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来了。”霍麒不冷不热地丢了一句，又低头看试卷了。
那停顿让人胆战心惊，姜晏维就算平时能说得天花乱坠，这会儿也不好意思了，摸着脑袋来了句：“不……不太擅长。”
姜晏维顿时就有点七上八下。
五分钟后，霍麒问了他一句：“你……就这成绩？”
说真的，换他认识的任何人，他都不这样，他这不是担心自己形象变得不太好吗？你想想，昨天他霍叔叔怎么说的——清大计算机系毕业的，最好的大学最热门的学科，虽然霍家出来的人学计算机有点不太对，但怎么都是学霸中的学霸了。
霍麒拿着试卷往书房的椅子上一坐，气氛就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两人一比，他好像应该去贿赂贿赂张芳芳，那丫头英语贼好。
英语算是几门课里他学得最差的，原本就是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的那种。在学校里天天有老师盯着，他就跟着听几道题，成绩虽然不好，总算还能看得过眼。这两天没人管撒了欢，就直接给扔美国去了，他能考好才怪！
这一看就是十五分钟，姜晏维站得小腿肚都有点抽筋了，还来回倒了倒脚。霍麒一放下试卷，姜晏维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里。霍麒说：“勉强能及格吧。”
姜晏维也算乐极生悲。
姜晏维顿时就松了口气，他英语本来就拖后腿，几天不听课还能及格，对他来说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4
结果，霍麒还没说完呢：“司机也说你脑袋没大碍了，明天上学去吧。”
郭聘婷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凭什么啊，让她去给那个小兔崽子道歉？等着大门一关，姜大伟彻底出去了，她正好扭头看见了她姐，抱怨道：“你给我出的什么主意！”
上学啊？上学倒是没事，姜晏维也不是没事逃课的人。他抱着成绩不行态度凑的想法，还特狗腿地点头赞同：“我也觉得我该上学去了。”
说完，他就开门上班去了。
“知道啊，那为什么不去？”霍麒跟着就来了句。
姜大伟就说：“那去给维维道个歉，砸了房间、砸破了他的头，还诬陷他，不都是你惹出来的？道完歉把孩子接回来，咱们好好过日子。”
小狗腿立刻就被噎死了。
郭聘婷连忙点头。
姜晏维望着不按常理出牌的霍麒，一副哪有你这么拆人台的表情。
结果，姜大伟盯着她那张脸看了会儿，郭聘婷还故意做出认真的模样，他的脸色好了些，来了句：“真知道错了？”
其实霍麒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冒出了这句。大概是这孩子今天格外活泼，被他带偏了，不过效果还挺好，姜晏维就跟噎着的松鼠似的，眼睛瞪着圆溜溜的，挺可爱的。
结果一下楼，倒瞧见氛围不错，她那妹妹从小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特有天赋，正可怜兮兮地睁着两只桃子眼，跟姜大伟赔不是：“是我想岔了，我就是年纪小，眼界浅，不懂事。我从小什么环境啊？零花钱100块就是大钱，一听6000万就眼红了。大伟，你别生我气，你一生我气，我心里就特别害怕，我一晚上都没睡好，就怕你不要我了。我跟你保证，我以后不说这些了，我就想跟你好好过日子，我也不跟维维吵架了，原先的事儿都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姜晏维这头被砸了也小一个星期了，好在是高三，又是一中，学习氛围特浓，同学之间的关心相对少了，问闲话的没几个，姜晏维坐在倒数第一排，还挺自在。
郭玉婷站在原地，被她气得直接笑了，这要不是亲妹妹，谁搭理她啊？
下课的时候，他原本准备找周晓文唠嗑的，结果这小子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结果只能问张芳芳了：“哎，你知道提高英语有什么秘诀吗？”
郭聘婷心里烦躁，压根不想去，只是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儿，她“啪”的一声关了梳妆盒的盖子站了起来，冲着郭玉婷说道：“就知道逼我，你们也不心疼我。”说完，扭头就出去了。
张芳芳跟看神经病一样看他。姜晏维原先可没少宣扬：“我一个中国人为什么要学这劳什子鸟语？不学，一辈子不学。”他也知道自己之前说话可能有点嚣张，现在脸在地上有点拾不起来。
郭玉婷一看倒乐了，劈手把她粉扑抢了过来，冲她说：“这样就成了，化什么妆啊，这样多有诚意，快点下去吧！我上来的时候，妹夫已经起床了。我昨天怎么跟你说的，记得吗？”
他谄笑了一声，寻思怎么把话找补回来，就听见张芳芳说：“哎，你说，我怎么五年前看上你了呢？太不成熟了，这什么眼光啊。”
郭聘婷把脸扭了过来，她委屈得不得了，哭了一夜，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冲着郭玉婷喊：“这怎么见人啊？”
“我也没看上你啊！”姜晏维最不爱听这个，这都处成哥们了，还动不动拿原先的“黑历史”出来秀优越，他回了一句开始撂话，“要说就说，不说就散。”
她推门进去，就见郭聘婷正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化妆呢。她问：“昨天怎么说的，让你早点起来给妹夫赔礼道歉，怎么不动啊？”
这脾气还上来了。张芳芳拿他没法，就说了一句：“多的我就不要求你了，你肯定得睡着，一天背五个单词吧。”
可她这妹妹，这心真难操。
这么简单？姜晏维认定她在敷衍自己：“你别糊弄我。”
他们家是想让她嫁好点，可没想到这么好，居然找了姜大伟这样一个大富豪，那郭聘婷这点心思就太不够用了。她妈为什么跟着，还不是怕郭聘婷做事不经考虑，结果老太太也冲动，被赶走后就后悔了，硬生生让她辞了工作，过来陪着郭聘婷。
张芳芳给了他一个白眼：“离高考还有一百五十多天呢，七百多个单词，加上你记住的，足够了。”说完，她就往前走——张芳芳标准学霸，一直霸占着班里第三排最中间的位置，虽然这丫头都有一米六八了。
所以，这么大了，小聪明有的是，真本事一点没有。
放学后，姜晏维从张记买了榴梿酥，准备给他霍叔叔尝尝——那天一起吃饭，他发现霍麒挺喜欢吃酥脆香的东西。
她们姐妹三个，大姐嫁到了外地，她是老二，足足比郭聘婷大了七岁。她和老大还经历过家里最穷的时候，做事都有点分寸。郭聘婷生出来的时候，家里经济已经好转了，虽然不算大富大贵，可衣食无忧，她最小，嘴巴又甜，家里人从小就惯着她。
结果，他愣是没想到，一到霍麒别墅门口，就瞧见了一辆特熟悉的车——一辆粉红色的玛莎拉蒂总裁。这车不用看牌照，他都能知道是郭聘婷的，除了她，哪个傻帽儿会用这个土色儿？还带了一层金粉。
这边，郭玉婷起了床，就听见林姨说郭聘婷还窝在房间里，只能上去看看。
当时结婚的时候，郭聘婷家里就提了不少要求，理由还五花八门，让人瞠目结舌。最荒唐的一个是，家里三个姑娘，没人养老，所以礼金要重，而且不返还。至于多少钱，他们要了个数，588万。
司机在前面立刻应了。
别说他了，就连他爸都乐了，你当买彩票呢。
他疲倦地盯着姜晏维的资料，终究觉得刺眼，吐出一句话：“再查查。”
姜大伟虽然找了个小三，但别的事儿可都在道上，这种家庭一瞧就是你退一步他们进十步的，要想以后好好处，就得先把下马威立下。
可霍麒这人太记仇，霍麒现在孤军奋斗，也不给他任何补偿、靠近的机会。而现在，连出现在霍麒身边的小孩都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这让他有种危机感。
他爸就一句话：“那就不娶了。”
他叹着气，看着车窗外秦城这萧瑟的冬天，不得不承认，他太后悔了，这恐怕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不过那时候姜晏维也挺傻的，他还当真了，自己乐了好几天，还请了周晓文客，后来才知道这是博弈。
他当时不该为了所谓的报复，去伤害这个人，无论从家族荣誉来讲，还是从他私人感情来讲。
博弈这种事都是势均力敌才能干的，姜家什么条件？郭家什么条件？再说难听点，姜大伟不要郭聘婷，有的是女人扑上来嫁给他，给他生孩子还不要钱——这日子在后面呢，可郭聘婷不嫁姜大伟，这辈子想再有这机会就不可能了。
可霍麒越优秀，他便越后悔。
姜大伟三天没搭理他们，他们自己就找上门来了。
霍麒照旧是那副老样子，而且因为资本越发雄厚，对他越发不客气。也是，这小子就是不一样，他当年真是没有看出来，这小子能靠着自己，挣下这么大一份产业。
送上门的，条件就没法谈了，也只能让他爸说了算。好歹他爸还要脸，也没直接砍没了，就说礼金给188万，他们拿着养老还是给郭聘婷陪嫁，他不管。他还答应给郭聘婷一辆车——玛莎拉蒂，听说这是郭聘婷原先要了好久的。
他疲倦地捏了捏自己的眉间——为了腾出这点时间，他是连夜赶过来的，昨晚在南城开会开到两点，飞机上不过略微眯了眯，就到了秦城一号院。结果，依旧没什么进展，还挨了一顿揍，现在身上都隐隐作疼。
那188万反正郭聘婷没全带过来，郭聘婷他妈来住的时候，跟林姨显摆过，说是有钱。至于车，就是眼前这辆，专门找人改的色，加急，说是她最爱的颜色。
表面上看倒是无懈可击，只是姜晏维那些小动作总让他不能释怀。
车开回来那天，姜晏维也在，跟周晓文和一帮小区里的兄弟姐妹在院子里游泳呢，瞧见了就乐了。两个人也不怕被人听见，直接嚷嚷了一句：“这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二奶车吧，都做了大房还穿粉啊。”
霍青林虽然从未在秦城居住过，可是想找个人还是很简单的，到了下午就有人将姜晏维的资料汇报了上来——郭如柏忘年交的孩子，最近跟亲爸闹矛盾，躲到了霍麒那里。
郭聘婷气得不得了，说姜晏维气着孩子了，还告了他一状。结果，姜大伟瞧见那色儿脸也绿了，没搭理她。
3
从那以后，这二奶车就在小区里尽人皆知，大家心知肚明。
他刚才太投入了，才想起来这件大事儿，他这回考得不好啊。
不过郭聘婷在这方面内心特强大，终究没改过来，这不还转悠到霍叔叔家门口了。
姜晏维愣住了。
姜晏维看着郭聘婷和她二姐从车上下来，也没打招呼，直接指挥着司机开了进去，让她们吃了一车屁股的尾气。可是，眼见着郭聘婷脸都黑了，也没走人，跟她二姐一起，直接进了院子。
他眼睁睁地看着霍麒顺手拿起一旁的衬衣穿上，就给他否决了：“就这软绵绵的，你得下大力。你高三没这时间，走吧，看看你的英语卷子。”
姜晏维往后一看，这架势不对啊，看样子是躲不过，他顺手就把手机掏出来打开录音，这才下了车。
姜晏维疼得脸都皱成包子了，直接就“哎哟”一声，这怎么就直接上手了呢？“叔……”他还没喊出来呢，霍麒的手就撤了。
果不其然，他一下车，郭聘婷就冲他喊：“哎，维维，咱们聊聊吧。”
霍麒站起来，瞥他一眼，在姜晏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一把抓住了他肚子上的肉——软绵绵的，半点肌肉都没有，嘲笑道：“就这样还想练呢。”
聊个头！姜晏维想砸了她的头。
姜晏维这才发现，好像扯得太多了，时间不短了，好在他脸皮厚，他还知道问一句：“这么严重，要揉好几天吧，有事就叫我啊。”还自我推销了一句，“我真不怕苦，身体柔韧性也特好，你没事教教我健身呗。”
他一声不吭地往屋里走，郭聘婷跟在后面接着说：“我是真想找你聊聊的，毕竟已经是一家人了，这样闹着，你爸也受不了。就算为了你爸，咱们和解吧。原先的事儿我错了，我给你道歉来的。”
霍麒掂了掂姜晏维的重量，这孩子精瘦，也就一百斤出头，说道：“你还是先吃饭吧。行了吧，再揉成内伤了。”
郭聘婷这话说得也不怎么情愿，可没办法。
“唉，谁让我们是好哥们呢。”他还叹起气来。不过，姜晏维向来是卖乖里面夹着心眼，这会儿又问，“哎，我要是想练成你这样，得用多少时间啊？”
早上姜大伟扔下那话就走了，她再傻也知道，这是姜大伟给她表现的机会。她得把姜晏维叫回来，这才算是和解成功。否则的话，昨天姜大伟可让她滚了，孩子刚生，难道以后就这么过？别的不说，夫妻感情不好，姜大伟万一要出轨怎么办？
霍麒被他逗乐了，趴在那儿说：“还挺有意思呢。”
对的，作为一个小三，当了正房后，她也开始担心小三了。
霍麒没半点愧疚感，还“嗯”了一声。姜晏维彻底放了心，还挺乐呵地说：“这样好、这样好，省得烦，人多了就是烦。你瞧瞧周晓文，我还得天天替他解答感情问题，妈呀，耳朵都起茧子了。”
她姐也劝她：“姜晏维就是你们夫妻俩之间的一根刺，有这根刺你们永远都好不了。他都高三了，你就下大力气哄他半年能少块肉啊？到时候他一走，人不在身边，还不是你舒坦？”
姜晏维觉得提着的心放下一半了，接着问：“你不会都没请过人来家里吧？”
郭聘婷自认为很了解姜晏维：“他是吃哄的人吗？”
说得跟他自己小心眼似的。霍麒也没怀疑，毕竟姜晏维生在富裕家庭，现在的孩子养得又都娇贵一些，有大大小小的毛病很正常。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孩子问的方式不惹人烦。“没有，我在秦城没朋友，没人过来。”
郭玉婷就说她：“你做就行了，你管他吃不吃！他不吃不给你面子，是他的问题，妹夫傻吗？”
姜晏维忽悠道：“我就是想知道，我那房间有几个人睡过！”
郭聘婷想想也是，这才来的。
霍麒觉得这孩子今天简直是十万个为什么，特别多问题。这是跟他熟了的原因？八成是跟他昨天训他有关系。他反问：“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这边，姜晏维难得听到“道歉”两个字，还抬头看了看天，太阳还是从西边落下去的。他眼睛一转，就想到了，八成是他爸要求的，要不以郭聘婷那性子，能服软？他问：“我爸让你来的吧，你准备怎么道歉？”
姜晏维这才“哦哦哦”地应了，埋头干活了，一边使劲揉一边问：“你没朋友过来吗？平时。”
郭聘婷来的时候就跟她姐商量好了，直接一鞠躬：“我错了，我给你鞠躬，给你道歉。”
倒是霍麒觉得他力度不够，喊着：“再使点劲儿！”
姜晏维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愣生生受了她这一拜，躲都没地方躲，只能说她：“哎，不是，你这是唱的哪出啊？哪有你这么道歉的？你强迫人呢！你家破坏别人家庭鞠个躬就行？你家砸了别人房子鞠个躬就行了？你家砸了别人脑袋鞠个躬就行了？你家诬陷别人杀人鞠个躬就行了？你家要是这么玩，我先去你家试试行不行？”
大概是刚洗完澡，霍麒的皮肤冰凉，姜晏维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冰了一下，然后才慢慢开始顺时针搓揉。大概是霍麒皮肤有些白的原因，他的肌肉看起来并不夸张，但手一放上去，姜晏维才知道并非如此，手心下的肌肉硬实而富有弹性，绝对是练过的。
他又不傻，做样子还是真心实意，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道歉不如不道歉呢？这不恶心人吗？这不是拱火呢？
姜晏维当即就挺心疼地问：“这是撞哪里了？”说着就把红花油倒手里，按着霍麒的说法揉搓热了，才按了上去。
郭聘婷瞧他果然不上道，跟她姐说的一样，接着说：“维维，我和你爸都结婚了，你别老把这事儿挂嘴上。对，我知道，你讨厌我，觉得我破坏了你的家庭。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父母如果感情没问题，会出这样的事儿吗？没有我也会有别人的。你都恨，恨得过来吗？大人的事是大人的事儿，你别掺和了行不行？你爸不容易。”
霍麒直接趴在了床上，露出了后背。姜晏维这才看到，他的右肩三角处，有一块尖锐三角形的撞伤，最严重的地方有一个人的拳头那么大，已经瘀青了，八成因为时间短，还没有泛紫发红。
姜晏维猛地停住了脚步，回头问她：“合着你今天来，就是想告诉我，你是那只正好叮到了我爸蛋上的苍蝇啊。你作为一只蛆进化成这个模样，得到了这个成就挺自豪是吗？去你们的粪坑自豪去啊，来我这儿干什么？告诉我大便有多香吗？滚！”
说着，他便往床头柜那儿走，身上未擦净的水滴，随着他的走动，而慢慢滑落下来，经过了如梯田般的腹肌，顺着皮肤的沟壑，最终滴入了裤子里。
一句话说得郭聘婷姐妹俩脸色都不好看，郭聘婷气得还想跟姜晏维吵几句，可郭玉婷多精明啊，她一来就录了音的，有这些就足够了。她一把扯住了郭聘婷，给郭聘婷使眼色，顺便跟姜晏维说：“维维，我们真心实意给你道歉，你这是什么态度？成了，你是孩子，我们不跟你计较，我们明天再来！”
霍麒见了他便说了句：“后背撞伤了，够不到，替我抹点红花油。”他刚刚以为没事，结果脱了衣服一瞧，伤得还挺厉害的，要是不揉开，过两天恐怕会很疼。
说完，她就扯着郭聘婷想走，结果一扭头，就发现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个高大的男人。
时间匆忙，姜晏维看了这么一眼，卫生间的大门就开了，他顿时愣住了——他家霍叔叔竟然光着上身出来了。他昨天果然看得不错，整整八块腹肌整整齐齐地排列在腹部，因为刚洗完澡，穿了条运动裤，还能隐约看见人鱼线。
男人面如冠玉，穿着修身的长呢子大衣，英俊得让人窒息，神情特别严肃，目光如刀般扫在她们身上，无端端地让人觉得有些心惊胆战。
唯一的例外就是床头柜上的那只白玉老虎，就是他从郭如柏那儿要来的，送给霍麒还人情的那个，他昨天在书房里找了找没发现，居然放在这儿了！
两个人都被盯得有点不得劲，就听见姜晏维在后面叫：“霍叔叔，你回来了？”
卧室大门开着，没人，霍麒应该在卫生间里。姜晏维顺势打量了一番，这房子原本设计得就好，卧室也很让人惊艳，就是有点太整齐了，仿佛设计师设计好了每件物品的摆放位置，然后就没再变过，连床单都是平平整整的——要知道，今天一天可没保姆来过，这显然是霍麒自己弄的，这是有洁癖啊。
原来是霍麒。
姜晏维“哦”了一声就走了过去。
郭聘婷知道霍麒是姜大伟的忘年交，可从没想过，霍麒长得这么英俊，又这么有气场。郭聘婷试图自我介绍外加打个招呼的，却听见霍麒开了口：“大伟哥的妻子吧，来道歉的？”
他抓耳挠腮地在那儿发愁，结果就听见霍麒叫了他一声：“维维，时间到了，交卷来我房间里一下。”
郭聘婷连忙点点头：“是。”她想了想还解释了一句，“我们是真心诚意的，这孩子实在是油盐不进，你听听……”
你说有用？他说可以不出国啊，多简单啊！
“我听见了，”霍麒直接打断了她的控诉，“不过什么真心实意我没看到。我没见过道歉的人站在大门外嘴皮子一合就结束了，也没见过道歉的人鞠个躬就行了，这是道歉还是拱火？”
姜晏维那背了一路的卷子，又拿了回来。霍麒替他抽了英语让他先做，自己去洗澡换衣服了。姜晏维在做题这方面倒是不含糊——他怕改卷子的时候太难看。只是英语这东西吧，他觉得天生就是跟他作对的，他一个好好的中国人，学那劳什子的东西干什么？
霍麒什么人，郭聘婷是不知道的，但姜晏维知道。他霍叔叔敢卖给他别墅，能把他爸说走，郭聘婷哪里比得过。
等吃完了饭，他俩才回了家。
郭聘婷对霍麒并没有底气，这人和姜晏维说的话是一个意思，但给人的感觉不同，姜晏维是个跳脚的小孩子，怒气虽然大，可也就是嘴上功夫。可霍麒不一样，他说话不紧不慢，语气淡漠疏离平静，仿佛在谈着天气这样的小事，但给郭聘婷的感觉是，如果你惹了他，就糟了。
姜晏维带他来的是家私房菜馆，老板一天就开三桌，姜晏维面子大，老板又在包间给他们安排了一桌。饭菜是地道的秦城菜，讲究调味纯正，口味偏于咸鲜，具有鲜、嫩、香、脆的特色。这老板岁数不大，但家学渊源，颇得其中真味，四菜一汤做得都非常地道，就连霍麒，也略微放慢了速度，品了品。
傻瓜也是有警觉性的，何况郭聘婷只是没多少智慧而已。她很快调整了情绪，挤出无奈的笑容：“我人笨就想到这个，为了大伟，我是做什么都愿意的。”
姜晏维立刻想到了昨天晚上那顿饭，顿时表示理解，瞧他不说也没再追问。
姜晏维最受不了她这副恶心样，刚想骂她两句，却被霍麒一个眼神制止住了。霍麒继续淡淡地说：“哦，既然家里没教我就教教你，什么叫拿出诚意来。冤有头债有主，责任要划分清楚，插足他父母的婚姻、砸房子这是你的全责；质疑维维故意伤人的事儿你有一半责任；砸他脑袋是你母亲干的，你也替不了。要道歉，当事人到齐，拿出诚意来，该赔偿、该书面认错，还是该以牙还牙都商量好，一个鞠躬算什么？是你的腰很值钱，还是你觉得姜晏维这个人不值钱？”
他不在意地说：“没什么，就是吃饭快点。”
说完，霍麒压根就没再搭理她们，径直向前走到了姜晏维面前。在姜晏维看来，他霍叔叔就跟天神一般走过来了！
不过，对着姜晏维他不准备说这些，那些苦都和着他的血汗被他吞进了肚子里，十几年前就消化完了，渣都没了，不需要翻腾出来咀嚼第二遍，就跟霍青林这个人似的。
姜晏维现在快激动疯了，他霍叔叔太厉害了，太帅了！对啊，就这种爱搭不理的态度，就应该这么办！他怎么没想到？不用骂她，就直接帅帅地告诉她谁干的谁来，不是不接受道歉，是她法子不对，看她们怎么办？有本事你和你妈来跟我道歉！你不干，我爸那儿肯定等着结果呢；你干了，你和你妈怎么受得了！
所以，霍青林以为自己道歉就可以了，以为自己现在拿出点甜头就可以了，那算什么啊！他现在功成名就，何须一个曾经给他挖坑栽赃欺骗的人来锦上添花？他觉得霍青林是生活太顺利了，反而不知道人情世故。
臭老太太，砸我脑袋，有你受的了。
他憋着一口气，就为了问霍青林一句为什么，挺过了第一个月，后来他逃课被抓回去，他又憋着一口气，就为了脱离霍家，忍过了后面三年。
霍麒原本只是不喜欢郭聘婷这副小聪明样，一瞧就是过来挖坑的，却没想到姜晏维这么激动。他瞧着姜晏维那亮亮的跟小松鼠似的眼神，不知道怎么的，也觉得有点高兴起来。
当然苦，像那种地方，来的都不是善茬。他一个一瞧就是富裕家庭出来的孩子，孤身一人中途转学，一下子就成了别人的目标。抢他东西，跟他要钱，还有想打人，吃饭的时候使绊子，这些霍麒都经历过。
他用手扒拉着姜晏维毛茸茸的脑袋：“行啦，进屋去吧。”
霍麒不说话，一门心思开车。姜晏维也就不好再问，先指挥着路：“前面路口左拐，我带你去吃家私房菜，味道特别好。”然后顺便侧面打听，“那儿挺苦吧？”
姜晏维还扭头看了看脸都黑成锅底的郭聘婷，乐滋滋地应着：“嗯，好。”随着霍麒的劲儿，跟着他进了门。
这个……霍麒就不会跟他说了。
等大门一关，他就一个蹿起，直接蹿到了霍麒身上，使劲儿地熊抱住了霍麒：“还是叔叔你好。”
所以，所谓的过得好，难不成都是假的、传言？他是没上过那种高中，可熟人里有人去过，那小子是因为不学好，高中就酗酒、吸毒、打架，家里实在管不了了，把他扔进去改造了，回来倒真是个人样了。不过吐的苦水也多——说里面跟地狱一样，不是人待的地方。霍麒怎么会去那儿？他直接就问了出来。
霍麒原本被他吓了一跳就想推开，结果就听见了这孩子的话。
他妈还说：“那倒是，郭叔前妻那人，到哪儿都错不了。”
就是没人关心到突然有人帮忙的激动吧？
他爸是这么形容的：“特别高，长得随他妈，比他妈还好看，鼻子像郭叔，我见了这么多明星，也没一个这么好看的。谈吐气质都很好，一瞧就是家学渊源，在霍家过得应该不错。”
这孩子！
郭爷爷家跟他家关系一直很好，听说他爸妈结婚，还是郭爷爷当的证婚人。当年的事儿？他爸妈都知道些，他妈就挺惊讶的，说：“向北吗？什么时候的事儿？这孩子现在什么样了？”
他摇了摇头。
姜晏维觉得这有点不对啊，不都说霍麒是去霍家享福了吗？起码他爸当时是这么跟他妈说的，那时候他爸出轨还没曝光呢，他家看起来挺和睦的，饭桌上一家三口经常聊天。那天，他爸回来就跟他妈说了个消息：“郭叔叔他儿子回来了。”
5
霍麒也不避讳：“我高中上的是军事化管理寄宿学校，不能挑食，习惯了。”
姜晏维冲动完了就知道自己冒失了，立马下了树——哦不，从霍麒身上跳下来。
“怎么可能？”姜晏维挺好奇的，“谁还没点不爱吃的东西！”
这也太不像样了，他内心有点惴惴不安。这时候，后妈的事儿早就忘光了，现在满脑子是不会被霍麒说吧。
他开着车回答：“没什么爱吃的，除了那些奇奇怪怪的动物，我什么都吃。”
好在，霍麒一脸没当回事的模样，就跟昨天一样，进屋换拖鞋、脱大衣，然后一边解着领带一边跟他说：“我订了饭菜，一会儿就到。”
但姜晏维不同，这孩子他第一眼见就感觉不同，那种骨子里的相似，那种看姜晏维如看十五年前自己的感觉，让他对姜晏维多了很多包容和理解，当然还有耐心。
说完，他自顾自上楼换衣服去了。
他这人看着不爱说话，其实也不是，一个人天天不说话不得把自己憋死啊。他只是不愿意跟不喜欢的人说，这样的人不多，譬如他妈，如果不聊霍青林和霍环宇，他们可能有更多话题；譬如姜大伟，如果只是聊聊他爸，他们的话题才多点。
外卖很快送了过来，两个人面对面吃饭。吃完饭，姜晏维就老实去做作业了。眼见着差不多八点半的时候，他才上楼去敲了书房的门。霍麒正在里面打电话呢，给他开了门，就示意他坐一边，自己接着打电话。
前几天，他见姜晏维时，的确能看出这孩子灵动，性子也有张有弛的，不死板。只是身上带着愁带着恨带着各种的情绪，今天这样就好多了。
电话那边应该是霍麒他妈，姜晏维听着霍麒说：“对，他来过。我还是那个意思，我不会过去的。妈，我自己的事儿我自己心里有数，不需要……妈！你想多了，当年我做生意，也没借助任何霍家人，现在也不需要。行了，这时间你该美容了，不聊了。”
霍麒觉得八成这才是姜晏维真实的性子，他至今还记得一年前他来秦城，姜大伟跟他介绍自己家庭的话：“我家姜晏维啊，今年十七岁了，特别调皮跳脱，不过很聪明很机灵，长得也帅，就是个子矮点，这没办法，随我了。”
这期间，姜晏维一直在偷偷地观察霍麒。
姜晏维坐在车上，一边光明正大地看霍麒的侧脸，觉得自己好像跟霍麒的关系更近了一步，一边开始特明显地打听：“那你得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粤菜、川菜、鲁菜、淮扬菜？咸辣酸香？我好挑地方。”
他听他爸说过郭爷爷家的事儿，挺狗血的，比他爸娶小三这种事还狗血。
霍麒说：“我对吃饭不讲究，也不知道秦城什么好吃的，你选吧。”
霍麒他妈叫林润之，当年是京城一所重点大学的高才生，在学校时就跟当时在读研究生的霍家老三霍环宇谈了恋爱。霍环宇挺爱她，都到了跟家里摊牌要娶她的地步。
半路上，姜晏维还问：“去哪里吃？”
可平民女子跟富二代少爷谈恋爱，自然会被反对，林润之就算成绩不错，长相不俗，也逃不过这个命运。只是她要聪明得多，霍环宇告诉她努力过了，只是不管用，她就当机立断分了手。霍家见她识趣，还给她安排了个好地方——秦城出版社，倒是闪得霍环宇不轻。
这待遇不错啊，姜晏维哪里会不应？屁颠屁颠就跟着霍麒开车去了。
这段恋爱她就跟没发生过一样，她到了这边工作两年，有人介绍了郭如柏，她去见了，聊着不错就结了婚生了孩子。原本以为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谁知道霍环宇八成越想越觉得自己还是惦记林润之，没几年就跟家里安排的对象离了婚，直接来了秦城找林润之。那时候林润之和郭如柏还没离婚呢。
“还好。”霍青林一直没还手，只是有几次碰到了书架和墙壁，问题不大。霍麒顺手看看手表，已经十一点了，他也不想回办公室，就吩咐彭越，“有事打我电话，走吧，请你吃饭。”
霍环宇挺高调的，直接去出版社追堵，他是富二代，天天坐那儿也没人敢管，闹腾得很多人都知道。郭如柏肯定不愿意，中间争吵打架无数，反正半年后，林润之和郭如柏离了婚，带着儿子郭向北嫁给了霍环宇。
霍麒原先是真没觉得姜晏维这性子跳脱起来胆这么大，不过他今天是真挺高兴的，他揍得痛快，姜晏维进来得也及时，所以对姜晏维挺宽容的。
姜晏维他爸说那时候霍环宇肯定给郭如柏施压了，至于什么事，郭如柏从来都没提过。从离婚那天起，他就没提过这个女人，还把原先房间里的东西全砸了，他爸也就不好问了。
姜晏维受了表扬，特得意，恨不得跟猴子似的上个树试试，挺关心地问：“你没受伤吧？”
姜晏维还记得他爸是这么评价林润之的——“心狠、手辣、不念情，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就从来没见霍麒开怀地笑过，充其量也就是个似笑非笑，那是用来讽刺人的。今天这事儿难不成姜晏维做对了？他瞧了瞧得了便宜就卖乖的姜晏维，觉得这世界他真是看不懂了。
想到这儿，姜晏维就想到了他爸和郭聘婷的糟心事，果不其然，男人都是虚伪的动物，骂别人条条都是理，到自己身上就看不见了。
不是那种没钱没吃没穿的困苦，而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精神痛苦。
姜晏维心底暗自呸了一口，接着看他家霍叔叔。霍麒脸色并不算好，外加跟他妈聊天那种淡漠的语气跟刚刚在外面说郭聘婷差不多，姜晏维就此能判断，恐怕他们母子俩关系不怎么样。
霍麒这人长相是没得说，只是并不爱笑。彭越一开始觉得是霍麒怕自己这副长相不能压众，故意做出来的样子。跟在他身边时间长了，有些私事虽然不能知道前因后果，可也慢慢地能嗅出点味道来，他觉得霍麒这性子完全是被生活压迫的。
不过想想也是，他爸婚内出轨他都已经炸了，霍麒他妈做的这事似乎比他爸的更可恨，就好像涮了郭爷爷一把，人家好好过日子呢，最后老婆孩子都没了。旧情人跟别人成眷属了，自己戴了半辈子绿帽子，还是全城皆知的。
“你是属狗的吗？”出乎彭越的意料之外，霍麒竟然带着笑说的。
他要是霍麒，他也不爽，更何况，霍麒跟着自己妈妈过得并不好，否则干吗要去军事化管理的寄宿学校啊？他爸烦死他了哪怕送他出国，都不能送他去那种地方，何况有钱有权的霍家。
姜晏维得意地冲着彭越使了个眼色，刚刚彭越还拦着他不让进屋呢。他冲着霍麒说：“我一闻那气氛就不对。”
就一个电话，姜晏维就“脑补”了一圈，最终得了个结论——怪不得霍叔叔对我好，我们有共同语言啊。
没想到姜晏维一松手，霍麒竟然来了句：“你怎么知道我想走？”
霍麒打完电话，就瞧见姜晏维眼珠子黏在自己身上，人却放空了，不知道在想什么。霍麒觉得他真挺好玩的，就算坐那儿一动不动，浑身也都是戏，看着就挺解闷的。
姜晏维一路拽着霍麒的手，到了小办公楼外人看不到的地方才松开。跟在后面的助理彭越脸都成黑的了，姜家是不错，可跟霍家完全不能比，他是真怕姜晏维惹了事儿了。
“维维？维维！”霍麒叫了两声，“过来有事吗？”
2
姜晏维打了一个激灵，才回过神来，连忙举了举手中的红花油：“我来给你揉肩的。”
霍青林这次过来，是到秦城有公事，今天是特地抽了时间过来。他点点头，只是还是不得劲，又吩咐一句：“去打听打听，那孩子是谁！”
霍麒这才想起来，自己肩膀上还有块跟霍青林打架撞出来的伤呢。虽然霍青林挺恶心，如今居然连底线都不要了，几次三番找他妈说项，可瞧瞧身边还有个关心自己的人，他的心情就好了很多。
司机问：“少爷，咱们回去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霍麒点点头往外走：“来吧。”
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了。
姜晏维直接从沙发上一蹦老高，屁颠屁颠地跟出去了。
他不由自主地跟着走了两步，看着他俩下了楼，往北边走去了。他想找个人问问那谁呀，结果左右一看，竟一个人都不见了。然后，他就听见他的司机说：“刚刚霍老板让这些人下工地了。”
霍麒依旧是光裸着上身趴到了床上，姜晏维这回也不客气，他左手按在霍麒背上，右手使劲儿，两只手下都是他霍叔叔充满诱惑的肌肉，自然话题就往这边引：“叔叔，你要在我们学校，我就没饭吃了。”
怎么看，两人关系都太好了！
霍麒觉得跟他聊天特好玩，忍不住问：“为什么？”
结果，他就见霍麒拍了拍衣服，应着说：“这就来，走吧。”连解释都没有，就跟他擦肩而过，往门口走去。那孩子还有些不规矩，上去就抓住了霍麒的手，还冲他说：“我考好了，你给我奖励吗？”
“太英俊了，帅都不能形容，你想想，那群花痴，还能看上我吗？”
霍青林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这孩子哪家的，太无理了。
“你是校草啊？”霍麒专门抓重点。
然后，他们就听见外面一声大叫，霍麒立刻将霍青林推开，就见大门外闯进来个年轻人。霍青林带着被推开的狼狈，还没说话，就见这孩子进来在他俩脸上左右看了两眼，然后就皱着眉头冲着霍麒嚷嚷：“你不是说好要替我监考的吗？怎么大人们都食言啊？我时间可金贵着呢。”
“这倒不是，”姜晏维在这方面挺有自知之明的，“现在都流行你这种的，一米八五以上，除了脸全是腿的。我个子不够高。”
两个人脸对脸，霍青林近距离看着那张几乎完美的脸，一时便愣住了。少年的青涩已经褪去，此时的霍麒如明月，如明珠，让人不敢直视。
霍麒没忍住，直接笑了。这倒是，姜晏维什么都好，就个子一般，目测也就一米七五的样儿。不过，霍麒倒是觉得，他这性子这个儿就行，他要长个一米八五的个儿，站在自己旁边，这就很尴尬了。
霍麒一听就恼怒不已，直接挥拳砸向了他的脸，这次却是不能不接了，他一把抓住了霍麒的手，就摁在了桌子上。
霍麒安慰他：“你这样也挺好的。”
“霍麒……”
郭聘婷被霍麒噎得不行，偏偏说不出一个不字，站在院子里气得不行，还是她姐扯着她，才走了。
“你现在生意不错，但想要更上一层楼就需要更大的机会，秦城不会给你，到了南省我却可以帮你。
路上，她也不吭声，把车开得飞快。郭玉婷怕她这气哼哼的样，回去办差了事儿，专门叮嘱她：“这事儿你回去先别说，妹夫要问，你就说今天来过了，维维没搭理你，就行了。”
“霍麒，你这样意气用事太武断了，就算为了利益，你也不应该拒绝。
郭聘婷一听就皱眉：“不是说好了，过来做个姿态就好了，你听听他那话，哪句好听？他骂咱家人是蛆，咱家是粪坑，你就不生气？再说，不是录音了吗？实打实的证据，拿给大伟听不就行了？”
他干脆起身离开，没想到霍青林竟然动了手，去抓他的肩膀。霍麒如何肯就范，自然回手，先是推翻了旁边的茶几、衣架，后来外面有了询问声，两人便只动手不吭声了——霍麒是不会吃亏的人，既然动手，便不会放水。霍青林则是想跟霍麒多说两句话，一边挡一边跟他解释。
郭玉婷劝她：“不是杀出个程咬金吗？那个霍麒不好惹，我觉得还是得稳妥点。”
霍青林冲他吼：“我是你大哥，我是为你好！”
郭聘婷从小就受不了她这二姐，什么事都得想三分，算计来算计去的，最终也没算计个好人家，找了个除了有一套付了全款的房没半点本事的男人。如今她说话，郭聘婷也是对半地听。“那要忍到什么程度？明天我再来？你没听见那个霍麒叫咱妈过来呢？还以牙还牙呢。你要让咱妈来赔罪，给他砸一下？长得那么好，也不知道怎么心这么狠。”
他的确觉得跟霍青林没话说，他们是三观人生都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就算同姓霍，也不能强凑在一起。
“赔罪也没什么啊。”郭玉婷觉得，她妈去道歉说不定还好些呢。到时候可不是她妈理亏了，想想看，一个奶奶辈的人都过来赔礼道歉了，谁还能苛责？到时候，姜晏维识大体原谅她妈，就是自己吞了口血，外加成全了郭聘婷的和好。如果姜晏维不愿意又接着闹腾，那他就没半点道理了，姜大伟肯定要对他失望的。
霍麒猛然抬起了头，他与霍青林平视，眼中没有年少时陡然听见那句“你当真了啊”时的火苗，有的只是淡漠：“霍先生，您太看重自己了，不是您想补偿我就需要接受的。我对去南省没有兴趣，也不希望再听见有人跟我提南省。”
可这话郭玉婷还没说出口，就让郭聘婷喷回去了：“二姐，你疯了吧？那是咱妈！你不护着就算了，怎么还把她送过去让人欺负？姜晏维是个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吗？算了，这事儿你别管了，你帮忙看着超超就行了。我们夫妻的事儿，我自己来解决。你呀，先管好姐夫再说吧。”
“你一直在怨我，霍麒，我知道我那时候不对。”霍青林终于被他疏离的态度激起了脾气，“你相信我好不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补偿你，我真是认真的。”
郭玉婷只觉得自己嗓子眼里仿佛噎了个囫囵鸡蛋，说不出也咽不下，憋得一口气都上不来，她瞪着眼看着郭聘婷，那丫头压根不理她了。
他就当没听见：“我只有一个小时时间，有事儿您直接吩咐，就算是谢谢叔叔对我这么好，我也会慎重考虑的。”
她只觉得满心的火，不就运气好嫁了个有钱男人吗？这会儿连姐妹都看不起了？这几天这种戳心窝子的话，说了多少次了！
霍青林的目光一直都没离开他，听到他问，便回答说：“你知道，我是为了你。”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若是别人恐怕听着这声音也醉了，可霍麒只觉得无聊。
郭玉婷干脆喊了停车：“我去医院看超超。”
他叫了一声“霍先生”，然后便十分疏离而客气地说：“让您久等了，不知道这次是公干还是私事？有什么需要我效力的吗？”
郭聘婷也没留她，停车时顺手从钱包里翻出几百块钱塞给她：“别饿着，把录音给我吧。”
这个男人今年已经有三十五岁了，大概因为这些年职位越发向上，所以看起来很是沉稳、老练。但对于霍麒，这都不算什么了。
郭玉婷气得要死，直接把手机扔给她，抓了钱，扭头就走了。
他进了房间关了门，霍青林就站了起来。
6
只是他不懂霍青林，明明当时说得那么难听，这几年却越发往他跟前凑，还肯纡尊降贵给他妈打电话求助，实在是不可理喻。
郭玉婷下了车后，郭聘婷觉得耳根子清净了不少。
上楼不过几步路，这些回忆在霍麒脑袋里却过了一遍。自从那以后，他老老实实在学校里寄宿，连过年回家都只在屋子里不露面，跟霍青林更是到了见面就躲的地步，表面上算是老实安静极了，反正他继父是挺高兴的。
结果到了家，她才发现姜大伟还没回来呢。她一边换衣服，一边给司机打了个电话，问姜大伟是不是还在工作。司机直接回答：“没有，开会是开到挺晚了，但已经结束了，现在在医院呢，老板说看了孩子再回家。”
他那时候就点了点头，终于明白了这一出怎么来的，扭头就走了。他不觉得他妈是对的，可也觉得霍家没什么好人，这才有了后来奋发图强的霍麒。
郭聘婷顿时觉得天又蓝了。
他一直觉得霍环宇是小三，没想到霍青林觉得他妈才是小三。
姜大伟喜欢姜宴超，那是压根不用猜的事儿。从她刚怀上，姜大伟就每天摸她肚子，跟孩子说说话。后来到了大月份，隔着肚皮就能看到孩子在里面翻腾，姜大伟就开始每天跟孩子捉迷藏，玩得特认真。
霍麒后来才知道，他妈跟霍环宇是大学同学，当初在大学里谈过，毕业后各自婚嫁，后来霍环宇离了婚，跑到秦城来追旧爱，结果以他父母离婚，他妈嫁给霍环宇为结局。
还有刚从医院接回来的时候，那么小的孩子，说真的，比猫崽子大不了多少，浑身上下软绵绵的，好像力气一大就会折断了一样，她都不敢抱，姜大伟愣是抱在怀里乐呵呵地叫儿子。
他有那么多想不明白的，满脑子都是为什么。霍麒在那里根本待不住，他趁着一次出操的机会偷偷跑了出来，去霍青林的大学找霍青林质问。他等了很久才见到霍青林，霍青林看他跟块被丢掉的抹布似的，只有一句话：“哦，就是看你和你妈不顺眼而已，你当真了啊。”
对啊，有儿子呢，怕什么？
他就这样被判了刑，连对质的机会都没有，更没有听听霍青林解释为什么陷害他的机会，就被扫地出门，直接送去了学校，连跟他妈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郭聘婷心情好，跟司机说话也客气：“那我知道了，等会儿往回走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好预备做饭。”
最后，他听见继父说：“我替你留面子，不会告诉你妈，但这个家你不能留了，我给你联系了一所军事化管理的寄宿学校，你去那儿吧。”
挂了电话，她先下楼去看了看晚饭的菜，加了两道姜大伟爱吃的菜，然后又上楼去洗了个澡，顺便换了件新衣服，重新化了妆，喷了香水。
他站在那儿的唯一好处，就是认清了这个天之骄子的真面孔。
她都计划好了，等姜大伟回来，就去委委屈屈地哭一场，就说今天去道歉了，结果被骂回来了，还有录音为证。她就不信，让道歉她也去了，就这样姜大伟还能让她再去？
他那时是愕然的，明明是宋雪桥找他说笑，可此时，成了他勾引宋雪桥。他想解释，可当听到霍环宇怒骂说：“此事也就是雪桥大度，只是告知了我们，并不愿意跟你计较，否则……”他就明白，他解释不清了。
当然，她也没这么傻。她只是不喜欢她二姐那套忍忍忍而已，她不会去主动说姜晏维的，反正录音已经说明一切了，骂人可不是她唆使的。
他无法解释，也无心解释，只能听着霍环宇对他说：“我对你不好吗？你来霍家的这些年，我拿你当亲生儿子！可你做了什么？你挖青林的墙脚！你存的什么心思我也知道，你终究不是霍家人，想要留在这个阶层，只能靠联姻。这心思见不了光，可也能理解，你对我说，我不是不能帮你。可你不该自作聪明，还把主意打到青林身上，我对你太失望了！我就知道，男孩子长得太好了，不是什么好事儿！”
郭玉婷半路打了辆出租车，去的医院。天又冷又被郭聘婷气得胸闷，她原本是准备直接在医院里陪床，不想回去的。
更何况，他以为自己已经融入了这个家庭，结果却不过是一个圈套、一场欺骗、一次玩弄，那一刻，他的人生都坍塌了。
结果到了门口才发现，姜大伟居然也在。
在那间硕大且冰冷的办公室里，霍环宇将霍麒和宋雪桥说笑的照片拍在了桌子上，然后对他进行了毫不留情的批判。他从来不知道，一向温文尔雅，对着他十分和蔼的继父，说话会那么刻薄、那么难听。
她就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进去还是该在外面等着——姜大伟就比她爸小十岁，比她亲叔还大两岁呢，往那儿一站跟两辈人似的，她倒是不觉得尴尬，她是怕姜大伟觉得不得劲。
这事儿压根没任何商量，霍麒直接被司机从学校里接了出来，送到了霍环宇的办公室。
这一站就让里面的保姆发现了，径直过来开了门。
霍青林是什么地位？那是霍环宇的希望——他曾经在他两个哥哥身上丧失的所有自卑，都靠着霍青林帮他一一还击。难道霍环宇会允许他养着的一个拖油瓶毁了霍青林吗？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姜大伟还挺意外的：“二姐，你怎么过来了？聘婷呢？”
要知道，宋家是堪比霍家的存在，更重要的是，宋家只有一儿一女，而且他们兄妹感情十分好，娶到了宋雪桥，就相当于给霍青林加了一个助力。
郭玉婷又不是傻子，难不成这时候说自己是赌气过来的，她拢了拢头发笑笑说：“我担心超超，晚上想过来陪夜。她在家。”
霍麒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跟着他们参加聚会，跟着他们吃饭玩耍，都会成为罪证，出现在霍环宇的面前。霍青林一口咬定，他拿霍麒当兄弟，霍麒却勾引了他的未婚妻——宋家的独生女宋雪桥。
姜大伟听了挺感动的，郭聘婷也不是不爱孩子，毕竟自己年纪也不大，让她下力气照顾，她是不行的，每天撑死来看看。
不过那时候他以为那是幸福的开端，却没想到其实是灾难的开始。
“辛苦你了。”
这样出色的霍青林，带着霍麒进入自己的朋友圈，效果自然不一样。应该说，那是霍麒融入得最充分的时候，他甚至，可以和霍青林的朋友称兄道弟了。
郭玉婷说话透着股诚恳：“怎么会？自己妹妹的孩子，说真的，跟我自己的有什么区别？我是天天看着他呀，都想替他生病。咱们大人生病还能说出来，可超超呢，哪里疼哪里难受，都没法说，多可怜。唉，都不能想，一想就难受。”
小时候他是孩子王，高中叫作意见领袖，到如今就成了这一代的领头羊，京城赫赫有名的霍三少。如今，霍家第三代中，霍青林已经被内定为接班人重点培养。
这才叫说到了姜大伟的心里。他看了看明明满月了，也不过六斤重的孩子，也点了点头：“谁不是呢！”
可霍青林从小就显示出了超人的交际手段，即便年纪要小上几岁，也能将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孩子聚在一起，成为他们的主心骨。这也是霍老爷子接他去老宅住的原因，怕他被他爸耽误了。
原先生姜晏维的时候，他还在事业拓展期呢，忙得脚打后脑勺，一天到晚不着家，孩子就是偶尔看一眼，外加姜晏维从小身体好，连感冒都不带有的，他是真没操过心。可有了姜宴超，也许是年纪大了，也许是时间更多了，他反而关心得多，更何况，这孩子还早产先天身体不好，他牵挂得就更多了。
这就要说一下霍青林的地位。霍家原本强大，但霍麒的继父在霍家三兄弟里，算是最不争气的一个，老大老二都有本事将霍家发扬光大，唯有他的继父能力一般。按着这个走势判断，霍家第三代的第一人，应该是霍家老大的儿子霍青杭。
那种恨不得去替姜宴超生病的想法，不得不说，他也有过的。
其实那事儿虽然当时对他的打击如同毁灭，但现在想想也没什么。不过是他当初对整个霍家都没有归属感，感情一直处于缺乏状态，而这位比他大五岁的哥哥，正好从霍老爷子的老宅里回到了他家居住，他们开始同处于一个屋檐下。霍青林第一眼见霍麒，就说他长得好，后来对他也越发好，甚至带着他去自己的社交场合。
正因为此，他对郭玉婷倒是印象好了不少，话也多了些，还问了两句郭玉婷老公——郭聘婷曾经提过，说是她姐夫做生意亏了，现在在家没事干天天喝酒。听说还没工作，姜大伟就特上道地提了句：“要是愿意，明天让他到我公司去一趟吧，找林秘书。”
霍麒就知道这次是躲不过去了，他也不是躲避的性子，直接就上了楼。
郭玉婷伺候郭聘婷就为了这个，可没想到，郭聘婷没办成的事儿，姜大伟直接答应了。她简直喜出望外，立刻谢道：“那真是太感谢了，太谢谢了，妹夫，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只是没想到，这家伙八成是岁数大了，耐性也上来了，他逛了一圈花了一个半小时回来，那车子还停在楼下。彭越小声跟他说：“还在上面呢，在看你书架上的书。”
这种感激姜大伟受得多了，他也没当回事，又叮嘱了郭玉婷仔细照看后，这才离开医院，往家里赶。结果一进家门，就瞧见保姆一个人站在门口等着他，他皱眉问：“聘婷呢？”
霍麒直接扭头戴上了帽子去工地了，寻思霍青林虽然表面上看着平易近人，其实从小被捧到大，骨子里是最高傲不过的了，自己这么晾着他，八成回来的时候就气走了。大学那次不就是这样吗？
保姆回道：“在楼上呢，回来就吩咐我加了两道您爱吃的菜，一直没下来。”
十五年前的霍麒都不吃这套。
姜大伟只当她早上没面子生气呢，也没当回事，就上楼去了姜晏维的旧房间。结果一进屋，他就瞧见郭聘婷竟然在这屋子里待着呢，她穿了件略有些透的白色蕾丝睡裙，显得清纯又性感，只是那双红通通的眼睛，格格不入。
迟来的道歉吗？还是强制性的。
要是原先，郭聘婷这么打扮，姜大伟自然是喜欢的。可现在不是结婚生子了吗？维维的事儿先不提，他可是刚从医院回来的，郭玉婷大晚上还知道看孩子呢，这当妈的就知道打扮。
这算什么？
他看着就不顺眼，自然不会有好态度：“你到这屋子来干什么？”说着扭头挂衣服。
他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他没听说过霍青林要过来，这显然是一次突击，而且目标他也知道——让他去南省发展。
郭聘婷走到姜大伟身后，从背后抱住了他，然后委屈又可怜地将脑袋搁在了姜大伟的肩膀上，带着哭腔缠绵悱恻地来了句：“大伟，我委屈死了！”
这一瞧就是霍青林的作风——他跟着霍家老爷子时间长，很多习惯都是延续了霍老爷子的习惯。
这一听就不是好消息，姜大伟觉得自己的脑袋又开始疼了。
早上，霍麒瞧着姜晏维没起床，就一个电话把司机调了过来，自己开车上班去了。结果一到工地，就发现下面停着的那辆车。
“我听你的话，给维维道歉去了，结果他半点不领情，骂我也就算了，还把我们家都骂了一顿，特别难听。”边说，她还边在姜大伟身上上下惹火，“哪里有这样的啊。”
其实里面没姜晏维想得那么严重。
虽然姜晏维脾气不好，不过骂全家这事儿，姜大伟其实是不怎么信的：“他骂你什么了？”
姜晏维这会儿压根没忍住，直接叫了一声：“嘿，干什么呢？！”
郭聘婷只当有效，摆出一副委屈模样说着：“太难听，我说不出来，我手机里有录音，你自己听吧。”
姜晏维这才得了自由，跟猫似的，悄悄地溜到了窗户那儿，偷偷往里看去，结果一瞧就吓了一跳——一个男人正压着他霍叔叔想打呢，他霍叔叔在挣扎。
录音？一听这两个字，姜大伟的眉头彻底皱了起来！他不过是想家庭和睦，让郭聘婷去道个歉，赶快把孩子接回来，怎么还扯到了录音上？再说，什么样的家庭关系见面还得录音啊，那多可怕啊，那还能好吗？
他点点头，顺便叮嘱说：“别出声，有事打手势。”
他一把抓住郭聘婷的手，问她：“什么录音？谁让你录音的？”
彭越想想也对，霍青林跟霍麒其实个头差不多，但明显要显得高大威猛一些，真让他说，他觉得他家老板的确不占优势。
郭聘婷又不傻，看他这表情就知道好像不太对。她立刻解释道：“不是，我就是怕你觉得我没去，想留个证据，就录了。”
彭越面露难色，姜晏维趁机加注：“看一眼放心啊，要是他哥也健身呢？咱们还在外面站着，岂不是吃亏吃大了？”
“郭聘婷，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姜大伟忍不住直接爆粗了，“你录音干什么？要当证据！要告他去吗？我就让你去道个歉，你整的什么事儿？还委屈，还拿给我听，你是要让我拿着录音去找他算账吗？你是想让我们俩永远好不了是不是？”
姜晏维虽然年纪不大，但好歹是知道的，对霍家人真不能乱来。但他还是有点担心，这时候就要学他妈了——听你爸的电话不叫偷听。他想了想决定尊严先放下一会儿，小声跟彭越商量：“那我不进去，我去窗户那儿偷偷看一眼，行不行？”
郭聘婷哪里想到了这个，她压根就想不到这事儿：“没……”她徒劳地发出了微弱的辩解，但很快就被姜大伟的声音压住了。
彭越知道自己管不住这家伙，直接小声说：“我老板的哥哥挺厉害的，你别惹事。”姜晏维愣了愣，他想起了霍家的地位，然后就听见彭越说，“你放心，吃不了亏，老板经常健身的。”
姜大伟的心火已经烧了很长时间了。想想看，郭聘婷要替自己孩子争取空间，姜晏维认为自己被忽略了，他们之间所有的矛盾都爆发在他身上，他已经在忍耐了。他哄着郭聘婷，看着姜宴超，还要不停地去解决姜晏维的问题。
姜晏维冲着彭越不高兴地说道：“你老板在里面挨揍你也不管。”
他们都有气，难道他没有气吗？
他扭头就往回跑，愣是被彭越死死抱住了。
我娶了你，你为什么不能安生点？
姜晏维更着急，虽然他被霍麒扭过胳膊，顶过屁股，可他总觉得霍麒虽然看着个子高，但挺瘦弱的，何况那个人说是他大哥。以他的了解，霍麒那么死板正经的一个人，不能跟哥哥动手吧？那不是站着挨揍的份？
我不就结个二婚又生了个孩子吗？你为什么不能理解？
彭越着急，可这时候不能进去啊，一来人家没叫，二来老板的私事也不好管。一时间，他竟无计可施，愣生生站在门口等着了。
他一把甩开郭聘婷，怒吼道：“你嫁进来是当老婆的，不是当公主的。为了我，你也要包容他，你天天整这些事情，有没有替我考虑一下？你老公四十四岁了，不年轻了，你想气死我吗？
这兄弟俩难不成在办公室里打起来了？
“还有，你瞧瞧你这副样子，你儿子还躺在医院里住院呢，你没事干不去看孩子，还在这里打扮！摸摸摸，维维离家出走住在别人家，超超肺炎加重在医院，有什么好摸的？你还有心情吗？瞧瞧你姐姐！她还知道担心孩子陪个夜呢。
没有回答，应该是知道外面有人，他们收敛了不少，但屋子里还是偶尔发出“砰砰砰”的撞击声，应该是身体砸到了书架或者其他家具上发出的声音。
“我怎么就娶了你！”
姜晏维往下走的脚步也停了下来，皱着眉头站在原地听。
姜大伟说完，也不想见她，扭头就出了门。
就在这关头，就听见里面发出一声巨响，好像是桌子椅子倒地的声音，外面的人都吓了一跳。彭越也顾不上姜晏维了，立刻扭头冲屋子里问：“老板，有什么需要的吗？”
郭聘婷从小就是娇养的，跟了姜大伟后，因为岁数差得远，姜大伟对她也很包容，几乎没受过委屈。昨天姜大伟那句“出去”已经挑战了她的极限，谁知道今天还有这么一出。
姜晏维应了，扭头跟着张司机往下走。
她气得浑身颤抖，凭什么啊，她做错了什么？她不过是把姜晏维骂人的话录下来，怎么就不想让家里和好了？要说也该说姜晏维啊。再说，怎么又扯到孩子身上了？孩子病情不是稳定了吗？他们是夫妻，难道不能亲密了吗？还得非跟她姐似的，跑到医院去……
姜晏维原本就招人喜欢，大小伙子活蹦乱跳的，多可爱啊。再说，人家挺配合的，你说走就走，这有什么不答应的？彭越点点头：“成。”还叮嘱了一句，“喜欢吃什么，告诉张哥，让他给你订餐。”
对！她姐。
姜晏维识趣地说：“哦好，我去那边，彭哥哥，”都是秦城人，姜晏维跟彭越虽然年纪差着，但也认识，他凑近乎说，“要是结束了，叫我过来啊。”
郭聘婷这才想到这个关键人物，录音是她让录的，超超又不是她的，她却献殷勤，倒成好人了？另外，姜大伟怎么知道她姐在医院？这是见着了？
好歹还有晚上，霍叔叔给他改卷子吗？好像也不错。
她连忙擦了一把眼泪，给医院里的保姆打了个电话：“你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话，晚上大伟碰见我姐了？”得了肯定答案后又问，“说了什么？”
他特遗憾地伸头瞧了瞧霍麒紧闭的办公室门，又看了看这架势，看样子，这大哥真挺重要的，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
对面说了几句，她就差点骂起来。她姐不但坑她，还冲着姜大伟装相卖好，还要工作了！她姐真能耐了！
不过他不是不讲理的人，从小他妈就教育他听墙脚这事儿不好，虽然他妈有时候也喜欢听他爸打电话，不过他不能这么干。更何况，人家这都严防死守不让听呢。
霍麒家。
姜晏维的脑袋瓜里先冒出来这句话。
霍麒把睡衣穿上，就瞧见站在门口还没走的姜晏维。他奇怪地问：“还不去写作业吗？”
霍叔叔可真万能。
“有点事，”姜晏维居然害羞起来，“那个，如果明天我也早起的话，你能不能送我去上学啊？”还没等霍麒说话，他又补充道，“其实挺麻烦的，不去也行。我就是想坐坐你的新车。”
里面传出来的那句话，让彭越更加着急了，他挡着姜晏维的视线，顺便冲着后面的司机说：“张哥，赶快带着维维过去吧，不是今天还要模拟考试吗？老板说晚上要改卷子呢！”
说完，姜晏维自己都郁闷了，这理由好像烂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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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就听霍麒说：“那车挺一般的，”好在没等他泄气，霍麒又说，“不过，坐坐就坐坐啊。明天七点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