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读书网 > 武侠小说 > 真武人间 > 第四十章 飞仙正、刺猿奇

第四十章 飞仙正、刺猿奇

“死老爷子!为老不修!”小颐气得牙痒。

“剑术不依仗于力量,身法、精准最为重要,要把这种事情做好,就得先灭了心头火气。虎禅这孩子什么都好,只是性子稍嫌鲁莽,做事过于刚直、粗糙了些,暂时与剑不合,强扭的瓜不甜啊,过得两年再练无妨。倒是你这丫头处处帮护着他,想嫁给他当媳妇吗?这么能干,做大老婆,掌管后宫……”

“哈哈哈哈哈!”

“行啦,乾爷,我就算不练武也知道,剑乃兵中君王,怎么会没气量?少糊弄我了,还是说真话吧。”

城市的角落里头,总有些不被人注意的地方,被周遭的喧闹繁华掩盖,方才伏击小颐和乾爷的刀手,就住在这个没人使用的车库里,放下车库门后,外界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嘿,剑术是刺客使的,虎禅这孩子该更加有气量……”

伤口上流出的血已经凝固,消毒更加麻烦。

“乾爷,有机会把你的剑术也教给虎禅吧?”小颐抓着乾爷的胳膊不住地晃。

将双氧水往伤口上浇下,发出如野兽般痛苦万分的嘶吼。

“唉,你们这些年轻人,简直就像是靠运气活着的,这么近,手枪未必用得上啊!”乾爷摇摇头,将剑收回手杖之中,这利器刚一入鞘,乾爷又回复到那干瘦无神的模样。

嘶吼之后,喘息中又透出了呜咽,待包扎好伤处,已经快要虚脱。

“嗯,我稍微有一点准备了。”小颐吐吐舌头,都说人和人相处久了会相互同化,她这副德性像足了虎禅。

从烟盒里咬出一根烟,沾满血污的手,抹一把头发,本来就又粗又硬的发丝,更是毛发尽竖,吸两口烟,刀手哼起了歌。

“丫头啊,还好今天没让你任性。”乾爷想着还有些后怕,刚才从短剑上传来的感觉告诉自己,对方的体形虽不大,但筋肉非常结实有力。

车库很大,挂着练拳用的沙包,千层纸,还做了木桩,灶台、电视、床,都一应俱全,墙角里堆着数不清的啤酒瓶子,虽是简陋些,过日子却是没问题。

这种钉子有四个尖儿,一把撒出去,每颗都是尖刺朝上,这少说也撒了几十颗,刚才被地钉一阻,已是追不上了。

喘定了气息,刀手扶着墙,慢慢地挪到床边,从床底拿出铁盒打开,里面是他存下的钱。

“这家伙经验丰富,还懂得给自己留退路,事先布置好了呀……”乾爷弯腰捡起一颗铁地钉。

一遍遍地数,手上的血全抹在了钱上。

“嗯?”乾爷眉头一皱,轻轻收了手,眼看着对方落地之后,魂飞魄散地逃命。

“咚!”

刀手猛然一纵。

懊恼的拳头狠狠砸在了床沿上。

乾爷手中短剑刺击之势丝毫不停,身子一伏,避过掷来的匕首,连削带打,剑尖挑向对方小腿后的大筋,准备将这家伙废了,再细细盘问。

“唉,才五万多块……我这木头脑子不好使,但是解决任何问题,总还是要花钱吧?”住在这么个貌似与世隔绝的车库里,可能唯一的好处,就是让人可以无所顾忌地自言自语和撒野。

据传,道门中,古有“飞仙”“刺猿”二路剑术,“飞仙”乃是纵横来去的正剑风骨,“刺猿”则是纵高伏低的奇剑路数。练习时,手中剑法击刺,脚上则踏“三十六宫”“飞罡”等图式,又以剑指凌空画符箓,所谓十指连心,锻炼筋络最好不过,此等种种将身法步法练得极灵极巧,手腕又柔活有力,变化无方,以剑击人,无有不中。

“以前还不知道,飞机票居然这么贵,等有钱了,我可以想见谁就见谁!我会回去的!哎哟……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高手……老不死的捅得那么狠!难怪这女人‘暗花’几百万……啊!痛!是不是得找个好老师继续学点儿功夫了……”

没两步即要追上,刀手猛地使个“回马枪”,回头将匕首甩出,手劲不小。

这刀手正是阿培,虎禅与大头最好的朋友,不知道为何,帮着东联做事,伤害的目标,居然大都是虎禅十分亲近的人。

乾爷嘴角冷笑,飞步追出,前足引路,后足跟随,如跨深沟,形如飞鸟,此是古代剑术之中进退横斜常用步伐。

他拿起桌上的酒,咬开瓶盖,灌了几口。

“见鬼!”刀手吓得不行,两脚猛蹬,发狠将自己的手臂抽离剑锋,发疯似的逃命。

“等赚足了钱,我就可以过回从前的生活啦!一年多了,虎禅的武术肯定越来越厉害,大头不知道还会不会被人欺负……嗯,等回去了,要扛着很大一个箱子的礼物回去,再去找个女朋友,然后晚上大家一起去街边吃烧烤喝啤酒……哈哈哈哈!”

蒙着脸的刀手吃痛,从牙缝里挤出了一点细细的呻吟声,便伸出手要将乾爷的短剑从大腿里拔出来,还没抓上,乾爷已经自己把剑抽回,刀手又一阵刺痛,第二剑已经刺入了左手臂。

自言自语老半天,笑累了,疼累了,阿培瘫在床上,囫囵睡了过去。

“看看,要听老人的话……”乾爷抽出了手杖中的两尺三寸短剑,身子一低,剑锋已刺进了对方的大腿。乾爷老辣,顺手拧转,剑锋在肉里轻巧地一转,剜下一块肉。

与喀纳斯一战,虎禅手臂骨折后,没法动拳,功力练习却并未懈怠。客厅中,虎禅两腿开立,比肩略宽,微蹲,手臂下垂,置于腿前,看似普通的“高马步”,倘若细看,便能发现虎禅两脚只以脚趾指肚和脚跟着地,前脚掌与脚心悬空,而两肩却是使劲下垂。这也是道门中的炼体术,久练之后,背后筋肉力道大增,更重要的是脚心长腱,类似猫科动物脚掌心的肉垫,练到这地步,身体反应力胜过常人数倍。

事也凑巧,在去车库取车时,一个人从墙角的阴影里蹿了出来,手握军用匕首,直直冲向小颐。

这桩功看似平常,却很是辛苦,不到一顿工功夫,虎禅裤子已被汗水浸透,又过了许久,收了势,愁眉苦脸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自从小冲受伤后,华盛又连着出了两起干部遇袭事件。乾爷担心这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一来是长辈对晚辈特别的宠爱,再者华盛也离不开这个女诸葛。

“哎,虎禅,别转悠了,眼晕,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个孩子,在车祸中丧失了左臂,他的父亲为了让他重拾自信,让他拜入一个柔道名师门下。柔道名师几年里只让孩子练一招,但是孩子却总是能赢人,那些身体健全的柔道手都摔不赢他。后来孩子问师父是怎么回事儿,师父说了两个原因:第一,这招本来就是十分厉害的招数,再者,在柔道范畴内,要破这招只有抓你的左臂……”

乾爷是华盛的元老,同时也是岳殷鸿自幼从学的老师,德高望重。

“噗哈哈哈哈!”卫峰憋不住,笑喷出来。

“一个月来你把东联的生意抢走了三成,连我这个闭门读书的老头子都有耳闻,还是小心为上。”

“穆哥!咒我那么狠,你要死啊!我只是骨头裂开一点!过两个月就好啦!”虎禅撇着嘴骂骂咧咧的。虽然只要不碰到伤处就不会痛,但天热,手臂上敷着药,绑着夹板,又热又痒,时间长了确实难熬,心情大坏。

“乾爷,您生活一向规律,这么晚了,该回去休息。”让长辈送自己回家,小颐十分过意不去。

“不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嘛……”穆蕴贤说话忽然有些心不在焉。

月至中天的时候,一位老人陪着小颐走出华盛娱乐公司的大门。

“穆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虎禅在穆蕴贤身上觉察出了焦虑的情绪。

“当独臂大侠也成啊!”黑爷跟在一群败将扶着的伤兵后面,满脸的晦气。

“这和其他的武术不一样,老跤手有些特别的执著,实际上他们最希望跟他们学摔跤的人,只精研摔跤一种武术。今天虎禅你虽然赢了,可并不是赢在跤法上,而是用其他的武术打倒了来挑战的人,也就是间接地承认这场子里的功夫不行,要其他流派的武术来撑住场面,恐怕这回师父会非常不高兴。”穆蕴贤虽已经尽量说得婉转,但是听起来还是很严厉。

“啊!那还能练武不?”虎禅吓得不停地嚷嚷。

原来,摔跤的技艺,不光是放翻对手的武术,同时也是一门代代相传的手艺,纯正的道统,独守自家一门绝活儿,是老辈手艺人独有的品质。他们不希望后辈们,将自家传承的手艺改动,否则不伦不类,便如旁门左道一般。

“再继续逞能吧,尺骨下端伤了,怕是骨折喽。”黑爷板着那凶神恶煞的黑脸。

穆蕴贤说出这话下了好些决心,若是有小心眼儿的人听了,一定是会恼火的,可是若有人深入了解武者的心思,便会知道,这样的固执,却是铮铮铁骨。

虎禅强忍着痛楚,脸憋得通红,这会儿正哎呀哎呀地叫唤。

“我明白,确实是我犯忌了,但我能做的,只是尽力地练习,学好跤技。而且今天若是让黑爷出手,虽是一定赢,但是毕竟是前辈打晚辈,同样没什么光彩。”虎禅懒得想太多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活在当下便好,虽然看起来没心没肺。

“你们几个,把这仨混球都给我整到医院去!”黑爷越说越来火,连穆蕴贤也一块儿当了混球。

“走吧,吃夜宵!”两个伤员处理好,时候已经不早,顾不得晚饭,卫峰饿得腰也弯了。

“伤个屁伤!让你造孽!”对准虎禅屁股又是一脚。

夜晚的医院,总不会是让人心情舒畅的地方。

“我是伤员!”虎禅爬起来嚷嚷。

知师莫若徒,但老人几十年的心路历程,真是穆蕴贤能完全猜中的吗?

“嗨!”黑爷恨恨地长叹,走上前,照着虎禅头上一巴掌,打了个狗啃泥。

黑爷是否真的气恼,没人知道,只是在他回到家后,他举起了那块“永不沾尘”的紫檀牌匾,放在墙上比划,比划了两下,又放下来,换个地儿再挂上,又摘下来,摇摇头,一脸的愁苦。

戴家拳,从来都是贴身近战的典范,门中不论是长辈或弟子,皆言:“要想打得远,就得脸对脸,要想打得美,就得嘴对嘴。”不论是用闪避、开门、牵制、冲撞等方法,只要靠近、贴上了对手身,就能使出自家苦练精纯的打法套子,几乎便可定了胜负。类似于“钻天肘”这种打法套子还有许多,经祖先千锤百炼,早已算准了人的本能反应,只要当时条件合适,完整使出来,对方必然瞬间陷入被动挨打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