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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罂粟爱情

夏烟浅笑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夏姐,我真羡慕你,有这么好的工作,这么好的家庭。”

“夏姐,我听到她们在议论你不生孩子的事,你别听她们这些人的!”

夏烟从失神的记忆中回来,忙掩饰地说:“恩,他对我是很好。”

“噢,你去忙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夏姐,你怎么了?”陆小芳奇怪地问。

“好的,谢谢夏姐。”陆小芳准备出去。

她胡乱地想着,理不清头绪,也开始怨恨起那个给她发三个惊叹号的人来,要不是他(她),她也许还过着平静的生活,对程慕白一心感激着。可是,她真的宁愿一辈子蒙在鼓里吗?她自问。

夏烟又补充道:“我会让大家关照你的。还有,记住了,在别人面前不能叫我‘夏姐’,明白了?”

“程慕白对我算不算好呢?在金钱上面几乎没管过我,我的薪水自己一个人花,补贴了娘家他也从不过问;他对我父母也很不错,逢年过节都会买许多礼物尽孝心;单位发的东西,别人送的东西,他都会拿到家里来,他是一个很顾家的男人;平日对我嘘寒问暖,关怀体贴;他对我几乎从不说重话,更不可能动手打人。除了偶尔在外逢场作戏外,他应该算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男人,可是,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陆小芳说道:“知道了,夏经理。”

陆小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夏姐,你真是个好人,你漂亮,有文化,又善解人意,你老公一定对你很好吧?”

陆小芳离开了,她却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中。不知为何,这个陆小芳虽然极少同她打交道,但却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她貌不惊人,但夏烟从见她第一眼起就再也忘不掉了,怎么会这样呢?是因为同情她吗?

“小芳呀,人和人是平等的,你是个有人格有尊严的人,不存在什么配不配得上的。他当初愿意跟你结婚,就是因为看中了你的很多优点呀!女人,一定要相信自己,一定不可以在任何人面前瞧不起自己,特别是自己的老公面前!”

“自己,也是一个被别人同情的女人吗?这些爱嚼舌头的女人不是在议论自己不能生孩子的事吗?女人啊!”

“夏姐,我一没城市户口,二没文化,是我配不上他呀。”

这些想法让她感觉很不爽,她开始打开QQ,希望向“费城故事”倾诉。“费城故事”在线。一看到她来,很兴奋。“美女,可见到你了,我很想你。”

“这个年代怎么还会有这种事!太过分了!上妇女救助机构告她去!”夏烟义愤填膺地说。

夏烟却高兴不起来。

“恩,他老怀疑我在外头有人,动不动就查我的电话记录,翻我的包。只要我出去超过两个小时,他就让我交代去向,万一说得不清楚,他就开始打我。夏姐,我受不了了……”

“怎么了,有心事吗?”

“你老公吗?”

“女人是懦弱的动物吗?”

陆小芳忍不住哭出声来:“夏姐!他,他老是打,打我……”

“为什么这么问?”

“说出来吧,小芳,如果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尽力。”

“是这样吗?”

陆小芳不语。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

夏烟将陆小芳叫到办公室,关上门,关切地问:“小芳,最近上班有些不在状态啊,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难啊?”

“女人天生应该从属于男人吗?”

夏烟瞟到,李菲颇为不屑地撇了撇嘴。她还注意到,整场会议中,陆小芳一直都低着头。

“要看哪类女人了,有些女人天生喜欢依赖男人,而你,显然不属于这种女人。”

当天,夏烟就在午间会议上,当着全体员工的面郑重宣布,各部门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许串岗,不许背后议论同事。四处传播小道消息者,一经发现,先给予口头警告,第二次则罚款10元。

“我这样的女人不会讨男人喜欢吧?”

鬼精的何丽吐了吐舌头,出去了。

“那要看是哪种男人了,有些男人很喜欢,有些男人会非常讨厌。”

“何丽,记住:没有根据的事情不要到处瞎传,不仅你自己不要四处散播,也让那些告诉你这些事的人不要到处乱讲!”

夏烟若有所思。

“她们都在传,陆小芳不爱跟大家说话,大家就私底下传,说她是别人的情妇,所以她老公经常打她。”

“为何突发此感概?”

“这些都是听谁说的?”

“我看到身边的一个女人被老公打了,非常气愤!”

“现在酒店分部那边好多人都在排挤她,说她是通过冯总的关系进来的,而且一天到晚老旷工,还有,听说她老公经常打她……”

“是因为那个女人犯了错误吗?”

“噢,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但我看不像,那个女人看上去不错。男人就可以随便打自己的女人吗?”

夏烟也就不好再继续问什么了。正伏案工作时,何丽敲门进来了,悄悄地告诉她:“夏经理,我想向你反映陆小芳的情况。”

“也许他打女人是爱的一种表达方式呢?”

“没什么,夏经理。”她遮遮掩掩的,欲言又止。

“哪有这样表达爱的!那这种爱也太自私了!”

“小芳,你看上去精神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

她头重脚轻地来到酒店上班,看到一张表情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陆小芳!这段时间酒店的财务回老家生孩子了,陆小芳被借调到这里来上一段时间的班。

“我觉得那个被打的女人很可怜。”

夏烟这几天脑海里一直都想着许楠,以至于魂不守舍,走路时差点掉到窨井里去。她狠狠地骂自己:“夏烟,你没有资格去爱了,没有了!”

“通过外表是无法判断一个人的好坏的,比如我,你觉得我是坏人还是好人?”

窗外不全是风景,还有陷阱。

“你会是坏人吗?”

夏烟也开错了窗,看到了因摄像而失足落入池塘的许楠,从此坠入深不可测的苦难情海。

“不一定噢。”

潘金莲开错了窗,窗上掉下的竹竿砸中了西门庆,从此演绎了一段孽情,招致遗臭万年,骂名千古。

夏烟发去一个大大的疑问的表情。

3

“费城故事”回复道:“坏的不是人本身,而是在某个时刻,人是会被一些事情所左右的。在特殊的环境里,天使也会变成恶魔。”

至少能让你幻想与我飞翔……

夏烟问他:“你是天使还是恶魔?”

不管我能够陪你有多长,

“费城故事”反问她:“你认为呢?”

我也忘了自己是永远被锁上,

“我不知道。”

我忘了只能原地奔跑的那忧伤,

“费城故事”许久才回复过来一句话:“我有事先下了,再见。”

我是匹旋转木马身在这天堂。

他的头像迅速灰了下去,留下夏烟一个人发怔。

拥有华丽的外表和绚烂的灯光,

她想,人注定了是要孤独一辈子吧,生活中找不到一个人与你共鸣,网络上,更找不到。夏烟独自在电脑前怅然若失。

将手头的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处理完,已近11点了。窗外,不知谁家传来王菲沁人灵魂的幽灵般的歌声:

下班了,程慕白又打来电话告知晚上不回来吃饭。她突然觉得非常烦闷,于是便想出去走走。

一说完,夏烟又觉得奇怪,明明是自己问程慕白的,结果他什么都没回答,自己倒说了一大堆。唉,程慕白就是有这个能控制人和诡辩的本事,一不小心就能将人绕进去。

去哪儿呢?好像偌大一个城市没有她向往的地方。该给自己买身新衣服了,程慕白也需要一件羊毛背心了。她想找关系好一点的几个朋友一起逛街,几个电话打完,一个在家陪老公,一个加班,另一个要辅导孩子的功课。

“我也是随便取的,只是为了同客户和手下的员工方便联络。‘飘’和我的名字‘烟’是相关联的,就随手取了这个名字了。网名嘛,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世上仿佛就剩她一个闲人。

“没什么意思,只是随便取的。那你的名字呢?”

从商场一楼转到五楼,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她都没看到让自己眼球一亮的衣服,只得又重新集中精力,专门逛三楼的精品时装区。好不容易看中一件款式和衣料都非常不错的衣服,一看价格,却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1980元!

“慕白,为什么取这个网名?”

这衣服简直贵得没有道理,没有天理!正准备走人,伶牙俐齿的营业员却热情地将她拉住了。“小姐长得好漂亮,要是穿上这身衣服,一定让男朋友喜欢得不得了!”

夏烟立即加了程慕白的QQ号,发现他的网名叫“子夜”。

夏烟觉得暗自好笑,自己都半老徐娘了,还被人叫成“小姐”,都已经结婚六年了,还“男朋友”!这些营业员的嘴真甜呀,看来,酒店的小姑娘们也应该多向她们学习,保管业绩可以翻几番!

程慕白犹豫了一下,还是报了自己的号码,又补充了一句:“我很少上啊!”他很少上QQ是真的,即使上线也一般是隐身,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不愿意让夏烟离他的生活太近。他需要一个外壳来保护自己。

她懒得理她,正要准备离开。那个营业员却毫不气馁地说:“小姐,不管买不买,你都试一试吧!”

“慕白,你的QQ号是多少,我还没加你呢?”

夏烟被她的耐心所打动,最后决定试穿一下。

程慕白还是忍不住偷偷地笑,他实在无法将夏烟同“梦之岛”的妈咪飘姐联系起来,这巨大的反差让他忍俊不禁。

记得少女时代,每买一件新衣服都会兴奋很长时间,每次都会将新买的衣服细心地放进衣柜里,然后偷偷地拿出来许多次,悄悄地穿上,在镜子面前搔首弄姿,又生怕被父母看见。而现在,买再贵的衣服都不会觉得很高兴,那种意外的快乐再也找不到了。

程慕白一见说漏嘴了,便连忙掩饰地搪塞道:“很久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好长时间都没有来往了。”

穿上这件衣服后,感觉很不错,可惜价钱太贵了。聪明的营业员又说:“既然小姐这么喜欢,那我自作主张给打个九折吧,本来我们的衣服是从来不打折的。”

“是谁?什么朋友?”

咬牙买下了这件衣服,又花300多元给程慕白买了件羊毛背心。

“不是,我有一个朋友也叫这个名字,我觉得很有意思。”

回到家,她打开窗,窗外是漆黑一片,遥远的前方隐约看到一丝微弱的灯光。

“笑什么?这个名字很好笑吗?”

4

二人赶回家,夏烟匆匆上线。程慕白无意中瞟到,夏烟的网名叫“飘姐”, 便不由自主地笑了。

夏烟满怀期待地将精心选购的米色羊毛背心拿给程慕白,他却只扫了一眼,说道:“放到衣柜里吧。”

夏烟突然想起什么,急忙说道:“对了,差点忘了一个事,明天有个单位的几百人要在我们这儿开会,他们的负责人要将预订的房间号和酒席的菜谱发给我呢,我得赶紧回去!”

“不试一试吗?”

夏烟心想:“我没有什么好愧疚的,是的。今后,好好地同他过日子。”

“背心嘛,都是差不多的样式。”见夏烟露出失望的神色,又补充道,“你买的,我放心。”

程慕白想:“还是自己的老婆好啊!最后陪自己一起老的还是她,不是别人啊!我帮陆小芳姐弟俩找了工作,也算对得起陆小芳了。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希望她好自为之。女人啊,真是个难缠的动物!”

但无论程慕白如何补充说明,如何事后赞美,都不如最初的一句夸奖让人快意。夏烟是个极度敏感的人,她本能地认为程慕白现在对她已经是左手握右手的感觉了。

公园里的人喧闹着,他们却安静得如同整座城市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夜色妩媚,夏烟温柔地靠在程慕白肩上,程慕白爱怜地拥着瘦削的她。一路上,他们几乎都没有说话,夏烟微闭着双眼,程慕白紧抿着嘴唇,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现在的他们之间,不是那种熟悉的默契,而是一种疏离,一种冷漠,一种不复存在的激情。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出去散步吧!”程慕白提议。夏烟欣然赞同。他们仿佛有几个世纪都没有一起出去散步了。

她有气无力地将新买的米色背心放进他们共同的衣柜里。程慕白始终没有试这件背心,也许他根本就不需要,是自己多此一举替他买下了。自己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呢?

程慕白还找出许久未用,已经布满灰尘的烛台,关掉电灯,点上红烛,两人在摇曳的烛光下,一起喝了半瓶长城干红,享用了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

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吗?那么程慕白呢?他在逢场作戏时也会愧疚吗?

程慕白系起围裙,主动帮夏烟将剩下的菜全部做好了。他是个天生的大厨,几道菜做得有模有样,色香味俱全。

罢了,想得太多只会给自己的眼角多增添几条鱼尾纹,而女人最宝贵的是易逝的韶华。

爱情,像一个旋转木马,从快乐旋转到悲伤,又从悲伤旋转到快乐,没有轮回,没有起点,亦没有终点。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转呀转呀,直到将木马上的人都转得眩晕。

女人的爱情也容易流逝,不经意间从指缝中流走,抓不牢,握不紧。

一切,都可以重新再开始。

夏烟想:“我不过是想给他一些温暖,而他却宁愿自己一个人住在北极。他的世界真的那么难走进去吗?我花了十年的时间都走不进去!有人进去过吗?有吗?”

或许,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决计料想不到,程慕白此时正被陆小芳的傻弟弟陆小强的事弄得焦头烂额。

程慕白对她突然的举动感觉有些生疏,但很快回转过身来,将她紧拥进怀里。

开发商给程慕白打来电话,说陆小强住院了。程慕白急忙问:“怎么回事?”

夏烟静静地看着他所做的一切,心里充满感激。程慕白准备离开时,她默默地一把从背后将他抱住,心里悄悄地对自己说:“就这样吧,好好地跟着这个男人,什么都不要。”

“他在建筑工地被人打了!他调戏一个工人的老婆,被一帮工人围起来打!现在在人民医院。”

程慕白迅速上前,找来餐巾纸替她止血,血止住后,又将云南白药涂在上面,然后贴上创可贴。

程慕白赶紧让开发商通知他的家人陆小芳。陆小芳本想找夏烟请假,但夏烟不在酒店,她只得向李菲请假。

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夏烟感觉非常地尴尬。她本该剥蒜的,却拿着一块姜剥了半天都未见成效,后来才发现自己弄错了;她本想在打好的鸡蛋中放点盐,结果却放成了糖;切胡萝卜时,一不留神,她的手被切开了一道小口子,立即血流不止。

李菲问:“有什么事?”

夏烟尽量不去想这些恼人的问题,想也没有用,只会为自己徒增烦恼。现在的她,只想尽量让自己活得轻松些。拨打程慕白的电话,得知他晚上会回来吃饭,她便买了许多菜回家,菜做到一半时,程慕白回来了。

陆小芳着急地说:“我弟弟住院了。”

程慕白在“情人假日酒店”也做了,他也会有和自己一样的想法吗?

“要请几天假?”

做了还能怎样?

“现在还不知道,要看他的病情怎么样。”

做了又如何?

“那好,你去吧。”

她的脸微微发烫。如果说前一次同许楠在一起是为了报复程慕白,那么这一次,却是她主动的。所有的理由都是在为她自己找借口。

“可是,请假是要夏经理批准的呀,我要给她打个电话吗?”

“你会做对不起他的事吗”!“费城故事”的话如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扇在她脸上。

李菲气呼呼地说:“我说了算!”

夏烟沮丧地答道:“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我还有事要忙,有空再见。”说完,便匆匆下线。

她匆忙赶到医院,见陆小强躺在病房里,全身多处软组织损伤,身上缠满了纱布。她心疼得直掉泪,想给程慕白打电话,却又怕不方便。

“那你会做对不起他的事吗?”

程慕白派花店给陆小强送了一束康乃馨,她心里感觉很温暖。她的手机突然响了,她多么希望是程慕白的,打开一看,却很失望,是她丈夫罗浮的。

“这个,我没想过,也许会,也许不会。”

“小芳,你在哪里?”

“万一他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他吗?”

“你又要查我的岗吗?”

夏烟答道:“也许吧。”

“不是,我只是关心你,我刚才打到你们酒店,说你请假了。”

“费城故事”又问:“你爱他吗?”

她冷冷地说:“我在医院。”

“我很感激他,许多次都被他感动。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同他已经是亲人了。”

罗浮着急地问:“小芳,你怎么了?”

“你爱他吗?”

“我弟弟在工地被人打伤了。”

“他太忙了,根本就顾不上我。”

“在哪个医院?”

“你跟他在一起不开心吗?”

“人民医院住院部7楼32床。”

“一般,围城里的生活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

“你等着,我马上来!”

“谢谢你,你真是个好心的女人。你呢,过得好吗?”

“帮我带些住院用的东西来,毛巾、拖鞋、饭盒、脸盆、换洗的衣服和卷纸,这些都带来,我要做好至少陪护他一周的准备。”

“希望你能过得好一点。”

一个小时后,罗浮带着一大包东西来到医院。他还给妻子买来了快餐,给陆小强买了稀饭。“小芳,你快吃,我来喂小强。”

“费城故事”发来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她向丈夫投去感激的一瞥。

“人有时候是会被假象所欺骗的,相信自己的实力与魅力吧!”

罗浮细心地一勺勺给陆小强喂稀饭,小强因身上痛得厉害,忽然狂躁地发起病来,一掌将稀饭打翻了,泼得床上到处都是。他还想将正打着点滴的针头拔掉,罗浮死死地抱着他,陆小芳也将他的头抱在怀里,拍着他的后背,像哄孩子似的哄他,好半天,陆小强才安静了下来。

“没有,但我的直觉从不会错。”

罗浮又出去买了碗稀饭,陆小芳慢慢地喂他,他才肯吃下。陆小强吃饱了,也闹腾累了,渐渐睡着了。

“你有确凿的证据吗?”

罗浮问她:“小强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了,她的心已经不在我身上了。”

“他在工地上班,工人平时都欺负他。一个工人的老婆打饭时看他可怜,多给了他一勺菜,结果被那个工人看到了,认为小强调戏他老婆,就纠集一帮工人把小强围起来打!”

“对她好一点,也许还能挽回她呢。”

罗浮怒不可遏:“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太气人了!小强还只是个孩子啊!”

“因为孩子。我舍不得孩子,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陆小芳说:“罗浮,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既然这样,你又何必死守着一份无爱的婚姻?”

“什么事?”

“她憎恨文字,一直认为我因为文字而冷落了她。她好多次都将我的文稿撕毁了。”

“我想等小强病好以后接他到家里住。”

“拥有文字,还会觉得空虚吗?”

罗浮沉默了半天,才说道:“这不合适吧,我白天晚上都要写作,他一天到晚都在家里,恐怕不好吧?”

“因为彼此之间已经没有新鲜感了。而且,除了文字,我一无所有。”

“那怎么办?”

“为什么?”

“要不把他送回老家去?”

“我和她已经分居一段时间了。孩子在她父母家。”

“那怎么能行呢?我父母把他托付给我,我又把送回去,这怎么说得过去呢?不行!我就是满大街捡垃圾也要养活他!”

“费城故事”突然抛过来的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将她今天的快乐击得粉碎,她关切地问:“怎么回事?”

“小芳,我知道你是为了你家人着想,可是,你有没有为我们想过?我怎么办呢?”

“她可能有别的男人了。”

“你在自己的房间写作,小强在自己的房间上网打游戏、睡觉,他不会影响你的。”

游戏一场,淡定。

“小芳,这事我们回头再商量吧。”

夏烟回过去一张笑脸。现实生活中说此话都有可能是口是心非,虚拟的网络上的人所说的话,更不必当真。

罗浮回家去给他们姐弟俩准备饭菜了,陆小芳偷空跑出来给程慕白打了个电话:“程哥!”

“没什么,只是很想你。”

“小芳,小强好些了吗?”

“出什么事了吗?”

陆小芳话未出口,已是泣不成声。

“好久不见!”“费城故事”发来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芳,你放心,开发商这边会负担所有的医药费用的,钱你不用担心。酒店那边我已经替你请好假了,你可以安心地照顾小强,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打开QQ,刚好他也在。

“谢谢程哥!”

她笑而不答。处理完一些杂务后,她想起好久没见那个“费城故事”了。人在痛苦时希望有人能分担,快乐时希望有人能分享。

“对了,要不要让工地那边派个护工来,你一个人很辛苦的。”

陆小芳也开口道:“夏姐,是不是碰到什么喜事了?”

“不用了,小强只要我一个人照顾,其他的人谁都照顾不了他的。”

夏烟拍了拍何丽的肩膀,说:“就你最鬼精!”

“那好,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不是的,只是今天看上去特别年轻漂亮!”

一股暖流涌遍陆小芳全身。他对她的情她无以为报,她自知自己是配不上程慕白的,她忽然很羡慕他的老婆,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呢?

“我以前很老吗?”

罗浮提着两个保温壶来了,里面盛了许多饭菜。他是个文弱书生,能一下子做出这么多菜来实属不易。陆小芳尝了一口,紧皱了一下眉头,太咸了!但她什么也没说,硬着头皮吃了一大碗饭。在医院护理病人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如果不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她担心自己随时会垮下去。

何丽笑脸相迎:“夏经理,今天看上去好年轻呀!”

“小芳,你瘦了。”罗浮边说边用手去摸她消瘦的脸,却被她避开了,罗浮的手僵在半空,无力地垂下。

穿戴整齐,化了淡妆来到酒店,感觉天是如此蓝,阳光是如此明媚,看到一笑就露出两个酒窝的何丽,永远是那么安静的陆小芳,她觉得她们是那么可爱,就连她的死对头李菲,今天看上去也不那么令人生厌了。

“要不要我来替你?”

醒来时,她发现程慕白已经上班去了,只在床边给她留了一张字条:“小烟,我今天一大早要去机场接省里来的领导,就不送你上班了,你自己打的去,记得要吃早餐啊。慕白。即日”

“不用了,小强只要我一个人,其他的人谁都不会接受的。他的病一发作起来谁都控制不了。”

回到家,程慕白如她意料中的依旧没有回来。简单冲了个澡,倒头便睡。她原以为自己会像第一次同许楠做爱时那般羞愧,但令她奇怪的是,她竟丝毫没有这种感觉,反而一股强烈的快感与满足感侵袭她的全身。她满脑子充塞着许楠,渐渐入睡。

“他这病怎么得的?”

“这个许楠!”嘴上虽骂着,心里却是暖暖的。

“我家兄弟姐妹五个,爹妈平时也顾不上我们。他平时成绩就不好,经常逃学。10岁那年,被一帮小地痞围着打,一个大点的孩子抄起一根棍子打到他头上,他晕过去三天。医生说他是脑震荡,有可能会成植物人,即使好了也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我妈都快哭死了,第四天他醒过来了,却明显有些痴呆。他平时不发作时看上去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但一发起作来,就会乱砸乱扔东西,有时还会打人。我爹妈再也不想管他了,他从小跟我关系最好,有人欺负我时,都是他出来保护我。他是个可怜的苦孩子,如果我再不管他,他就要到大街上流浪了,我实在不忍心看他这样,他毕竟是我的亲弟弟呀!”陆小芳说完,已是泪流满面。

她竭力阻止自己去想许楠,但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从脑海中赶走。许楠如影随行,从身体渗入到她的精神里。付的士费时,她发现背包中多了5000元钱。

罗浮心疼地将全身颤抖不已的她搂在怀里,说道:“告诉你家里人吧,你不用一个人撑着的。”

回家的路上,夏烟脑海中反复出现的都是许楠的脸,他的激吻,他情欲的身体,他们动情的缠绵……

“不行!让他们知道了又多几个人担心!再说,他们来回一趟的车费也不少,还不如省着给小强多买点营养品。”

许楠带着甜蜜与满足沉沉睡去,夏烟在他青春逼人的脸上吻别,身上尚留着他的体温,他的气息,虽有些不舍,但他们这两条不同的河流本就不该流到一起来的。

罗浮拗不过她,他太清楚自己老婆的脾气了,一旦决定了的事,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留心街中每个人/彼此匆匆过/冷冷的双眼/试问何因/哪曾会知道/今天的你我是远不是近——《城市足印》

陆小强的左臂和膝盖处骨折,明天就要动手术了。陆小芳流着泪在手术协议上的病人家属一栏签了名,手术时要全身麻醉,她生怕手术不成功或出现什么闪失。她问罗浮:“要给主刀医生送红包吗?”

2

“不用,绝不能助长这股歪风邪气!”

她咬了咬嘴唇,心说:“小楠呀,你哪里知道姐的苦呀,姐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请他们吃餐饭吧?”

夏烟笑道:“没关系的,我一会儿去买药吧。”

“不送红包,不请吃饭他们就不给好好做手术吗?这是什么世道!他们本来就收了我们的医药费啊!”

“惨了,刚才我忘了用安全套!”许楠突然想起来了,惊惶失措地说。

“可是,罗浮,我还是担心我弟弟的手术。”

许楠将夏烟揽进自己的臂弯里,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成熟了。夏烟颤抖着身体流着泪,许楠细细地吻干她的眼泪。

“没事的,小芳,小强的手术一定会成功的!”罗浮不停地安慰她。

夏烟从未想到自己竟也如此疯狂,可以撕下所有的伪装,尽情地放纵自己,这种感觉是她同程慕白在一起找不到的。

陆小强即将被推进手术室了,陆小芳哭成了泪人,若不是罗浮扶着她,她一定会栽倒下去。

许楠从没想到自己会如此疯狂,他快乐得无法言语。这种感觉是他同柳依依在一起从未有过的。

陆小强在手术室里已经呆了四个多小时了,这漫长的四个多小时里,陆小芳一直在手术室外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罗浮劝她坐下,她却呆滞地摇摇头。

她的身体是如此温暖,他在她身边从疯狂渐至安静。

她一遍遍地回想儿时的小强憨憨的可爱的样子,她后悔小强被几个小痞子打傻那天,她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回家,如果有她在场,小强也不会变傻了!她愧疚自己没能当一个好姐姐,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弟弟,没有能力让弟弟过上更好的生活!她埋怨自己没有本事帮小强找一个更好的工作,导致他在工地被人打伤!她担心小强晕倒在手术台上再也醒不过来了……

许楠再也不是那个羞涩的不解风情的孩子了,夏烟开启了他的身体,柳依依则传授给了他诀窍。

突然,陆小芳和罗浮同时感到一股奇特的光射过来,他们同时朝着这道光看过去。

夏烟被许楠唤醒了最原始的冲动,她回吻着他,她感受到了他的火热与坚挺。她的脑子一片混沌,她闭上眼,去感受来自身体最原始、最狂野,暴风骤雨般的冲动与激情。

程慕白!

她亦无法呼吸。

5

他无法呼吸。

程慕白渐渐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陆小芳有些紧张,但尽量让自己放轻松,偶尔偷眼观察罗浮的表情。他满怀敌意地盯着程慕白,将陆小芳紧抱在怀里。

许楠贪婪地吮吸着她,恨不能将她吸入肺里,将她揉进身体里。

罗浮知道妻子跟这个男人有染,他一直担心她现在还会和他来往。

她的大脑有些眩晕,双眼迷离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许楠那令人无法喘息的眼神和令人心颤的火样的热情瞬间淹没了她。

程慕白和几个开发商一起走近了,却并没有走到他们面前来,而是拐进了陆小强病房。一位工地的负责人找到陆小芳,将满满一篮水果送给她,并问:“手术进行了多长时间?”

“姐,我好想你!”话音未落,许楠已将夏烟抱紧了,又将两片滚烫的唇贴在她冰冷的唇上。

“四个多小时了。”

到了华乐山庄,许楠将大衣披在夏烟身上,将瑟瑟发抖的她搂得更紧了。他开了间房,夏烟木头人一样跟着他来到房间。

“快了,你不要要担心。我们刚才已经将医药费都结了,还预交了5000块钱。让你弟弟安心养病,不必担心钱的问题。”

夏烟沉默着,许楠当她是默许了。出租车上,许楠将她拥进怀里,摸到她冰凉的手,不禁心疼起来。他心想:“这样一个从古画中走出来的女人本应是让男人来疼的,而不是来伤害的呀!”

陆小芳感激地说:“谢谢。”

“去华乐山庄吧,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我永远都会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的样子。”

罗浮冷冷地说:“这点钱就想把人打发了?那万一小强留下什么后遗症怎么办?”

“这里很不方便,换个地方吧。”

那位负责人说:“你放心,我们是正规的开发商,我们的工人受伤,一定会负责到底!”

“当然可以,陪多久都可以,只要姐不嫌烦。”

罗浮半信半疑地看着来人。

“小楠,陪我一会儿好吗?”

很快,他们就离开了,临走前,还给陆小芳留了1000元钱。她心里很清楚,他们不过是看在程慕白的面子上才这么做的。

“姐,想哭就哭出来吧!”

五个多小时后,陆小强被护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了。看着脸色苍白、身上到处缠着纱布、膝盖里还打了三根钢钉的弟弟,陆小芳不禁泪如泉涌。

“小楠,原谅我的失态。”

罗浮有条不紊地照顾陆小强,同时也要照顾悲痛万分的陆小芳。

“姐,是我不好。”

伤筋动骨一百天,陆小强至少要在家休息三个多月。这样,即使他不同意,陆小强也非得在他家住下不可了。

“永远也不要对我说对不起!永远也不要对不起我!你们谁也不要做对不起我的事!”夏烟突如其来的歇斯底里震惊了许楠,也惊呆了她自己。

一个月后,陆小强出院了,回姐姐家休养。工地上赔了一万元钱。

“对不起,姐。”

因为膝盖里有三根钢钉固定,陆小强行走起来非常不方便,一瘸一拐的。陆小芳看着心疼,她想,这样一来,弟弟更不容易找媳妇了,真是造孽呀!

夏烟拖着沉重的步子下楼,环顾四周,没看到熟人,才快步来到公园门口。许楠一见到夏烟,就激动地上前一把搂住她,却被她迅速推开了:“别这样,不方便。”

生病后的陆小强脾气更加烦躁,动不动就摔盘子砸碗的,成天在家闷头写作的罗浮也渐渐受不了了,两人时不时会发生争吵。夹在中间的陆小芳无可奈何,只有经常呆在酒店加班,一呆就是一两个小时,直到罗浮的电话催她回家,她才极不情愿磨磨蹭蹭地回去。

“你在我家旁边的公园门口等我,我马上下来。”

有一天早晨,罗浮心急如焚地问陆小芳:“小芳,你看到我的稿子了吗?”

是许楠打来的。“姐,我在楼下,你可以下来吗?“

“我从来不动你的东西的。”

她还找来拖把,准备将家里拖得干干净净,她想不停地做家务来麻痹自己。忽然,一个电话打进来了,她以为是程慕白的,不想接,电话却执拗地响着。

“我昨晚写的稿子,明明放在桌子上的,现在却不见了!”

她拿了块抹布,从桌子擦到茶几,又擦遍了各个角落,还是觉得哪里都太肮脏了,她不停地擦呀,擦呀……

“好好找找吧,也许是放错了地方,自己也记错了。”

夏烟几乎快崩溃了,不久前亲眼目睹程慕白在“情人假日酒店”开房的一幕又出现在她面前。天哪!每日与她同床共枕,与她相识十年、结婚六年的程慕白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不会的!我记得清清楚楚。一定是小强拿走了!”说完,就直奔陆小强的房间。

不对不对,如果他说去建筑工地了,那么他也有事瞒着她!小芳?小芳到底是谁!他真的帮小芳的忙了吗?

天!陆小强正拿着他辛苦写出的手稿当废纸一样一点点地剪碎!

夏烟心情沉重地挂断了电话。如果程慕白说他去建筑工地办事了,那么也许她心里会好受一点,至少他没有骗她!可他竟然说他一上午都呆在办公室!他的谎言竟来得如此轻易而随便!

“陆小强!你给我住手!”罗浮咆哮着冲过去,一把抢下他手上被剪得支离破碎的稿子。

“噢,我肯定是看错了,最近我休息不好,视力也下降了。”

陆小强吓坏了,惊恐地瞪着罗浮。

“怎么可能呢,我一上午都呆在办公室。”

“罗浮你干什么!怎么能这么对他?他只是一个孩子!还是一个病人!”

程慕白的关心此刻在她看来却更显得虚情假意,她横下心来,问程慕白道:“我今天经过新世界商城,看到有一个人很像你,你上午去过那里吗?”

罗浮愤怒地反驳:“第一,他不是孩子,他已经20岁了!第二,他是个病人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我辛辛苦苦反复地修改,写了五个多小时的诗啊,竟然被他当成废纸给剪成这样!”

正百般纠结着,程慕白的电话打进来了:“小烟,我晚上有个饭局,就不回来吃饭了。你自己吃点好的,记得不要再吃泡面了。”

陆小芳问道:“你不是有电脑吗?为什么还要用手写?”

夏烟的心里并不像她自认为的那么平静,“小芳”一次又一次来搅扰她稍微平静的生活,而她却不知道“小芳”究竟是谁!她从客厅踱到房间,又从房间走到客厅、厨房、卫生间、阳台,卧室被她反反复复地用脚丈量了上百遍。她自问:“真的要弄清楚这个真相吗?我真的能承受得了吗?”

“我在电脑面前没有灵感!你跟我在一起这么多年还不了解我吗?”

柳依依哀怨地说:“那好吧,免得我去当一千瓦的电灯泡。”说完,她开着红色小跑车绝尘而去。

陆小芳也不甘示弱:“我不懂你的什么诗,我只知道要照顾好自己的亲弟弟,只知道要拼命赚钱维持这个家!”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了。”

“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怪我没赚钱养家了?我告诉你,小芳,等我的几部书出版了,你就可以辞了工作在家坐着数钱了!”

“我送你去吧。”

她冷笑道:“我陆小芳没那个命!我天生的酒店服务员的命,从没想过在家当什么阔太太!”

“恩。”

“小芳,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成为全市,甚至全国闻名的作家的,我只是没碰到好机会!”

“现在就要去还给她吗?”

她央求道:“罗浮,去找个单位正儿八经地上班吧,不要在家里浪费时间了。”

见她这么说,许楠只好全部收下。

罗浮气愤地说:“你是嫌我在家里多余是吧,我告诉你,陆小芳!这个家是我的!多余的人不是我,而是你的弟弟!”

“多的你不要我就拿去打沙了啊!”

“我弟弟花过你一分钱吗?”

许楠数出2000块钱还给她:“我要不了这么多。”

“他花你的钱不就是花我们的钱吗?”

不出半小时,柳依依就开着跑车,扔给许楠一个信封,气鼓鼓地说:“这是5000块,快拿去还给那个女人!”

“好了,我不想跟你吵了,我累了,我一会儿还要上班!”

“她对你可真好啊!”柳依依酸溜溜地说。

罗浮当仁不让:“你只有呆在上班的地方才最舒服是吧,对了,你上班的地方是不是能见到那个人?就是我们在医院碰到的那个人?还对他旧情不忘对吧?他是不是很有钱?是不是很有本事?你的工作是不是也是他帮你找的?”

“不是的,我上次进拘留所是她花了3000元钱把我赎出来的,这钱我得还她。”

罗浮的话触到了陆小芳的底限,她狂吼一声:“姓罗的,你不要太过分了!”

“你要钱干什么?拿去养那个已婚的女人?”

罗浮针尖对麦芒:“被我说中了吧?我早就应该看清你是这种不要脸的婊子,恐怕你已经为我戴了不少顶绿帽子了吧?我他妈的就是个乌龟王八蛋!养了个别人的女人!现在又要养别人的女人的傻弟弟!”

他拨通了柳依依的电话,不好意思地说:“哎,你能借我点钱吗?”

一直躲在门边的陆小强一听到“傻”字,就开始青筋暴起,癫狂起来,见东西就砸。陆小芳顾不上吵架,转身去控制失常的弟弟。

电话那头的许楠心急如焚,他担心夏烟一时想不开而做傻事。他一定要马上见到她,并且把钱还给她。他搜遍全身,却发现自己仅有630元钱。他向来对金钱没什么概念,该花的不该花的全花了,所以,每到月底,他都入不敷出,捉襟见肘。

十几分钟后,陆小强才安静下来。

“以后再说吧,我还有事,先挂了。”

这个家,像一个破败不堪的烂摊子,她懒得收拾,也无力去收拾。她想给程慕白发短信诉苦,想了想,还是算了,已经够麻烦他了。

“不,我一定要当面把钱交给姐!”

有些爱可以一次性消费,有些爱却只能细水长流。

“那你打到我银行卡上吧。”

程慕白这段时间心里也不好受。他后悔自己不该将陆小强安排到工地上去,应该让他去做个保安之类的,这样也就不至于被人打伤了。他不容许自己在女人面前失败,特别是在属于自己的女人面前。虽然工地看在他的面子上给了陆小强许多赔偿,但他心里还是非常难受,像有一块大石头堵在那里一样。

“姐,亲兄弟明算账,欠你的钱我是一定要还的,我已经欠你太多了!”

“梦之岛”的飘姐给程慕白打来电话,嗲声嗲气地问:“程处呀,好久没见你来,想死我了!”

“不用了,你现在又没有固定的收入。”

程慕白正觉得烦闷,好久没去那地方了,去散散心也好。

“别,别挂!姐,我想将上次欠你的3000元钱还给你。”

他和飘姐已经成了老朋友了,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飘姐亲自给他泡起了功夫茶,他们边喝茶边聊。

“小楠,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还有事吗,没什么事我挂了!”

程慕白问出了他心中一直想问的问题:“你有文凭,有能力,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到这种地方来上班?”

“姐,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可能我是真的看错了,你千万别想多了。”

飘姐听完,放肆地大笑,笑得程慕白毛骨悚然。再看飘姐时,她已笑出了许多眼泪。

“不关你的事,小楠,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它去吧!”

“我和他是在大学时谈的朋友,那时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写得一首好文章,球也踢得非常棒。为了表示我们的爱情坚贞不渝,我们毕业证和结婚证一起拿。我毕业于一所专科学校,刚毕业时半年都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后来为了糊口,就去一家茶楼做陪聊,一个月也能挣个几千块钱。他毕业后因为专业不对口,也没找到好工作,就闲在家里成天打游戏,靠我在茶楼赚的钱生活。时间长了,我们就开始争吵,我怪他不该闲在家里,他嫌我的工作不干净。后来,我们开始吵,吵到后来开始动手,再后来,我们连架也懒得吵了,我发现他有了一个网络情人。我和他之间再也没有爱了,就一起去换了离婚证。哈哈,多么像玩了一场过家家!”

“姐,我真不该告诉你,我如果什么都没看到那该多好!”

程慕白问:“那后来是怎么到夜总会上班的呢?”

“没事,天不会塌下来,我也死不了。该怎么活还是怎么活。”

“和他离了之后,我也自由了,再也没有人催我早点回家,没有一个男人等着我去养了。我的时间多了起来,我也想赚更多的钱,想过更好的生活,就和几个茶楼的姐妹一起去了夜总会。和从前没什么区别,只是将喝茶换成了喝酒。从前喝茶是打着高雅的精神交流的幌子,现在直接从精神转到肉体交流了。男人和女人之间,无非就是一场游戏。游戏嘛,和谁玩不是玩呢?如果能通过游戏排遣空虚,换来更多钱,何乐而不为呢?”

夏烟无数次犹豫要不要去揭穿程慕白的这个谎言,让程慕白梦中的“小芳”来到现实生活中。她正犹疑着是进还是退,是攻还是守的问题时,忽然接到了许楠的电话:“姐,你没事吧?”

程慕白语重心长地劝她:“好好地找个人再嫁了,过正常的生活吧。”

你的感情你留下。

飘姐重重地吸了口烟,又和程慕白干了满满一杯酒,她吐着眼圈,目光空洞的说:“我这样的人,还有人敢娶吗?”

你的身体我收下,

“后来没有碰上中意的人吗?”

无力自拔。

“前年陪客时喜欢过一个人,他是一个公司的总裁,长得很帅,花钱也很大方。他告诉我他已经同太太离婚了,我以为找到了真爱,投入的感情比在前夫身上还多,和他同居了半年,准备从良和他一心一意地过日子,但有一天我意外地发现他的太太其实在国外。”

堕入你无底的陷阱,

“他被我揭穿后,几天之内就突然人间蒸发了,带走了他所有的东西。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从他的阴影里走出来。我还割腕自杀过,被姐妹们救过来了。后来我终于想通了,有些地方你穷尽一生也到不了,有些人你梦了一辈子也爱不了。程处,你不也是这样吗?如果生活过得很惬意,你会到这里来吗?”

自此深处,

程慕白并不回答,只和她拼命地喝酒。

我迷恋你无法喘息的眼神,

那一晚,程慕白和飘姐喝了几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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