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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他大概,可能,是有点疯了

她忽然发现,哪怕她上午再卖力,把其他人的活都做了,但是似乎,并没有换来谁的感激,嗯,连好感都没多加一点。

夏唯安:“……”

郑绵照例简短地对上午的工作进行了总结,第一个夸的就是夏唯安,然后说其他人:“所有的活都让她一个人做,最后还让其他组的过来对我们组指手画脚,你们挺能啊,除了夏唯安,每个人扣2分,没问题吧?”

那同事看了她一眼:“反正你力气大,搬也没事吧?”然后,就走开了。

夏唯安听后心里一沉,2分,这仇恨拉得就大了去了,在以考核分作为排行的实习期,2分的惩罚,真的已经很大了!

不过她前期“独”得太过,现下想融入同事之间还颇有些困难,等郑绵公布下午的任务的时候,夏唯安问身边一个女同事:“你说,我们下午是不是还要搬这些重东西啊?”

她往后在组里,怕是真要成为公敌了。

她拿出自己的小本本,将上面的计划稍做调整,见郑绵来了,就赶去和其他人会合。

所以人都散开后,夏唯安试着跟郑绵沟通,只是她才开口,郑绵就把她堵了回来:“这事你不用管,他们也确实太懒散了,我这也是让他们长点记性。”

是时候抽点时间,在其他方面下下功夫啦。

说完,她就走了,夏唯安只觉得万分无奈。

晏宁又训了夏唯安一通,就跑回自己负责的区域做事去了。夏唯安把她的话想了想,痛定思痛,觉得自己确实不能像做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一样,变成个只会拼任务的机器。

从始至终,郑绵对她没有流露出一点点的敌意,可夏唯安就是觉得,郑绵不喜欢她,很不喜欢。

晏宁说:“所以你不懂就要学啊,和你说了多少次,明星可以不认识你,但是你得认识他们,游戏你也可以不玩,但是你得知道啊,衣服什么的……亲爱的,不是我说你,你真得在自己身上多投点资啦,一天到晚就那么两三套衣服,你干啥呢?”

她在孤立她。

就像当年她刚进城读书,衣着简陋,一口乡音,所有人都耻笑她,可当她成为全校第一,远远把第二名抛下时,所有人又都来讨好她……

果然,夏唯安下午再要做任何事,总有人会拦住她:“别呀,活都让你一个人干了,那我们干啥?”将她挤开,硬是不让她插手。

所以她才那么拼,想着自己成为最好的,那么他们自然而然会亲近她,会和她好了吧?

夏唯安就这么闲了一个下午,最后愣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她能感觉到他们的轻视,看她就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眼神,她看起来无所谓,其实也是心怯的。

但是郑绵并没有批评她,这导致其他人很不满,在下班前的例会上叫嚷着说:“组长很偏心啊。”

什么明星、游戏还有奢侈品衣服、包包,不管他们感兴趣的哪一个话题,她都无法参与。

郑绵似笑非笑:“人家上午累了一上午,还不兴让她休息休息啊。行啦,别叫啦,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晚上我请大家吃饭,怎么样?”

夏唯安难过地说:“其实我也想融入他们的,但是他们说的话题我都不懂。”

“一餐饭怎么能安慰到我们,必须得两餐啊!”

晏宁回过神,听到她这么说,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有我你还不够啊?”也学她一样蹲下,很没形象地搂着她,“其实我早就想说你了,业务再重要,可和同事的关系也重要,你真要想做出什么成绩,同事关系是必须要维护的。埋头只做自己的事,再优秀,也是个独的,独木难支。”

“行啊,只要你们好好干活,三餐都行。”

想一想,同是拿到直通卡的人,晏宁明明也被排挤,可真有什么事,还是能叫上几个帮忙的人,她这却是……所有人都只在一边旁观。

他们说得热闹,只夏唯安沉默了。

她心潮起伏,夏唯安见她久不作声,就在她身边蹲下来,很是颓丧地说:“晏宁姐,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啊?上班这么久了,除了你,一个朋友都没交到。”

然后准备出发吃饭的时候,夏唯安被人叫住说了两句话,再回头的时候,那些人已经全走了。

可是,她就是喜欢这死丫头啊怎么办,知道狗头对她没好心所以下班后没事就寸步不离跟着夏唯安,却又从来就不点破;想着省钱大老远地搬着煤气罐子去帮她换煤气,明明那么抠,可省下的钱夏唯安还是不肯要她的;没钱交房租的时候,就努力地帮忙做家务,给她买包子,夏唯安自己却只啃馒头……

没有人等她,也没有人告诉她吃饭的地点,她就这么被人……落下了。

出来混了这么多年,她还没这么掏心掏肺对一个人好过呢,想当初发现自己一时热血投了简历给泰华时她都要惊呆了。

她摸出手机,想了好久,到底还是没有给他们打电话。

事实上,晏宁很清楚,她其实早就被面前这人感动了,否则,她不会一再维护她,甚至于也不会辞职,和她一起蒙头蒙脑进了泰华。

晏宁的小组也要聚餐,事实上,这样的集体活动,是最好拉近组内成员关系的时候,一般是组长或者是会来事一点的组员,提议一起吃个饭或者来点活动什么的。

多稀奇,她竟然让个小女孩感动了。

所以看到夏唯安一个人,晏宁很是惊讶:“你们组晚上没活动?”看夏唯安好像要哭的样子,又问,“不会吧,就落你一个人?”

晏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大概是很感动吧?

夏唯安低下头,她本来不委屈的,但是被晏宁这么一问,顿时委屈得不得了,连眼圈都红了。

夏唯安点头,也叹了口气:“晏宁姐,对不起,害你听了难听话。”

晏宁无语,然而这种事,她能做的也有限,只好提议:“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晏宁听得怔了怔,旋即一笑:“怎么,你生气是因为我啊?”

夏唯安摇头。

夏唯安气鼓鼓地说:“他那么说你呢。”

他们组内的活动,她一个外组的插进去算怎么回事啊?传到郑绵耳朵里,怕又是一番是非。

其他人都嘻嘻笑着走了,晏宁跳上展柜坐好,看着她:“怎么,我帮了你,你好像很不开心啊?”

她把这担忧说出来。

“你就是脾气太好!要是早拿出刚刚的霸气,他们敢那么对你?”晏宁见夏唯安不是很赞同,她“啧”了一声,和刘可、王晓月说,“马上要上班了,你们先去吧,我教育教育她,随后就来,今天谢谢你们了,回头让夏唯安请吃饭。”

晏宁叹气:“你倒不笨。”安慰她,“慢慢来吧,横竖这就是个实习期,哪怕你跟他们完全闹翻,只要你能留下,以后就是新开始。”又说,“不过一餐饭而已,没事,你先回去,等我回家了,给你带好吃的。”

夏唯安看看她们,又看看晏宁,见她也是一脸兴奋,忍不住挠了挠头,说:“以后你们别为我和那些人吵,不值得。”

夏唯安勉强笑了笑,看着他们离开。

把展柜放到指定的地方,她们都一脸兴奋地涌上来:“嗨,夏唯安,你刚刚真是帅呆了!”

她也没就走,又回头把其他人毛毛糙糙做得不好的事重新理了一下。有事做,她心情总算慢慢平复下来,一直到保安过来清场,她才收了工作,离开了会议厅。

晏宁这才回过神来,咳了一声,在一室的寂静里,和刘可、王晓月等人一起跟着她走了。

出来夜色已浓,处处皆是灯火辉煌,只是天气很冷,又下雨了,绵绵的细雨伴着初冬的冷风,随着呼吸吸入肺里,又冷又潮。

走前,她瞅了一眼晏宁:“还帮我吗?”

夏唯安站在廊下看了会儿雨,就那么冲进了纷纷细雨里。

她说完,又抱起那个展柜,很是轻松地离开了。

她其实是有伞的,她身上的背包就是百宝囊,里面什么都准备的有,只是这会儿,她不想拿。

“我赔不起,”夏唯安很认真地说,“所以我还留了一点距离。不过,你也不要太过分了,让我做事可以,我有力气,我也不可惜我的力气,但是,别欺负我朋友,否则下一次,我不保证还能给你留着那点距离。”

公交车站有点远,路上的行人神色匆匆,只她慢慢地沿街走着,还没走出多远,忽觉脚被什么轻轻碰了一下。

但是,已经很近很近了,很恐怖啊!他不由得恼羞成怒:“夏唯安,你疯了啊?压断我的脚,你赔得起啊?”

她有些受惊地跳到一边,回头,就见一辆黑色的车子,无声而缓慢地滑行过去,慢慢地,它停下来,车窗打开,露出谢子鸣那张微带了笑意的脸:“赏个光,请你坐车怎么样?”

那人这才惊魂未定地收了声,低头一看,果然展柜离他还有着一个脚趾的距离。

[4]

“闭嘴!”夏唯安煞气腾腾地站在展柜后面,“离你脚还远着呢,放心,断不了。”

夏唯安一直没法把谢子鸣当成是自己的大老板,大概也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流露过任何老板的威严。

那人更是一愣过后差点蹦起来,扶着展柜叫:“啊啊啊啊,断了断了,要断了!”

犹豫了一会儿,她上了车。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感觉自己的脚指头痛了痛。

等她坐好后,谢子鸣翻出一块毛巾丢给她:“擦擦吧,你这是准备走回家?”

那人话还没说完,忽听“砰”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过后,一个硕大的由纸皮包着的展柜落到了那人的脚边。

他说着还往后看了一眼,夏唯安经他提醒,也回头看了看,不由得赧然,说:“我走过站了。”

“怎么就不叫人事了?我们这叫分工合作,懂不懂?倒是你,真把自己当根香葱了是吧?你那能耐,和你们组的男人撒撒娇卖卖嗲可以,到我们组来逞威风,你这是把自己当老板娘了还是怎么的?”那人说着,巴掌一拍,吸引了更多人看过去,“来来来,瞧瞧,这位可不仅想当新人王,她还想当老板娘骑咱们头上呢,就是不知道老板愿不愿意要……”

谢子鸣忍不住一笑,也没就走,就那么坐在那儿看着她。夏唯安头发都湿了,衣服厚实又是深色的,倒是看不出湿了多少。

“我多管闲事?你们这些人还真干得出,指着一个女孩子搬东搬西,你们坐在这里纳凉吹风,还要说风凉话,做的还是不是人事?”

她把头发抹得不再滴水后,又低头细心地抹干了座位上的水珠,将毛巾折起来:“弄脏了,我洗干净再还给你吧,还有上回的衣服,一起还给你。”

和夏唯安同组的一个男人正指着晏宁骂:“你又算什么东西,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谢子鸣的目光没什么侵略性,但是被他这么看着,她还是有些不自在,一向莽莽撞撞的人,连头都有些不敢抬起来。

夏唯安不知道楼上还有大佬关注着自己,她拿起最后一件东西,还没进会议厅就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声。

他极少看到她有这么害羞的一面,她虽是少女,却爱装憨得很,想看她露出少女的娇羞什么的,挺难的。

[3]

他忍不住又是一笑,这才回正坐好发动了车子,问她:“你这是要去哪儿?”

牧晓奕笑了笑。

“回家。”

谢子鸣的眼睛盯着屏幕,手指在手机上飞速地滑动,闻言漫不经心地说:“她会成长的。”

“你们组就没搞什么活动?”

同一栋楼的某间办公室里,牧晓奕收回投注在广场上的视线,转回头和没什么形象地坐在办公椅上玩游戏的谢子鸣说:“你看中的人,还是太独了一点。”她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摇了摇头,“真正做营销,可不是靠哪一个人的力量。”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夏唯安低下头,轻声说:“有。”

有朋友在身边,哪怕是最枯燥最无聊的事,说说笑笑,仿佛都轻松了很多。

倒是没有撒谎,谢子鸣看了她一眼,识趣地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去,而是说:“正好,我也落单了,你请我吃饭怎么样?”

没人帮忙的时候,夏唯安闷头干活,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有了人帮忙,她才发现,原来一个人,是那么寂寞。

所以说,怎么才能把他当老板嘛,时不时刮底层员工身上的皮,夏唯安下意识地说:“不好。”好歹还记着他的身份,努力找补了一下,“你是老板,被人看到我和你一起吃饭,对你影响不好的。”

刘可、王晓月还有晏宁力气小,三人合作,抬一张展柜还是可以的。

谢子鸣一边开车一边逗她:“怎么不好啦?”

等她们研究完了,众人才又开始搬东西。

夏唯安绞尽脑汁:“说你不注重身份什么的……”

夏唯安傻笑,任她们在自己身上揉来捏去。

谢子鸣“哦”了一声。

“也没肌肉啊,怎么力气那么大?”

“也是。”他点点头说,“但是你前面已经跟我一起吃过两回饭了,而且,一开始好像是你找的我吧?蹲在洗手间门口,跟痴汉似的,还毛遂自荐说替我卖命挣钱……”

等夏唯安吃完饭,晏宁又出来了,这回她还叫了几个人来帮忙,连刘可和王晓月都来了。看到那两人,夏唯安才发觉自己有一段时间没和她们聚过了,颇有些不好意思。刘可和王晓月倒是没什么,还让她展示了一下她的力气,捏了捏她的手臂。

他越说夏唯安越是无地自容,忙不迭地打断他:“好好好,我请你吃。”

晏宁却好似没有看到她眼里的感动,没好气地说:“因为看不过你那傻劲儿呗!”拍拍屁股,进去了。

谢子鸣这才满意地住了嘴,“啧”了一声:“看你那肉痛样,请我吃饭,要当成一种荣耀知道吗?而且,钱挣来是干什么的?花的,不会花就不会挣。”

夏唯安心里明镜似的,也许一开始,晏宁确实是存着利用她挡狗头的心思,但是后来,晏宁确实是对她挺好的,像姐姐一样,照顾着她,也引导着她。

夏唯安觉得,谢子鸣某种程度上,和晏宁很相似,都是一肚子的歪理。

“那就别说啦。”夏唯安一副笑盈盈的样子,把水盖上后,杵着瓶子看着她,“晏宁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要不是他身份太高,她还真想把两人凑做一对。

“你是不怕,人家占了便宜,背地里还叫你‘傻女金刚’呢。呵,夏唯安,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说是要夏唯安请客,地方却是由不得她做主的,谢子鸣挑剔,找的吃饭的地方都是一看就很不凡的。

夏唯安这才说:“我不怕费力气。”

这回他没带她吃素菜了,却是吃火锅,前面排了七八十个号,等到他们,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去了。

她小口小口地嘬,晏宁斜眼看过去:“看你这样,也挺斯文呀,怎么干起活来就那么拼呢?”

夏唯安说:“要不我们走吧?”

“‘野汉子’这词不能用在这儿。”夏唯安纠正她,接过饭和水,喘口气坐在台阶上,也不马上吃,而是打开瓶子慢慢地喝着水。

随便吃吃多好哇,这里一看就死贵。

夏唯安看着晏宁笑,笑得晏宁也没脾气了,扔给她一个快餐盒加一瓶水:“歇歇吧,看你那一头的汗,就跟个地里的野汉子也没差别了。”

谢子鸣拎了两张凳子,递给她一张,老神在在地坐下:“不行,我今天就想吃火锅。”

等晏宁听到消息跑出来一看,差点气晕,她点着夏唯安的脑袋骂:“你是不是傻?当了一次出头鸟,还没被打压怕是吧?”

夏唯安无奈,只得陪着。

于是除了少数几个看不过眼的还留下帮帮忙,其他人呼啦啦全跑了,然而再过得一会儿,连那几个人也找借口跑了。

好在时间一长,排前面的人有等不及走了的,他们也没有等太久。

夏唯安估算了一下,点头:“行。”

约莫半个小时,就有位了。

当天到的展柜不算多,一个中型货车的量。

两人的小位,在一个角落里去了,不过倒也安静,外间的喧闹隐隐约约地传过来,仿佛暗暗应和了夏唯安的心境—别人的热闹,总与她无关。

他们这些人,哪怕家庭条件和夏家一样苦,可还真没有人像她那么为家事拼过,所以完全想象不出她是怎么练出来的,他们也不想想象,逮着这么个能轻松干活的不使唤,他们是不是傻?一合计,就撺掇着夏唯安:“那你就帮忙把展柜搬进来好不好?”

见她心情又有些不好,谢子鸣问她:“喝酒吗?吃火锅的时候喝点冰啤酒,很舒服的,要不要试试?”

她波澜不惊:“以前在家里练出来的。”

他觉得他就像个邪恶的巫婆,总是不停地勾着她的钱包,夏唯安却只能点头:“好。”

有人问她:“夏唯安,你力气怎么那么大啊?”

两人各要一瓶酒,谢子鸣却只喝了小半杯,余下的全让夏唯安喝完了。

她又被当成奇葩被所有人明里暗里围观。

她醉过一回,差不多找准了自己的酒量,这一瓶半的啤酒,对她还真不是什么事,她抱着酒瓶子和谢子鸣干杯:“谢总,我敬你呀。”

走了!

喝上瘾了,又多要了一瓶,然后就真的喝醉了,心情不好的人,似乎醉得比平时都要快一些。最后一点酒喝完,她脸色酡红,眼神都有些迷离,话也放肆了起来,喝完酒,也不吃菜,就那么直通通地盯着他,冲他招了招手。

夏唯安却不一样,和她一起过来抬展柜的女同事,试着抬起一边,用力得脸都红了,展柜还是纹丝不动,却见夏唯安掂着试了试,然后十分轻松地抱起展柜走了。

谢子鸣看了她好一会儿,懒洋洋地凑过去,就听她神神秘秘地问:“谢总,你说,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傻啊?”

晏宁他们二组和其他一三四五组分到了相对繁重的布展工作,里面一些展柜什么的,不大,但是奇重无比,两个男人抬都是走得踉踉跄跄的,女的更是连抬都难抬起来。

谢子鸣好笑,问她:“你哪里傻了?”

所有的实习生全被安排到了年会的布置工作上,他们自然也要邀请自己意向的客户过来参观,于是各种安排就必须要提前做好。

她纤指指着自己秀挺的鼻尖:“你觉得我傻,看不出你对我有兴趣呗。其实我早就看出来啦,老肥刘当初就是想要我陪你去睡觉的,他说你就喜欢小孩子……这样不好的,是犯罪。”

不过后来的日子,夏唯安和郑绵之间一直相安无事。十一月底,乐家那边的竞标结果还没出来,泰华定了时间要办一次近年来最隆重的公司年会,请了诸多的合作方,这也是泰华的新产品正式在市面上全方位亮相的机会。

她还认真地告诫他,弄得谢子鸣好气又好笑,伸手就捏住她的鼻子:“你倒是挺聪明。”

夏唯安笑了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捏得她出不了气,她双手挥舞着拍开他,抱着瓶子莫名其妙就开始哭:“你也欺负我。”是真的掉了眼泪,却跟个小孩子似的,没有哭出声,只是眼泪一流出来就拿手背抹了。

夏唯安怔了怔,就是晏宁也不由得挑了挑眉,等郑绵走后,捅了捅她:“你们这个组长不一般,段数挺高啊,你小心些吧。”

连抹眼泪的动作都带些孩子气,却又那样委屈而可怜。

郑绵倒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打完卡后回过头见到她们,还粲然一笑:“还不快点,要迟到了啊。”

谢子鸣有些牙疼,哄她:“我没欺负你,我就是觉得你好玩,跟你在一起,挺放松的……要不,这餐饭我请你了?”

她们差一点点还真迟到了,在门口遇到同样差一点迟到的郑绵。夏唯安看到郑绵还有些别扭,她明明没做错什么,这段日子却有意地避着郑绵。

夏唯安还是不依,摇摇头,抽抽噎噎着说:“我要请的。”又抹了抹泪,她说,“不关你的事,我就是觉得挺难过的。”

晏宁:“呸!”把她丢进了浴室,让她洗澡换衣,“告诉你,上班要是迟到,我和你急。”

谢子鸣问:“因为他们都排挤你吗?”

夏唯安穿着一身酸臭的衣服,可怜兮兮地抱住她:“晏宁姐,我难受。”又说,“谢谢你啊,等我有钱了,我一定会报答你。”

她委屈巴巴地“嗯”了一声。

夏唯安一到家就开始造,各种呕各种难受,搞得第二日,晏宁顶了两只大大的熊猫眼,差点生啃了她。

谢子鸣安慰她:“其实没什么的,你还小,不明白人际关系的复杂,慢慢学着就好了。”

三瓶喝完她就倒了,醉得稀烂,把晏宁气得够呛。好在她们吃烧烤的地儿就在小区旁边,和摆摊的小哥哥也认识,晏宁就撒了撒娇,卖了卖惨,哄得人家帮忙将人扛了回去。

大公司做人,小公司做事,还真不是说说的,谢子鸣哪怕身居高位,也依然逃脱不了人际芜杂带来的心烦。

夏唯安想想有道理,就硬生生灌了自己三瓶酒。

他没有开解她,只是默默地任她哭,给她递纸巾,又让人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

夏唯安能喝酒,但她实在不喜欢酒这东西,晏宁就说她:“喝酒这个你还真得好好练一练,往后谈生意,少不了应酬,你要是一点酒都不能喝,让人轻易灌倒了,遇上个心怀不轨的,你就等着哭吧。”

夏唯安哭了好一会儿,哭完了,酒意似乎也散了些,她擦擦眼睛,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委屈上了,很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们走吧。”

晏宁还要了两瓶啤酒,拿着瓶子要和她对吹。

谢子鸣体贴地朝她伸出手:“要不要扶着你?”

城市里随处可见的路边摊,两人顶着寒风坐在简陋的棚子里吃着满是调料味的烧烤,这时候就有些想艾满江了,可惜他被他叔叔打发出去参加各地的美食节了,短期难得回来。

她摇摇头,走得稳稳当当的,只是行为还是慢了一拍,等上车了才想起:“哎,我还没付钱呢。”

晏宁看不得她那抠门样,请她吃烧烤安慰她。

谢子鸣把衣服丢去后座,转头看了她一眼:“真等到你想起,我们该被当成吃霸王餐的抓起来了。”

一千五百大洋,还是相当心疼的。

她眨眨眼,有些迟钝地从袋子里翻出一个小小的钱包:“多少钱,我给你吧。”特别认真地说,“说好我请你的。”

智能机也有便宜一点的,几百到几千甚至上万,考虑到就是因为贪便宜,上回买的老人机电池续航能力都差得要命,夏唯安接受了晏宁的建议,买了一部知名度很好的国产品牌手机。

谢子鸣随口说:“一万。”

夏唯安笑,晚上下班,花了她人生中第一笔最大的钱—买智能手机。

夏唯安“啊”了一声,掏钱包的手僵住了。

晏宁超爱买东西,尤其爱奢侈品,她的钱,几乎都败在这上面了。

显然她酒并没有全醒,谢子鸣忍不住笑了起来,转过身来看着她。

晏宁翻了个白眼。

因为才哭过,她的眼睛就像是刚被水洗过的葡萄,湿漉漉的,有些无措而茫然,脸庞被酒意醺红,宛若是三月里的桃花瓣,那么柔软,又那样鲜嫩。

夏唯安一句话给她打回原形:“你的存款有多少了?”

还有嘴唇,丰润而鲜艳,红彤彤的,微微嘟起,就像是在跟人索吻一样。

晏宁说着想远了,想她要买哪里哪里的房子,因为那儿环境好,临河,交通也方便,地铁口就在小区门口呢,她上回从那里经过,老早就看准了的。

谢子鸣忍不住凑近去。

“转正后有五险一金呢,五险什么的不说,那个住房公积金可是好东西,攒上几年,拿住房公积金去买房,比一般的压力要小很多。”

“夏唯安,”他叫她的名字,“有个办法可以让你不付钱,也可以让所有人都不敢再排挤你。”

但这会儿,晏宁、夏唯安还想不到那么多,两人讨论着钱怎么用,还幻想着。

离得太近了,她下意识地往后避了避,却被他说出来的话吸引,睁大了眼睛,呆呆地问:“是什么?”

其实也就是实习生的时候,这点福利尚好,越往上,转了正式员工后,有一套很严谨的考核流程,销售的业绩压力非常大,没有完成任务,基本工资递增往下扣,没几个人能淡定得了。

“做我的小情人啊。”他笑着说。

看着工资条,晏宁感慨:“还是大公司的福利好啊,看到钱其他的我都可以忍了!”

脱口而出的提议,谢子鸣以为自己只是开个玩笑,但是,等她回答的时候,他清清楚楚感觉到了自己内心那暗戳戳的期待。

晏宁比她还多一些,因为晏宁跟在她组长后面捡了点肉吃,在核计月度的末尾搭到了末班车,捡了一个小单子。

不过,夏唯安拒绝了。

然后工资也发下来了,基本工资加上各项补助,七七八八的,到手她居然也有近三千块。

“我才不。”她靠倒在座位上,有些头疼地说,“我不走邪门歪路。”见他还没有退开,就顺手抓住他的领口,把他揪近了一些,点着他的额头特别认真地说,“谢总,你不要总勾引我啊,我现在不谈恋爱的。”

而HR组织的考核会议一过,差不多一个月也过去了,夏唯安算上原始的积分,目前虽然不至于垫底,但是排在最后的两个一裁掉,她也掉到很后面了。

她说了什么,谢子鸣根本没有听进去,这会儿的他,离她太近了,近得,能闻到她身上的芳香,混着淡淡的酒味,十分诱人。

夏唯安直到打烊才出来,于是那人想发生点什么的,也没有发生什么。

他无视了她大不敬的动作,顺着她的劲往她身上倒过来,却在离着她的唇仅有0.01秒的时候,“吧唧”一声,他的脸整个让她的手掌给盖住了。

晚上她还真和“小组第一”去了那个博览会。事实上,公司那天去的人还挺多的,夏唯安那个认真劲儿,每一家都仔细看仔细问,扮成顾客还像模像样的,“小组第一”开始的时候还觉得新奇,后来渐渐就不行了,他身形胖嘛,里面又热,没两下就受不住,自己先跑了。

然后,她毫不留情地推着他往后退。

她做这些的时候并不瞒人,所以那些人都暗暗耻笑她,她也很坐得住,就按照自己的固有节奏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你离我太近啦。”她抱怨地说。

夏唯安没有电脑,也没有智能手机,就从公共区域找了一本没人要的纸,拿出来在那里细细核对,然后把自己认为可以列为重点区域的重点客户都标出来。

谢子鸣这才清醒过来,深深地吁出一口气,把她的手拨下来。

现下新人里签到的单几乎全是小额的家用客户,夏唯安发现分到自己手上的商用客户并不少,其他人想来也一样,所以她想要把成绩赶上来,必须尽快拿下一两个商用客户。

他觉得,他大概,可能,是有点疯了。

客户资料主要是两大类,一类是家装客户,一类是商用客户,夏唯安在总部做事,家用和商用客户没有细分,颇有一种不管白猫黑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的感觉。

居然趁她醉酒,想要占她便宜。

夏唯安白天整理了跟着谢子鸣出去的所得,又把分到自己手上的客户资料都细细整理了一遍。

他斜睨了她一眼,她仍无知无觉地坐在那儿,嘴里念念叨叨:“夏唯安,不要怕,你是了不起的夏唯安,没有谁可以欺负你的。”

因为她确实需要一张桌子。

他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扯了扯,都扯疼了,她也只是迟钝地揉了揉,轻声嘟囔着:“疼。”

说话间,他们进了办公室。起起伏伏,夏唯安的那个位置再次没人敢占,其实她并不霸道,别人占了她也不会说什么,但他们要发扬风格,她也不会谦让。

好吧,这就真的是一只醉鬼,装得再清醒,也掩盖不了醉了的事实。

夏唯安无所谓:“好啊。”

夏唯安自己却不觉得,她模糊的意识里,觉得自己还挺清醒的,清醒地认得回家的路,清醒地记得,在谢子鸣把她送回家后,她打开门,冲他弯腰道谢,诚意很足地说:“谢谢你,我今晚过得很开心。”

她这么一本正经,那人也只好收了那点龌龊心思,想了想,问:“和你一起去?”

然后,她还记得自己洗了一个澡,换上衣服,睡了个十分黑甜的觉。

夏唯安说:“真的,建材中心有一个展销博览会,白天没空,晚上我想去转转。”

她还做梦,梦见自己回了老家,这边阴雨连绵,冷得瘆人,老家那边却是炎炎盛夏,山上的野葡萄熟了,弟妹们说想吃,她就揣了个袋子,帮他们摘去了。

“我好像约了你几次了吧?怎么,都没空?”

满山遍野的野葡萄,一丛丛挂满了树,她摘啊摘,摘了一大袋子,可是踢开一个石头,就看到了一窝盘踞着的毒蛇。

夏唯安并不理会他话里的那种暗示之意,她拍开他的手,很认真地说:“今天晚上没空。”

长长的黑色的身体,扁平的脑袋,绿豆大的眼睛,阴冷地盯着她。

也就她永远都是缺席的。

她一下就吓醒了,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也是夏唯安和组员关系淡薄的另一大主因,别人下班都在群里吐槽聊天,哪怕存在竞争呢,也不至于撕得这么狠。

睁开眼睛,看到完全陌生的摆设,她还有些茫然,直到感觉到自己身上不对,掀开被子,天啊,她居然是全裸的!

其实这人天天给她发信息,奈何夏唯安从来不回,她连微信都没有,就一个登录在晏宁电脑上的QQ号,也是几乎废的,为此,组里其他人包括晏宁都没少吐槽过她。

全裸的!

因为有沈丛出面,夏唯安得以继续留在泰华,上班遇到“小组第一”,他走近了揽住她的肩膀:“哎哟,不错哦,居然能让沈经理亲自出面保你。”看着她,问,“晚上一起吃饭,有没有空?”

[5]

[2]

夏唯安可没有裸睡的习惯!

夏唯安叹了一口气。

她有些惊讶地重新抬起头,打量了一下身周的环境,目光在被丢得七零八落的衣服上停了停,她揪着被子靠过去,翻开床头柜上的一本小册子。

可是晏宁并不感兴趣,也不知道这份东西花了她多少心血,瞄了两眼,就丢到桌上,再没有看过了。

很好,不是她和晏宁住的家,是酒店。

可是夏唯安年纪虽然小,却坚定得很:“我不会听你的怂恿,没有出成绩前,我不会考虑自己的事。”她也怕晏宁是受自己牵连在组里的日子不好过,就把自己总结出来的成果偷偷交给她,“你先看,然后可以试着去和客户谈啦,这个东西,暂时就你一个人先看看就好啦。”

她揉了揉头,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酒店里,她记得她和谢子鸣一起去吃火锅,她喝了一些酒,然后似乎是有些晕头了。

从他的眼神里,她也能看得出,他对夏唯安是不一样的。

不过,她人是清醒的,因为她还记得他想要叫她做他的小情人,被她义正词严地拒绝了呢。

看到夏唯安这不开窍的样子,她也郁闷坏了,你说,怎么她就没有夏唯安这样的好运气呢?那天一起去吃饭,她看得出,沈丛对她的感觉平平,哪怕他一直在和她说话,但是他更照顾的,还是夏唯安。

那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晏宁也是烦死了。

那些扔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她自己扔的),活像是电视上演的那些饥渴的男女,进门迫不及待亲热,连衣服都没法好好脱一脱……

哪怕她把艾满江带去见了他都不行,竟然和她说,她还没结婚,他就可以和艾满江公平竞争!

不能想了,越想越心惊,夏唯安火速起床,捡起自己的衣服穿好。

追个毛线啊,一个小组长而已,晏宁跟他吃个饭聊个天还可以,让她和他谈恋爱?别搞笑了。

还好,天气冷,衣服多穿一天也没什么,然后她的衣服又都是相似款的,便是多穿了一天,也没有人会发觉。

晏宁这也是有苦说不出,她那个组长,前期是关照她,但是现在,他打着关照的名义,想要追求她。

至少,晏宁早上来上班看到她,就没有发现她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晏宁甚至都没想到她会夜不归宿,还跟她抱怨:“你怎么来这么早哇?起床也不叫我,差一点迟到了。”

“当然啊,背靠大树,我们才好乘凉。”

夏唯安心里纠结得要死,她很想问一下晏宁,如果和人发生了点什么,身上会有什么感觉,但面上却是平平常常的,回说:“我早上很早就起了,是跑步过来的。”

夏唯安简直是佩服她:“你就这么想把我和他凑到一堆?”

晏宁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她:“跑步来的?”冲她竖起大拇指,“好吧,你了不起,省钱已经省出一定的境界来了。”

“怕他是个离婚男啊。”她说了一堆道理,“跟你说,像他这样的离婚男人,这时候就是个宝,因为二十几岁男人没定性,三十多了,就懂事了,会疼人,也有能力疼人,因为经济基础上去了,你啊,正好可以上了。”

夏唯安终究还是没有问她什么,倒是觑空自己拿手机悄悄百度了一下:“女人喝了酒和人发生关系,自己会有感觉吗?”

“怕什么?”

看到百分之九十的答案说“只要没醉死,就一定会知道”,她顿时松了老大一口气。

夏唯安听到消息怔了怔,晏宁问她:“怎么,怕啦?”

结果气才松下来,她就收到了一条短信:“昨天的房费折后五百八。”怕她没有存他的号码以为是诈骗短信,后面还贴心地附上名字“谢子鸣”。

然后,她打听了一圈,得到的消息是:“他好像是结了婚的,不过没有人见过他老婆,所以大家都猜,他可能是离婚了。”

夏唯安:“……”

沈丛笑了笑,到底没有说他结没结婚。晏宁后来也就不敢再问了,不过回去后,她和夏唯安说:“以我对男人的理解,这么避而不谈,很可能是有问题的,待我帮你打听打听啊。”

每次伤心过后就要伤钱包,她是真的难过死了!

晏宁吐了吐舌头:“现在不是非上班时间嘛。”

看谢子鸣这态度,昨晚估计是真的没有发生任何事,所以,她家的老板还是有节操的啊!夏唯安瞬间精神一振,乖乖地回了他三个字:“知道啦。”

听到晏宁这么问,他抬头瞥了她一眼,唇畔带起一点笑:“身为下属,你这可算是在刺探上司的隐私了。”

至于钱,嗯,下回遇到了,再给他吧。

还有最后一点羊肉卷,沈丛不想浪费,问过夏唯安还能吃得下后,就丢锅里烫了起来。

谢子鸣趴在床上,听到手机响后把手机抓到面前,看到她回过来的消息,忍不住微微笑了笑。

她偷偷笑了笑,也不催着走,坐下来变着法地打探沈丛的私生活:“沈经理,你应该结婚了吧?”

没一会儿,手机又响,他点开,还是她发的。

尤其是夏唯安,心情变好了许多,连对沈丛的态度,都是恭敬中夹着亲昵的味道。

“谢谢你,老板。”

晏宁瞅着时间回来,她生来敏感,自然发觉了两人之间气氛的改变。

仿佛又看到她一本正经骂自己“老色鬼”的样子,这句“老板”,大概重点都是在“老”字上吧?

沈丛轻轻笑了笑。

臭丫头,在隐晦地提醒他吗?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说:“我会努力的。”

谢子鸣笑了笑,丢开手机起床穿衣,精神焕发地去到公司。助理过来,和他说了一大堆要办的事项,他都没在意,沉吟了会儿,说:“把能推的都推推,等会儿你和我一起去会展现场看看吧,这次的供销合作年会很重要,注意不要出现任何疏漏。”

要变得更好。

这是正事,助理完全没有多想,肃容点头:“好的。”

要变强。

谢子鸣这是临时决定,所以算是突击检查,因此并没有通知展会那边的负责人,大家都在忙,也没有多少人注意他,便是有人注意到了,谢子鸣也是摆摆手,示意不用管他。

夏唯安觉得,这是她听过的最动听的话,因为,它那么明晰地指出了她往后要走的路。

因此一路往前,直到走到夏唯安他们负责的区域,还没过去,远远就听到一个略有些尖刻的声音:“夏唯安,你这是要摆出花来啊!你这么能,那活就都让你干了呗!”

“还有,同事之间的那些纷纷攘攘之所以会困扰你,是因为你还不够强大,所以好好加油吧,当你一飞冲天,那些人只能仰望你的时候,就没有人敢再对你做什么了。”

“咣当”一声,那人把夏唯安面前的展台踢得一歪,转身大剌剌地走了。

“我信你。”他也看着她,目光温柔如水,“我很相信你,从第一次面试的时候见到你,我就相信,你是一个认真踏实的好女孩,看到你,我仿佛是看到了当年的我自己。你是个好女孩,努力做自己的事就好,其他的,你不用管,我会帮你。”

从谢子鸣的角度,能看到展台的一角砸到了夏唯安的膝盖,她疼得当即就弯下腰。

“委屈。”夏唯安念着这两个字,抬起头看着他,“沈经理,如果谢总不说,你会相信我没有无故旷工吗?”

但是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揉了揉膝盖,然后将展台扶正,继续做着手头的事。

沈丛点头:“抱歉,我应该早点回来的。”他停了筷子,拿纸巾擦了擦嘴,“事实上下午那会儿我看到你和谢总出去了,对不起,我也是忘记了今天有会议,否则,我一定会告诉谢总,让他和HR那边打个招呼的。后来我回来的路上接到谢总的电话,可把我急得不行,只是紧赶慢赶还是让你受了委屈。”

没有人帮忙,她还真就一个人忙着,忙得还很认真,展台摆好后,左看右看,不断地调整,力图都在同一水平的直线上。

夏唯安这才想起自己约他出来的目的,问:“沈经理,是谢总让你帮我出面的吗?”

“谢总?”看他半天没有动,助理不得不出声叫他。

“多吃点。”他笑着说,“今天是真的让你受委屈了。”

谢子鸣抬步走过去,径直走到夏唯安面前:“怎么就你一个人?”

沈丛倒是很自如,还亲手给她烫菜吃。

她惊了一下,回过头,轻咳了一声后说:“他们……在忙别的。”顿了顿,又补充,“我这也快完了。”

房间里只有夏唯安和沈丛两个人,或许还是晏宁的话有了些作用,夏唯安感觉自己再面对沈丛,没有那么坦然了。

其实才怪,明明旁边还搁了几个没有开封的展台。

三人吃饭,沈丛要了个小包间,也没谈工作,就是一边烫着火锅,一边拉拉杂杂聊些有的没的,吃得差不多,晏宁借口打电话就避了出去。

谢子鸣并不点破,只是回首吩咐了一下自己身边的人:“你帮帮她。”然后就走了。

所以还是笨一点吧。

留下助理和夏唯安两个眼对眼,没一会儿,夏唯安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慌里慌张地掏出手机:“老板过来了!”

感情这种事,在她一穷二白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敢奢望。

她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在助理的面前给其他人通风报信。

夏唯安低头偷偷笑,她当然懂晏宁的意思,只是她不想顺着晏宁的话去继续。

等她挂了电话,助理说:“你这是当我不存在啊。”

气得晏宁点着她的脑袋:“笨死你算了!”

他对夏唯安挺好奇的,很明显,自家老板和她早就认识,而且对她还挺不一般的,所以他这话,语气轻松,调侃的成分居多。

夏唯安看着她:“什么风度?”

夏唯安瞅着他,可怜巴巴地说:“你不会告诉谢总吧?”还贿赂他,“我不要你帮忙,我力气大,这点事,自己就可以搞定的,你休息休息怎么样?”

下车后,沈丛去停车,夏唯安和晏宁在门口等,后者挽着前者的手说:“要抓住机会啊,沈经理很不错。”眼睛微微眯了眯,“是个很有风度的男人呢。”

为了让他相信,她还真的走过去,拆出一个展台,也不用他帮忙,十分轻松就搬过来了。

所以还是大公司好,随随便便一个男的都很优质。

助理:“……”

晏宁坐在后座,恰好能看到他秀气的脸部轮廓,觉得这个沈经理,还真是帅爆了。

这下他有些同情刚刚那个发脾气走掉的人了,面对这样的同事,还是个女同事,大概,很没有……存在感吧?

沈丛笑瞥了她一眼:“怎么,你自己受委屈还不够,还要你的钱包也跟着受委屈啊?”他修长的手指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温柔地说,“没关系的,请你们吃饭的钱我还是有的。”

谢总的品位还真的是不一般哪。

夏唯安还补了一句:“还是我请客。”

助理心里吐槽,面上却是一本正经地说:“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不过谢总让我留在这帮忙,那我就必须帮你的忙的。”

晏宁和夏唯安都说:“你做主就行。”

话还没落音,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响起,从另一边走出来好些人。

沈丛笑得客气:“‘唯二’两个被谢总发了直通卡的人,我当然认识。”说完,很绅士地问她们想吃什么,一口气介绍了附近有些名气的餐馆。

看到谢子鸣的助理在,那些人可热情了,一个个激情踊跃地同他打招呼:“张助好。”打完招呼,又热情地和夏唯安说,“哎呀,你手脚好快呀,就去上个厕所(喝口水)而已,你就弄这么多了呀?”

晏宁抚着胸口:“我好荣幸,您居然认识我。”

夏唯安不想和他们把关系弄太僵,配合地笑了笑:“是啊。”

沈丛很温和地点点头:“当然。”然后又看了她一眼,“你是晏宁?”

人多了,助理也就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他还是尽职尽责地留在原地,直到看着他们把所有的展台都拆出来放置好才离开。

上车的时候,晏宁特意把夏唯安挤到副驾驶位,自己上了后座。夏唯安还有些拘束,晏宁却是落落大方得很,上车就嘴甜地叫:“沈经理,我也跟着一起去蹭饭,没关系吧?”

大Boss身边的人在,大家都干劲十足的,等他一走,其他人才围过来,问夏唯安:“张助为什么会在这儿啊?”

他是特意来接她们的。

夏唯安现下也有一些城府了,面不改色地说:“老板说这一块很重要,让他留在这儿,帮忙看一看。”

沈丛到了。

那些人似信非信,可是她之前才提醒过他们,这会儿也就没再说什么。

这时,夏唯安的电话却响起来了。

夏唯安的电话是打给莫时的,虽然莫时坑了她一把,但是在她心里,还是和莫时最亲近。

两个人都特意收拾了一下,晏宁本来还要给夏唯安化妆的,不过夏唯安不好意思,怕太刻意了,就又被晏宁说了一通:“你知道什么呀,出门化妆是礼节,是对人的基本尊重,OK?”

快下班的时候,莫时破天荒地走到她身边:“之前谢谢你了。”

晏宁冲她扮了个鬼脸,倒也没有再挤对她,然后自己也跑回房换了套衣服。

夏唯安打电话的时候,他们那些人正集体窝在一处摸鱼聊天,这如果被老板撞见了,那真是不得了了。

她是被晏宁说得有些紧张了。

所以这个情,她领。

其实也没什么好换的,她的衣服为求简单省钱,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套。

夏唯安摇摇头,说:“没什么的。”

夏唯安学着她的样子,翻了个白眼,把她推出去:“你先出去,我换件衣服。”

语气平淡,看得出,是真的不觉得这事有什么。

夏唯安的手机收音不大好,便是没有免提,晏宁都能听到对面的话,所以等夏唯安挂了后,她摸了摸下巴,说:“不太对啊,我感觉沈经理对你实在太好了。”低头仔细看了看夏唯安,坏笑,“他也是男人,该不会是,他喜欢你吧?”

莫时仔细看了她一会儿,见郑绵还没过来,压低了声音说:“之前的事对不起,不过,如果我说,那些事不是我要做的,你信吗?”

这么好说话,不要说夏唯安,就是晏宁都意外得不得了。

夏唯安转头看着她,莫时也看着她。

沈丛听得笑:“你受惊了吧?不用那么客气,还是我请你吃饭吧,当压压惊。”

莫时有一张娃娃脸,小眼睛,皮肤很白,脸颊处却有两块十分明显的雀斑,不好看,但是挺可爱的。

夏唯安莫名有些紧张:“沈经理。”她咽了口口水,在晏宁无声的鼓励下,结结巴巴地说,“今天谢谢你了,我想请你吃饭,可以吗?”

夏唯安说:“我信。”

电话拨通,沈丛接了,温和好听的男低音:“喂?”

莫时嘴角微扬,笑了笑,然后她又叹了一口气,脚步轻移,离夏唯安更近了一些。

公司里有把所有部门负责人的号码张贴出来,所幸,她也有存他的号。

她声音放得很轻:“你要小心组长,她不喜欢你。很不喜欢。”

夏唯安没理,低头翻着沈丛的电话号码。

夏唯安震惊地看着她:“为什么?”

她去房里拿手机打电话,晏宁亦步亦趋跟着,一见她的手机忍不住又叨叨上了:“我说,你也换一部手机行吗?这破手机,这年头除了那些老头老太,还有谁用啊?我真是受不了,今天但凡你有一部好点的手机,能受那惊吓吗?”

“我不知道。”莫时的声音像是缥缈的雾气,如果不仔细听都完全听不到,“但是她,明里暗里,鼓动大家排挤你。”

有些事,她也确实是想找沈丛问一问。

看郑绵出现,她收了声,不动声色地又远离了夏唯安。

夏唯安想了想,到底还是依了晏宁。

夏唯安蒙蒙的,一丝寒气,慢慢从她的脚底心升起。

晏宁“啧”了一声:“连累也算不上,毕竟当初是我选择支持你,跟你一起出那个风头的,我沾了光,受点排挤也没什么。而且我比你走运,分的组长是个男的,他比较怜香惜玉,所以我日子稍微比你好过……那么一点点。”她说着笑,拖起夏唯安往外走,“哎呀,你就别管晚饭的事了,赶紧给沈经理打电话,晚了他就自己吃了,你再约也约不到了。”

郑绵走过来,那张秀秀气气的脸上,仍旧带着温和的笑意,走过夏唯安时,她还同夏唯安打招呼:“辛苦了呀。”

夏唯安闻言,愧疚得不行,望着她:“对不起,是不是我连累了你啊?”

只看外表,还真的一点也看不出,她不喜欢夏唯安。

“再说了,你抱牢了大腿,我的日子也好过一些啊,我组里虽然没有你们那组那么血雨腥风,可是,我也很难的好吧?”

不过,夏唯安不迟钝,她知道郑绵不喜欢她,只是这人心思深,像早上,明明昨天走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要叫她,可是早上来,郑绵硬是可以笑着问她一句:“怎么昨天晚上你没一起去吃饭呀?”当着那么多的人教她,“要合群。”

“你还问为什么?”晏宁被她气笑了,“当然是有大腿就要赶紧抱上啊!夏唯安,你不会觉得,这次公司没有辞退你,就万事大安了吧?你们组,包括你们组长对你的态度,你还没有看清?他们现在是上下一心地想要搞死你啊,你还不捡个粗一点的大腿抱,这样的事,你是还想来第二回还是怎么的?”

所以,她相信,莫时说的是真的。

和她相反,晏宁在钱财上一向散漫,但是这么散,还是很少见的。

所以,上回的事,郑绵还是记恨了吧?

夏唯安吃了一惊:“为什么呀?”

夏唯安叹口气,这时候的她,嗯,天真地以为,郑绵对她的最大不喜,就是因为她上回没办好事。所以后面,她就格外细致,每次要做什么事之前,都是检查又检查,细致得不得了。

晏宁对她这死抠的性子也是服气,点着她的额头:“抠死你算了!我出钱,你请,好吧?”

如此,紧锣密鼓地,年会终于到了。

而且沈丛会出面,应该也是谢子鸣的安排吧?

到了正日子,难得地连着晴了好几天,看到太阳,每天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夏唯安想起自己请谢子鸣吃的那餐饭,心下一哆嗦:“我没钱了。”

所有人都忙得不得了,夏唯安他们这些实习生也分到了接待工作,除了自己负责区域的客户,还有公司里的一些老客户都是由他们来接待的。

“嗯?”晏宁没听清,但是她太兴奋了,也就没注意听,甚至也没有在意夏唯安的辩解,见夏唯安围了围兜准备做饭,一把拉住夏唯安的手,“哎呀,你还做什么饭呀,沈经理帮了你那么大的忙,你就不趁热打铁,请他吃个饭,感谢他一下什么的?”

这天夏唯安刚刚送走一个客人,回头就见到旁边展台上的莫时被客户逼问到脸色通红,说话都不流利了起来。

夏唯安闷闷地看了她一眼,说:“那不是随便找的理由。”

接触的人多了,夏唯安很懂一些客人的刁钻,简直是稍不注意,就能掉到他们的坑里。

她好奇得不得了,巴着夏唯安一直问:“你和沈经理什么时候搭上的啊?还为公司办事,为了英雄救美,他倒是什么理由都敢用啊。”

显然,莫时这是掉坑了。

晏宁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回去后围着她转了好几个圈,笑道:“夏唯安,这回你可是彻底出名了啊,沈经理为了你,亲自向HR做出抗诉声明,啧啧啧,不得了。”

夏唯安喝着水,静静地听了一会儿,转头时接到莫时求救的目光—事实上,莫时是先向旁边的人求救的,但是没人理她,不得已,转而靠向夏唯安。

夏唯安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辞退,然后辞退还不到半小时,HR那边又下发了收回辞退她的通知。

夏唯安并不介意自己只是个“备胎”,她呼出一口气,微笑着靠近,不动声色地接了客人的话题:“刚刚您说的是这个智能化的系统升级问题对吧?没有错,我们的系统确实是还存在着一些缺陷,但是我可以保证,它的操作系统就目前而言,应该是国内最好最新的系统了,它以后当然也要升级,就像我们最开始用的电脑操作系统一样,从最开始的手工操作,到现在的联机批处理,世移时移,肯定也是不断升级发展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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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幸自己看书看得牢靠,夏唯安就是侃个电脑系统都能把它的发展史说得完完整整,看起来,真的是特别博学特别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