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预定了阿尔卑斯山的酒店式公寓,那里有索道,有基地。开车过去只需要一个小时,可能还更快。酒店的底层有游泳池,有酒吧。我们自己做饭吃,每间公寓都有厨房,所以我妻子才打算在那里自己煮酸黑麦汤。我还要再买点香肠,那就更好了。你们这里有好香肠吗?”他突然有点担心。
马图夏克望向他,回以一个让人几乎察觉不到的礼貌性微笑,就再次把头转向了橱窗里的香烟。
又一位女顾客满脸不快地离开了柜台,女店员拉开了脖子下毛衣领的拉链。
“真冷啊!”陌生人还在对马图夏克说着,一边还装腔作势地搓着手。
“我看到了,这里有香肠,但是只卖六个兹罗提的香肠,一定不会是好香肠。”男人还在说。
没有一个人搭理他。男人又是搓手,又是对着手掌哈热气。女店员本来十分健谈,但是在这个陌生人面前也败下阵来,她麻利地工作起来,结账的效率一下子提高了很多。收银台前的队伍迅速向前移动着,简直快得有违常理,要知道,排队的这些客人本来都不赶时间。
汽车喇叭突然响起。男人赶忙跑到门口,打开门,一股裹挟着霜雾的冷空气侵入店里。他冲着汽车方向喊了几句,就又回到他在队列里的位置。
“要是没有酸黑麦汤,还算什么圣诞节?”男人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他身材魁梧,嗓音洪亮,自信的声音震耳欲聋,“这是我们波兰的特产,我去过欧洲以及世界上很多国家,但是哪儿也没有酸黑麦汤。当然,他们也都各有各的特色美食,但是唯独缺了酸黑麦汤。所以,我觉得,如果我不在这儿买,在别处就休想买到了。捷克没有酸黑麦汤。”
“老婆大人不高兴了,因为今天晚上必须赶到阿尔卑斯山,而我现在还在排队买酸黑麦汤。”
马图夏克转过头,安静地观察着玻璃橱窗里陈列的林林总总的香烟品牌。队伍无声地向前移动了一个人的位置,马特维尤科娃女士已来到门旁清点着自己所购的商品。
马图夏克买了一包烟,香橙口味的,还有半升烈酒,一个面包。女店员利索地拿着结账小票迅速算清了账,咦,怎么还有一瓶……
“也就是说,瓶装的喽。在我们那儿,在北方,我们用广口罐子来装。”男子解释道,高兴地望着人们的脸,“我们圣诞节要去奥地利滑雪,但是我妻子坚持,必须要有酸黑麦汤,这里是到达边境之前的最后一家商店了……”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而向马图夏克唠叨起来。
“我还要酸黑麦汤,”他说,“瓶装的,一瓶。”
“还剩,”她说道,“最后一瓶。”
此时店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女店员把这个烫手的瓶子递给了马图夏克,后者飞一般付了款。
每个人都谨慎地瞥了一眼新来者。他花花绿绿的时尚雪地靴上带进来的雪开始融化,蓝色滑雪服上,绣着的一行金色外文讲述着某个真理。店员低头查看着货架最下面一层。
“你们……”穿摇粒绒的男人彻底惊呆了,马图夏克一把拎起自己买的东西,飘然离去。
“酸黑麦汤。”马特维尤科娃女士提醒店员,并开始把自己买的东西装进塑料购物袋。
在商店门前,他看到了哈丽娜带着有点魂不守舍的女儿。马图夏克伸手把瓶子递给了她。
“酸黑麦汤,有啊,有这种玻璃瓶装的,也有铁皮罐头装的,我不知道您那边的习惯,要瓶装还是罐装?”
“拿着。在我们这里,没人喝酸黑麦汤,只喝罗宋汤。”他说罢,又让她晚上到家里来取那条很久之前就预订了的被子。
这个关于酸黑麦汤的问题吓了店员一跳。她回归了正常状态,不情不愿地看着提问的游客。
伊万卡羞于入内,站在篱笆旁,牙齿磕磕碰碰颤抖着,不知道是由于寒冷还是恐惧。
“有酸黑麦汤吗?”穿摇粒绒的男人搓着手问道,又毫无联系地补了一句:“唔,冷死了。”
“怕什么呀?笨蛋,看把你吓得。他们又不会吃了你。当时你才该害怕,而不是现在。”母亲对她说。
一辆最新款的汽车在商店门口停了下来,车身呈优雅的深绿色,车尾高高隆起,车顶上固定着滑雪板。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摇粒绒和戈尔特斯面料滑雪装的男人,头上戴着一顶滑稽的帽子。他对陪着两个十几岁孩子、留在车里的女人低声说了几句,就轻轻跑进商店,排在队列末尾的马图夏克先生后面。
“那里有好几个人呢,你先走,我在这儿等一小会儿。”
过了一会,商店里顾客渐多,开始排起队来,平常排队只会发生在中午前后。这次,不仅是本地人在抢购促销的葡萄酒,还有不少过路游客为了到边境旅行而购买可乐和坚果。家庭主妇们也出动了,她们也开启了狂购模式,买做蛋糕的奶油、香草糖、黄油、葡萄干……女店员像药店里的药剂师一样小心翼翼地为棉花糖、巧克力软糖和特制的圣诞糖果过磅称重。圣诞糖果闪亮的金紫色糖纸最为抢眼,这些漂亮的小东西最终是要被挂到圣诞树上的。人们根本就不在乎队伍移动的快慢,完全不当回事。他们只要排到收银台旁,就会跟女店员闲聊起来。而女店员也把购物小票和发酵粉口袋丢到一边,斜倚在柜台上听他们带来的故事。甚至看起来,人们就好像没有付钱,好像钱这东西只是宗教仪式上用的鹅卵石而已,而顾客们已经用有趣的故事、奇妙的问题和幽默的俏皮话为葡萄干、发酵粉和廉价葡萄酒买了单。以上,便是排队持续了这么久的原因。
“好吧,那儿人多才好呢,也许我们现在能成功把问题解决了,在这几个目击者的见证之下,来吧!”
“多漂亮的小男孩儿啊!”女店员赞美着,走上商店前的楼梯。她白色的围裙下面硬是穿了一件毛衣,鼓鼓囊囊的。“哦,冷死了!”
女孩不情愿地动身了。
到了早上,俩人去了商店。伊万卡给自己买了个马格努姆冰激凌,花了不少钱。她挨了母亲一顿数落,其实这跟花钱没关系,只是怕她会感冒,怕影响她吃饭。伊万卡充耳不闻,耸了耸肩,从容地吃完了冰激凌。孩子在一辆亮蓝色的婴儿车里睡得香甜。
四个人在厨房里围着桌子坐了一圈。马图夏克刚刚排完了最后一次队。他的妻子马图什科娃长得又高又胖,此时正在忙着过滤牛奶。餐具柜上摆着刚刚做砸了的酵母蛋糕。一室温暖,其乐融融。
夜里,孩子开始闹腾。伊万卡睡得死死的,所以她妈妈把尿布的角儿在温水中沾湿了,让孩子吮吸。婴儿笨拙地挪动着小小的嘴唇。透过厨房烤炉的缝隙,火光时隐时现。
“孩子他妈,她们过来取走被子了。”马图夏克确认道。
“走路回去也比在公交车站等着,被活活冻成冰坨强。”
他把房中空着的一张椅子给她们搬来,哈丽娜在椅子边缘坐下,伊万卡抱着孩子站在门旁。
“我早就跟你说了吧,要推上婴儿车。你看看现在,我们得走一个钟头的路呢。”
“好,为了健康!”古拉尔说道,把酒杯倾斜过来做碰杯状,另一个人没说话,做着同样的动作。他们清了清嗓子,往酒里兑了橙子汽水,捧杯干尽。
公交车将在一小时后到达,她们踏上了返程的路。
马图什科娃走进房间,随即带着一件用铝箔纸和绳子打起来的包裹返回,把目光转向了孩子。
“还能怎么办?没辙。”
“叫什么名字?”
“现在该怎么办?”伊万卡问母亲。
“还没有起。”哈丽娜迅速答道。
身后的门砰然关上。她们在肮脏的、被踩得斑驳的雪地上无声伫立。过了一会,灯灭了。
伊万卡当场紧张地点了点头。
“你们赶快从我面前消失!”
“什么时候洗礼?”
“他过复活节时来过这里。”伊万卡跟了一句。
哈丽娜耸了耸肩。
“好吧。弗瓦德克,既然这样,你儿子的爸爸就是雅采克了。”母亲在门外突然喊了一句,头也不回。
“这是一条上佳的被子,”马图什科娃说,“整整一个夏天都在阁楼上通风。你有被罩吗?”
“现在!立刻!马上!”他催促道。
“他就是孩子的爸爸。”伊万卡突然在门边冒出这么一句话,同时把头转向了古拉尔。
她们无奈地站了起来,伊万卡把蓝色的小帽拉低,盖住孩子的眼睛。
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你们俩!现在!给我离开这里!”
“什么?伊万卡?”母亲在一旁鼓励。
男人站起身来,掐灭了烟头。
“你就是孩子的爸爸。”女孩现在直接用眼睛盯着他。
“你就是他爸爸,他是你的孩子。”
马图什科娃掀开了婴儿头上的帽子,仔仔细细打量起来。
“谁是他爸爸?”他问。
“我自己有四个孩子了,”最终古拉尔发言了,“别给我添乱了,姑娘,你自己也不清楚都跟谁睡过。”
伊万卡咬住了嘴唇,开始快速摇晃婴儿。孩子被折腾醒了,短暂地哭了一声。
“好吧!”哈丽娜气势汹汹地吼道。
“你看你,哈丽娜,弄错了吧。这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哦,伊万卡,”他转向女孩,“这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你们俩开什么玩笑?”
“我跟……她睡……过。”卡夫卡突然惊叫起来。
男人的脸绷得紧紧的。
他连舌头都伸不直了,眼睛里闪烁着醉鬼的光芒。他的酒量,堪称“一杯倒”。
“这是你的孩子,弗瓦德克。要过节了,所以我们得为他做洗礼。”
“没错,我跟她睡……睡过,”他一遍一遍重复着,“我睡睡……睡,我喝太……多了,倒头就睡着了,所以,不……不是我。”
女人迅速把视线移到了墙上挂着的窗帘杆的尖端,朝着那个方向说道。
“她已经去过弗瓦德克那里,试图赖上他。谁知道,这是谁的孩子……”
“所以呢?”
“孩子只是孩子。”马图什科娃说道。
三人都沉默了。男人把烟灰弹在地板上。
“她还和瞭望塔上的一个大兵有一腿,这事人尽皆知。”古拉尔补了一句,“想找孩子爸爸,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叫瓦迪斯瓦夫就叫吧,谁说不能叫了?”
他站起身,从衣帽架上取下帽子,就要往外走。
“你的名字就叫瓦迪斯瓦夫,他也叫瓦迪斯瓦夫……”年长的女人继续说道。
“我的上帝啊!”马图什科娃呻吟道,“你怎么不看管好她?哈丽娜,这是你的错,这是你的错。”
“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女士,您凭什么这么说?我还能怎么做,难道把她绑在我腿上?我很好奇,难道您有什么高招?毕竟孩子都生下来了。”
他有点畏缩,狠狠吸了口烟。
“耶日克?”突然,马图什科娃充满怀疑的目光转向了房间里最小的那个男人——她的侄子。
“叫瓦迪斯瓦夫?”他吃了一惊,说道,“这年头还有谁给孩子起名叫瓦迪斯瓦夫?”
古拉尔在门前止住了脚步。
“叫瓦迪斯瓦夫。”年长的女人赶紧跟上一句。
耶日克的脸立即红到了耳朵尖,他那双蓝得惊人的高地人的眼睛亮了起来。
“还没起呢。”年轻女孩高兴地说。
“真的不是我,姑姑,我非常小心的。”
“真可爱。”他说,“叫什么名字?”
卡夫卡爆发出一阵狂笑。
摘下遮着孩子眼睛的蓝色的羊毛小帽。小家伙睡得很香。他那皱皱巴巴的小脸儿让弗瓦德克先生联想起刚剥了壳的榛子,好丑啊。
“不喝半升伏特加把自己灌醉了,这事还真想不明白。好吧,马图什科娃夫人,您要有所担当。”
“男孩,男孩。”年轻的女人一边答道,一边把裹着孩子的毯子解开。
马图什科娃无奈地站在厨房中央,目光依次扫过了耶日克、古拉尔和自己的丈夫。现在她看起来更加肥胖了,就像一件笨重的大家具。每个人都眼巴巴地等着,看她要说什么。她的嘴唇微微翕动,好像被一个特殊的字眼粘住了,让她无法说出口,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努力了半天,显然还是失败了,因为她走到了餐桌旁,手拍着油腻腻的桌面说道:
“男孩还是女孩?”
“不许再喝了,你们都走吧,明天是平安夜,你们各自家里还有好多活等着要干呢。”
他为她们搬来两把椅子,几乎摆在了厨房正中间,然后自己点了一根烟,靠在拆下的橱柜上。直到现在,他才看向了孩子,露出了微笑。
她一把拎起那捆被子,塞在哈丽娜怀里。哈丽娜抱着它,就像抱着一个巨大的、怪兽般的襁褓,她的脸紧紧贴着包装纸,哭了起来。马图什科娃开始像发了疯一样清理桌子。客人们无声地起身,向门口走去。
“我们可以坐下吗?”年长的女人问。
此时她的丈夫开口了。
他犹豫了一下,但仅仅是一瞬间,快得让人察觉不到,便同意她们进屋。穿过刚刚粉刷过的大厅,满地水泥渣子被踩得吱嘎作响,一路来到凌乱的厨房。不知道他又要怎么鼓捣水槽,因为橱柜已经从墙上拆下,嵌入墙体的管道和弯头都一览无遗。
“等一下,等一下。”他说,“再待一小会。”
“我们能进去说吗?”
他沉默了半天,好像还没考虑成熟,又好像在做最后的决定,手指一直在敲击着桌子。
“是吗?”他更惊讶了。
“我,就是这个小孩的父亲。”
“我们有事要说!”年长的女人说。
刹那间鸦雀无声,不知持续了多久。马图夏克一直坐着不动,他的妻子呆立在厨房中间,其他人都挤在门口积雪融化形成的水洼里,直到马图什科娃呼天抢地,大喊起来。
“你们这时候来这儿干吗?”他问道,连招呼都没打。
“你疯了吗?要知道你根本没法让人怀上孩子!二十年我们都没孩子,而且所有人都知道,你出了车祸,所以没法让人怀上孩子。”
这时,一个穿着针织毛衣的红头发男人走出来,到了他们面前,他袖子被她们不客气地一把揪住。他诧异地看向她们。
“安静点,婆娘。闭上你的嘴,这孩子就是我的。”
一条拴在窝上的狗冲他们狂吠。指路灯自动亮了起来。积雪将工地的混乱仁慈地掩盖住,包括那成堆的木板、用铝箔纸裹着的聚苯乙烯包装,以及空心砖堆成的金字塔。弗瓦德克先生正在修建一个车库。
卡夫卡步履蹒跚地走回椅子旁坐了下来。
两人短暂地对视了一眼,一起向后院走去。
“好哇,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必须有所担当。”
“他没在这儿,他在家里。”
伊万卡一步一步走过来,面无表情地摇晃着孩子。
年长的女人走了进去,片刻后便返回。
“但是,但是……”马图什科娃夫人嚅嗫道,她丰满的双手不知所措地揪着围裙下摆,掀起来蒙住了自己的双眼,然后扭头跑了出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你去吧,我带着孩子在这儿等着。”她又说道。
马图夏克伸手从餐具柜里摸出一瓶伏特加,从水槽里捞出几个玻璃杯,给在场的六位各斟了一杯。
“我们就在这儿给他打电话,还是怎么样?”她问母亲。
“她还没,”哈丽娜指着伊万卡说道,“还没满十八岁,而且,还得给孩子喂母乳。”
她们路过了为迎接节日而张灯结彩的汽车旅馆,来到一家炸鱼店,在写着“永远的可口可乐”字样的广告牌前站了一会。广告牌就像一轮巨大的红色月亮,照亮了那座新装修过的房子的外墙。
几个人庄严肃穆地喝着杯中酒。
她们差点没赶上公交车。公交车冒着腾腾蒸汽驶来,车里很空,就像一个锡皮做的空壳。她看到车尾坐着一群年轻人,大概是要去镇上的迪斯科舞厅。年轻的女孩扫了他们一眼,目光带着贪婪。她打量着女孩们,尤其是穿着皮夹克和紧身牛仔裤的那个。不知道母亲悄悄问了女儿什么,后者只是反驳了回去。然后,她擦了擦结雾的车窗,看着窗外黑暗中闪烁的灯光。那几个年轻人继续坐车,而她们俩在第二站下车了,那里有一条小路连接着双向车道,车道上大卡车呼啸着掠过。
“什么时候洗礼?”马图夏克问道。
“我根本就没打扮,我只是找不到帽子了。”
“牧师说了,元旦就可以。”
“你也打扮了呀!”
“那好啊,就元旦洗礼。”卡夫卡喃喃自语着,在所有人面前举起了自己的酒杯。
“唯独你花这么久时间来打扮不是必须的。”
然后,马图夏克打发所有人回了家。他说,明天就是平安夜了,大家各忙各的吧。门口,哈丽娜用袖子擦干了眼泪,面带微笑地看着马图夏克。
“必须这样,必须那样……”年轻女孩说,“我都快来不及了。”
“谢谢您的酸黑麦汤。”她说。
“我们必须白天去,晚上可不行。”年长的女人又说道。
她们步行回家,穿过原野,脚下的雪地洁净无瑕,伊万卡跟在妈妈身后,一步一步踏在她留下的脚印中。
年长女士怀里抱着个被毯子裹得紧紧的婴儿,此时夜幕迅速降临了下来,天色变得灰暗,就像脏了一样。年轻的女孩跟着她,每一步都把脚踏进她在雪中留下的足迹里,这样走起来比较轻松。
【注释】
“我们必须带上婴儿车。”两个女人走在去往公交车站的那条很久没有除雪的路上,一个对另一说。
[1] 一种传统的波兰浓汤,其特点是具有黑麦面粉发酵的独特酸味,汤中加有香肠、培根或火腿等肉类以及土豆、蘑菇等蔬菜一起煲制。它是传统的复活节专用食物,但波兰人一年四季都会享用,类似于中国元宵节的汤圆、端午节的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