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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保时捷先生

他转过身来,撇了撇嘴:“难道还有人能偷那房子里的东西不成?”

杰塔站在那里盯着他,他毕竟松了手,她感觉好了些。望着他大步流星沿着小路走开的背影,慌乱与好奇间,她急忙喊道:“等一下,我得锁门。”

“那是我的东西。”她生气地说,“祖母生病受照顾期间,我搬回了旧卧室,算是占地方吧,我想。”

他走出前门,冲她点了点头。

“房子守卫者?”他嘲笑道,抬了抬眉毛,蓝色的眼睛在强烈的阳光下显得更加熠熠发光。“就凭你自己吗,还是小了点。”

她惊慌失措的语气一定是起了作用。他松开了手,她赶忙将手抽出来。

愤怒令她的血液又沸腾起来,现在轮到她鼓着鼻子生气了。

*

“我可不总是你看到的样子,”她反驳道,转过身子,手里抓住挂在前门后的钥匙环。“我够大了,可以照顾自己了。”她随手把叮叮当当的钥匙塞进了旧短裤的口袋里,看着他投来了怀疑的目光,便补充道:“我可是二十六岁了,好吗?”

他只是咧嘴笑了笑,拖着她穿过长长的走廊。“住手。我是认真的。”

他抬了抬浓密的眉毛,又一次大步走开了。她几乎得跑着才能跟上。

“放开我!”她坚定着说,心脏加速跳动着仿佛失去了控制。

“等一等,”她气喘吁吁地说,但他的大长腿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杰塔还没来得及集中注意力思考清楚,此时,保时捷先生,或目前为止她所认识的安东,已经走上前来,一把抓住她,硬生生拖拽着向前走着。

他低头冲她笑了笑,好像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昨天我拿到了最终的同意书。你将是见证所有计划签字同意的第一个人。本和保罗已经搬出去了,妈妈和她姐妹住一起,我正想给某人看看。”

“你想要知道什么?有人拥有不起眼却地理位置很有优势的房子吗?我是一个建筑师,很快将会变成房地产开发商,今天过来看看环境和房子。”

“什么同意书?”

她耸了耸肩,看起来毫无反应。 “你做了什么?”

“巴伦坦公园楼宇。一个是你的,一个是我的,其余六个卖掉。”

“澳大利亚,”他突然说道,打破了她的幻想。“我才到悉尼办公室不久,月底就听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圣诞节之前我回家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收获很大。”

杰塔摇了摇头。“卖掉六个什么?”

“嗯,我听到过音乐,看见过那些女孩。也在去看望祖母时,透过篱笆看到过你。但我没太注意你,”她这样说着,想要激怒他。他无疑是非常引人注意的,他最吸引人的特点是身高,还有傲慢的举止。更确切点说,他对她来说是实际上是可以吃的。她想闻一闻他身上的味道,轻轻地咬一咬他的嘴唇,舔一舔他的皮肤,来确定一下他是不是正如看上去那样好吃。尽管他是一个偷窃的混蛋。

“六栋公寓。有车库,一楼是书房、二楼是起居室、顶楼是卧室。”

他没有理她,因为她的想法根本就不重要。 “我通过当地的房地产经纪人,把那些试探打听房子的人都拦下来,结果终于被我买下了十七号,”他继续说道。“原来房子里住的人已经在几个月前搬走了,一些朋友帮助他们共摊的费用。”

他的目光越过闪闪发光的老款保时捷扫了她一眼,便进了十七号门。

“这就是我想住在这里的原因。”

“公寓,在这里?”

“所以我一直等着有机会要买下十三号或十七号,重要的不是哪个,因为我肯定会拥有其中一个。这里的地理位置很好,安静,位于中央,而且巴伦坦公园的风景看起来也很漂亮。”

一边说着,她一边用审视的目光四处张望。所有的内墙都漆成了白色。漂亮的地毯被掀起,露出可爱的旧木地板。两株尖叶丝兰僵硬地立在两盆黑色釉光陶瓷罐里。这地方虽弥漫着荒凉、阳刚的氛围,并不是没有一点吸引力,让人想不到是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房子。起居区有一个大电视和一个小的、昂贵的立体声。

杰塔闭上眼睛,但让他继续说。

杰塔被地板上中央杂乱堆着一大堆黑色地毯绊倒了,就在快倒地之前,安东抓住了她的手臂。一股清新的柠檬古龙香水味飘进她的鼻孔。再一次,她克服自己如此熟悉、令人窒息的惊慌反应,紧紧地闭上眼睛,试图摆脱他。

“我早就知道你祖母的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

虽然事情已过去了一段时间,格雷厄姆叔叔蹑手蹑脚溜进她阴暗潮湿的卧室的情景仍历历在目,好像昨天才发生过一样。她 “被照顾”的那些夜晚里叔叔那可怕的、鬼鬼祟祟的影子仍不时地折磨着她。

“我买下了隔壁的十七号,”他的语气依然出奇的平静。

安东松了松抓她的手,她感到一阵放松。“我的房间,”他说,下巴朝右边摆了摆,指了指路。

这位不速之客却呼吸急促起来,并且很用力的样子。难道是他的鼻孔起火了吗?她几乎确定是这样的。

她站在门口停住了,向里面看去。他终于放开她的手臂,在他的气场下,反胃的感觉有了一丝缓解。“他的”房间有她所见过最大的、最低的床,一大摞精美印刷的杂志整洁地码放在一起,闪白光面桌子上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个巨大的绘图板。他示意她过来。

她不相信他说的,一直都怀疑。“怎么可能?我们各自拥有这个房子一半的权力,当初我还以为自己能独占这个房子,”她在喃喃自语,语气有些厌烦。

“你看,”说着,他快速翻了翻桌上的平面设计图和插图。

“你想听听我的决定吗?”他决定坦白。“我们一起拥有这栋房子,不管你喜不喜欢,我失去的比你失去的更多。”

“糟透了!”杰塔一边看着三层公寓长长的栅栏一边叫道,想象着它们就这样立在郊外安静的街道边。“没有草坪,没有树……?”

所以,他也激动了吗?也许他没有预料到她居然会这么做?他超级冷酷的外在形象肯定已经不存在了。

“马路对面有几英亩绿地,后面是私家庭院,”安东坚持道。“人们现在希望这样生活——不用成为大花园的奴隶,外部易于打理,材料维护成本低,等我弄完,他们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卖掉它。”

“你现在就要这么做吗?”他有些生气,停下来一会儿,在原地踱步走着,看她的眼神有些凶恶。

“不,”她厉声说。“我不想住在这样的地方。我想住在祖母家里,”她把一只手伸进口袋,开始激动地摆弄钥匙,弄得叮当作响。“我都计划好了,浴室翻新,新窗帘,抛光木地板..你有没有看到毯子下面的木地板有多漂亮呢?”她低头看了看他的地板。“是的,当然你的也不错,但你不能把它砸了。我只想要一个花园。我想要隔壁的花园。”

“我决不答应你拆除我的房子,”她厌烦地说道,声音有些颤抖。“我都计划好了,这里有三个房间,我准备将其中的两间房租给我的朋友。然后我去纽约全日制学习,获取设计资格证。我要做一名室内设计师。”

“地板不会被砸烂的,” 安东说。“所有这些都将被回收再利用。那木材值很多钱。”

他可能和格雷厄姆叔叔有关系吗?她心中那股恐惧的压力愈来愈大。她应该把铁锹再拿起来吗?格雷厄姆叔叔长得很高大,皮肤黝黑,但想那些又有什么用呢?她九岁的时候,觉得任何男人看起来都很高。祖父也是一幅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样子,上了年纪后,头发就变成了银白色。但在家族里,他从来没有说过任何关于安东的事情,也并不是所有的家族都会做这种谈论别人的事。

“回收给需要的人。”

或者还有其他可能。

“但你不会真的想住在那个烂房子里吧?”他忧郁的眼睛里充满了怀疑。“太旧了,我可以给你一个可以从内部出入的双车库,这样你就不必在下雨天边往车库走边费劲地警惕抢劫犯了——”

杰塔咬着嘴唇,极力克制自己的愤怒。她不知道哪种情况会更坏,是按照别人期望的去和别人共享她的房子,或者是去了解她邻居的真实身份。

“我没有车。”

*

“这是一份建造计划,”他没理他,用手指戳着计划,继续说到。“电脑和电视线路已经布好了,万一你要用这个与庭院相连的房间做你的另一个卧室,我还准备了个挺体面的衣柜,这里配有全套设备的房间和洗衣房。”他再次用手指敲了敲计划。

你有麻烦了,伙计..你不应该对她有这种想法。你得到的已经足够。

杰塔叹了口气。她真的很喜欢自己“有特色”的家,虽然旧点,但房子有金属嵌花玻璃、别致的造型、复杂的石膏天花板。现代建筑令她感到冷冰冰的。

他移开自己的目光,开始在破旧的地板上踱步起来,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别去想她的胸部。当他回头看时,发现她的大眼睛仍盯着他,眼里充满指责,还有些悲愤。她坐在椅子上旋转起来,将铁锹靠墙放着,那件蓝色粗布短裤高高飘起,大腿露出更多了。

“阳光明媚的生活区”,他继续说道。“地板延伸到天花板的门通向可以俯瞰公园的露台,特棒的厨房,两个大的阁楼卧室,中间是豪华浴室,屋顶也可以用来做额外储物空间。给你的朋友每个人分配一间卧室都绰绰有余。”

她放松下肩膀,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眼睛不自觉地关注起她身上穿的那件满是灰尘的奶油色T恤来。

“糟透了,那不是我喜欢的地方。”她说。

“他会给你想要的证明的。”安东回答,试着用很肯定的语气。他所有的努力和计划都可能处于危险之中。这足以使他精神错乱。努力和冒险已经让他处于精疲力竭的边缘。他不敢想象自己失去眼前的一切的样子,他可是费了很大努力才走到这最后一步的。

“你可以选择卖掉。这样你会得到比隔壁那个破房子多一半的钱。用我帮你赚的钱,你可以买真正想要的东西。但千万别毁了我的计划。我已经在上面投入了太多的时间和金钱。”

“肯定是哪里弄错了,”女孩有些怀疑,但这一次语气迟疑了一些。“你在暗示我们有些亲戚关系。但我就是不相信。”

“那幢房子是我在世界上的唯一庇护所,”她厉声说。“我得养活自己,因为别人不能。”

“星期一我会联系温特斯和沃特森,给他们说清楚这些事。”他补充道。“虽然他们的手机可能还是关机状态,因为他们正在休暑假。他们很传统,但是霍尔现在可以联系上。”

“那么就像我说的,接受我的公寓再卖掉。你会过得更好。”

她继续盯着他,目光炯炯,接着又坐回到了椅子上,似乎是想要和他保持一些距离。他不怪她。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失去了半个房子,多了一个像叔叔又或像是表哥一样的亲戚,谁也不知道他和她到底什么关系。

他的眼睛停止了舞动,坚毅的目光使得眼睛不再湛蓝,他的下唇愠怒地向上翘起来。她站得太近了,稍微探身便能咬到它。她发现自己想要的,太多。

安东慢慢地呼出一口气,试图避免让这个犀利的回答激怒自己。“我没有,我根本就不需要这样做。我的出生证明上就是这个名字。”他试着缓和对话的语气。“这似乎对你来说完全是一个惊喜,我们可以一起去看霍尔。”

她突然向后退了退。“我想这是一个选择,”她退让了,脸开始红了起来。

“你可以通过单方契据改变姓氏。”

嘴唇算是什么事?他在试着逼迫我,我想躲过他吗?太不严肃了,但..

“我能知道他不寻常的家族姓氏,这一点难道不能充分证明我是这个家族的一部分吗?”

“我们应该开一瓶气泡酒庆祝此次见面,并取得进展。”

她点点头,黑色的瞳孔里仍然充满紧张。

“现在还不到十一点,”她边看了看表,一边反驳道。“城市规划部门可能会批准你的计划,却不能——也不会同意。”

“你的祖父是大卫.哈维兰德?”他问道。

他忽略了第二句话,“那喝点咖啡,另找时间喝酒。这些计划你看完了的时候,就过来。”

她的表情有些放松下来。

说完,他便把她一个人扔在卧室,一同留下的,还有他身上温暖的柠檬香水味。

“我也不知道。我的妈妈是伊莎贝尔•斯科特。你知道这个名字和你的关系吗?我的父亲..从不提起她。”

上帝!这一天已经够糟了,醒来后想起祖母已经死了。现在感觉更糟糕一百倍。破皮的手还不算是最坏的。打破的计划、破碎的梦以及被触动的过去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那你怎么认为我俩有关系呢?”

她使劲地扫视着这富有艺术感的项目书,忍不住翻看起剩下的页面,想象着建完的样子。

他猜这姑娘肯定不是震惊,而是心生厌烦想踢他的脑袋。这样想着,心情放松下来。 “我当然不是加拿大人,”他肯定回应着。 “我是土生土长的新西兰人,在奥克兰出生,在惠灵顿长大,至于我的家庭成员就不细说了,两个远房表亲,差两个辈分,诸如此类。”

该死的,我甚至不应该感兴趣。

她又开始颤抖起来,安东站起身来,看到她小巧的流苏银耳环在晃动,闪闪发光。她准备要和他打一架吗?而他究竟要干什么?“你听起来不像是加拿大人。”说完,她对着已经半裸露的地板狠狠地踢了一脚。

她承认这片地挺完美的——宽度比纵深大。安东肯定要在上面建很多公寓。她弯下腰,考虑起颜色搭配。如果他把建筑表面涂上稍微和邻居不同的颜色,便会让房子正面显得更有特点。象牙白,软黏土黄,麦片棕..也许是浅绿色和淡淡的金色..

她从那张旧椅子里斜起身子,用充满恐惧的眼神俯视着他。 “我没有任何表亲戚,”她坚持道。 “我的母亲玛格丽特是独女,她没有兄弟姐妹,所以我没有表亲戚。我的爸爸有个弟弟,但他已经离开新西兰了,现在长居在加拿大。因为..”

“安东,”她叫。“你选择颜色了吗?”

她惊呆了,张着嘴,睁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她的另一只手在空气里紧握着,好像在极力保持理智。

“椰奶白和缅甸青铜色,”在厨房大声喊道。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使身体保持平衡,蹲坐在脚后跟上的姿势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如果你想知道我的全名,我叫安东•皮尔斯•斯科特•哈维兰德,至于我们的关系,我可能是你的远房亲戚?不过听起来好像你从没听说过我。”

“为这个公寓?”

“什么!就凭你?你是谁?”

“是啊。怎么?”

“是我们的遗产,” 安东纠正道,他极力克制自己,希望语气听起来不是那么咄咄逼人。 “露西老人家在这个房子里度过了她的一生,现在它是我们共同的家了。”

她听到快速的脚步声,他又回来了。新鲜咖啡豆的香味随着他飘进卧室。

“我从没听说过他,祖母去世后,我以为我会收到一封确定属于我的遗产细节的信。”她继续说道。 “我准备将我的房子改造一番再住。”

“典型的男人,”她嗤之以鼻。“那是一个简单的解决方案,嗯,可——我还是对这个一点也不感兴趣。”

“你和霍尔没有保持联系吗?”他极力忍住心中的愤怒。

“嗯....?”他问道,靠近她,给了她一个和他金发碧眼女朋友同样的火热的、让人融化的笑容。杰塔既不高,也不是金发美女。她曾经透过茉莉花墙盯着他们时,令人讨厌的嫉妒念头曾从她漆黑的头发顶到亮银色的脚趾甲一闪而过。

他叹了口气。他并不想让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孩来审查盘问他,他对那位老太太也只知道一些最基本的细节。

这地狱般的微笑离她这么近,尽管她无法保持全然淡定,还是有些东西让她继续待在那里。

她眯起眼睛,怀疑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她才是我的祖母!”

“你需要使它们变得个性一点,”她说,压抑着已经被他吸引的波涛汹涌的内心。“让每个建筑都同其他的有一些颜色变化。现在的样子一点也不好,在街道上显得太唐突了。”

安东又耸耸肩,想要站起来。“她本应该过得还不错,她的退休金可以负担得起食物和衣服。哈维尔已经把所有的家庭账单都直接从银行账户中扣除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规划者们似乎并不担心。”

“你说的是五年前?”她愤怒的眼睛仿佛在指责安东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那么,这名律师为什么没有多给祖母一点钱呢?她的衣服破烂成了那样。有一次我经过她的衣柜时,看到都震惊了。”

“他们不必住在里面。天知道其余的邻居会有什么感觉。你应该使用一些视觉欺骗来改变他们看起来的大小和形状。这能让你那烦人的公寓更容易叫人忍受。虽然只是一点点。”

安东说:“你的祖父,哈维尔•温特,早就安排好了律师,定好了遗产分配,在他死之前,他想照顾好她,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他把手臂放在她前面,指着计划,他的手臂那么温暖,肌肉紧实,晒得黑黑的。他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可杰塔却注意到了。她想不顾一切地离开他,却也想靠得更近。她把目光从他眼睛上移开,专注地看着他的手臂。

“祖母的确担心过很多有趣的事情,”她明显不情愿承认这个事实。“但她去世的前几个月,我觉得她的身体状况还不是那么糟糕。”

他戴着一块厚实的银色手表,手背上散布着黑色汗毛,前臂上部的汗毛更柔软。她的腹部开始变热——她被他所吸引,并开始向往——但她知道,一旦安东的手滑过她的肌肤,她的大脑会即刻封闭,身体也会冷静下来,大脑成了胜利者。

女孩满是灰尘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表情。有怀疑,有愤怒,也有对祖母身体状况的认可,但唯独没有对这栋旧木房子的所有权的否定。

她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直到指甲深深嵌入手掌。为什么她感到一阵刺痛?

“你的祖母,”他小心翼翼地用着这个词,“在她去世前的一段时间,我猜她得了痴呆症,她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

这痛正穿过她的身体。

“这房子是留给我的,”她大声说道。“祖母反复地告诉过我,她走了以后,这房子就会是我的。”

她不安地晃动身体,把大腿并压在一起,试图把这种感觉赶出去,可心却偏偏使劲跳起来。

安东耸耸肩。“当时我还在,一切都还是老样子的时候。那个房子就留给了我们俩,各一半,你知道吗?”

太糟了。简直是糟糕透了。

“知道什么?”她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痛苦。她死死地握着旧铁锹柄,关节发白。

她又松叉开腿,但这真的没有帮助。她开始想象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关于安东而不是格雷厄姆叔叔的事。

“你不知道吗?”他俯下身子半蹲着,这无意中使她更加紧张。她比他想象的还要年轻,看起来比哈维尔·温特说的还要年轻,甚至完全不是哈维尔·温特所说的样子。

“我不想让它看起来像幼稚可笑,”他想了几秒钟反驳道。

*

她试图把自己的大脑拉回到手头的任务上,因为他与她的身体接触实在是太令人不安了,但不知何故,她不愿意走开。“什么?”

也不愿碰他。

“不同的颜色。”

杰塔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她摔落在了一把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铬和人造革椅上,心里很怕他那粗暴想法是真的。要拆了她的房子吗?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不想和他握手。

“哦,那个,我说的不是红绿黄色,要运用你的常识,微妙的色彩。柔和的泥土色调只是为了使它们看起来更具有个性。”

“这是我们的房子,我要拆掉它,”他回答,“我是安东,”接着,他伸出一只大手。“安东•哈维兰德。你一定是杰塔•里弗斯。”

他明亮的蓝的眼睛盯了她一会儿,像是在寻找什么。“好。这会多花点钱,但就这么办。”

她定在那里,浑身发抖,她给这个男人起了一个绰号“保时捷先生”,他长得非常好看,脸上带着很明显地惬意,眼睛一直盯着她。她以前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过他。从来没有想到他的眼睛会如此忧郁,或者他的马球衫敞开的脖子处露出些许的黑色毛发。“这是我的房子,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努力平静地回答。

“这样就答应了?”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他问道。

“我有时还是蛮灵活的。”坏笑浮现在他脸上。“所以你将卖掉房子而不是住在那里,公寓现在已经开始动工了。”

她站在那里犹豫徘徊着,心跳加速,抓着铁锹柄,紧紧地抓住它。这里只有他和她。万一有意外,没有人会救她。

这句话更像是一个声明,而不是一个问题。

“有人在吗?”那个人的声音听起来更温柔,而且更近了。

“不行!”她叫道。“我还没有同意什么。没门儿。我只能和你一起喝杯咖啡,看看你现在做的,不过我得回我的厨房去了。”

杰塔正想要去看清那是谁时,不经意在厨房门后面的小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在祖父的那顶古老油画帽下,那张脸很脏,泪痕斑斑,还没有化妆。她看起来大约十六岁,而且真的不需要访客。

“我们的厨房。我会帮你的。”

“有人在吗?”过了一会儿,敞开的门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的厨房。我不想帮助,谢谢。我很乐意自己弄。”

手上新起了水泡,她只看了一眼,没在意,便着手收拾起一片很大的油毡,把它们拖到走廊上放着,再把一抱垃圾扔在了小路边的土堆上。她深深地吸了几口夏日新鲜的空气,然后才退回到充满灰尘的厨房继续干活。

他没有反应,只是转过身来,把她带到一个浅灰色绒面革沙发上。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呼吸着浓郁的咖啡香味,他回到厨房,她则享受着那条破旧的牛仔裤他紧紧地贴在臀部和长长的大腿上的感觉。随后她听到瓷器放在桌面上叮当作响的声音。

房子现在是她的了,用祖父的铲子撬起厨房里的旧地板只是她一系列计划任务中的第一件事。

“事情是这样的,”他在门口喊到,“周二就开始拆了。所以我和你最迟要在星期一晚上搬进来。”

一个星期后,杰塔一边用手使劲抹了抹流下双颊的泪水,一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才刚继承这个房子不久,房子算不上漂亮,但祖母包容的爱在一定程度上掩盖了有关这个房子那些不好的细节,让房子看起来没有那么不堪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