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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7年夏

“我必须去,爱德华需要我。”

我本以为,我们会在北方度过整个夏天和秋天,也许去巴纳德城堡,或者去看看谢里夫哈顿的重建工作,但是理查德从兄长爱德华那里收到了一条紧急的消息,召他回伦敦。

“他病了吗?”我突然为国王感到了一阵恐惧,那一刻我觉得不可思议:她会毒死自己的丈夫吗?

但我们没怀上孩子。我着迷于我的儿子,但也想要另一个孩子,渴望另一个孩子。木摇篮就放在育儿塔楼梯的下面。爱德华应该有一个能够一起玩的弟弟或者妹妹,但并没有。我可以在斋戒日吃肉,教皇送来一封信,给了我特别许可,可以在四旬斋期或是斋戒日的任何一天吃肉。用餐时,理查德会把羔羊最好的部位、肥肉、烤鸡的皮切给我,但还是没有血肉组成的小生命产生。在那些激情的长夜里,我们以一种极度的渴望紧紧拥抱,但我们还是没有造出孩子;我的身体里没有孩子。

理查德很震惊,脸色苍白:“爱德华很好。但他太过分了。他说他要阻止乔治没完没了的指控,他已经决定要治乔治的叛国罪。”

夏日的每一天,我都与我的小儿子一同度过,在阳光普照的育儿室中听他朗读,与他一同骑马穿过沼泽,在河边一起钓鱼,玩接球,在内院中打球,直到他累了,睡在我的大腿上,让我给他读睡前故事。这些日子对我来说很轻松,我胃口很好,在华丽的四柱床上、理查德的怀抱中睡得也很好,我们就像依旧处在结婚第一年的爱人似的;我在早晨醒来,听着田凫在荒野上啼鸣,看着叽叽喳喳的家燕和岩燕在每条梁上用泥土筑巢。

我把手放在喉咙处,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他不会……他不能……他不会处死他吧?”

他会在睡前祈祷,他的保姆教他背诵短小的拉丁祈祷文,虽然很难明白它们的意思,但他会认真地在祈祷中加上我和他父亲的名字。有一次,他睡在床上,黑色的睫毛软软地趴在他的小脸蛋上,我在他的床边跪下,祈祷他能健康强壮地成长,祈祷我们能护他周全。他无疑是全约克郡最珍贵的男孩——不,是全世界。

“不,不,只是指控他,然后抓住他。当然,我会坚持给予乔治尊重,让他待在伦敦塔中自己平时的房间里,在那里他的仆人可以把他服侍得很好,然后在我们达成一个协议之前,让他保持安静。我知道爱德华必须让他安静下来的。乔治完全失去控制了。显然,他只想要娶勃艮第的玛丽,这样他就可以从佛兰德斯发动一场对英格兰的侵略。爱德华现在有证据了。就像我们猜测的那样,乔治从法国拿了钱。他和法国一起在密谋反对自己的国家。”

晚上,他和我们一同在大厅用餐,坐在主桌,我们两人的中间,俯视着挤满了美丽大厅的士兵、守卫和仆役。从米德尔赫姆来看我们用餐的人带走了我们晚餐的剩菜。我听见他们对小主人,我的爱德华的评价:有担当有魅力。用过晚餐,理查德回去了他的私室,坐在炉火旁读书,而我则和爱德华一起回育儿塔,看着他脱下衣服上床睡觉。就是那一刻,当他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当他的脸蛋像他的枕头套那样光滑苍白,就是我吻他的那一刻,我知道什么是爱一个人胜过爱自己的生命。

“这不是真的,我发誓他没想要娶她。”我郑重地说,“伊莎贝尔才刚下葬,乔治都快疯了。还记得他刚来宫里告诉我们时的样子吗?他亲口告诉我,那是爱德华的计划,想要把他弄出国去,但被王后禁止了,因为她想把玛丽嫁给她自己的弟弟安东尼。”

他的导师放了他的假,让他能和我一起骑马出去,我给他买了一只小小的灰背隼,这样他就可以用自己的鸟和我们一起狩猎了。他就像是一个小小的贵族,骑着匹结实的小马,手腕上停着只漂亮的鹰。他骑了一整天,一路上都精神奕奕,虽然他在回家的路上睡着了两次。理查德的身边跟着他的大猎犬,胳膊里抱着他的小儿子。而我则牵着小马。

理查德年轻的脸上笼罩上了一层担忧:“我不知道!我再也分不清楚真假了。一个哥哥的话与另一个的话相反。我向上帝祈祷,让王后和她的家族别来蹚治国的浑水。如果她只是专心生孩子,让爱德华随意统治的话,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越早开始学越容易。”他向我保证,“他已经可以用拉丁语祈祷和跟着念弥撒了。这就是建立在那些知识的基础上的。”

“但你必须得去……”我可怜巴巴地说。

我们的儿子爱德华快乐地来迎接我们,作为一个四岁的孩子,他有许多值得骄傲的东西要展示给我们看。他学会了骑马打靶,他的小马是匹熟练稳定的小动物,熟知自己的工作,能够以轻快的步伐、准确的角度,让爱德华的小长枪击中靶子。他的老师笑着表扬了他,看了我一眼,看到了我满满的骄傲。爱德华也开始学习拉丁语和希腊语了。“太难了!”我朝他的导师抗议。

他点了点头。“我必须去,以确保乔治不被伤害。”他说,“如果王后反对我的兄长,除了我有谁会为他辩护呢?”

我们离开伦敦时,乔治的命运仍然悬而未决。我们几乎可以说是逃离伦敦的,理查德和我朝北骑行,远离了充斥着谣言与猜忌的城市,回到了家。在那里,空气清新,人们畅所欲言,亲切无私;在那里,北方辽阔的天空覆盖着长满苔藓的绿色山丘;在那里,我们可以得到安宁,远离宫廷,远离伍德维尔家和里弗斯的信徒,远离英格兰王后这一致命的谜团。

他转身走进我们的卧室,仆人正在将他的骑马装收进一个袋子里。“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问。

约克郡 米德尔赫姆城堡

“尽快。”他的脸上忧虑重重,“我必须确保事态不再扩大。我必须从王后的愤怒下救出乔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