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段小舅妈看了我成绩跟我聊，问我开学要不要进她的重点班。”柯宇说。
她之所以这么讲，是因为柯宇能力距清北差太大。周渔跟她聊过，说柯宇目前水平努努力，目标定个一本没问题。
“可以啊，你小舅妈能罩着你。”孙竟飞问：“你应了么？”
“清北有啥好上的。”孙竟飞说：“咱家最有头脑和能力的就是我和你二舅，我们俩连大学门都没进。我还是那句话，东边不亮西边亮，尽自己能力学，考什么样是什么样儿，是人才到哪都是人才。”
柯宇点头，“嗯，我想努努力。”
“补吧。”柯宇靠着椅背，一脸愁容，“说是704分才能上清北。”
孙竟飞无声感慨，真是朝中有人好干事儿。怪不得那么多贪官污吏。
“年年都喊不让补课，年年照样补。”孙竟飞不在意道：“随你，你愿意补我就给你报，大不了请个老师上门就行了。”
柯宇又喊，“妈。”
“但我同学好像说双减，不让补课了？”
“嗯？”
“哦哦哦。”孙竟飞应声，“机构也好，跟同学一块有个伴。”
“我能跟你商量件事么？”
“外面机构里补，我同学在一家补习机构就很好。”柯宇看向窗外，轻轻地说：“不麻烦小舅妈了。”
“你说。”
“谁补。”孙竟飞看他，“小舅妈给你补？”也不等他回，又说：“你小舅妈正备孕……”
“以后我想自己买衣服买内衣买鞋子。没经过我的允许，不要随便对人说我的隐私。”柯宇说。
柯宇想半天，“我没特别想去的。我想八月份补补语文。”
……
“去云南、去贵州、去桂林、去甘肃青海……去你想去的地。”
“我说你隐私了？”
“去哪儿？”
“你让小舅观察我尿尿……”
孙竟飞听完问他，“你要不要也出去玩儿？”
“哦哦哦。”孙竟飞想起来了。前年她让孙竟成观察柯宇的鸡鸡，看需不需要割包皮。然后饭桌上她就讨论了这事儿。
傍晚她去高铁站接柯宇，伸手抱了他一下，说黑了瘦了，拎着他行李就回了车上。柯宇没问任何有关他们离婚的讯息，也害怕问似的，一个劲说自己有了目标大学。又说毓言姐带着他逛了清华和北大，也逛了别的高校等林林总总，说了一大堆言不由衷的话。
“行行，对不起，以后这些妈妈都不管了。”
柯勇也没吭声，俩人耐着脾气去律师那把协议签了。
孙竟成想一出是一出，这天下午三点忽然给周渔发微信要去露营。说不行了，他要去山上呼吸空气。
所有总资产和债务算下来，孙竟飞要给柯勇两套房，一辆车，一笔90万的股票、以及50万的现金。现金她不给，说抵他这几年外面养小三的钱了。
周渔正在家属楼忙，收到信给冯逸群一交待就回了新区收拾东西。五点孙竟成来接住她，俩人往百十公里外的山上去。
“你躺着吧，我也给你按按肩，省得你整天叨叨叨。”孙竟飞半跪在床上说。
车依然停在山脚，俩人背着装备一步步上山。孙竟成速度快，不一会就超她大截儿、不一会就超她一大截儿，等超了两回索性牵住她，随着她慢慢爬。
孙母噗嗤笑出声，擦了泪说：“明天你去把他给打死吧。也省口粮食。”
爬山并不适合牵手，加之又热，还黏糊糊的。孙竟成满身汗地问她，“蚊香带了吧？”
孙竟飞哭完，抿干泪，恶狠狠地说：“明天我就把他给打死！”
“带了。”
孙母也偏开脸流泪。她没这意思，就是话赶话说到那儿了。
“硫磺带了吧？”
“他什么都好，他最有心最懂体谅你，又是给你按肩又愿意听你说话……他真了不起！他是个好儿子好丈夫……”孙竟飞转开脸，伸手擦泪，“我什么都不如他，我是个失败的女儿，也不是个好妈妈……”
“你可真烦，都问三遍了。”周渔热死了。
“你跟爸从小就偏袒老四，别以为我们不吭声就代表不知道？你什么好吃的都留给他，什么都想着他。小时候给我买条裙子不舍得，扭头你就给他买一架钢琴！我们累死累活吭哧吭哧赚钱的时候，他满世界跑着玩儿，现在他事业不顺了，你们又开始心疼了？世界上哪那么多好事都要他占全？”孙竟飞原本要就事论事，但说着说着就委屈起来。她那么努力生活努力赚钱养家，最后家散了。孙竟成倒好，该努力的时候天南海北一通跑，如今除了事业不太顺，哪哪儿都好。
“我对你不放心。”孙竟成见天黑了，索性搂起了T恤，露出大半个肚子。那个汗啊，一道道往下淌。
“我难道不是么？”孙竟飞看她，“我没给你捶腿？我没给你揉肩？我没逗你们开心？”
周渔很担心，问他，“我感觉这天住帐篷会很闷。”
“我看了，剩下你们姐妹仨到头来，说不好就老四最有心。”孙母随口说：“这俩月他可懂体谅我了，又是给我按肩，又是逗我开心，还愿意听我说话……”说着没再说了。
“不会。”孙竟成说：“上去就凉快了。”
“行了行了妈，你又开始了。”孙竟飞没了耐心，“能一样吗？柯宇要真能像老四一样，我也安心了。我们姐妹四个，就他日子最舒坦！”
“我才不信，就这么点海拔能凉快到哪去？又不是深山。”周渔说：“一路上没碰见一个人。”
“孩子不能太随他，还是要约束。”孙母后悔着，“早年我要是约束好你弟弟，至于他十八年后再学医？钢琴是我没能耐引导，但学医是我们家老本行……”
孙竟成还是那句话，“上去就凉快了。”随后又说：“人多出汗好，排毒。”
孙竟飞点头，“随他吧。”
周渔问：“你饿不饿？”
“以后还是要有份营生。养儿子跟养闺女到底不一样。”孙母说她，“柯宇学习上还是要操心，考个好大学出路才好。”
“饿。”
“说什么都行。”孙竟飞也不在意了。
周渔从口袋摸出一包坚果给他，边吃边爬。
“我出去也没多说，只说你离婚是性格不合。”孙母说。
等上去果然凉快了许多，孙竟成搭帐篷，她围着帐篷一圈倒硫磺，然后又点了两盘蚊香。景嘛，乌漆麻黑啥也看不见，往前走一段站高处望，倒能望见山下的万家灯火。她忽然想到了一首诗，回头就念给孙竟成，孙竟成自然地接住往下念。
她没精力跟他耗，今天上午俩人就去了民政局申请，要冷静一个月才能离。她不愿起诉打官司，为了儿子也好，为了体面也罢，她都想着怎么把这坨屎盖上塑料袋，不祸害自己，不殃及无辜地给轻轻铲出去。
帐篷搭好，俩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山上嘛，不能有明火，不然可以更有情调些。吃完围着附近转了几圈，周渔说就他们这一顶帐篷，还挺不放心的。
早先孙竟飞给柯勇一套房和车，他说坚决要儿子，俩人撕撕扯扯了半年。一个礼拜前她把他所有出轨材料寄去了他办公室，他撕破脸跟她骂。她很痛快，问他财产三七，柯宇跟她。一直到前天他才给信，财产五五，柯宇跟她。
孙竟成笑她，有啥不放心的。
“我闲着没事了。”孙母骂柯勇，“猪狗不如的东西，原来拉拉扯扯这么久就为了财产！”
俩人漱漱口进了帐篷，各自捧了本书翻，看了能有三分钟？孙竟成胡扯淡，说她腿毛长，扎到自己了。
“你别跟柯宇提怎么分财产的事儿。”孙竟飞交代她。
周渔服了，要他把搭在自己腿上的脚拿开，怕扎到他。他不拿，彻底趴在她身上看。
孙竟飞也坐去床沿，贴着她一块坐，孙母拉着她手看，说多粗糙，还不如老四的手光滑。说着掉了两滴泪，心疼女儿这把年纪离婚，也心疼分出去的那笔钱。
“你不热？”周渔说他。
……
“不热。”
“那就翻篇了，也不耗着你了。”孙母昧着良心，口是心非地说：“如今离婚不算啥，街上大把，那谁谁谁家的女儿离婚，后来又嫁了个头婚的。”
“才怪，你汗都滴我脖子上了。”
但这话她也就敢跟孙佑平说说，跟孙竟成说说，老大活着的时候跟他说说。儿媳们和孙竟飞面前憋死她都绝口不提。
孙竟成不看书了，抱住她睡觉。周渔转过来说起了毓言说她肚子里有妹妹的事儿。孙竟成手摸着她平坦的腹，想到里面会孕育一个生命，惊叹真是不可思议。说着熄了帐篷灯俯身吻她肚皮。
具体长啥教训，母女俩心知肚明。从知道柯勇出轨她就一直忍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朝孙佑平抱怨，说看吧，早先死活不听我们的，现在吃大亏了吧？！我早就看出来柯勇这人不行！
周渔手摸他头发，孙竟成吻遍她肚皮，又沿着往上吻她胸，吻她颈，最后吻她唇。
“那就不说了。对半分就分吧，给他那钱权当喂狗了。”孙母说她，“也算给你长个教训。”
吻不激烈，绵绵密密的很柔。孙竟成紧紧抱住她，周渔也深深地回抱他。帐篷里闷，俩人身上很黏，但谁也没松手。
“嗯。”孙竟飞点头，“他愿意跟我。”
周渔手指在他光滑的背上写字，孙竟成觉得舒服，不觉呻吟出声。
半天孙母问她，“问过柯宇意见了？”
周渔也像一条滑腻的鱼，肢体紧紧缠着他，来回在他身上蹭。孙竟成吻她，吻到她动情，听她动人的呻吟声，然后进入，要她坐自己腰上，抱坐着密不可分地拥吻和做爱。
孙母骂了柯勇几句，说一个子都不该给他。这当然是孩子气的话，孙竟飞也没接。
这场性爱是始料未及的，因为实在太缱绻了。谁能抗拒得了呢？夜宿山上没水，做完不能及时清洗，一般来说露营都老老实实地睡觉，不惹事生非。
孙竟飞同她说了和柯勇的最终协商结果，财产五五，柯宇抚养权归她。
隔天没看到日出，因为凌晨四五点就下起了小雨。俩人在雨中收了帐篷返程，又冒着雨下山，一路上还挺高兴，孙竟成给她唱了情歌。等两个钟后落汤鸡似的上车，都望着对方的狼狈样儿大笑，谁也没抱怨一句——来之前为什么不先查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