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感到一阵的火烧,
我内心摇晃得象昏晕,
我觉得幸福,一道神异的
真象是风中的一朵花,
光亮在我的眼前扫过,
猛袭到我生命的全部,
我又觉得悲哀,我想哭,
我就感到异样的震动,
纷乱占据了我的灵府。
一撮沙土,但一望到你,
但我当时一点不明白,
我只是人丛中的一点,
不知这就是陷入了爱!
你闪亮得如同一颗星,
“陷入了爱。”真是的!前缘,
那一天我初次望到你,
孽债,不知到底是什么?
打上的?为什么打不开?
但从此我再没有平安,
心窝里的牢结是谁给
是中了毒,是受了催眠,
我自己也觉得真奇怪,
教运命的铁链给锁住,
你不能不信吧?有时候
我再不能踌躇:我爱你!
唉,痴心,女子是有痴心的,
从此起,我的一瓣瓣的
有希望接近你的时间。
思想都染着你,在醒时,
(我常自己想)那我也许
在梦里,想躲也躲不去,
在星的烈焰里去变灰
我抬头望,蓝天里有你,
有一天得能飞出天外,
我开口唱,悠扬里有你,
远,太远!假如一支夜蝶
我要遗忘,我向远处跑,
遥远是你我间的距离;
另走一道,又碰到了你!
到浪的一花,草的一瓣?
枉然是理智的殷勤,因为
如何能想起曾经呼吸
我不是盲目,我只是痴。
当前是冥茫的无穷,他
但我爱你,我不是自私。
狮虎似的扫荡着田野,
爱你,但永不能接近你。
他横掠过海,作一声吼,
爱你,但从不要享受你。
但谁能止限风的前程,
即使你来到我的身边,
绿的颤动中表示惊异;
我许向你望,但你不能
在你的踪迹下低头,在
丝毫觉察到我的秘密。
每一根小草也一定得
我不妒忌,不艳羡,因为
从它的心里激出变化,
我知道你永远是我的,
一定得感到你的力量,
它不能脱离我正如我
你是天风:每一个浪花
不能躲避你,别人的爱
值得你一转眼的注意。
我不知道,也无须知晓,
我不能盼望在人海里
我的是我自己的造作,
我是个平常的人,
正如那林叶在无形中
认取。
收取早晚的霞光,我也
在枯干的泪伤的眼里
在无形中收取了你的。
朋友,你只能在我的眼里,
我可以,我是准备,到死
更深的意义,更大的真,
不露一句,因为我不必。
话只能说明能说明的,
死,我是早已望见了的。
什么话都是多余,因为
那天爱的结打上我的
我只有感谢,(她合上眼。)
心头,我就望见死,那个
这于我是意外的幸福,
美丽的永恒的世界;死,
你的温柔春风似的围绕,
我甘愿的投向,因为它
因为我够不上说那个,
是光明与自由的诞生。
真象人似的说着话,
从此我轻视我的躯体,
我还能见到你,偎着你,
更不计较今世的浮荣,
我只等待死,等待黑暗,
我只企望着更绵延的
一切事都已到了尽头,
时间来收容我的呼吸,
但我说什么呢,到今天,
灿烂的星做我的眼睛,
多谢你。现在你听我说。
我的丝,那般的晶莹,
好,我再喝一口,美极了,
是纷披在天外的云霞,
这是我唯一,唯一的祈求……
博大的风在我的腋下
留下一个不死的印痕:
胸前眉宇间盘旋,波涛
鼓动我将次停歇的心,
冲洗我的胫踝,每一个
感受你在我血液里流,
激荡涌出光艳的神明!
容许我感受你的温暖,
再有电火做我的思想
你看你的壮健,我的衰,
天边掣起蛇龙的交舞,
你手把住我的,正这样,
雷震我的声音,蓦地里
透澈我的凄冷的意识;
叫醒了春,叫醒了生命。
象阳光照着一流幽涧,
无可思量,呵,无可比况,
就这一晌,让你的热,
这爱的灵感,爱的力量!
容许我完全占定了你,
正如旭日的威棱扫荡
一次的会面,许我放娇,
田野的迷雾,爱的来临
在你我这最后,怕是吧,
也不容平凡,卑琐以及
我陶醉着它们的幽香;
一切的庸俗侵占心灵,
在你的泪水里开着花,
它那原来青爽的平阳。
叫哀怜与同,不说爱,
我不说死吗?更不畏惧,
我只要你睁着眼,就这样,
再没有疑虑,再不吝惜
不碍,我不累,你让我说,
这躯体如同一个财虏;
你,你得原谅,我的冤家!……
我勇猛的用我的时光。
我那朵云也不能承载,
用我的时光,我说?天哪,
也不过如此,你再要多
这多少年是亏我过的!
一翳微妙的晕;说至多
没有朋友,离背了家乡,
一的青山,一缕游丝,
我投到那寂寞的荒城,
就有也不过是晓光里
在老农中间学做老农,
就你也不知哪里去了:
穿着大布,脚登着草鞋,
就是你,你是我的谁呀!
栽青的桑,栽白的木棉,
是橙子吧,上口甜着哪——
在天不曾放亮时起身,
就是你——请你给我口水,
手搅着泥,头戴着炎阳,
恩,痛苦,怨,全都远了,
我做工,满身浸透了汗,
什么累赘,一切的烦愁,
一颗热心抵挡着劳倦;
往远处飞,往更远的飞;
但渐次的我感到趣味,
我就是光,轻灵的一球,
收拾一把草如同珍宝,
不见分量,阳光抱着我,
在泥水里照见我的脸,
纯白的,纯白的云,一点
涂着泥,在坦白的云影
我就象是一朵云,一朵
前不露一些羞愧!自然
人说解脱,那许就是罢!
是我的享受;我爱秋林,
唉,我真不希罕再回来,
我爱晚风的吹动,我爱
拥着到远极了的地方去……
枯苇在晚凉中的颤动,
(她脸上浮着莲花似的笑)
半残的红叶飘摇到地,
一朵莲花似的云拥着我,
鸦影侵入斜日的光圈;
不知到了哪儿。仿佛有
更可爱是远寺的钟声
脱离了这世界,飘渺的,
交挽村舍的炊烟共做
已经完了,已经整个的
静穆的黄昏!我做完工,
这阵子可不轻,我当是
我慢步的归去,冥茫中
不妨事了,你先坐着吧,
有飞虫在交哄,在天上
下面这些诗行好歹是他撩拨出来的,正如这十年来大多数的诗行好歹是他拨出来的!
有星,我心中亦有光明!
——奉适之
到晚上我点上一支蜡,
爱的灵感
在红焰的摇曳中照出
三日,沪宁车上
板壁上唯一的画像,
……
独立在旷野里的耶稣,
……
(因为我没有你的除了
说:“醒罢,老睡着干么?”
悬在我心里的那一幅),
刮它的脸扎它的心,
到夜深静定时我下跪,
从云空直透到地,
望着画像做我的祈祷,
霹雳的一声笑,
有时我也唱,低声的唱,
一九三〇年春
放我的热烈的愫
把所有的忻快拦挡……
缕缕青烟似的上通到天。
它们伸拓着巨灵的掌,
但有谁听到,有谁哀怜?
它们烈火般的煎熬,
你踞坐在荣名的顶巅,
它们狞露着牙,它们咬,
有千万人迎着你鼓掌,
它们包围,它们缠绕,
我,陪伴我有冷,有黑夜,
像是迷雾,像是诅咒的凶险:
我流着泪,独跪在床前!
在心头,在思潮的起伏间,
一年,又一年,再过一年,
也不分是恼是愁是悔,
新月望到圆,圆望到残,
不忘旧时的积累,
寒雁排成了字,又分散,
我还是不能忘——
鲜艳长上我手栽的树,
给我刹那间的舒爽,
又叫一阵风给刮做灰。
照亮到我劳倦的眼前,
我认识了季候,星月与
半空中的飞燕,
黑夜的神秘,太阳的威,
从郊外的麦田,
我认识了地土,它能把
虽则有时花般的阳光,
一颗子培成美的神奇,
这日子——从天亮到昏黄,
我也认识一切的生存,
难忘
爬虫,飞鸟,河边的小草,
这日子过得有什么话说!
再有乡人们的生趣,我
领罪,我说不是罪是什么?
也认识,他们的单纯与
自己到自己跟前来领罪。
真,我都认识。
因为,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跟着认识
用手推着黑甜乡的诱引:
是愉快,是爱,再不畏虑
但我非得留着我的清醒,
孤寂的侵凌。那三年间
逼着我决定一个否与是。
虽则我的肌肤变成粗,
也不是有什么非常的事,
焦黑薰上脸,剥坼刻上
飘拂,像在晓风中的树尖。
手脚,我心头只有感谢:
断片的梦已在我的眼前
因为照亮我的途径有
它压着我像霜压着树根;
爱,那盏神灵的灯,再有
我也再不能抵抗我的困,
穷苦给我精力,推着我
从杜鹃到麻雀,已在叫晓。
向前,使我怡然的承当
不是静。听对面园里的鸟,
更大的穷苦,更多的险。
这也许是个最好的时刻。
你奇怪吧,我有那能耐?
领罪
不可思量是爱的灵感!
“让我们死。”你说。
我听说古时间有一个
“你在那里?”
孝女,她为救她的父亲
轻纱的网。
胆敢上犯君王的天威,
洒开了
那是纯爱的驱使我信。
梦
我又听说法国中古时
心泉的秘密。
有一个乡女子叫贞德,
睛光里漾起
她有一天忽然脱去了
一双眼也在说话
她的村服,丢了她的羊,
在舌尖上溜——转。
穿上戎装拿着刀,带领
那“疼”,一个精圆的半吐
十万兵,高叫一声“杀贼”,
你说,微锁着眉心。
就冲破了敌人的重围,
“别拧我,疼。”……
救全了国,那也一定是
别拧我,疼
爱!因为只有爱能给人
七月九日
不可理解的英勇和胆,
水波里满是鲤鳞的霞绮!
只有爱能使人睁开眼,
像柳丝,腰哪在俏丽的摇;
认识真,认识价值,只有
脚点地时那轻,一身的笑,
爱能使人全神的奋,
一闪光艳,你已纵过了水,
向前闯,为了一个目标,
现在看!我这锦鲤似的跳!”
忘了火是能烧,水能淹。
收拾起烦恼,再不用流泪:
正如没有光热这地上
在风光里长,在风光里睡,
就没有生命,要不是爱,
“我愿意做一尾鱼,一支草,
那精神的光热的根源,
“你先过去,”你说,“这水多丽!”
一切光明的惊人的事
“那我总得搀你”,你又说“不”。
也就不能有。
我说“我抱你过去”,你说“不”;
啊,我懂得!
那天你走近一道小溪,
我说“我懂得”我不惭愧:
鲤跳
因为天知道我这几年,
昏黑里泛起的伤悲。
独自一个柔弱的女子,
这时候有谁在倾听
投身到灾荒的地域去,
昏黑催眠了海水;
走千百里巉岈的路程,
昏黑迷住了山林,
自身挨着饿冻的惨酷
天地在昏黑里安睡,
以及一切不可名状的
孩子们往哪儿飞?
苦处说来够写几部书,
前途再没有天光,
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天地就快昏黑!
我把每一个老年灾民
天地就快昏黑!
不问他是老人是老妇,
雁儿们在云空里彷徨,
当作生身父母一样看,
她们有没有家乡?
每一个儿女当作自身
她们少不少旅伴?
骨血,即使不能给他们
为什么翱翔?
救度,至少也要吹几口
为什么翱翔?
同的热气到他们的
雁儿们在云空里飞,
脸上,叫他们从我的手
有时候欢畅。
感到一个完全在爱的
有时候伤悲,
纯净中生活着的同类?
听她们的歌唱!
为了什么甘愿哺啜
听她们的歌唱!
在平时乞丐都不屑的
雁儿们在云空里飞,
饮食,吞咽腐朽与肮脏
有时候金芒。
如同可口的膏梁;甘愿
有时候银辉,
在尸体的恶臭能醉倒
晚霞在她们身上,
人的村落里工作如同
晚霞在她们身上,
见了什么珍异?为了
雁儿们在云空里飞,
什么?就为“我懂得”,朋友,
有时候匆忙。
你信不?我不说,也不能
有时候纡回,
说,因为我心里有一个
看她们的翅膀,
不可能的爱所以放
看她们的翅膀,
满怀的热到另一方向,
雁儿们在云空里飞,
也许我即使不知爱也
雁儿们
能同样做,谁知道,但我
在春宵,轻摇你半残的春梦!
总得感谢你,因为从你
又如远寺的钟声,随风吹送,
我获得生命的意识和
谁能留住这没影踪的婀娜?
在我内心光亮的点上,
又如兰蕊的清苍偶尔飘过,
又从意识的沉潜引渡
碧银银的抹过,更不许端详。
到一种灵界的莹澈,又
又如在暑夜看飞星,一道光
从此产生智慧的微芒
飞远,更远,化入远山,化作烟!
致无穷尽的精神的勇。
又如暮天里不成字的寒雁,
啊,假如你能想象我在
又如缕缕炊烟,才袅袅,又断……
灾地时一个夜的看守!
瞥见时似有,转眼又复消散;
一样的天,一样的星空,
又如阴影闪过虚白的墙隅,
我独自有旷野里或在
透映在水纹间斑驳的云翳;
桥梁边或在剩有几簇
如同天空,在碧水潭中过路,
残花的藤蔓的村篱边
这中心:一瞬瞬的回忆,
仰望,那时天际每一个
在夜色里辨认金碧的神容?
光亮都为我生着意义,
有谁去佛殿上披拂着尘封,
我饮咽它们的美如同
去落叶林中捡三两瓣菩提?
音乐,奇妙的韵味通流
有谁上山去漫步,静悄悄的,
到内脏与百骸,坦然的
谁在寒风里赏归鸟的群喧?
我承受这天赐不觉得
黄昏时谁在听白杨的哀怨?
虚怯与羞惭,因我知道
那山中的明月,有弯,也有环;
不为己的劳作虽不免
太辜负了,今年,翠微的秋容!
疲乏体肤,但它能拂拭
城外,啊西山!
我们的灵窍如同琉璃,
一半天也成泥……
利便天光无碍的通行。
有三五斑猩的,苍的,在颤动。
我话说远了不是?但我
一地的衰草,墙上爬着藤萝,
已然诉说到我最后的
是鸟语吗?院中有阳光暖和,
回目,你纵使疲倦也得
看窗外云天,听木叶在风中……
听到底,因为别的机会
我是在病中,这恹恹的倦卧,
再不会来,你看我的脸
在病中
烧红得如同石榴的花;
有那颗不夜的明珠,我爱你!
这是生命最后的光焰,
更何况永远照彻我的心底,
多谢你不时的把甜水
云海里便波涌星斗的流汞;
浸润我的咽喉,要不然
也不愁愁云深裹,但须风动,
我一定早叫喘息窒死。
这荒野有的是夜露的清鲜;
你的“懂得”是我的快乐。
等你走远了,我就大步向前,
我的时刻是可数的了,
凶险的途程不能使我心寒。
我不能不赶快!
但你不必焦心,我有的是胆,
我方才
在期待过路人疏神时绊倒!
说过我怎样学农,怎样
有石块,有钩刺胫踝的蔓草,
到灾荒的魔窟中去伸
在夜芒中像是纷披的眼泪;
一支柔弱的奋斗的手,
有深潭,有浅洼,半亮着止水,
我也说过我灵的安乐
再过去是一片荒野的凌乱:
对满天星斗不生内疚。
高抵着天,我走到那边转弯,
但我终究是人是软弱,
我进这条小巷,你看那棵树,
不久我的身体得了病,
你不必为我忧虑;你走大路,
风雨的毒浸入了纤微,
不,我自有主张,
酿成了猖狂的热。我哥
目送你归去……
将我从昏盲中带回家,
为消解荒街与深晚的荒凉,
我奇怪那一次还不死,
不断的提醒你有我在这里
也许因为还有一种罪
再不然我就叫响你的名字,
我必得在人间受。他们
直到距离使我认你不分明,
叫我嫁人,我不能推托。
我要认清你的远去的身影,
我或许要反抗假如我
放轻些脚步,别教灰土扬起,
对你的爱是次一等的,
你先走,我站在此地望着你,
但因我的既不是时空
你只消跟从这光明的直线!
所能衡量,我即不计较
你看那街灯一直亮到天边,
分秒间的短长,我做了
你上哪一条大路,你放心走,
新娘,我还做了娘,虽则
你去,我也走,我们在此分手;
天不许我的骨血存留。
你去
这几年来我是个木偶,
这玩艺反正是一片湖涂账。
一堆任凭摆布的泥土;
就差你我的寿数比他们强,
虽则有时也想到你,但
彼此同是在一条线上受罪;
这想到是正如我想到
说什么光明,智慧永恒的美,
西天的明霞或一朵花,
但自己又何尝能支使运命?
不更少也不更多。同时
睁大了眼,什么事都看分明,
病,一再的回复,销蚀了
你我在天空,那天也不休息,
我的躯壳,我早准备死,
这态度也不错!愁没有个底;
怀抱一个美丽的秘密,
明儿车一到,抢了皮包走路!
将永恒的光明交付给
只图眼着过得,裂大嘴打呼,
无涯的幽冥。我如果有
天象的辉煌全对着毁灭走;
一个母亲我也许不忍
不问深林里有怪鸟在诅咒,
不让她知道,但她早已
不论爬的是高山还是低洼,
死去,我更没有沾恋;我
俊的村的命全盘交给了它,
每次想到这一点便忍
放平了心安睡,把他们不论;
不住微笑漾上了口角。
累坠!那些奇异的善良的人,
我想我死去再将我的
驮着这份重,梦一般的累坠。
秘密化成仁慈的风雨,
就凭那精窄的两道,算是轨,
化成指点希望的长虹,
一死儿往暗里闯,不顾危险,
化成石上的苔藓,葱翠
长虫似的一条,呼吸是火焰,
淹没它们的冥顽;化成
大凉夜不歇着,直闹又是哼,
黑暗中翅膀的舞,化成
那是干什么的,他们在疑问,
农时的鸟歌;化成水面
三两个星,躲在云缝里张望:
锦绣的文章;化成波涛,
这时车的呻吟惊醒了天上
永远宣扬宇宙的灵通;
月台袒露着肚子,象是罪恶。
化成月的惨绿在每个
过冰清的小站,上下没有客,
睡孩的梦上添深颜色;
过噤口的村庄,不见一粒火;
化成系星间的妙乐……
过池塘,群蛙在黑水里打鼓,
最后的转变是未料的;
过荒野,过门户破烂的庙;
天叫我不遂理想的心愿
过桥,听钢骨牛喘似的叫,
又叫在热谵中漏泄了
过山,过水,过陈死人的坟;
我的怀内的珠光!但我
火车擒住轨,在黑夜里奔:
再也不梦想你竟能来,
火车擒住轨
血肉的你与血肉的我
在无能的盼望,盼望你飞回!
竟能在我临去的俄顷
他在为你消瘦,那一流涧水,
陶然的相偎倚,我说,你
去更阔大的湖海投射影子!
听,你听,我说。真是奇怪。
他要,你已飞渡万重的山头,
这人生的聚散!
因为美不能在风光中静止;
现在我
他抱紧的是绵密的忧愁,
真,真可以死了,我要你
使他惊醒,将你的倩影抱紧。
这样抱着我直到我去,
在过路时点染了他的空灵,
直到我的眼再不睁开,
有一流涧水,虽则你的明艳
直到我飞,飞,飞去太空,
你更不经意在卑微的地面
散成沙,散成光,散成风,
你的愉快是无拦阻的逍遥。
啊苦痛,但苦痛是短的,
在天的那方或地的那角,
是暂时的;快乐是长的,
自在,轻盈,你本不想停留
爱是不死的:
那天你翩翩的在空际云游,
我,我要睡……
云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