对大杜惊为天人。
下一刻，小施动如脱兔，站在他身边的我都没来得及反应。他已冲上去，一把揪住胖男生的衬衫领子，硬生生将他从座位中拽了出来。
大杜口才是不错的，擅长海吹，老说自己现在是怎么样演的电影，将来会成为怎样的大腕。
那是节自修课，没有老师，学生们正低头做作业。小施直接冲上讲台，大声问：谁是XXX？被吓了一跳的学生们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杀气腾腾，就要炸裂的小施，然后把目光转向了坐在第七排倒数第二个座位的胖男生身上。
作为对比，其貌不扬的小杜，从初中开始就跟着她妈学做包子，然后拿到大街小巷去叫卖。当我妹认识他兄弟俩时，小杜已凭借着叫卖包子赚来的钱，开始了创业。他在动漫书屋旁一条更幽静的小巷中，开了个只有三台老款游戏机的游戏室，学生来玩的还挺多。而此时的大杜还在做着他的演员梦，在外地东奔西走，辛辛苦苦赚不到多少钱，又会花，我妹甚至怀疑，大杜留那么长的马尾，并非耍酷，更多的可能是为了省下剪头发的钱。
平时嬉皮笑脸的小施，此刻眼中有火。我们翻墙而入，很快到了小羽就读的班级。
然而大杜会吹牛，也并非没好处，最起码他骗到了很多女孩子。但有些女孩子是有男友的，他们来找大杜算账。大杜表现得非常兴奋：我演过李小龙的，尽管来。结果一动手，大杜的鼻血立刻被打了出来。小杜得知此事，又纠集了人，为他这不消停的大哥复仇雪恨。
要爬树翻墙时，我拉着小施跟他说，尽量不要打人，恐吓一下，让他以后不要欺负小羽就可以了。
然后小杜又把大杜带去，一起开游戏室，结局就是小杜忙着开游戏室，大杜忙着泡妞。这游戏室虽然只有三台屁股厚厚的老游戏机，并开在极其偏僻、没有人带基本会迷路的巷中巷，生意却一直不错。我妹甚至怀疑，有一次某位校长到书屋来抓学生，那些没被抓到的，都躲在了小杜的游戏室中。小杜越做越大，后来开了家网吧，据说开网吧的钱，小杜出了80%，大杜出20%。再后来他们家老宅被拆迁，置换了一套新房子。
绕学校转了一圈，发现围墙边有几根树，粗大的枝杈伸进学校的半空。当时还没有监控什么，我们决定从这里入校。
小杜第一次谈恋爱时，他哥哥已经甩了不下一打女友。开了6、7年网吧，小杜开始了网恋，这也是他的初恋。以小杜务实的性格，他当然不认为对方是他白头到老的人，这场恋爱更多的是历练，且恋且珍惜，分手时他也毫不痛苦，因为他知道这是必然结果。
小羽就读的学校，离我们横街书屋很近。穿过一条并不长的小巷，学校就在前面的开阔地中。我们是来寻仇的，当然不可能从校门口进去了。
兄弟两个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口才都非常好。大杜会吹，天花乱坠；小杜则擅长辩论，大概是在卖包子、馒头时，和顾客杀价杀出来。小杜在网站上与人辩论，长篇大论，滔滔不绝而且都言之有物。兄弟二人一起住进了新房子，大杜养了只猫，小杜养了只狗，在客厅划分为两边，如楚河汉界，一边狗窝，另一边是猫窝。大杜一向懒散，自然他的猫就很幸福，可以到处吃喝拉撒。
我把书屋的事跟老妹交待几句，就和小施走了。
小杜多年来为大杜背黑锅擦屁股本来也习惯了，然而这次他真心受不了。大杜带着新女友回家，他那个猫窝垃圾遍地、臭气熏天，自然不能做温柔乡。然后，大杜把新女友带到了小杜的狗窝中翻云覆雨。说到底，小杜这边的狗窝也并没有多少干净，因为小杜是个很务实的人，他不会特意把狗狗当宝，天天带去洗澡什么的，反而是随心所欲，想到一出洗一下，想不到就算了。我妹曾笑话他们：“你们家真是热闹，我不担心你们兄弟会打架，也不担心你们的猫狗会打架，我最担心的是你们家猫狗身上的虱子会打架，为了严守猫河狗界。”
那一瞬间，我感觉有点为难，却无法拒绝。小施是我最好的朋友，小羽平时也把我当哥哥来看待。
到了兄弟二人都要成家立业的年龄，小杜好不容易找了个女友，想要白头偕老、幸福生活。但就在此时，大杜把一个女孩的肚子弄大了，他曾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却依然还是中招了。眼见女孩怀孕六个月，大杜没有办，只能准备奉子成婚。有句老话叫做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大杜万万没想到，另外一个女孩也被他弄怀孕了，也要和他结婚。
某天，我和老妹正在书屋中收拾书籍。好友小施来找我，神神秘秘地把我叫出书屋外，让我跟他去趟学校。我问他什么事，他说要去揍个人。原来是他的弟弟小羽昨天被同学欺负了。
（二十七）娶了母老虎，他改行忽悠男人
每个人都有不能被触及的逆鳞，有的是尊严，有的是金钱，有的是爱情，更多的是亲人。
于是大杜要和怀孕六个月的女友分手。而这个女友有两个哥哥，扬言要活活打死大杜。头大的小杜为了保住哥哥，只好上门道歉，并把他辛辛苦苦储备起来，准备结婚的几万块钱赔给对方，让那女孩打胎了事。
（八）逆鳞被揭的小施
兄弟俩都要结婚了，共用一套房子也不是个事。他们的妈妈拿出来一部分钱，大杜也给了小杜一部分钱，最终小杜重新买了一套房。兄弟二人在同一年结了婚，都生了一个女儿。
“早知是几个毛孩子，我就不报警，进去抓着教育一下好了！”老徐似乎有些懊恼，摇着头走进自家屋子：“明天可是大年初一啊！”
大杜结婚后，他的泡妞爱好就被终结了，因为他的老婆小萍颇为生猛，时不时的河东狮吼，绝对称得上地动山摇。小萍在电老虎的一个部门上班，待遇优厚，长相则不堪言说。大杜这寻花爱好被禁止了，他当然要另找人生乐趣。随着年龄增长，当影星也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梦想。很快大杜又有了新梦想，他追球星，想象自己也像球星一样纵横球场，然而现实很扎心，他的球技不是不好，而是很烂！老话说上帝给你关上了一扇门，同时一定会为你再打开一扇窗。大杜球技是烂，但架不住他口才好！有次县里组织比赛，大杜靠着哄骗吹蒙，吸引了很多人才，组了个队前去参赛。
警官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带着那两个学生走了。
如果大杜只是当个队长，那无所谓，他的队伍还是大有赢的希望。问题是大杜并不甘心只在场下，一旦他上场，那他的队就输定了。无论他挑了怎么厉害的队员组队，只要他上场，就只一个输字。
看着惊惶不安的两个学生，我低声问警官：“能不能就这么算了？反正也没被偷。”
队友和对手都关注大杜能出多少次失误。别人传球成功率能达到百分之80，而不走寻常路的大杜，是传球失误率能达到七、八十。大杜从不承认是自己传球失误，他会认定是队友没接好。一脚传球后，他会高喊招呼队友在什么角度和方向去接球。大杜就是球队的弱点，每当看见他上场，对方球队的队员就很兴奋：那家伙终于上场了，我们赢定了！
我查看了一下店里，除了抽屉里找零的硬币被拿了一点外，也没有什么损失。
起先大杜喜欢刚开场就上去踢，但球技臭，常造成输球，很快就被撤下。后来大杜学聪明了，等他的球队领先了，他才上场，问题是即便如此，他还是会把队伍拉向失败深渊。球技差也就算了，大杜还想把他的口才也放到球场上。比如在场上犯规了，大杜去和裁判吵，说自己没犯规，是裁判判罚有问题；再比如甲队对阵乙队，如果乙队胜了，大杜的队伍就能出线。所以甲队赢球后，大杜也找裁判吵，说他偏心甲队。大杜在球场上很有名，出名的不是他的腿，而是他的嘴。
“怎么都是半头鬼！”老徐似乎有点失望，半头鬼是本地对不懂事孩子的蔑称。
每当县里要开展足球比赛，大杜都能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组到人，又因为他的性格和球艺，但凡被组队过的有点球技的人，都会赌咒发誓：下次我再和大杜组队，我就……但大杜并不当一回事，本地的不来拉倒，他就叫外地的外援来，反正他有嘴，能忽悠来一双双踢球的腿。
桌底的人乖乖的出来了，却让警官们吓了一跳。不到1米5的个子，稚嫩的脸庞，这只是个初中生。被允许进入后，我打开了店里的灯。很快另外一个躲在店里面的也被抓住了，也只是个学生。他们交代逃走的那个是他们的同学。
有次比赛，因为外援的球技不错，终于杀进四强。大杜又因对方进球和裁判吵，回家路上怒火未消，他一路骂娘，摩托车开出了速度与激情的节奏，拐弯时和一辆皮卡车亲密接触，他飞得比平时更高，最后进了医院。四肢打上石膏，吊起悬空，大杜以一个大字型的姿势横陈病床之上。这下他下不了床，更上不了场，然后他的球队就进了半决赛，接着又夺到了冠军。之后，大杜能走，但踢球够呛！
手电光扫过黑暗中的书屋，里面一片狼藉。很快，警官在桌子底下发现了一双惊惶的眼睛。他们手持警棍吆喝：“出来！”
大杜靠着老婆的面子，找到了一份工作，每天像猴子一样爬到电线杆上装监控。这让我想到了一句话：你是猴子请来的逗逼吗？
“来了三个小偷，跑了一个。”老徐才说了这么一句话，接到报警的三名警察也赶到了。拔出警棍后，一名警察拉掉了门上的钢筋条，打开了强力手电，推门进入。
小杜开完网吧后，去舅舅的童装屋打工历练了一年后，然后开了个品牌童鞋店，妥妥的赚钱。如今的小杜在半山半水的乡村种田、卖药材，回归到了农夫、山泉、有点田的生活。在小杜务实的性格里，最浮夸的想法是以后能做个大地主或庄园主。
我匆忙赶到书屋时，老徐一个人正守在店门口。两边的门把手上被塞入了一根直径两厘米左右的钢筋条。里面的人是无法强力打开的。
大杜以前最想当个明星或者做个像周星驰说的那样：我是个演员。当然在情感世界里，他还是表演得不错的。如今在他浮夸的性格里，最务实的想法是：以后和损友一起出去浪时，家中的母老虎不会用夺命连环呼来召唤他回家跪键盘！
“店里遭贼了，有两个小偷被我反锁在了书屋里。”
对于这兄弟俩，我妹有句评语：在娘肚子里，一个抢到了颜值，一个抢到了智商。
开动漫书屋第四年的除夕之夜，我在家看完春晚，放完鞭炮，正准备睡觉。突然接到了老徐的电话，一句话让我睡意全无。
（二十八）单枪匹马痛骂未来亲家
来动漫书屋的大多是年轻人，自然免不了要高谈阔论，纵情音乐，有时晚上声音难免就响了，老徐也不过来，只在隔墙上笃笃笃地敲击，直到书屋这边的喧哗声降下。我猜他用来敲击的，是他那把手杖剑。外形为杖，中藏剑锋，柄成弯曲蛇形的剑，就挂在敲击处的墙上。这是老徐儿子送给他，我租了他家房子半年多后，才偶然发现老徐的儿子，竟是我在矿山浮选厂的同事徐有味。
我来到这世间整整两年后，我爸妈又生了个孩子，她就是我妹。因为是同月同日生，我爷爷给她取了个“巧”的名。小时候她是我的跟屁虫，五年后当我们来到医院，看看妈妈只顾抱着刚出生的弟弟，就双双冷哼一声，二话不说，手牵手就回家了。我妹的文笔打小就很不错，小学、初中时都曾在县里征文比赛中获奖。只可惜在初三时和班主任闹矛盾，竟然自己决定不去参加中考了。等家里知道，一切都晚了。
当初我从老徐手中租下房子，可也是费了一番周折的。老徐知道我租房开书屋，还是认可的，却也提出了约法三章：不要太吵，来的人不要太乱，注意用电、用火的安全。对这合情合理的要求，我自然一一答应。但从后来看，前两条显然并没有完全做到。协商完毕，老徐就拿出纸笔写了个协议。那一竖竖繁简相杂的字，龙飞凤舞，酣畅淋漓，把我看呆了。
初中毕业后，我妹去做了裁缝学徒。我从浮选厂下岗了，就在百货公司承包了玩具柜台，手下无人，就把我妹叫来了。等横街动漫书屋开张后，她又成了书屋真正的话事人。我只管进书，她管理书屋，很快就赢得了“小犹太”的匪号。有人说她小气，瑙珠必较，认钱不认人；有人说她泼辣，但有窃书撕书，随时翻脸骂人；也有人说她睿智，无论是男女感情问题，还是父母代沟问题，又或者是闺蜜朋友问题，都可以在我妹这里得到比较靠谱的建议。以上所说的都对，不止男人有几面，我妹也是一样。
老徐不单太极剑耍得好，根雕技艺也堪称一绝，我曾在他家桌上，见过一条树根雕刻的苍龙，形神兼具，虬劲峥嵘。他和对门专雕佛像的小安、横街陈家厅前的刻章师傅老刀，并称为横街三友。
那些熊孩子就是服我妹，有几次难得我妹有事，我去代班。进来的每一个人都要问我：小犹太去哪里了？一听我妹今天休息，那些少年少女还书借书的速度，真是来如疾风，去如闪电。一瞬间，店里就冷冷清清只剩我一个。往常我妹在店时，这些家伙个个借完书都不肯离开，定要呆在旁边聊一聊才罢休。
老徐就是徐平湖的后人，虽然祖先的武功到此早已失传，但62岁的老徐在横街一带却颇为有名。三寸长的白胡子、道士髻白发，金丝圆框眼镜，背负一柄长剑，外加慈眉善目，一身大襟，手握双剑的老徐婶同行，简直就是民国版剑侠伉俪。
小狼、方剑、何峰、喵喵、小浩、江诗、阿伟、火鸡、香菜、松鼠、赵朋等等都是这样成为我妹好友的，他们叫我妹小犹太，我是我妹的大哥，他们准备叫我犹大，在我多次抗议后，他们终于将我从耶稣12门徒中踢出，改叫我老大，他们说小犹太其实不小，我们兄妹合在一起，就是老大不小。
要说横街这地方也算人才辈出，顾姓为本地望族，在此繁衍800年，人丁过万。明朝时横街旁又有徐平湖者，三中武举人，后成抗倭名将。朝廷敕建忠孝堂，立碑：文官下轿，武将下马。在如今的忠孝堂东南面，可以看到缺了三个平米左右的角。忠孝堂本来要建成长方形，但东南角碰到了顾家的土地，徐家决定购买。双方约定以元宝填满所购面积，但在元宝该横排还是竖排上，发生了分歧，交易告吹。于是忠孝堂留下了三平米左右的缺角；也留下了顾家不畏权贵，徐家不仗势欺人的佳话。
当时我妹确实是老大不小了，虽然看她的娃娃脸，只有二十来岁，但实际的年龄也已27岁了。90年代的27岁女孩，绝对要被分入大龄女青年、还没嫁出去的社群了。老爸老妈要她去相亲，被我老妹严词拒绝。
（七）除夕的盗贼们
当时的我怎么也想不到，我妹在开动漫书屋时，居然能够老草吃嫩牛，找个小三岁的男友小诸。按照我扫兴人的迟钝，对老妹的恋情自是毫无察觉。直到有邻居看见我妹和小诸压马路，然后问我的爸妈，他们才知道。
这位老人家就是我们书屋的房东老徐，这可又是一位神人。
一听小诸比我妹年纪要小，我妈立马就炸了！什么女孩成熟的早，男孩成熟的晚，找个小的就像带儿子，累！又或者说女的生完孩子后老得快，男的本来就比女的不显老。他比你年少，到时一起上街，别人以为你是他的妈？但无论爸妈怎样好说歹说，威逼利诱恐吓，我妹就是横下一条心，要和小诸在一起。
沈毅贴在我耳边大声说，但他并没有机会开到最大，因为一个戴着金丝圆框老花镜的白胡子老头，从外面走进来，啪地按下了录音机的停止键。“小陈，别开那么大声，我们还要午睡呢！”
我妈一怒，直接打听出小诸的父母家。大中午的就单刀直入，冲了进去！严厉地让小诸的父母好好管教儿子，别来祸害我妹。小诸的父亲老诸是县里的文化干部，我妈冲进去时，他正在练习毛笔字，面对我妈不由分说的一番狂轰滥炸。老诸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甚至写的毛笔字也没有半丝颤抖。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养气功，让我妈更加愤怒了，直接就上升到了养不教父之过等层面，痛骂半小时，老诸还是八风吹不动的模样，继续写他的字，小诸的妈妈在旁相劝，翻来覆去就一句：“只要孩子们他们相互喜欢，我们没有意见。”
“录音机的音响不行，你听开到这，就有破音了，如果开到最大……”
老妈的快刀斩乱麻遇上了老诸夫妇如封似闭的太极功，毫不见效！终于做父母的三板斧使尽，只好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沈毅伸出双手用力握住我的右手：“谢谢你的鼓励，我开出的音响店，生意还不错。”说完他打量了下桌子上老妹的录音机，按动了播放键，并将音量开到了很大。一首郑智化的《水手》轰然唱响：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结婚后我们才知道，妹夫小诸说比我妹小三岁是句大谎话，他比我妹小了足足五岁！
我和老妹都懵了，不知他想干嘛。我猜测莫非是开了音响店，生意不好，找我算账来了？
然而岁数差异真不是爱情的前提，如今我妹一家三口过得很幸福，距离我妈单枪匹马痛骂亲家，已过去了19年！
还了借去多日的书，沈毅没像往常那样埋头挑书，而是走过来，面色严肃地看着我。
（二十九）喜当爹的他挥动了大拳
老妹的话猛地停了，因为沈毅就像听到了召唤似的突然走入店中。
那一天，我和我妹远远看见书屋门口围着五六个老头老太，像是低声劝着什么，人圈中还有女人的哭叫呻吟。走近一看，一个背对着我们的男人正挥拳打一个女人，那女人蜷缩着身子靠在墙上，只哭嚎着并不反抗。我妹眼尖，认出那是书屋的顾客小舒。我妹喊了一声，让那男的住手。男人转过头来，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捏着右拳就要骂人，我却认出他来：“小毕！”他愣了一下，放下拳头，左手却紧抓着小舒不放。
老妹笑道：“这算什么，比这更奇怪的不是还有吗，比如那个一拳……”
小毕是我初中同学，在学校时和我关系不错。“我打我老婆，要你们管什么！”小毕这话是冲着那几位老头老太喊的，我向旁扫了一眼，幸好老徐夫妇不在家，否则小毕大概要吃点苦头也说不定。我说：“有什么事回家解决，大庭广众下这样多难看？”这句话如沸油中泼入冷水，小毕立刻就爆了：“她如果知道难看，也就不会干出那种丑事来！”那天小毕并没有说出小舒做了什么事，让他这样愤怒。
火鸡走后，我对老妹说：“你看这些人的外号，我们书屋都快成动物园了，小狼、火鸡、松鼠、小兔、蛮牛……”
半个月后，我从朋友那里听到了真相。小毕有个四岁的女儿阿珞，长得挺漂亮的，但很多人都说她既不像小毕，也不像小舒。说的人多了，小毕心里也犯嘀咕，于是偷偷去验了DNA。结果表明他的确不是阿珞的生身父亲。如中晴天霹雳的小毕回家就去质问小舒。
火鸡哈哈一笑：“这可是你自个说的。”他喜欢看的是喜剧类的漫画，诸如《内衣教父》、《城市猎人》、《破坏王》之类。火鸡的家境不好，父母离异，但他的老妈却挺神的，会静坐，能辟谷半个月，各种民间法术算命看风水啥的都会，火鸡的能言善道九成来自他母亲，他最终还在书屋中找了个高三女孩吴颜做女友，结了婚。吴颜身材高挑，比火鸡还高一头，吴颜的父母是有名的势利眼，火鸡经过艰苦卓绝的努力，还是未能攻克，一怒之下，让吴颜偷出了户口簿，两人偷偷领了结婚证。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时火鸡，还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中，即将出现吴颜这个女孩。
原来在电力公司上班的小舒，五年前喜欢过一个人。那是从省电力公司下派来的年轻干部小钱，这人长得潇洒倜傥，又能言善道。在工作中小舒和他多有接触，慢慢就喜欢上他，并有了关系。但小钱是有妇之夫，也不可能离婚。小舒和小钱闹了几回，最后以小钱调回省电力公司告终。
我听他这么连贯的叫我们，开玩笑道：“小犹太，老大，你是想骂我们是犹大吗？”
这边两人才分手，又恰巧小舒的父母逼她相亲。小舒认识了小毕后，两人很快就结了婚。小舒是奉子成婚的，但当时她也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于是带着侥幸心理嫁给了小毕。孩子出生后，三口之家也一直很幸福！直到小毕去验了DNA。
这发型沙马特，长相极似港星李灿森的家伙是书屋的新客，19岁，绰号“火鸡”，颇有几分自来熟。
难怪小毕那么愤怒，喜当爹也就罢了，还要倾心倾力为别人白养孩子4年，换了谁也一样受不了！之后小毕和小舒离婚，阿珞由小舒一个人抚养，杭州的小钱也知道了这事，但他拒绝认回女儿，甚至不愿和小舒母女再有任何瓜葛。
我还没感慨完，门口钻进来个少年人，嬉皮笑脸地招呼我们：“小犹太，老大。”
一年多后，我在街上看见了小毕，他比之前胖了，身边有个大肚子的女人，看样子，应该是他的妻子，两人手拉手，有说有笑地逛街。
老妹这话我琢磨了三分钟，才恍然：“江诗搭上了方剑！这些个少年人啊……”
离婚之后的小舒大概到书屋来只有两三次，我并没有遇见，听我妹说，她生活得似乎并不好，头发干枯，脸色暗淡，也没有找到第二春，值得庆幸的是，她有份好工作，吃穿总不用愁的，等阿珞再大一点，或许她就能从这人生的打击中走出来，谁知道呢？反正光阴是能消磨掉一切痛苦的，只要当事人不把自己封闭在过去的不幸中！
“你想追的女孩，只把你当蓝颜，却又和你的好友搭上了，别人这样问你，你爽不爽？”
（三十）上天赐给她颜值，也附送了伤害（上）
自这次问话后，沈毅有好几天没来了。这天中午，小狼来借书，看他无精打彩的，我随口问：“今天就你一个人，江诗呢？”那次四人大战后，小狼和江诗老是成双成对出现。小狼苦笑了下，很快就借书走人。老妹说我能不能别乱说话，我莫名所以：“问下他女朋友，这也有错？”
来书屋借书的女孩中，蒋诗的颜值毫无疑问可名列三甲。清秀的瓜子脸，白皙肤色搭配一头飘逸直挺的黑发，笑起来双眼弯弯，嘴角闪动着一对小酒窝，很是迷人。在她短暂的三十岁生命中，有过甜蜜安宁，更多的却是家庭带给她的动荡和伤害。
我无言以对。
蒋诗小时候，家境还是不错的，她的姑父是本地一家大型男装品牌的老板，她爸老蒋在姐夫手下身居要职，别人自然看高他一眼，然后老蒋就变得自视甚高、夸夸其谈，本地土话把这样的人叫做“空泡丝瓜”，意思是看起来厉害，其实是虚有其表。
老妹又问：“是不会亏，还是亏了不会怪你？”
有一次我妹和蒋诗去逛街，蒋诗突然对一个男的叫道：“爸爸！”此人头发泛着油光、皮鞋蹭亮，戴着副黑墨镜，一身白色西装西裤，内里一件花里胡哨的花衬衫，颇有几分港片中黑道大佬的拽样。蒋诗说从小学到初中老蒋对她很好，简直是百依百顺。但后来老蒋膨胀了，又赌钱又找小三，欠了别人很多钱，接着挪用了公司的公款，事发后被罢免失业，他就呆在了家里。九十年代中期，蒋诗的母亲阿素出去创业养家，开办了一个股票交易中心，当时本地就这么一家交易中心，二十多台交易计算机，和一个大屏幕，生意堪称火爆。有一天，阿素突然将蒋诗送到了外婆家住，也不说明原因，很久之后，蒋诗才知道，因为父亲在外面赌钱欠了巨款，为了保住家产，阿素和老蒋进行了假离婚，那段时间，蒋诗在路上遇到父亲，都不敢打招呼，生怕被讨债的人看见，将她绑去做人质索钱。
我也有些后怕，嘴里说：“不会吧？”
之后因为方剑的事情，蒋诗和小狼好上了，书屋中的这帮朋友曾到蒋诗家去玩，家里东西很多，但到处胡乱堆放着，完全没有一个家该有的温馨感觉，毕竟蒋诗当时在外地读书，老蒋一天到晚在外瞎混，而阿素也是整天不着家，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晚上睡觉的旅馆更合适。
沈毅借书走后，老妹抱怨：“这古怪的，万一他开音响店亏了，会不会怪到你头上？”
接下来蒋诗的生活就更混乱了，她妈阿素不知怎么就和手下的一个年轻小伙有了暧昧，甚至专门跑到小伙的女友那里威逼利诱，说这小伙人品不行，嫁给他要吃苦的云云，反正就是想搅了他们的婚事。这事在本地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我妹和蒋诗关系较好，也遇上过阿素好几回。我妹要称呼阿素为蒋诗妈妈或阿姨，阿素却说：叫我姐姐好了。
“一拳倒”老兄沈毅第三次来书屋时，突然问我：“在上街开家音响店会好吗？”这问题让我很蒙圈，音响店在当时的县城里几乎没有，我虽然喜欢流行歌曲，但对音响之类是一无所知。想着他坐牢9年才出来，想做点事，我也不敢随意打击他的积极性，只能含糊其词：“你可以试试。”
当初为了躲避债务，老蒋夫妇假离婚，将家产都留给了阿素。但后来不知怎么搞的，复婚之事就不了了之了，假离婚变成真离婚。人财两空的老蒋不肯善罢甘休，纠集了人来找阿素麻烦。于是阿素带着女儿蒋诗避难到了江西。到了江西后，我妹就和蒋诗断了联系。只听前来借书的蒋诗表妹小冰说：阿素在那边开了个酒吧，还把女儿蒋诗捧成了交际花，为了站稳脚跟，黑白两道都要找人和关系，蒋诗最后成了一名官员的情人。后来，我妹和蒋诗聊天时，她说起在江西有个男朋友，年纪比她大，家里有老婆，但对她很好。这也间接证明了小冰所说的真实性。
（六）让我后怕的问题
四年后，酒吧歇业，蒋诗回到了本地，当时她25岁。此时的蒋诗已厌倦了飘飘荡荡的生活，希望找个人，过上安定日子。
第三天，沈毅又来店里，向我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彼时吴燕刚好和火鸡离婚（见（11）：做备胎的火鸡和假小子的闪婚闪离），家里又给她介绍了一个男的，叫小李。吴燕自言对小李没有感觉，但两人常会一起来借书。这天正好蒋诗也在书屋，小李对蒋诗一见钟情，两人擦出了火花。但就在小李要和蒋诗订婚时，吴燕却去劝小李不要娶蒋诗，说她在外面给人做过情妇啥的。结果自然是鸡飞蛋打，对此蒋诗也深感无奈，说自己好不容易想定下来，却遇上个没种的，原来小李即使知道了她的前事，依然喜欢她，但小李的父母坚决反对，而小李又是个标准的妈宝男。
只过了一天，沈毅拿着13本《浪客剑心》还回来了，又借走十几本，这当中，沈毅一句话也没说，貌似当初问黄漫的并不是他！
心灰意冷的蒋诗，又去了杭州，在那里她遇上了一个最爱她的男人小东，虽然蒋诗并不爱他，甚至只把他当成可有可无的备胎，但在蒋诗生命的最后阶段，也只有这个小东拿出了大部分积蓄救她、陪伴她，直到她离开人世。
“你不知道沈毅？他可是大名鼎鼎一拳打死人的一拳倒。”从何峰的叙述中，那个有些怪异的沈毅渐渐清晰。自幼喜欢练功夫的他，好打不平，高三毕业后，因同学被社会痞子欺负，他出手了，只一拳，就把那人打死了。由于事出有因，沈毅最后只判了十年。没想到才九年他就出来，何峰有些兴奋，这沈毅可是横街一带的传奇人物。
（三十一）上天赐给她颜值，也附送了伤害（下）
“什么沈毅？我看他是神经。”老妹没好气道。
小东是山东人，长得憨厚老实，并非帅哥。蒋诗长期吃饭不准点，就有了胃病。有次病发严重到要动手术，也是小东带她上医院，忙上忙下地照顾她。蒋诗虽然感动，但不想嫁给他，因为她觉得小东没前途，28岁的蒋诗还是希望自己嫁个有钱人，但小东只是个打工的，咸鱼翻身的机会微乎其微。
“小犹太，刚才那人是沈毅？”进来的何峰迫不及待的问。
蒋诗曾告诉过我妹，有一次她咬咬牙准备嫁给小东算了，毕竟他对自己那么好。但两人的三观并不一致，蒋诗只是提出，以后结婚想到青岛海边拍婚纱照。小东却认为那太不必要了，到青岛要坐飞机或火车，还要请假，不如直接在温州海边拍，又省钱又方便。两人为此发生争吵，于是蒋诗灰心了，只是照个婚纱照就这样，那以后嫁给小东，估计满足不了自己任何要求，比如出国旅行，比如买个名牌包包。蒋诗还是觉得她也是宁愿在宝马车上哭，也不想在自行车上笑。
门外一人旋风般进来。
说起这事时，小东回到了山东，蒋诗回到了本地。我妹发现她的经济情况似乎颇为不妙，阿素人老色衰，找不到有钱的情人，也无法对女儿提供帮助。蒋诗从小到大学，衣物用品都是名牌货，而到她28岁时，穿着用品反而降级了，从名牌店降到了小百货水准。
看着沈毅抱着书走出店去，老妹皱眉问我：“这人是不是智障？”
有些郁闷的蒋诗开始混迹网吧、酒吧，想要找个有钱男人。但她心中始终有个标杆，即使是有钱男人，也还是要有颜值的，胖、丑、老的都不行。29岁时，蒋诗终于找了个小四岁的富二代男友小钟。可惜小钟也是个妈宝男，他的亲戚对蒋诗的想法洞若观火，纷纷劝小钟，这种女人玩玩可以，千万不能娶做妻子，她就是为了你的钱。这段不被看好的感情，在分分合合中渐渐走向结束。蒋诗告诉我妹，她准备提出分手，因为她已耗不起了。
沈毅听了这话，一声不吭，继续在书架上找书。我见他翻看的大多是格斗类的书，便走过去向他推荐了《浪客剑心》、《破坏王》，他点点头，也没说话，就把一大摞的《浪客剑心》拿到我妹那里登记了。
一个星期后，蒋诗中风。那天，蒋诗是和小钟一起在酒吧喝酒的，喝多的蒋诗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昏厥不醒。小钟将蒋诗送到医院，打电话通知了阿素后，就匆匆走人，从此再没出现。
还是我妹反应快，直接了当地凶道：“要借黄漫别处去，这里没有。”
送进医院后，蒋诗也再没醒过来，一直处于植物人状态。开颅手术后，医生告诉阿素，蒋诗一处脑神经受到压迫，情况不妙。
这话问得我一愣一愣的，在他之前也有问这问题的，都会选择我妹不在店中，或其他借书者不在时，偷偷地问。像如此光明正大问这问题地，我还真没遇见过。
小东听说蒋诗出事后，直接从山东赶到杭州，去医院照顾她。钱在医院消耗得快如流水，我妹和书屋朋友们的捐赠如杯水车薪，小东拿出了他大部分的积蓄，一直撑着，不肯放弃。蒋诗以植物人的状态撑了一年多，最终撒手离去。
之所以要说这么多，是因为沈毅见到我卸下货包，第一句问的就是：有没有黄色漫画？
蒋诗的骨灰在殡仪馆存放了一段时间后，阿素不为她立碑，也不埋葬，只是找了个日子，把蒋诗的骨灰撒入了江中了事。
在批发处，这类书是隐藏着的，不会在店铺中出现，老客有需要了，店主会让小弟用小编织袋拎来，看后下单。我曾经有个同行，一口气拿来百来套。店主看我在旁发愣，悄声告诉我说，这种黄色漫画很赚钱。成本十元，拿回去卖个50元绝没问题。说不心动那是假话，但我绝不会去碰。这并非说我的觉悟有多高。而是因为我怕。我怕害了来借书的那些孩子一辈子，更怕因此被抓，这罪名绝对能够亲者痛仇者快。一直以来，我做生意的宗旨都是追求细水长流。两年后，这家曾日销千册黄漫的批发部消失了，听说是被文化部门查处了。还是那句话，人在做，天在看。
蒋诗这一生有过很多男友，而对她最好却只有小东一人。其实以蒋诗年轻时的颜值来说，要找个有钱的丈夫并不难，问题是她的脾气大、性格犟，即使是要以颜值获取长期饭票，却还希望自己是女王而不是灰姑娘的方式存在，还有公主病，却要谋个有钱人，这就难了。
九十年代的市场中，动漫书以盗版居多，和正版的比例基本上为9：1，盗9比正1。盗版的基本上都是极为经典的一些动漫。比如灌篮高手、机器猫、犬夜叉、七龙珠之类。我个人比较喜好的是格斗动作类的，如北斗神拳、刃牙、城市猎人等等。但作为一个经营者不能只进自己喜欢的，必须以客户的喜好为准，诸如言情、搞笑、冒险等类别，但有一类我是绝对不碰的，那就是黄漫。
几个月前，我在超市曾看见阿素，头发花白，后背佝偻，衣着朴素，和当初股票营业所老板娘的风韵犹存、干练精明，满身名牌的模样似乎怎样都对不上号。蒋诗去世后，她的微信号一直被阿素用着，或许这是她纪念女儿的一种方式吧。愿蒋诗在天堂幸福！
动漫书屋去进货的地，是义乌市场。对于当时会晕车的我来说，两个半小时的路程，几乎就是煎熬。我头顶着前排的座椅，用力的顶，这样才能够忘记腹中的翻江倒海。所以到达市场时，我基本上都是满身大汗，浑身无力。直到看见批发部中那些经典动漫，我才生龙活虎回来。
（三十二）店里来了个恐怖男
沈毅来到书屋时，我正好进货回来。
“开书屋快十年了，还真没遇上过这样奇葩的。”某天，书屋才开门，大杜就带了个男的进来，对我妹诡异一笑，一个字也没说，大杜就径自走人了。我妹有点懵，觉得这平日里口花花的大杜很有些反常。随大杜进来的那人正在书架上聚精会神地看漫画，一边看一边夸日漫有多经典。到这里倒也没什么毛病，但接下来他就开始大骂中国漫画有多垃圾，根本不能看之类。我妹听不下去了，问他有没看过颜开，陈翔，郑旭升的漫画。
（五）一拳打死人的人
那人转过身来，顿时把我妹吓了一跳，那人戴着一副眼镜，肤红如饮酒，鼻下颌间短须杂乱如刺，可身上穿的却是极度可爱的粉色衣，还背了个很小巧的淡蓝色圆包在腰间，这关羽的脸、张飞的须、貂蝉的衣组合在一起，是惊心动魄的骇人。
我到店后，知道了四人大战，不由暗自庆幸他们中没人有“一拳倒”的拳力，不然书屋就将成为命案现场。“一拳倒”是个人，本名沈毅，少年时与人打架，只一拳就把对方打死了，比鲁达而猛，也因此他坐了很多年牢。刑满释放后，他变得极为低调，以致他上门借书时，竟被我妹视为智障人士。
然而这才是开始，那人挑了十本漫画要借，扭扭捏捏地过来，翘着兰花指问明5毛钱一天租金后，他说两个小时后就还回来，是不是5毛的十二分之一计算，我妹说每次看完一本，就是5毛，概不还价。那人又说，那就是一次5毛，那看上一个星期也是5毛一本吧！我妹目瞪口呆，开动漫书屋快十年了，还真没遇上过这样奇葩的，于是没好气地告诉他，今天借到明天还就是5毛，今天借今天还也是5毛。那人悻悻然表示明白了，然后拿起第一本说可能看过了，又翻了5分钟，他说这个看过了，就借9本先，而那本分明就是在挑书和这5分钟里看完的。
后来我妹了解到，方剑和小狼还有何峰原是初中同学，方何二人在初一就干过架，向来不对付。而何峰如今在县医药公司做销售，和周边的地市医院的医生打交道，赚得不少，时不时会接济一下蛮牛，就这样成了他的老大。彼时，江诗正读大一，青春靓丽，谁也料不到她的生命会在十年后莫名终结。
等他走后，我妹想起大杜的诡笑，就打电话过去质问他，为何要把个奇葩带过来。那边大杜嘴硬得很，说是为书屋介绍了客户，我妹还不领情。很久之后，大杜才坦白了他的套路。
四人混战中，受伤最重的反而是后来的小狼，因为他的对手是蛮牛。可令所有人都万万没想到的是，流鼻血和脖子上被掐破血痕的小狼，竟激发了江诗的母性，她取出餐巾纸为小狼擦拭，看得方剑目瞪口呆羡慕嫉妒。
那位奇葩叫万闲，家境优越，父母姐姐都是公务员，但学生时代因为莫名的自卑，万闲多次想死，最后在看了日剧《神啊，再给我多一点时间》后，才恢复了自信。本来这是好事，但万闲从此就哈日成瘾，日本的什么都好，月亮都比较圆，中国则一无是处。
片刻后，放学来借书的学生都惊诧了。四个社会人低着头，有收拾书本的，有扫地的，还有拖地的，最后一个拿着簸箕，等待倒垃圾。而动漫书屋的店主“小犹太”，一改往日的谈笑风生、温柔可爱，阴沉着脸，凤目含威，坐在桌子前一言不发。学生都拿出在老师面前的乖乖样，赶紧借书走人。
他在本地的论坛上取了个哈日少年的网名，大量发表自己的谬论。结局可想而知，就像过街老鼠一样，网上人人喊打。大杜和小杜开着网吧，更是多次组团去臭骂。之后万闲又改名了，叫京都乖乖，照样是惹来万人群骂。
据江诗后来告诉我（当天我不在店里），所有人都震惊到发呆了。接着我属虎的老妹说了第二条命令：“要走的，也先把我这里收拾好再走，弄坏的赔。”
结果有一天，万闲找到了大小杜的网吧，表明身份，要求上网，并请求他们停止谩骂。想着他既然来关照生意了，大小杜就勉为其难答应了。万闲从此在大小杜的网吧每天上网一小时。而每次为他结账，需要半个小时，万闲总是找些理由要求减钱，比如从启动到开机的半分钟要减去，从座位走到柜台来付钱的这一分钟也要减去。当时一小时的费用是2元，按说以万闲的家境，这是微不足道的小钱。
突然梆的一声巨响。一本厚厚的汉语辞典重重砸在了店门上，四人一呆，停手而看。只听我妹怒吼一声：“你们来借书、来玩，我都欢迎，但这里并不是你们打架的场所。谁还要继续打，他妈的就给我滚，永远不要再来。”
后来大杜才知道，万闲因为盲目哈日，老是穿着日本的奇装异服，举止不男不女，家人屡劝不止，就让他搬出来租房住了。后来实在没钱上网了，万闲就开始靠骚扰别人，达到上网的目的，他会到网吧里和陌生人搭讪，腆着面皮认识后，他要求对方让他上两分钟网，大部分人本着不拒笑脸人的善良，让万闲达成了目的。而万闲上网只是为了看下网络上又有多少人骂他了，骂他的人越多，他越感觉爽，以为别人很关注他。由于他的骚扰，以至于大小杜网吧中的一些常客一见他进门，就喊：“老板，结账！”
四人打成一团不肯罢休，自然把书屋内的陈设和书刊都搞得乱七八糟的。
为此大杜想出了这招嫁祸江东之计，他对万闲说横街有个很有意思的动漫书屋，里面有很多经典日漫，希望万闲沉迷漫画，少去他们的网吧。然而万闲并没有如大杜所愿，他是网吧和书屋两头都光顾，穿的奇装异服更是让见者全醉得鸡皮疙瘩掉落一地。一个一米七五，一百五六十斤的大汉戴着卡哇伊的帽子，撑着一把粉红色的小伞，脸红如擦了胭脂，眯着一对迷离的小眼，突然窜到你面前，兰花指盛放，开口大谈日本文化有多好，多先进！说着时不时扭扭水塔般的腰，好几次把来借书的小女孩都吓了去。
眼看方剑要吃亏，书屋门外又传来一声：“小犹太。”一个小眼平头男走了进来，正是方剑的死党小狼，就是送情书被抓的那位。他见方剑被两人围攻，上前就去推开蛮牛，结果反而跟蛮牛打了起来。
后来有段时间，万闲没来，大杜跑来报告了个新闻，说万闲在网上出了名，有媒体请他去参加表演，而且万闲自己还报名要去参加一档著名的相亲节目了。我妹不由吃了一惊，大杜笑说本地要出名或出名人了，不过这名恐怕是臭的。
方剑也不甘示弱，怒吼着扑了过去。一旁的蛮牛见老大和别人打架，连忙放下书，冲过去助阵。
（三十三）不想做咸鱼的人
何峰二话不说，跳过来就动了手，一拳打在方剑的肩膀上。
2003年11月，万闲将他雷人的哈日穿着照发到了网上，当时，他或许是想通过网络找寻知音，但照片一发布就收取了骂声一片，网友们嘲笑着他服饰的另类、长相的不佳，恶心的姿态，还纷纷留言：看到他后，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自信了，我觉得自己挺帅的！……这些照片直接打印贴门上，绝对能辟邪！……网友甚至将万闲和伏龙姐相提并论。对此，万闲很不满意，他觉得伏龙姐只靠在舞台上乱扭，根本没有技术含量。而他万闲可是能穿会照，更有唱歌特长。
在美女面前落了面子的方剑，冷笑着说：“读书时那瘪样，现在倒学人做老大了，敢问何老大，是不是就这么一个手下啊！”
万闲从小就喜欢唱歌，自诩唱功了得，想借着网络上出的怪名，一炮而红。但据他朋友说，万闲并没受过正规的声乐培训，唱歌顶多是卡拉OK水平，比五音不全者好一点而已。看热闹的网友得知万闲想当歌星后，秉承看热闹不怕事大的精神，给万闲出了很多馊主意：让他学伏龙姐脱衣，万闲真脱了；有人让他穿女人内衣拍照，还有的让他和男的接吻…….网友们告诉万闲，这是成名要付出的代价。
“小犹太，有什么新书介绍一下。”发现势头不对的江诗赶紧岔过话头，拉着我妹去书架上挑书。
2007年，万闲参加了某音乐新人选拔赛，得了个本地赛区第五名。然而他诡异地被邀请赴杭参赛，更是唯一受到新X网、东X卫视、光X传媒采访的选手。在歌唱比赛中，评委从不评价他的歌声或歌曲，而是说：“你今天穿得很普通，你就该越雷人越好！”
却是何峰在旁抢先说了，说完哈哈大笑。
万闲的脸色一直很红，所以有些节目的主持人会问他，用的是什么化妆品。万闲很讨厌别人问这个问题，夏天他说是太阳晒红的，冬天是霜风冻红的。照相是万闲除了唱歌之外的最大爱好，他有很多奇葩怪异娘炮十足的衣服，一条壮汉穿上这种衣服，再搔首弄姿，想要不哗众取宠也是一件难事。
“贱！”
之后，万闲的奇遇不断，常被各种赛事的主办方莫名请去，没人是冲着万闲的歌声，也没人问他的音乐梦想，所有评委都以“调戏”或骂他的方式炒作、收割流量。
方剑却当他不存在，对江诗说：“我叫方剑，你可以叫我小……”
也曾有某娱乐公司说要和万闲签约，送他去韩国进修。面试时，让万闲脱衣乱蹦、做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动作表情。这事后来也不了了之了。
“果然是好名，僵尸一一”方剑少有的说话卡壳了。一旁的何峰，见他出乖露丑，忍不住笑出声来。
星爷说过：人如果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按理说万闲是有梦想，并为梦想付出努力的，不该受到网友们的打压嘲笑，但是万闲或许因为自小自卑，到后来变成了自信过度，变成狂妄了。有人对万闲表达同情友好，他是不屑一顾的，他觉得别人对他好是一种崇拜，是理所应当的。他认为是自己穿着时尚，长得帅，吸引来的粉丝。当别人在网上骂他时，他也几乎是不反击的，只是淡淡说：那些人就是羡慕嫉妒恨，他们素质低，懂不到我的时尚。
“江水的江，诗歌的诗。”
自从万闲去参见各种演艺节目后，几乎就没去过网吧和书屋了，首先他觉得自己是名人了，不能再到这些普通场所，第二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他没啥钱了。没有工作、只靠着有一次没一次的演出，报酬并不高，父母姐姐也不搭理他，万闲生活得很窘迫。有时甚至媒体记者来采访他时，也只能在街头对话，有时他想去参加本省的歌唱比赛，却连路费也解决不了。
正当方剑和何峰进行尬聊时，门外传来一声：“小犹太。”声犹在耳，一个美女已冲了进来。瓜子脸、细长眉、齐肩发，1米6的身架，方剑和何峰都看呆了，只有蛮牛还低头看书。这个美女就是新近常客江诗，她也是朋友介绍过来的，和我妹颇为投缘，周末有空就来玩。方剑见了美女立马就撩：“仙女，怎么称呼？”
最终，万闲明白了钱的重要，他想找份工作，他对记者说他想从事和歌唱有关的工作，比如dj，比如传媒播音，但这样的工作却不是他能胜任的。
（四）母老虎发威
去年12月，我在隔壁的超市看见了万闲，一个粉色的鸭舌帽让他成了人流中的紫牛，但帽子下的脸明显已被光阴刻上了缕缕沧桑，距离他最初发照片上网，时光已过去了15年！
何峰皱了下眉头，回道：“你怎么在这里？”
（三十四）一封有着体温的情书
我正想说话，坐在旁边看书的方剑突然抬头：“是你！”
小楚来借书那天，店里就我一人，妹妹早上说有事不过来了，其实当时她是和妹夫偷偷恋爱了，我这做哥的不敏感星人竟毫无察觉。
有一天，蛮牛带了一个比他矮一头的青年进入书屋，说：“这是我老大何峰！”
小楚1米八左右，皮肤白皙胜过女孩，他喜欢看格斗和战争类的漫画，本性却极为腼腆。借好书后，他还站在一旁，我问他有什么事？他居然红脸了，就像瞬间灌下一瓶二锅头，连耳朵都红了，然后说没事没事，就慌忙走了。这搞得我很懵，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赶紧自我反省，却没发现有什么问题。第二天再来借书，小楚问了一句：“小犹太（我妹匪号）这几天怎么都没人？”我说我妹休息，他又红着脸走了。这让我怀疑他是不是个gay，莫非还看上我了？
知道这些后，我和阿昌心里都有古怪的愧疚，又不能明着去向蛮牛道歉说：那一晚在巷子里揍你的是我们。方剑却不以为然，认为揍人者人恒揍之并没有错。蛮牛除了脾气暴躁、为人粗鲁外，其实也挺好相处的。
怀着这种恐惧，晚上我和我妹谈起小楚。我妹说小楚暗恋女同学阿叶。平日里我妹在店里会告诉小楚，阿叶借过什么书，小楚就会将阿叶还回的书借去再看一遍，以便了解她的想法，增加共同语言。可小楚明明喜欢看打打杀杀的冒险硬汉漫画，如今却要看些情情爱爱的，还真是个情痴。为了弥补我错认他是GAY的想法，等小楚再来，我主动告知阿叶这几天看的是什么书。小楚眼神怪异地偷瞄我一眼，红着脸向我道谢！
这以后蛮牛成了书屋的常客，我们也慢慢了解了他的底细。蛮牛的本名叫谢昆，他妈生病多年，父亲在几年前车祸身亡。蛮牛初中就辍学混社会、打工，那天被中学生碰掉油漆的摩托车，是他爸留给他的唯一家当，他视若珍宝。
和小楚相比，身为学霸的阿叶长相秀美，性格却风风火火像个男人，借书还书如阵风吹过。熟了后，我问小楚他和阿叶到哪一步了，他告诉我还是好朋友。我提点他，朋友是矛盾的统一体，有时候朋友是让人无法前进的盾牌，有时朋友又是变成恋人的捷径。对我的胡言乱语，小楚如听天书，问我他该怎么办？当时小楚是高三上半学期，我问他有没有向阿叶表白过，他红着脸说不敢，阿叶曾和闺蜜说过，要考个好大学，在高中阶段绝不谈恋爱。我说那你要变得更优秀才行，不然阿叶或许看不上你。
蛮牛讨了个没趣，悻悻地望着我。我不知他要做什么，也回望着他，场面有些尴尬。到后来蛮牛憋出一句话：“黑道小说有吗？”我向他推荐了《枪手手枪》。
日子奔腾，转眼小楚的高中生涯结束了，那天他跑来问我，高考已结束，他是不是该向叶子表白了。我问他考得怎样，他说自我估分还不错。要走时，他问我阿叶今天来不来借书。我看了下记录，按规律今天来的概率很大。小楚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封信，红着脸期期艾艾地问我，能不能帮他转交。
竺奕并没有回应蛮牛，借了书就走人了。
我接过了那封暖暖的信。
刹那间，我有种错觉，半个月前殴打中学生的人难道并不是他？或者他想从竺弈这儿搞点钱，后来的情况证实我想多了。
晚上，阿叶果然来了，但她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和她一起的是个眉清目秀的男生，两人有说有笑，似乎很默契。这让我为难，要不要把小楚的告白书给她。犹豫片刻，我叫住了准备离开的阿叶。
“太狂了，抢不到钱就打人，告诉叔，我揍他去。”才进店片刻的蛮牛，在旁正气凛然地搭腔。
“这里有一封你的信。”我看着错愕的阿叶：“他准备了一年，才鼓起这个勇气。”阿叶接过信，若有所思。
我见竺奕眼角有些青肿，问：“爸妈揍的？”竺奕摇头：“我爸妈在外做生意，很少回来。昨天有人抢不到我的钱，打的。”
这是我有生以来唯一一次牵红线的经历。
到了第四天放学时间，竺奕急匆匆跑进书屋，开口就说：“不要再让那些人借书了。”原来班里的大部分女生都来借了书，支付租金对小土豪竺奕来说不过是毛毛雨，问题在于不少同学把漫画书带到了学校，还在上课时看。有人被老师没收，那同学一怕之下，说是竺奕借的。背了几个飞来横锅的竺奕被老师抓到办公室里，狠狠教育了一番。
下一次知道小楚和阿叶的消息，是我妹告诉我的，她说两人成了情侣，考上的还都是杭州的大学。再之后几年，也有消息说他们分手了，但并未得到证实。书屋歇业后，就断了他们的消息。
对于小土豪的要求，我和我妹都无法拒绝。接着第二天竺奕做的事情让我们目瞪口呆。他是带着四个女同学一起来的，进门后对我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她们都是我的女朋友，以后她们借书都记我的账上。然而事情的发展超乎了竺奕的想象，那四个女同学不断带了新的同学来，而且借书之后都是这么一句话：记在竺奕的帐上。
去年我在街边散步，忽然有人向我打招呼。我看着有几分眼熟，他说：“我是小楚啊！”我再看，果然是当年的腼腆少年小楚，只是已胖出了一大圈，如今说话也不再脸红。他说自己在电信公司工作，又指着旁边一家装修高大上的店铺，说这是他老婆开的婚恋影楼，他已升级当爸爸了。十几年没见，聊起当年很开心，但我始终不敢问出心中疑问。
这种事我也并不是第一次听说，我妹插嘴：“你怎么不跟爸爸妈妈说？”竺奕表示反正钱不多，而且对方威胁，如果告诉父母，就要打他。我奇怪他为什么还要带这么多钱？竺奕说他想在书屋中预存100元，等他借书时慢慢扣。
分别后，我心中纠结，在掏手机想打给我妹的瞬间，突然释然了，谁规定谈恋爱后，一定要结婚生子？只要小楚此刻生活幸福就够了，谁会去管他的妻子是不是当年的阿叶。那段光阴、那封信只是他的青春记忆。
“这钱是你自己的？”我不得不这么问，之前就发生过几次，孩子偷拿了家长的钱或身份证作押金。“当然是我自己的。”这个叫竺奕的少年拉起了上衣，裤子松紧带中还夹着两张百元钞。我正奇怪他为什么不把钱放进书包或者口袋中？他看出了我的迷惑：“常常有高年级的人在半路抢我的钱。”
我脑海中又浮现出当年：腼腆少年红着脸，拿着暖暖的信件，仿佛在等待命运的裁决…….
我睁大眼，看着桌上的100元。我并不是没见过钱，但在当年这九岁的借书孩子能摸出百元大钞，确实让我惊讶。
（三十五）我告别了黑瓦白墙（最终章）
四天前。
老话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动漫书屋终于到了要关张的那一天。其实半年前租书生意已渐渐冷清，中学校舍的动迁是原因之一，而最大的原因却是网吧盛行。游戏，网络聊天，论坛，电影都比漫画更吸引男孩女孩们，虽然门口贴有未成年人禁入的牌子，可又有几家网吧会真正拒绝上门的消费者呢？
在蛮牛踏入书屋时，还发生了一件事。
光张那天，我妹请前来帮忙搬书装袋的小狼，蛮牛，火鸡，小浩他们去吃中饭了。我一个人留在店里，看着空荡荡的书架和地上二十几只编织袋的书，阳光从气窗栅栏间射入，两束碗口大的光束中，无数飞尘在其中翻腾，让原本静谧的屋内突然有了生气。光阴溜得好快，从最早的一套机器猫开店，转眼间过去了十年。这二十多平米的空间，曾来过多少女孩和少年，在这里借书还书，畅想自己的未来，还有人在这里和生命中重要的人儿结缘！
（三）土豪的世界我不懂
也许是要离开了，看眼前的一切都那么顺眼和不舍。我推开后面的门，进入了第二进房间。老徐家的这套房子是老宅，第二进前半部是个六平米左右的小天井，并不露天，而是在屋檐上去掉一大段瓦片，换上了玻璃，所以在这室内的小天井内，照样能看见蓝天白云。地上也长了些野草，小花架上是我妹养的几盆多肉和仙人掌。我常呆的这里，有时我妹在前屋营业，我就弄张凳子，坐里面看书，这是个无比安静的所在，狭小却又温暖。还记得有次我正在看书，门突然被撞开，五六个少年一拥而入，说他们的班主任就在外面，要躲一躲。然后我就走到前屋，反手把他们锁在那里，到他们到老师离开，我打开门，少年们都蹲在那里看书。第二进后半段是用来堆积杂物的，我在地上看见了灌篮高手挂历，我们在横街的第一年，灌篮高手我进了五套，还是供不应求，很多人因为看了这套漫画，喜欢上了篮球。这其中就包括了我弟，我也喜欢看到势同水火的樱木和流川，到最后时的并肩作战，那种燃让人血热难忘。
再说回蛮牛，第二天我和妹妹看着他下巴贴着膏药骑着摩托车过去，忍不住捧腹大笑。这事过去半个月后，蛮牛突然走进了动漫书屋。
当所有的书装上三轮车，我转头看着上了锁的斑驳木门、白墙黑瓦的巷子，有种无法言说的不舍。我知道今天离开后，即便我再回来，也已回不到从前。
当方剑发出暗号，请求见面时，魏明云从窗口看了他一眼，关回了窗户。方剑于是明白女友已狠下了心。他有些愤怒，又有些悲伤。于是大吼一声，丢掉了雨伞，赤头淋雨。如今爱情片里常见的一幕，当年的方剑使来却与众不同。他淋雨的姿势超乎众人的想象，几乎所有人都是站着淋的，唯独方剑使用的却是一种四仰八叉倒地的躺淋姿势。然而这种坦率的姿势，并没有让云心软，也没有让方剑像陈抟老祖一样领悟仙道，反而使他大大的感冒了一场。于是他也领悟了，领悟出一种叫做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绝情心法。相信爱情的痴情男方剑死去，撩妹约炮大神方剑醒来。
我想起木心先生的《从前慢》：
阿昌的第二击准确地打在蛮牛的膝盖后，蛮牛倒地。我做个手势（不是耍酷，而是怕被听出声音），表示撤退。但在后面跟随的方剑没看到我的示意，他上前踢了一脚，要踢第二脚时，被蛮牛拽住裤脚，拉倒在地。眼见蛮牛骂骂咧咧爬了起来。我上前对准他的下巴就是两拳，然后拉过方剑就闪。我选择这段巷子伏击，是因为这里四通八达，有七八个出口，我们很快就来到了河岸边。在一家大排档里我们喝酒庆功，螺蛳配啤酒，三人干了一箱。也是那晚喝得眼花耳热后，方剑说了他和初恋的结局。
记得早先少年时
壮汉的拳头不断地落在那名中学生的脸上。血从牙缝，鼻子中流出，男孩开始抽泣。壮汉仍不肯罢休。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刚才男孩骑着自行车不小心碰到了壮汉的摩托车而已。妹妹拉住我，轻声说那壮汉有个匪号叫蛮牛，是混社会的，就住在横街对面的巷子里。就在这当口，壮汉被几个住在横街的老奶奶劝住了，他一脚将中学生的自行车踢倒，扬长而去，只剩下鼻青脸肿的中学生，望着地上的自行车哭泣。中午在书屋和弟弟阿昌说起，阿昌说应该教训一下他，随后进店的方剑听说了，也说要教教他怎么做人。然后我们仨讨论了一下午，决定夜袭伏击。为防止被报复，行动前，我先去小学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三个塑料面具，分别是孙悟空、猪八戒和沙僧，还准备了两根一米来长的木棍。鉴于对方比较壮硕，我们也研究了打法，胫骨处够痛，又不是要害，膝盖后软，一击就跪，这两处是攻击目标。因为女友开着服装店，蛮牛几乎每晚都会去店里坐一阵，然后回家。方剑相对比较脸生，就负责跟踪。连续跟了三天，机会终于到来。
大家诚诚恳恳
黑暗中，一个高大壮硕的黑影吹着口哨出现了。我一声不吭，冲上去一棍打在他左腿的胫骨处，他大声呼痛，这让我想起了三天前的早上。
说一句 是一句
这是条Y形小巷，另一边的巷子中潜藏着我的弟弟阿昌。我知道他也一样有些紧张，毕竟是平生第一次做这种事。月不黑风不高，但戴着的塑料面具让人气闷。
清早上火车站
我紧握木棍，在黑暗的巷子中听着脚步越来越近。
长街黑暗无行人
（二）黑暗中，我们紧握着棍子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于是在某个雨夜，他灌了半瓶白酒后，偷偷潜到了女友家的窗下，发出求见的暗号。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方剑不得不竭尽全力表现出上进的样子，而世上事并非上进就能有所收获，更何况是假装上进。云同学把方剑和其他同学，特别是方剑的死党小水相比较后，她决定和方剑分手。这是方剑此生受到的第一次重大打击。他决定挽回这段感情。
车，马，邮件都慢
没有谁，生来就是情场浪子。方剑起初也是痴心汉一条。他最初喜欢上的女孩，叫魏明云。云同学不但长得美，也很上进。但对于双鱼座的方剑而言，这种上进就变成了一种变相强迫。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那是在初二时，方剑让小狼为他去隔壁班送情书，结果小狼被该班班主任当场活捉。而该班主任正好是他们的语文老师，凭着他对学生的了解，果断分析出此花里胡哨的情书，并非小狼所能写。于是顺藤摸瓜，抓到了方剑。经询问，语文老师发现这并不是方剑的第一封情书，而方剑的情书也并非只写给一个女孩。对于老师的怒责，方剑淡淡地说：“我并不是在早恋，我只是在欣赏女同学的美。”
从前的锁也好看
一副圆框眼镜，消瘦的脸庞，白皙的皮肤，挺帅，和当年尚未发福的黄磊像了七八成。已忘了方剑第一次借的是什么书，只记得他能言善撩。中学时代的女生也有些颇为大胆的，见动漫书屋里出现了一个帅哥，也敢用眼去瞟他。而方剑不会放过每个撩的机会，三言两语逗得女生们面红耳赤。因此方剑受到了我妹的严正警告，说他吓走了店里的客户，然后我妹毫不客气的拿出来十本书，硬要方剑借走，说是要在他头上挽回损失。很快有个叫小徐的初中女生写了一封情书，委托我妹交给方剑。我妹再度警告方剑，诱拐少女的罪名很重。方剑有个优点，就是没啥脾气。他听了我妹的警告，只是笑了笑：“我浪子方剑，怎么会看中小女孩？”而据方剑的同学小狼叙述，方剑是喜欢小女孩或者曾经喜欢过小女孩。
钥匙精美有样子
渐渐的书屋中人越来越多，也常会出现出于好奇而入店的成人身影。而方剑就是第一个踏入动漫书屋的社会人。
你锁了 人家就懂了
经过百货公司培育的种子客户的介绍，我们的书屋一开张就非常火爆。学生们蜂拥而来，我是招架不住，幸好还有我妹。我妹能刚能柔，锱铢必较，很快打响了她小犹太的匪号。（外号来源于港剧“大时代”）。
是的，我曾在这条横街小巷，过着诗中生活，只是当时的我并不知。
看到动漫书这么受欢迎，我就萌生了开个动漫书屋的想法。我找来了妹妹帮忙。经过一番寻找，我们在两个中学之间的小巷子里盘下了一间老宅子，开始了十年的动漫书屋生涯。
书屋歇业两天后，有人找上门来。是原来的老顾客小昂，如今他高考落榜后，已参加了工作。他并不是来借书的，他希望我能把书转给他，他想在学校旁开家动漫书屋。我告诉他，现在书屋不好开，不一定能赚钱。作为漫画爱好者的小昂坚决地要求，他说只要能够持平，他就要开家书屋。最后，我只留下了一袋漫画，其他的以5千元的价格转给了他。小昂最终并没有开出漫画店，那些漫画的最终下场我无从得知了。我珍藏下来的那袋子漫画，都是自己最爱的，《机器猫》、《城市猎人》、《灌篮高手》、《龙狼传》……我把它们封箱放在了楼梯下的储藏室中，一直没打开，那感觉就像埋藏了生命中一段光阴的宝藏，我生怕打开后就失去它。而事情往往出人意料，去年时我在储藏室里发现了白蚁。当我决定把所有漫画拿到太阳底下晒时，入手好轻。我只知道酒放久了会干，却不知道书放久了会招来白蚁。当我打开箱子时，我珍藏的漫画，除了书皮还在，里面的都已化成碎沫！
95年，在矿山浮选厂工作五年后，我下岗了。仗着老爸有钱，秉承着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气概，我在百货公司承包了玩具柜台。去义乌进玩具时，恰巧旁边就是一家动画书刊批发部。闲着无聊我就进了一套机器猫，想着自己看。看完后又想把它卖掉，就放在了玩具柜台的旁边。然后就不断的受到小朋友的骚扰，常有小学生或中学生过来问我是不是猪，不对，他们问机器猫是不是出租的？问的人多了，于是我就去进了一批漫画，诸如柯南，金田一，七龙珠等等，每到周末，就可以看到很多的中小学生围着我的柜台，他们几乎从不买玩具，他们只是来租书。
有些东西你再怎么珍惜，它也会过去，但巷子中的书屋，那些在书屋中落下过青春的人们，一直储存在我的记忆中，在告别过去前行的路上，我会不时想起……
（一）我只是在欣赏女同学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