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会有别的鱼的。”母亲安慰他。
“妈妈!”孩子哭了。
“再没有这么大的鱼了。”孩子伤感不已。
“你得把它放回去,儿子。”母亲说。
他环视了四周,已看不到一个鱼艇或钓鱼的人,但他从母亲坚决的脸上知道无可更改。暗夜中,那鲈鱼抖动笨大的身躯慢慢游向湖水深处,渐渐消失了。
月光下,鱼鳃一吐一纳地翕动着。妈妈打亮小电筒看看表,已是晚上十点——但距允许钓猎鲈鱼的时间还差两个小时。
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后来拉斐尔成为纽约市著名的建筑师。他确实没再钓到那么大的鱼,但他为此终身感谢母亲。因为他通过自己的诚实、勤奋、守法,猎取到生活中的大鱼——成绩斐然的事业和正直的内心。
忽然钓竿的另一头沉重起来。他知道一定有大家伙上钩,急忙收起渔线。终于,孩子小心翼翼地把一条竭力挣扎的鱼拉出水面。好大的鱼啊!它是一条鲈鱼。
有些人并不像拉斐尔这样幸运,他们在最初遇到种种诱惑时,没有一个聪明的妈妈及时阻止他们。于是,他们第一次偷偷地拿走一条鱼,第二次就是一条项链,第三次就是一沓钞票,第四次……也许就没有第四次了。退一步说,即使他们成功地偷到了整个世界,那又如何呢?从他们第一次放弃自己的原则起,就已经渐渐失去了获得完整的幸福的机会。
拉斐尔11岁那年,一有机会便去湖心岛钓鱼。在鲈鱼钓猎开禁前的一天傍晚,他和妈妈早早又来钓鱼。安好诱饵后,他将渔线一次次甩向湖心,湖水在落日余晖下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当然,通过违法的手段去攫取利益的人并非大多数,但这样的迷失过程在绝大部分人身上,或多或少发生过。那些费尽心思讨好上级、排挤同事的人,那些连周末都无法安心陪伴家人的人,那些除了算账,就再也不会动笔写字的人……那些人,就藏在我们的身体里,一旦我们被生活的惯性裹挟,被人潮拥走,他们就会悄悄跑出来,占领我们的心神,把我们变成一种高级机器,不辨冷暖与晨昏……
习惯随波逐流的我们在不断前行的路上你追我赶,往往就会忘了自己从哪来、到哪去,更不用说自己最初的样子了。难怪许巍在歌里唱道:“也许是出发太久,我竟然迷失在旅途。”是啊,我们大多迷失在了人生的漫漫长路上。而这迷失的起点,也许只是路边的一颗发光的宝石。但托马斯·莫尔在《乌托邦》里略带惋惜地提醒我们:“既然我们只要抬起脸庞,就可以享受星空与太阳,为何还要俯首低眉,去搜寻小小宝石发出的微光?”当我们顺着小小宝石的光芒误入丛林深处,也许就再也回不到最初的那条满是鲜花和蝴蝶的大路了。
这样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看看我们的周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活在钢筋水泥堆砌而成的城市里的我们,为了适应越来越快的生活节奏都习惯了疲于奔命。站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常常会看到形形色色的人迈着姿态各异的步伐南来北往,各种型号的车辆有如风驰电掣般渐行渐远……我们就在这样的纷繁里渐渐走丢了自己。于是,我们没有时间去慰藉自己的心灵,没有时间去关心父母的身体,没有时间去欣赏朋友的进步和努力,没有时间,陪陪自己。
当你听到一个人很笃定地对别人说“我很幸福!”时,除了“幸福”的定义颇令人疑虑外,对于“我”的界定,也十分值得商榷。虽说“万紫千红总是春”,可你真的认识每一种色彩,了解每一个自己吗?如果你连是哪个自己在感受春暖花开般的幸福都不清楚,你又如何能确定地说:“我很幸福”呢?我们往往把那个迷失在声色犬马里的自己当作了唯一的自己,以为他感受到的快感就是自己渴望的幸福,只是,你为什么刻意忽略了每次宿醉后,长久的失落呢?
叔本华说:“人最大的快乐源泉是自己的心灵。”是啊,如果丢了自己的真心,就算赢得了整个世界,也不会快乐吧。不如偶尔停下匆忙的脚步,用最熟悉的方式去享受一个恬淡的下午,一个静谧的夜晚,或者一个明媚的早晨,让那个单纯而可爱的自己,重新获得对你的控制权。
——(英国)托马斯·莫尔
这样,属于我们的安宁和幸福,才会如期来临。
既然我们只要抬起脸庞,就可以享受星空与太阳,为何还要俯首低眉,去搜寻小小宝石发出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