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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故事

过后,我突然收到一封信,这信正好又是卢克先生写给我的,他要求跟我会晤一次。

他的表情、声音、举止全都不可思议。尽管如此,他却让我趁机看到了他的内心深处。他一直无动于衷,直到我讲到一般还债的期限,才有了兴趣。我告诉他这话时,他才头一回直愣愣地盯着我的脸看。因此我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他问我最后一个问题,一定别有用心,听到我的答复,也就特别感兴趣。

我完全出于好奇,就又作了一次与我本行业务无关的牺牲,答应第二天和他见面。

他无声无息,像猫似的一眨眼就走了。待我惊魂甫定,我才得出了一个肯定的结论。

随便从哪个角度来看,卢克先生都远远不及那个印度人——他又俗又丑,总之,对他根本不值得浪费笔墨在本文中加以描述。下面的话就是他告诉我的。

印度人又向我鞠了一个躬,就突然轻声地走出房间。

前一天,那个印度人去访问过卢克先生,卢克先生一下就认出他就是那三个印度人中为首的一个。那人曾在他家门口不断徘徊,害得他惶恐不安。他也知道,此人一定就是蒙住他眼睛、抢走他银行收据的三个人中的一个。这一来,吓得他几乎瘫倒,以为自己已经大限临头了。

“按我国的一般情况来说,”我回答说,“您得在一年内还清。”

那个印度人却装得完全像个陌生人。他拿出了那只盒子,要求向他借钱,就跟他后来向我借钱时一样。卢克先生为了要摆脱他的纠缠,就说自己没钱。那印度人又请他说说有谁可以借钱。卢克先生就提到了我。因为他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

“假定您借给我钱了,先生,”他说,“我必须在多长时间内还清?”

卢克先生临走时,我问了他一个问题,那个印度人说过什么重要的话吗?说过,那印度人临走前问了他一个问题,问的就是问我的那个问题。他的回答正巧也和我回答的一样。

临走前只问一个问题!据我的经验,一般人要问五十个问题呢。

这是什么意思?我真没有想到,就在当天晚上参加的一个宴会上,我得到了答案。

“请允许我临走前向您请教一个问题好吗?”他说。

印度人又鞠了个躬,站起身来。

我发现,在宴会上的客人中,以那位著名的旅行家默士威特先生最为引人注目。

“真对不起,让您白跑一趟,”我说,“我向来不借钱给陌生人,而且借钱也向来不收您这样的抵押品。”

当餐厅里只剩下男宾时,我发现自己就坐在默士威特先生的旁边。既然所有的客人都是英国人,不消说,等太太小姐们一走,话题便转到了政治上。

要是月亮宝石在我手里的话,这位东方先生准会一眼不眨地把我杀掉。不过他不像我们英国人,他彬彬有礼的,也很尊重我的时间。

我却是个最最不像英国人的英国人,我一向不喜欢谈论政治。默士威特先生显然和我的想法一致,他正想趁机安安心心打个盹儿。我打定主意试上一试,看看谈到月亮宝石时,会不会驱走他的睡魔。我还想听听他对印度人那个阴谋的最新情况有什么看法。

“卢克先生说,他没钱借给我,先生。”

“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默士威特先生,”我开腔说,“你对月亮宝石失踪的事还有点兴趣,是吗?”

“卢克先生自己为什么不借钱给您呢?”

这位著名的旅行家立刻就清醒过来,问我是什么人。我告诉他,我跟亨卡斯尔家有业务上的往来。

“我来是为了求您借我一些钱,先生,”他用非常流行的英语说道,“我留下这个做抵押,保证准时还钱。”

“你最近听到过那三个印度人的什么消息吗?”他问。

这印度人拿出一个小包,包里有一只小盒子,上面镶嵌着无数珠宝。

“我相信其中有一个昨天到我办公室找过我。”

我这位神秘的当事人一进来,我马上知道眼前的就是那三个印度人中的一个,可能还是为首的。他虽然整整齐齐地穿着西装,可是那黝黑的皮肤,彬彬有礼的举止,都显出他是个东方人。

默士威特先生听了大吃一惊。我把卢克先生和我遇到的事对他说了一遍。“那印度人问这问题显然是有目的的。”我又补充说,“他干吗这么关心欠债人什么时候还钱的事呢?”

文书见我惊奇,就告诉我说,来客肤色黝黑,看样子像个印度人。我心里想,这个陌生人要见我,想必是为了月亮宝石的事,于是立即决定见他。

“难道你不明白他的动机吗,布鲁夫先生?”

“兹经塞普蒂默斯·卢克先生介绍。”

“我真惭愧,自己竟这么笨——可我真的不明白。”

我看了看名片,上面印着个外国名字,什么名字我已记不清了。底下还有一行英文字,这我倒还记得一清二楚。

“那么请问,那个夺取月亮宝石的阴谋现在进行得怎么样了?”

范林达小姐离开我家以后,大约过了一个星期或者十多天后,我的一个文书拿了一张名片对我通报说,楼下有位先生要找我谈谈。

“我不知道,”我回答说,“印度人的阴谋对我是个谜。”

“布鲁夫先生,印度人的阴谋对你是谜,那是因为你根本就没认真调查过。现在,让我们一起来对这件事从头到尾考虑一下,好吗?你对这件事应该有个清醒的认识,这很重要。你要不要让我帮你一下?”

艾伯怀特老先生来找我,是想知道我能否解释范林达小姐采取这一奇怪行动的原因。我当然不能遂他心愿地把情况告诉他。他不久前跟儿子见了次面,心里原来就憋了一肚子气,知道了这件事后,格外气恼。看他的脸色,听他的话音,我相信他到布赖顿见到那几位女士时,范林达小姐就会发现他是个很不好对付的人了。我一夜未睡好,决定第二天也去布赖顿,少不得帮助雷茜尔小姐一下。接下来的事,克拉克小姐已经说了,我只需再补充一点,范林达小姐在汉普斯特德(伦敦郊区。)我家过得很安宁。承她看得起我们,她在我家住得很久。我妻子和女儿都给她迷住了。后来她们就像老朋友似的分了手。

不用说,我欣然同意了。

高弗利先生同意解约的动机,我倒一清二楚,就像他自己亲口招认似的。他需要一大笔钱,而且是在一定的期限内需要这笔钱。雷茜尔的固定收入不能解决他的问题。

“好极了,”默士威特先生说,“我们先来研究一下那三个印度人的年龄问题吧。他们看上去年龄差不多。你看,不到四十吧?我也是这么看法。我们就算他们不到四十吧。照年龄来看,现在这三个印度人,分明是当年跟踪上校到我国来的那三个印度高级婆罗门的继承人。好吧。目前我们遇上的三个人继承了他们前人的事业。他们干的事还多着哩。他们继承了他们的前辈在英国创立的组织。这个组织有的是钱,在伦敦自然能找到那种见不得人的英国人为他们效劳。此外,偶尔有几个在这大都市里做事的印度人,也会暗地里支持他们。这虽是个极小的印度人组织,但千万不能忽视它的存在。现在让我问你一个问题,那三个印度人要想夺取这颗钻石的第一个机会是什么?”

回到伦敦那天晚上,艾伯怀特老先生就来拜访我了,我不由得大吃一惊。他告诉我说,就在当天,他儿子高弗利已经得知解约的事,而且已经表示同意了。

我懂得他的意思。

她这番回答一时倒弄得我哑口无言。不过,在我们还没回去之前,我还是极力劝她改变决定。可她却依旧无动于衷。我只得惴惴不安地回伦敦去办公了。

“他们的第一个机会显然是亨卡斯尔上校的去世造成的。”

“你忘了月亮宝石的事啦,布鲁夫先生。在那件事上,我不是因为另有苦衷,不顾外界的舆论了吗?”

“没错。他的去世给了他们第一个机会。他去世以前,月亮宝石一直安全地存放在银行的保险库里。你帮上校立了遗嘱,把他的宝石传给他的外甥女。按照常规,遗嘱是要受到查验的。那三个印度人,会用什么办法来查验它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会从民法博士协会弄到一份遗嘱的副本。”我说。

“怎么不能,”她回答说,“我已经这么做过了。”

“一点不错,那些见不得人的英国人中,总有一个会替他们搞到你说的副本的。他们看了副本,就会知道钻石传给了雷茜尔小姐,还知道由布莱克先生交到她手里。那班印度人不得不作决定,什么时候下手夺取月亮宝石——是从银行里取出来时就下手呢,还是等宝石送到范林达夫人公馆后再下手?第二个办法比较保险,因此他们就扮成变戏法的到了弗里辛霍。你也知道,这个组织里有一个人在街上盯着弗兰克林先生。由于弗兰克林先生发现了这个人,于是就比预定时间提前到了约克郡,还把钻石存进了弗里辛霍的银行。那三个印度人却一点不知道这一情况。”

话虽这么说,我还是要考虑一下她的处境,人们会误会她的动机。“你总不能不顾外界的舆论吧。”我说。

“这么一说,一切全都清楚了。”我说,“不过,那三个印度人,为什么不趁雷茜尔小姐生日以前那段日子里,想法抢到那颗钻石呢?”

“没别的了。”

“那倒不难解释,”默士威特先生说,“那三个印度人并不知道弗兰克林·布莱克先生已把钻石藏起来了——因为我们发现,他们在他到范林达夫人公馆的那天晚上,就干了第一件失策的事。”

“没别的理由了?”

“第一件失策的事?”我跟着说了一句。

“我会说,我把这件事考虑了一下,认为我们两人还是分手的好。”

“没错!就在那天晚上,他们正在平台上偷偷侦察,就让加百列·贝特里奇给撞见了。他们知道自己走错了一步,以后几个星期就没有再去公馆。”

“你这么做,拿什么理由跟他去说呢?”

“为什么呢,默士威特先生?这是我想知道的。为什么呢?”

“你还不信?”她高傲地回答说,“听了你告诉我的话以后就决定了!”

“因为没有一个印度人愿意冒无谓的危险。处于他们的地位,哪个法子最安全呢?到底是从机灵多疑的布莱克先生手里夺取那颗钻石呢,还是等到钻石落到那个一心想把它挂在身上的年轻姑娘手里再下手呢?印度人等了几个星期,在范林达小姐生日那天,他们不是又出现在公馆了吗?他们沉住气,等了这么些天,终于看到月亮宝石藏在她的胸前。那天晚上,我听到了那颗宝石的事,就确认范林达小姐会遭到危险,因此我劝她把宝石切割成几颗。后来,那颗钻石神秘地不见了,我的劝告也就没用了。这你知道得跟我一样清楚。这阴谋的第一幕就这么结束了。说到这儿,我已经把一切都向你解释清楚了。”

“你决定解除婚约了吗?”我问。

这一点我也不能否认。

“你对我的一片好意,我一直非常感激,现在我更加感激了。你回到伦敦后,如果听到什么有关我婚事的谣传,请立即为我辟谣。”

“到现在,一切都清楚了,”默士威特先生接着说,“印度人失去了抢夺钻石的第一个机会。就在他们还关在牢里的时候,又出现了第二个机会。我可以证明这一点。

我们大约走了一公里左右,雷茜尔才如梦初醒。她忽然抬起头来朝我看看,脸上微带笑容——每当高兴的时刻,她总是露出这种微笑——我从没见过一个女人的脸上有这么迷人的微笑。

“当时我正在弗里辛霍。那三个印度人释放前一两天,典狱官带了一封信来见我。这信是那几个印度人在弗里辛霍的女房东马凯恩太太送去的。邮戳上的地址是‘兰贝斯区’,信是用外文写的。典狱官请我把信译出来。这就是译文。”

我感到她的手无意识地紧抓着我的胳臂,只见她一边听我说着,一边脸色愈来愈白。我说话时,她一句也没插嘴;等我说完,她还是一言不发。

他交给我一本打开的笔记本。

我非常了解她,相信她说的是实话。就把事情都告诉了她。

我看到了下面这样一段文字:

“布鲁夫先生,”她说,“你要跟我谈高弗利·艾伯怀特的事吧?谈吧。”

以端坐羚羊宝座之上,四臂环抱大地四方之黑夜主宰的名义。

“我可以跟你谈谈你订婚的事吗?”我问道。她停住脚步,从我胳臂弯里抽出了手,朝我脸上探究地打量着。

弟兄们,把脸转向南方,到通往浊流的闹街来见我。理由如下:

我陪她出去散步时,找到了机会。

我亲眼看到它了。

我去了伦敦范林达小姐和艾伯怀特太太下榻的旅馆之后,心里的疑团也就消释了。我听到说高弗利先生不能陪她们去布赖顿,马上就提议由我陪同前去。见到雷茜尔小姐,我立即就打定主意,把实情告诉她。

信就此结束,既没写日期,也没有具名。

我暗自考虑的第一个问题是:高弗利先生的律师为他查明遗嘱之后,他还会遵守婚约吗?这得取决于他的经济情况了,我对他的经济情况一无所知。要是情况不是糟到极点,那单单为了她的那笔固定收入,跟范林达小姐结婚也是值得的。要是他在一定期限内急需一大笔钱,那范林达夫人的遗嘱就可防止她女儿落入坏蛋手中。如果是后一种情况,我就无需把这件事说给雷茜尔小姐听。可如果是前一种情况,要是我闭口不说,就等于听凭她去嫁给一个累她终身受苦的人。

“我不妨把第一句解释给你听,”默士威特先生说,“那三个印度人本身的行动,则可以说明其他的问题。在印度神话里,月亮神是位端坐在羚羊宝座上的四手神,它另有一个称号叫‘黑夜主宰’。这儿,一开头,就暗示了月亮宝石。再瞧,那三个印度人恢复自由后,就干了什么事?他们立即赶到火车站,乘上头一班去伦敦的火车。接着,我们听到了什么消息,布鲁夫先生?”

我查明那事以后,一时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我听到范林达小姐婚事已定的消息,几乎还不到一个星期。我一直认为那家伙是个甜言蜜语的坏蛋,现在他终于暴露她求婚的目的了!

“他们就一直在兰贝斯区卢克先生的家门口徘徊,缠得卢克先生苦不堪言。”

我得在此提上一笔,雷茜尔只有财产的终身取利权。她母亲那超人的见识,加上我多年的处世经验,保障了她的安全,使她免遭一切危险,成为贪婪、无耻之徒的牺牲品。不管是她本人,还是她的丈夫,都休想变卖或抵押她的房地产和提取存款的本金。他们可以住在伦敦和约克郡的公馆里,也有固定的利息收入——但仅此而已。

“对了。卢克先生在向地方官求援时,提到了他雇用的一个外国工人。因为他怀疑这人企图偷窃,还怀疑他跟门口缠他的那几个印度人串通一气,所以才把他解雇。这一说,事情不是很清楚了吗,是谁写了那封信?那人打算偷卢克先生的什么东方珍宝?”

我只要知道这人名字就够了——别的我就不想再打听了。

我从没怀疑月亮宝石在卢克先生手中。但我一直弄不懂那三个印度人怎么会知道这事的呢。这问题到现在才跟别的问题一样得到了解答。

不到一天,我就查明委托那家事务所前来查验遗嘱的当事人是谁了。原来就是高弗利·艾伯怀特先生。

“还有个问题要解决呢。”默士威特先生说,“有人把月亮宝石带到了伦敦,有人把它抵押了一笔钱,有没有发现这人是谁呢?”

“不消一天,我就能查明那人查验遗嘱的用意。”我自言自语地说。

“没有。”

我的代诉人告诉我说,请求查验这份遗嘱的是斯基普-司马利律师事务所的司马利先生。

“有人编了一大套话,说这人是高弗利·艾伯怀特先生。据说他是个大名鼎鼎的慈善家——这明显是在攻击他。”

范林达夫人过世以后,那份遗嘱就存在我的代诉人手中,按照常规,听凭查验。大约过了三个星期,我收到头一份通知,告知说,有人暗中进行一件不寻常的事。原来是范林达夫人的遗嘱曾被人要去查验了一番。这确是件新闻!我想不出有谁会对这份遗嘱感兴趣。我顺便在这儿说一句,法律规定,任何人只要付一先令手续费,就可以去民法博士协会(前英国教会法和民法开业律师的一个自治性教育机构,有权受理遗嘱验证,办理结婚离婚证明等。1858年解散。)查验遗嘱。

我欣然赞同他的这一看法。同时,我认为我有责任告诉他,高弗利先生已经被证明是清白无辜的。

一八四八年夏天,医生们对可怜的范林达夫人正式作了宣判,实际上是判了她死刑。她把病告诉了我,希望我和她一起再检查一遍遗嘱,因为她作了一点小变动。这样就立了第二份遗嘱。签署第二份遗嘱的事,克拉克小姐已经作了交代。就雷茜尔的财产来说,这份遗嘱的内容和第一份只字不差。

“好吧,”默士威特先生不动声色地说,“那就让时间来证实吧,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现在我们得回过头来谈谈那个印度人。他们的伦敦之行,结果以失败告终。他们失掉了夺取宝石的第二个机会,这是因为卢克先生有先见之明,他以放高利贷闻名,这决不是没来由的!他辞退了那个工人,而且立即把月亮宝石存进了银行。呃,布鲁夫先生,他们夺取宝石的第三个机会是什么?这机会什么时候才会来呢?”

范林达夫人完全没有辜负丈夫对她的信赖。在她居孀后没过几天,她就请了我去,替她立好遗嘱。约翰爵爷在坟里还没有睡上几天,他女儿的前途,就由他夫人精明万分、关怀备至地安排停当了。

他一问出这句话,我终于明白那印度人来我办事处的动机了。

他的财产有两类:一是房地产,二是现金。不用十分钟,约翰爵爷的遗嘱就立好了,签过名,约翰老爷也就长眠不醒了。

“我懂了,”我大声说道,“那几个印度人断定月亮宝石已经抵押出去了。他们想要知道赎回宝石的日期,因为要到那时,月亮宝石才能从银行里取出来!”

约翰爵爷一直不肯立遗嘱,直到他知道自己已经病人膏肓,才终于请我去接受他的有关遗嘱的指示。他的话非常简单。“我把一切都留给我的妻子,”约翰爵爷说,“完了。”说完他就在枕头上转过头去,安心地睡了。

“这就对了。月亮宝石抵押出去一年后,那三个印度人就等到第三个机会了。卢克先生亲口告诉了他们得等多久,再加上你这位可敬的权威的回答,使他们深信卢克说的是真话。这颗宝石是什么时候落到这个放高利贷的人手里的?”

我先来讲一讲解除婚约的真相。我觉得,这事该从我的那位当事人、老朋友、已故的约翰·范林达爵爷临终的时候说起,对此你一定会认为相当奇怪。

“我想是今年六月底吧。”我回答说。

默士威特先生,而且我还跟他有过一番重要的谈话。

“今年是一八四八年。很好。要是那个把月亮宝石抵押出去的不知姓名的人,在一年以后能赎回它的话,那到一八四九年六月底,它就又会回到他手里了。到那时候,我可是远离英国好几千公里路呢。不过,我要是你的话,到那时无论如何都要留在伦敦。”

二来,我发现原来自己也已牵连进这桩印度钻石奇案。有一个素不相识、彬彬有礼的东方人,光临我的办公室拜访我。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三个印度人中的首脑。除此以外,一天之后我还碰见了那位大名鼎鼎的旅行家

“你看会出什么大乱子吗?”我问道。

一来,我可以就范林达小姐解除婚约的隐衷,作出必要的说明。高弗利先生所以答应解约,也有他的隐衷——这我也弄清楚了。

“我认为,我在中亚那些凶狠的宗教狂中间,比口袋里装着月亮宝石,走过银行大门还要安全多哩。那三个印度人已经失败了两次,布鲁夫先生,我相信他们决不甘心失败第三次了。”

我的女友克拉克小姐已经放下笔,现在该轮到我拿起笔来写下去了,原因有两个。

对这个话题,他就谈到这儿为止了。咖啡已经端上来,于是我们就上楼找宴会上的太太小姐们去了。

我记下了这个日子:“一八四九年六月。等候印度人的消息,到该月月底。”

马修·布鲁夫律师撰稿

写完这几句,我不再需要笔了,就把笔交给接着写下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