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会儿,三楼的窗口晃出一抹影子,背后的光把她腰形捏的极细,穿了件小吊带,散着发,发丝被微风轻轻吹起来。
三楼只亮着一盏。
吹了会儿风,她手指插在发中拨弄两下,用手收到一边,抚了抚脖颈,一抬手拉严了窗帘。
对面是一栋居民楼,万家灯火逐一熄灭,窗口里暖黄的光是最柔情的颜色。他醉眼浑浊,眯眼数了半天才数清:六楼的灯全灭了、五楼还剩三盏、四楼的两盏、二楼四盏、一楼四盏。
陆强手指勾了勾额头的疤,再看去,灯也灭了。
他猛吸了口烟,掀起眼皮。
他‘腾’地站起来,微晃了下,快步往那方向去。
陆强笑了下,把目光拉回来。地上烟蒂快堆成小山,他周身都是酒气和烟味儿。心里装着事儿,容易喝醉。
楼道的灯仍然坏着,那扇门紧紧闭合,黑暗尽头还是黑暗,他静静矗立在门外。过了会儿,陆强抬起手,撑住了门板,指头在上面轻点了几下,始终都没叩响。
那画面平淡无奇,却又温暖的戳着人的神经。
今天收到退回的快递,他不高兴,这个时候太孤独,想通过一种方式被温暖,但偶尔的脆弱容易混淆他的判断,他不想。
陆强也没计较,看他们并肩离开,越走越远。两人手背无意擦了下,分开了些,又轻轻碰触,不断试探追逐,到最后,终于牵起彼此的手。
坤东拿了两瓶二锅头,陆强将近喝了一瓶,他怕自己真的喝醉,理智不够完整。
在柔弱的女人面前,他终于像个男子汉,把她往怀里一搂:“别怕,有我呢。”又冲着那人:“跟你有什么关系,大半夜藏后面吓唬谁?醉鬼。”
卢茵躺在床上试图入睡。
年轻男女对望一眼,惊魂未定。
门口有轻微响动,黑暗中她睁大眼,往那方向看过去。屏息了几秒,寂静如初,卢茵收回目光,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闭上眼。
他吸了口烟,嘀咕一句:“表个白,看的直蛋疼。”
夜,漫长又难熬。
树荫下有个庞大的黑影,路灯照不到那里,凭借他指尖的一点红光,根本看不出他的容貌。
昨天叶梵约卢茵吃饭,饭后去星巴克点了杯咖啡,两人聊了许久,一坐就是一晚上,回到家已经夜里十一点。
两人一激灵,同时往那方向看过去。
她洗了澡,站阳台上吹了会儿风。面前视野宽阔,正对小区花园,夜深了,窗外安谧无声,人影少的可怜,小路上只有一对情侣渐行渐远。
阴影里的人冷不丁喊了声:“不就看上人姑娘了?说句话真他娘费劲。”
卢茵用手拨弄着头发,让凉爽的风轻轻吹动发梢,万籁俱寂,路旁的女贞树影婆娑,月色无边,好像漫天繁星都守护着她。树丛里有个红点忽明忽暗,一时看不出究竟,慌神的功夫,竟觉得那火星如星斗闪烁。
“……”
卢茵没特意研究,望着天空,深深吸一口气,心情蓦地平静不少。
“只是什么?”
这晚她强迫自己没去碰酒,躺在床上的时候,竟然有了睡意。
“不是的,我只是……”
一夜恍恍惚惚,不算踏实,却比平时睡得要长,睁开眼六点钟,她沿小区慢跑两圈儿,换了衣服去上班。
女的终于急了,往前跨了两步:“那么难,要不别说了吧。”
今天阴天,浓浓的乌云遮住半边天,满世界的灰,大夏天竟破天荒的感到冷。
隐蔽角落的长椅上,有火星一明一灭,细细看,才能辨别那阴影里还坐着个人。
卢茵抬头看了眼天,有些后悔,想回去拿伞,又懒得爬楼梯,犹豫两秒,还是快步往外走去。
此刻极静,没了人声嘈杂、车笛喧嚣,只有草中蛐虫有节奏的鸣叫,一声声,像给大地唱的摇篮曲。
公交车没几分钟就来了,满车的人,卢茵最后挤上车。
男的身材瘦小,语调轻缓,看举止像个南方人。女的跟他差不多高,注视着他,并没露出烦躁不耐,微抿着唇,眼神竟充满期翼和鼓励。可他却支支吾吾,半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车门勉强闭合,赶在最后一秒,后面突然窜上个男人,轻轻顶了下她的背。卢茵本能的缩缩肩,余光去瞧,竟觉得那影子有些熟悉,她心跳莫名跳快了一拍,忍住没有回头。
他紧跟着站起来,挡住她的去路。
前面落脚的地方有限,卢茵将就着往上跨一阶台阶,手抓着栏杆。
“等一下。”
司机朝她身后喊了声:“最后上车的,买下票……说你呢!投两块钱。”
她脚掌搓了搓地面,起身说:“我走了。”
后面没有应声,司机也不开车,拍有人逃票,扒头瞅着。过了会儿,卢茵右面多出只手,‘当,当’两声,两枚硬币投了进去。
“……”
司机这才关了门,启动车子。
“那你说吧!”
身后的人上不去台阶,就站在门边,肩膀斜倚着。赶上上班早高峰,路很堵,公交根本开不起来。天气的原因,车里没开空调,两边窗户都敞着,暖风灌进来,闷热难当。
“……有。”
卢茵的背已经出了汗,后面像有个火炉烤着她。
“那就是没话说了?”
公交一步一停,时间慢慢过去,满车人都心焦气燥。
“……也没什么。”
身后的人说:“司机,天太热,把空调开一下。”
她臀又落回去:“……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坐了半小时,你又什么都不说。”
司机懒散看着前方,理都没理。
“别,再坐会儿。”
过了会儿,那人又说:“叫你开空调,装听不见呢?”那声音压低几分,沙哑的带了颤声,没多大音量,却隐隐带着不怒自威的震慑力。
又过了一阵儿,女的转头看了眼旁边,小声说:“太晚了,我要回家了。”
司机不禁侧头看了他一眼,他也盯着他瞧,一双眼睛幽暗阴沉,短硬的寸头下刀疤印记很深,让人不寒而栗。
路灯下的长椅上坐了对男女,两人中间隔着女士背包,好一会儿没说话,拘谨的坐着。
司机咽了口唾沫,硬撑着没动。
晚一些时候,那几人吃饱喝足拍拍屁股走人,陆强散步去花园醒酒。
有人说话了,里面自然有人附和,一时间后面都嚷嚷起来,乱的像一窝粥。
那个白色小点儿消失在视野,陆强拉回视线,一瞟那几人口水快流到饭桌,气不打一处来,把大龙踹回凳子上,斥了声:“都给我消停点儿。”
司机正好顺着台阶下,朝后面喊了声:“把旁边的窗户都关上。”
“哪儿呢,那儿呢?”坤东也跟着起身,“我刚才没看清……”
空调启动五分钟,车厢温度才慢慢降下来。
根子说:“这个真是极品。”
那股燥热降了,卢茵却脊背僵硬,始终放松不下来。刚才听他说话才发现,那声音就旋在她耳边,像一条细弦拉扯着神经,他离她竟那么的近。
那女的就差跑起来。
卢茵压低头,牙齿轻轻抵了下指甲,下意识往前挪了半步。
大龙跳起来,“嘿,小妞儿。”
刚才一直堵在路口,一站还没到。过了红灯,路况好起来,司机猛踩油门,恨不得把车当成飞机开。
这回那女的听见了,侧一下头,却没敢往这方向看,脚步微顿,步伐却比之前还急迫。
左拐弯儿,人向右倾。卢茵站在台阶边缘,她膝盖一软,惯性往后栽倒。
大龙又吹了声口哨。
一声低叫卡在喉咙,她臀先撞上那人肚子,控制不住身体,整个人都跌到他怀里,做出反应之前,只感觉后面忽然横出只手,把她拦腰搂住,卢茵点着脚尖,勉强挂在台阶上。她慌忙中扶住腰间的手臂,指尖触到他的皮肤,粗糙的,坚硬的。
几人顺他视线看过去,门口刚进来个女的,从岗亭前面过。那人高高吊起马尾,低垂着眼帘,面孔清丽。暖暖的光把她圆滑额头打亮,眉毛笔直,鼻梁挺翘。她穿一件略紧的黑色衬衫,胸前轮廓饱满,下摆束进白色铅笔裤里,后腰窄窄一条,把臀包出个成熟的桃子形。
卢茵下意识低头,他的手臂像钢筋,紧紧卡在她胸下。
大龙眼睛都直了,“快看这个,这个好……”
车走了直路,渐渐平稳。
其他人哈哈大笑,大龙忽然吹一声口哨,陆强抬眼瞧他。
卢茵一阵耳热,用手扒他手臂。
根子骂了声,一跃而起,拿筷子打他:“你再说一遍……”
陆强脑袋凑过来:“别动。”
坤东骂他:“你眼不瞎,李轻屁股不垂,可胸都掉你姥姥家了。”
卢茵不好再装,侧过头,微一惊讶:“是你啊。”
陆强嗤地笑出来:“出息。”
陆强挑眉:“我以为你早看见了。”
根子扫了眼,“你瞎啊!这还不错呢?屁股都垂脚后跟上了,赶不上李轻一半儿好。”
“没……”卢茵低低说。她整个后背都在他怀里,他站在台阶下面,两人竟一样高。
坤东摸下巴:“就这俩,一看身材,长得就错不了。”
她又扒了下他手臂:“你先放开。”
“就是,”根子接过去:“而且你透视眼啊?人都过去半天了,怎么知道是美女?”
“等会儿,”他轻轻说,吐出的气流吹进她耳朵里,“前面还有转弯儿。”
坤东一噎。
过了几秒,公车拐了弯儿,终于在站台停靠。有人下车,有人上车。
陆强头都没抬:“当是你呢。整天竟寻思裤裆子里那点儿事。”
陆强一提手臂,把她拎起来,跟着抬腿上了台阶。两人站在了同样的高度,他手臂自然往上提了些,拇指来回动了动,卢茵咬紧唇,一把扣住他的虎口。车厢本就拥挤,他这动作不经意,特定状况下根本挑不出毛病,卢茵心中恼火,被他拥着往里走,在一处站定,他放开了手,却始终贴着她的背。
他说:“强哥,你眼福不浅啊,这地方美女倒不少。”
卢茵暗自生气,眼垂下来。
时间过了一小时,酒喝够了开始涮肉吃菜,坤东瞟一眼门前小路,结伴过去俩女人。
车开出站台,陆强低头问:“每天上班都这样?”
音量这才降下来。陆强挑起一筷子肉搁汤里来回涮两下,也不沾调料,直接扔嘴里,吃完又去叼手上的烟,默默笑着,多半听其他几人胡吹烂侃。
隔了几秒,她答的不情不愿:“也不是,周一人比较多。”
陆强皱眉:“小点儿声。”
“到单位几个小时?”
喝嗨了,几人扯着嗓门喊,吆五喝六的。
“半小时。”
坤东带了两瓶二锅头,没多久已经见了底,每个人喝的面红耳赤,热气烤灼下汗流浃背,却爽快的不行。陆强身上多一件跨栏背心,裹在身上已经湿透,他肩头线条精壮又性感,肌肉在柔光下散发剽悍的美。
“还在那服装厂干?”
几个男人打着赤膊,围坐在石桌旁。陆强人缘好,偶尔过来个居民,非但不抱怨,还笑着打招呼,问一句吃饭这么晚。
卢茵没说话。
遛弯儿跳舞的人散得差不多,只有零星几个晚归,从门口匆匆过去。岗亭后面的石桌被临时用来放碗筷,中间的锅子咕咕冒着泡,烟气袅袅,肉香四溢。
他顿了顿,又添一句:“还是当初去监狱量衣服的那个?”
晚上十点,夜终于静下来,远处路灯洒下温和的光。
卢茵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对他极深刻的印象是胸口那条龙、额头的疤和0852这几个数字。
陆强说:“找地方消费去。”
她点点头:“对。”
“嗯?”
陆强:“那厂子什么名儿?”
陆强点点桌面儿:“你明天要没事儿来接我一趟。”
“……杜华制衣。”
根子哦了声,挺直腰,又把那些功能重复了遍。
陆强在嘴里念叨了一遍,好像也不是真的想知道。
根子也不会安慰人,挠了挠后脑勺。陆强却问:“你刚才说那智能手机怎么的?”
外面的天越压越低,车窗上斜着挂了一条条水印,没多会儿,路边有人打起伞,仿佛一瞬间起了雾,世界混沌模糊,这场雨终于下起来。
陆强打断说:“也没有解释的机会,”他拿脚后跟儿推了下快递:“打都没打开,信看不着。”
卢茵稍微往前挪了挪,下雨天并没让她多好过,贴的太近,还是觉得热,可没多久,后面的火炉又跟上来。
根子说:“现在出来了怎么都好说,等知道原因,总有一天她会原谅你,毕竟你们是……”
他接着问:“昨晚上哪了?”
顿了有两秒,陆强望着窗外:“没脸回去。”
卢茵一时没明白。
根子说:“要不就回老家看看?”
“我在岗亭看见你了,当时我们几个吃饭呢。”
陆强也扫一眼自己,自嘲说:“里面儿呆的久,忘了怎么花钱。”顿了顿,眼睛瞟到快递:“想花的地方又花不出去。”
卢茵说:“是吗?太黑了,我没注意。”
他欲言又止,偷偷打量陆强。不怪根子说,他穿洗白的薄汗衫,老北京旧布鞋,平时啃馒头吃路边摊儿,要不是这张脸和身上的肌肉块儿能唬人,一准儿被别人当成乞丐。
陆强垂眸看了眼她头顶,勾勾唇角:“下次早点回,你一个女人不安全。”
根子不解:“我不明白,哥,你有钱不用,天天……”
卢茵一滞,可耻的低下头,来自陌生人客套般的关心,竟让她心微微跳动了下。
陆强:“嗯。”
陆强问:“听见了?”
“你放心,我用李轻姐妹的账户转的,没人能发现。”
卢茵嗓子里轻轻‘唔’了声。
陆强点了下头。
陆强看她一眼,没再问话。
“前几年你叫我寄那些钱也被打回来了,我又寄去你意大利的账户。”
两人的模式,好像从来都是他在问她回答。现在不说话,身体靠着,气氛比刚才还要尴尬。
“嗯。”
卢茵忽然嘴欠,问了句:“你坐这车,家是住这边?”
“哥,”他问了句:“又被退回来了?”
隔了两秒,“不是。”
根子坐实了椅子,放松下来,这才观察这间不大的小屋。桌上电风扇吹的是热风,他眼扫过去,看见旁边放的快递,一抻脖子,上面的字模模糊糊,却也看清个大概,心中便明了。
她诧异回头。
根子心惊,却见他忽然弯一下嘴角:“晚点儿,等人少的。”
陆强也低头望着她:“我跟你上来的。”
陆强吐了口烟圈儿,一瞥眼:“不方便。”
卢茵语塞,没想到他会这么答,她随便挑的话题,原以为答案是肯定的,谁想他脑抽会说跟个半熟的人上车?
根子心里没底,总觉得他今天心里有事儿,心情不大好。他试探问了句:“哥,方便吗?”
他这样答,最常理的反应是问一句:为什么?
陆强双腿叠着搭在桌子上,点了根烟,没说话。
可女人天生敏感,况且他话都这样直白,她多少猜出他的心思,再问下去,就真是个傻帽了。
根子说:“哥咱多久没聚聚了,我看这地方挺好的,就自作主张攒了坤东他们来搓一顿,东西都买好了,大龙去买锅了。”
卢茵沉默。
陆强没搭那个茬儿,把快递放桌上:“怎么直接过来了?”
她不说话,他却没打算放过她。
根子松一口气:“你那老爷机也该换换了,”他跟着陆强走进屋,“等明天我给你买个智能的。现在科技可发达了,屏幕都指纹解锁,你说一句话,它就能帮你拨通电话。”
陆强弓背,迁就着她的高度,拿下巴蹭了下她的耳尖儿,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音量:“不问问原因吗?”
“没有。”他没说是那天砸门上的,只说:“不小心摔的。”
卢茵缩脖子,咬紧唇。
根子一愣,“没发生什么事吧?”
陆强继续:“听老李说,你婚礼取消,和你男人分手了?”
“摔坏的。”
耳边嗡一声炸开,周围噪音放大无数倍,她下唇齿印明显,脊背挺的笔直。
“怎么就坏了?”
陆强说:“你哪儿来的老公?
陆强瞟了眼他手里东西:“坏了。”
拥挤的车厢,摇摆晃动,陆强把她锁在小小的角落,身后是躁动不安的人群,他拿臂膀隔开一个世界,仿佛只有她能畅通的呼吸。
陆强停下,根子手里拎了两兜子羊肉片和各种蔬菜,风风火火跑进来,“强哥,你电话怎么不通呢,我打了一整天。”
卢茵没有说话,那男人抓着头顶栏杆,弓背,低头,半环着她,他们仿佛坠落异度空间,周围乘客都变成了隐形人。
他往屋里走,有人叫他:“强哥。”
半晌,卢茵挪开视线,用力呼一口气,这是她的禁忌,每次快要忘记,总有人在面前不断提起,直往她心口戳。湖面的平静终于被暗潮汹涌的漩涡搅碎,一直以来退缩躲避,好像忽然之间就无所畏惧了。
陆强看着那张支票,终是同那堆废纸一块儿收起来。
“嗯?”后头的人懒声追问,“说说,哪儿来的?”
小区门口都是来来往往的居民,他退了一步,转过身,把手里的东西扔进快递袋子。有残片落在地上,隐约露出半个‘结婚的婚’字,只一瞬间,便被风吹走了。
卢茵冷下脸:“不关你的事。”
他从头到尾读了一遍,折起来,手指一动,又对折一层,顿了片刻,忽然又将那封信撕得粉碎。
“要关我事呢?”
陆强捏着边角的手紧了紧,过了几秒,他撕开快递的封条。里面的东西很轻薄,仅仅两张纸,一张十万元的支票,还有一封信。信上洋洋洒洒半页纸,却能看出是一笔一划字斟句酌写上去的。
她拿胳膊往后顶了下:“你想怎么样?”
他发出的快递,原封不动被退回来。
“能怎么样,”陆强眉眼含笑:“我还挺稀罕你的。”
收件人一栏写着钱媛清,地址是淮州市武清县钱树林村。寄件人的名字是陆强。
卢茵哑口无言。
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再熟悉不过。
几秒后,陆强说:“昨晚喝醉了,怕不清醒,躺床上我就想,要早起想的还是你,就过去找你。”
他翻过来看了眼,不禁舔了舔嘴唇。
卢茵:“……”
陆强接到一份信函快递,蓝白相间的封皮,边角已经卷曲起皱。
陆强又贴近几分:“你猜我想没想你?”
周日的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