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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春绽

菊乃点点头:

“是吗……”游佐自言自语道,叹了一口气。

“我们还是回去吧。”

数一数,已经有十个月了。

“车已经回去了。”

一旦燃烧起来,菊乃就会额头皱起来,像是要哭出来,一边拼命抓游佐的背。这样的菊乃,游佐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了。

“不过,已经十一点了。”

游佐的脑海里,浮现出欢爱中菊乃的表情。

“今天要回三田吗?”

平常,喝醉了以后,她就会脸红,今天却只是脸色苍白,露出白晳美丽的额头。

“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菊乃抬起脸,抹了抹凌乱的刘海。

游佐拿着酒杯,又想起了凉子。

“对不起,我有点醉了。”

如果就这样和菊乃过一夜,凉子会怎么想呢?

“怎么了,不舒服吗?”

一眼看上去,凉子是个乖女孩。她虽然年轻,但性子倔强。欢爱时,她也会皱起额头,倔强的性子似乎是母亲遗传的。

游佐又打了一次,确认凉子还没有回去。回到酒吧,菊乃低垂着头,一手撑住额头。

如果现在向菊乃求欢,凉子一定会暴怒,责问他的不忠诚。或者从此以后,再也不理他。游佐不希望落到这个地步,又想冒险试试。

然后,他在前台旁边给三田的公寓打了个电话,没有人在。

“今晚,就住在这里吧。”

游佐走到酒店门口,告诉正在等待的司机,让他先回去。

菊乃一时之间似乎没有明白。看了游佐好一会儿,她低声道:

“让司机一直等不太好。回去的时候我们叫出租车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

“……”

“我说,今晚就住下来吧。”

“还是让车先回去吧。”

说出来以后,游佐就不怕了。

似乎要抑制这些念头似的,游佐继续喝酒。又要了一杯后,游佐站起来。

“可以吗?”

游佐的回答很是暧昧,心中还对菊乃恋恋不舍。

都到这个地步了,游佐只能继续向前走下去。

“好不容易见面……”

“我现在就去开房间。”

本来,游佐就站不住脚,菊乃一问,他更回答不出了。

“等等。”

“为什么是胡思乱想?”

菊乃盯着游佐。白晳的额头似乎清醒了,显得更加苍白。

“别再胡思乱想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菊乃并不回答,自己又要了一杯白兰地。

“想干什么……”

“再来一杯。”

“做这样的事,好吗?”

“只是,偶尔会想来京都放松一下。”

游佐别过脸,点点头。

“……”

现在,他就是渴望着菊乃。说他任性也好,自私也好,他就是想抱住菊乃。

“别想太多。”

“求你了……”

菊乃说了不再见面,游佐更想追问下去了。对方越是想逃,自己就越想追上去,这大概就是陷入恋爱的人的心理。

穿着西装系着领带、仪表堂堂的中年男子,在和服盛装的妇人面前低下了头。在喧闹的酒店酒吧中,两个人似乎处在另一个静寂无声的世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男人做了什么失礼的事,正在道歉,或是在倾诉请求。

“但是……”

没有人会想到,这是男人在向女人求欢,才低下了头。

“为什么……”游佐压下疑问,看着玻璃杯。

“想要你……”游佐低声道,自己也惊讶于自己的诚实。

“能那样更好。”

在酒吧里毫无顾忌地说出这种话,有这样的男人吗?

“以后都不再见面了吗?”

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在菊乃面前游佐就能肆无忌惮地说出这种话。

“我真的不想见面。”

以前,他还说过,“我想抱你”,还有“想吃你”。

菊乃慢慢摇了摇头。看着菊乃冷冷的面孔,游佐的斗志反而更加旺盛。

在凉子面前,他说不出这么露骨的话。就算他想拥抱,他也会先聊聊别的话题,等待女方产生欲望。

“当然不是一定要……”

但是,现在与其进行麻烦的对话,还不如直接占领她的身体。游佐到底是雄性动物,菊乃身上也确实隐藏着唤醒男人的魔力。

“不见面行吗?”

“可以吗……”

“宴会结束后,就自由了。”

游佐有些死乞白赖了,菊乃只是轻轻转开脸,并不回答。

“是和大家一起吗?”

菊乃白晳的额头和纤细的脖颈,更唤起游佐的欲望。

“下个月中旬,我会去京都。”

有多少次,游佐曾经抱着眼前的身体,沉溺于快乐之中啊。现在,揽住她的肩膀,手指滑下后背,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发出什么样的声音,他都一清二楚。

菊乃是在说,今夜这样的相会以后不会再有了吗?游佐忽然不安起来。

关于菊乃的身体,游佐可以说是无所不知。几乎没有需要重新探索的领地。

“就是这个意思。”

这个大男人,渴求着菊乃的身体,深深低下了头。

“什么意思?”

如果知道两人之间故事的人看见这一幕,一定会骂他“死性不改”“不知羞耻”。有了凉子,还做这种畜生不如的事。

菊乃说得很清楚,游佐反问道:

然而,现在的游佐眼里,菊乃就像是一个全新的女人。两人曾经不厌其烦地见面,如饥似渴地做爱,现在,他觉得她有着全新的魅力。

“以后,不会再这么任性了。”

游佐对自己的莽撞诧异不已。同时,他也强烈地意识到了自己和菊乃十个月的空白。

“喜欢的话随时候命。”

好久没有接触了,游佐产生了新的好奇心和爱恋。可以说,正因为远离,爱恋才更深。菊乃好久没在自己身边了,她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生气勃勃、华贵无比的菊乃了。她似乎失去了生气,开始枯萎。

“今天,没想到你会带我来这里。”

然而现在的游佐,对眼前这个柔弱无依的菊乃更为心动。她不再是以前那个爽朗利落的老板娘,她消瘦而又忧愁,更让男人心动。

游佐正想着,菊乃说:

“好吗……”

现在,凉子是和东京的朋友在一起,还是已经回到三田的公寓了呢?

游佐再次询问,菊乃还是没有回答。

游佐点点头,再次想起凉子。

不过,游佐把沉默当作了答应。

“不过,船上的灯很美。”

游佐干脆站起身来,走到前台,办了入住手续。

“刚才,我以为会得感冒。”

房间是双人间,能看到大海。

游佐的话有些矫情,菊乃轻轻笑了。

游佐打开窗帘,看着公园和海相接的黑暗空间。

“为了夜晚的海……”

“前面就是刚才的公园吧。”

游佐将自己的酒杯轻轻碰向菊乃的酒杯。

菊乃好像没有听到,拿着围巾和包,站在房间中间。不知为什么会跟随游佐来到房间,她自己也不敢相信。

“我也是一样。”

“灯光越来越少了。”游佐再次说道。

“都是远远地看,这么近地看,是好久没有的事了。”

菊乃还是没有回答。游佐似乎也没有指望获得回应。

“怎么会,乘新干线来来往往,每次都能看见海。”

深夜两人在酒店房间里,菊乃的拘谨还没有消失。总之,先说说话,可以缓和气氛。

“已经有两年没去看海了。”

游佐鼓起自信,站到菊乃面前。

公园对面有一个酒店。到了酒店里的酒吧,游佐点了酒兑水,菊乃点了白兰地。

“好久没有……”

“好冷啊,喝一杯吧。”

游佐叹了一口气,手伸向菊乃的肩膀,静静抱紧她。

菊乃停住脚步,脚边微微传来波浪声。两人沿海边走了一百多米,远眺了改装为旅馆的客船,再次回到车里。

菊乃被他牵引,上身向后倒,游佐撑住她,印上嘴唇。

“有潮水的味道。”游佐说道。

菊乃闭上眼睛,任人宰割似的接受着游佐的吻。游佐偷偷看着她安静的脸,回想着两人之前的相会。

菊乃拉紧外套上的围巾,走向通向海边的路。

第一次,是东京的辰村开张后不久。两人一起喝到很晚,他把菊乃送到三田的公寓。

虽然冷清,但这里空气清新,海岸上的灯和船上的灯,散布在夜空与海之间。

本来,先醉的是菊乃,她走不动路,游佐把她送到了房间。菊乃就这样倒在沙发上,游佐把她抱到床上,让她睡下。

车出了横滨公园的出口,到达了山下公园。广播里说,冬季气压下,太平洋沿岸一片晴朗。不过这么冷的天,没有人会来看海。

当时,他们接吻了,菊乃毫无防备,游佐要求,她也不准备反抗。

现在,只要伸出手,就能触到菊乃膝上的手。明知如此,他却没有伸出手去,是因为他在意对方的反应。

然而,下一个瞬间,游佐想起凉子,最终什么也没发生,他就那样回了家。

以前,两人一起兜风的时候,他都会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握住她的手。

还有一次,是十一月,菊乃生日那天晚上,回家时,游佐把菊乃送到了公寓。说真心话,那时候游佐很想要菊乃。虽然觉得对不起凉子,但他仍然任性地想着,如果菊乃愿意,自己也并不抗拒。

游佐看着光彩流溢的前方,感受着身旁菊乃的气息。

菊乃醉了,蜷缩在能看见樱花树的阳台上,等待酒醒。游佐走进来,菊乃干脆地拒绝了他,让他回去。

游佐想知道原因,但很难问出口。

她的拒绝,不容分说地让心怀侥幸的游佐马上清醒了。

今晚,菊乃为什么会忽然想到来横滨呢?

仔细想想,对菊乃的渴望,也许就是那时候开始膨胀起来的。

“以后应该不会想来了。”

一边接吻,游佐再次回想起前两次的事情。

“怎么会,这么近,想来随时都可以。”

第一次是游佐不够投入,第二次是菊乃没有兴致。

“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来了。”

现在,两人都同样地渴求。

“那,肯定大变样了吧?”

至少,接吻的时候菊乃的身体是柔软的,不准备反抗。

“十五六年前来过一次……”

游佐获得了自信,开始触摸她的耳根,菊乃的头微微颤动。

“你是第一次来横滨吗?”

游佐拉开她的衣襟,解开腰带,菊乃的身体自然暴露出来。每个角落都如此熟悉的身体,因为有了十个月的空白,给了游佐新的兴奋感,鼓励他迈向新的冒险。

从东京到横滨,最多半小时的车程,产生这种错觉还是因为远离了东京吧。

游佐把菊乃带到床边躺下,菊乃轻声道:

游佐一边说着,一边陷入了一种错觉,好像自己和菊乃正共赴旅程。

“关掉灯……”

“这条路整晚都有很多车。”

游佐抱住她的肩头,回答道:

过了八点,高速公路不再拥堵了,不过,游佐他们左右仍然排着车队。

“不亮啊。”

“先去山下公园看看吧。”

“我不喜欢。”

不过,菊乃似乎并不是为了喝酒要求来横滨的。看来,她是想离开喧闹的东京,来看看夜里的海。

游佐无可奈何,只好把手伸向边桌,关掉了大灯,只剩下枕边灯。

他只知道中华街、山下公园,还有本牧一带,这些地方并没有他常去的酒吧或是餐厅。

“全都,关掉……”

游佐对横滨不太熟悉。大学时代曾和朋友来玩过好几次,但现在横滨已经大变样了。

菊乃对灯光如此在意,以前从来没有过。以前,大灯当然是会关掉,但枕边的台灯,还是留着的。

和菊乃并肩坐在车座上,游佐靠着椅背思考着。

“那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游佐刚说出口,赶紧噤声。是因为这是最后的机会,凉子想让自己和菊乃单独相处,还是试探自己呢?

“就让它一片漆黑吧。”

“但是……”

菊乃再次强调,游佐放弃了。

凉子真的约了朋友吗?还是找借口让自己和菊乃单独相处?

“那我就关灯了,脱衣服吧。”

游佐看着车灯交错的车队,想起了一个人离开的凉子。

眼睛习惯了光亮,一下子全黑,有些不适应。过了一会儿,才看见天花板和窗边的白墙。

车驶向霞之关的高速公路入口。

“脱吧……”

“我也好久没去横滨了。”

游佐再次催促,菊乃开始在床边脱和服。

“不好意思,要求这么多。”

黑暗中,看不清菊乃的动作。只有她不时转过去的白色脸孔浮现在黑暗中。

游佐点点头,对司机说:“去横滨。”

游佐的目光追随着她白色的脸,想知道菊乃为什么要求不留一点光亮。

“我想去看看。”

大概是害怕自己拿她和凉子做比较吧……

“横滨?”

不过,游佐并不是因为这个理由想留着灯的。

“可以带我去横滨吗?”

燃烧起来后,菊乃眉间涌起皱纹,悲戚的脸孔快要哭出来。游佐留着床边的灯,是为了看菊乃最后关头的面孔。

“当然。”

黑暗中有腰带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菊乃的身体轮廓显现出来。她背对着他,展开和服,像是披了一件斗篷。不过,游佐马上明白过来,她是在低头解开长衬衣的纽扣。

“我可以选吗?”

游佐凝神细看,发觉自己好久没等着女人脱和服了。

菊乃歪着头说:

之前,他也曾等凉子脱和服,凉子的脱法迅速干脆。而且最近她喜欢穿洋装。

“去银座好吗?”车开起来了,游佐才问。

她不会像菊乃一样,披着和服,解开一颗又一颗纽扣。菊乃的脱法,有种神秘而脆弱的风致。

游佐催促着,菊乃坐在了里面的座位上。

好不容易脱完了,菊乃停下手,她的影子变小了,躬下身,慢慢走近。

“先坐上来吧。”

黑暗中,白色长衬衣轻轻晃动。无声潜近的菊乃,在床边有一瞬间的犹豫,接着弯腰慢慢钻进被窝。

“但是……”

游佐揭开毛毯一端,等菊乃钻进来,一把抱住她。

“那,去吧。”

“啊……”

说完,她对驶近的空车扬起了手。不等他们挽留,凉子已经走了,只剩下游佐和菊乃两个人。

瞬间,菊乃发出小小的呻吟,衬衣的衣襟处绷得紧紧的。

“九点在新宿约好了和朋友见面,我会搭出租车去。”

游佐肆无忌惮地把手伸进她的衣襟里,拉开衬衣。

“再去一家店,没关系吧?”

菊乃的乳房并不大,但温暖又柔软。因为一直穿着和服,她胸部紧绷,几乎没有变形。穿着衣服时菊乃看上去很瘦,那是因为菊乃骨头纤细,抱着她,却并不觉得骨感,而是像抱着一个柔软的圆柱体。

说完,她看着游佐和菊乃,似乎在对他们说“请便”。

抱着凉子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感觉,抱紧她,乳房会轻轻抵在游佐胸前。

“我还有点事,就先告辞了……”

硬要说两人有什么区别,那就是菊乃的肌肤干燥清爽,凉子的肌肤光滑有弹性。这应该是年纪的关系。

凉子抬起脸。

不过,游佐对此并不太在意。这久违的清爽肌肤,他很怀念。

“接下来去哪里?”游佐的车等在店门口,“可以的话,去哪里喝一杯吧。”游佐邀请道。

他贪恋着肌肤的触感,抚摩良久,手才往下滑去。

甜点用完后,他们喝了咖啡,离开店时已经是八点了。

菊乃上床的时候,总会穿着长衬衣和衬裙。衬裙是柔软的绢制的,这就留下了一项任务,要把纽扣一颗一颗解开。

游佐拿了抹茶蛋糕。凉子还在犹豫该挑哪一种。吃了一口果冻,她就两眼发光,真是个小女孩。

一开始,游佐觉得很烦琐,要是没有纽扣,就能早点开始。他会变得焦躁。

主菜撤下去后,点心和果冻端上来了。一个大盘子里,摆着牛奶、抹茶、薄荷、红酒等多种口味的点心。

不过,现在他很享受这项任务。

“每次都这么想着想着,冬天就过去了。”游佐喝了口红酒补充道。

在这一点上,菊乃也和凉子不同。凉子脱掉和服后,会只穿一件长衬衣跳上床来。因为她年轻又娇美。不过,解开衬裙的纽扣,拉开衬裙的过程,也同样趣味盎然。

两人都一边点头称是,一边满腹怀疑。

在黑暗中摸索着解开纽扣,游佐想着,做爱的方式,母亲也能遗传给女儿吗?

菊乃和凉子似乎在猜测和他一起去的会是谁。

当然不可能,母亲不可能教给女儿这些东西。

“真想一边看雪,一边泡温泉啊。”游佐似不经意地说道。

想到这一点,游佐更觉得菊乃珍贵异常,把她抱得更紧了。

理应如此,不过游佐想不起自己曾经在东京安静看雪的场景。

“好喜欢。”

“怎么会!东京也有幽静的庭院,庭院里的雪,也是风情万种啊。”

现在,这是游佐真实的心声。他准备忘掉凉子,一心向菊乃进攻,菊乃却在这时低声道:

“东京都是高楼,就算下雪,也只是引起交通堵塞罢了。”

“这样好吗……”

雪落下去,只发出轻轻的“咔嚓”一声,更显得黄昏里的庭院一片静谧。

游佐的气势被扑灭,反问道:

曾经有一次,游佐在辰村吃饭的时候,庭院的竹子上积满了雪,他隔着障子的玻璃门赏雪。竹叶上的积雪不厚,轻轻掉进下面的石制洗手盆里。

“什么?”

“不过,东京的雪更有风情吧。”

“做这种事……”

菊乃说得没错,因为京都是盆地,所以严寒更甚。

游佐不知道菊乃想说什么。不知她是在问:“现在在这里结合,好吗?”还是在问:“这样对凉子好吗?”

“不过,说到寒冷,还是京都更甚。雪也比东京多吧。”

疑惑中看去,只见菊乃在黑暗中袒开胸横躺着。

马上就要到二月了,这是东京最寒冷的季节,是东京的雪季。比起一月,二月末到三月初更容易降雪。这时梅花已经开过,春天似乎已将来临,这时候下雪,很多人会觉得很讨厌。

游佐看着这洁白的轮廓,摇了摇头。

话题中途转到了天气上。

这种时候,要问好不好,游佐也答不上来。都到这一步了,就只有奋勇向前了。两个人在房间独处,就不再凭善恶来行动了。游佐只是想要她美丽的身体,想要这朵华丽的花淫荡地盛开。

两人细嫩的皮肤,都是吃日本料理孕育出来的。现在,两人柔嫩的手指,正在运动着刀叉。菊乃的动作慢悠悠的,凉子的切法更为大胆。

而且,还有那种向被禁止的世界坠落的快感。

本来,菊乃和凉子都是料理屋长大的,比起西洋菜式,她们更喜欢日本料理。

“当然。”游佐低声道,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法国菜的肉一般酱汁味道浓得过头。菊乃想到了这一点,选择了口味清淡的烤牛肉。

他沉向久违的甜蜜之中。

主菜是烤牛肉。

半梦半醒之间,传来轻微的衣服摩擦的声音。黑暗中,似乎有影子摇动。

菊乃郑重地低下头。游佐觉得这些都是对自己的辛辣挖苦,于是低下眼睛。

游佐正在想,有人起来了,接着意识到这个影子是菊乃。

“拜托了。”

游佐想着,该起床了,但身体却没有完全醒过来。在温暖的床上,身体还想睡个懒觉。

“……”

恍惚之中,他听到了衣裙沙沙的声音。这是衣服滑过柔嫩肌肤的余韵。

“真的,有游佐先生这样值得信赖的人在,我就可以安心回京都了。”

不过,菊乃似乎还没有意识到游佐已经醒了。

菊乃到底想说什么呢?因为担心女儿一个人在东京,希望他充当父亲的角色,还是希望他在工作上给些建议呢?还是说,要他断绝和凉子的关系呢?

黑暗中,黑影在偷偷行动。朦朦胧胧中,影子停止了动作,消失在浴室里。

“我们这些京都人,还是觉得东京是个可怕的地方,人心不古……”

难道,她准备就这么偷偷回去吗……游佐感到一丝不安,彻底醒了过来。

“……”

他抬起上身,看看边桌的时钟,已经一点了。

“所以,我想请你做凉子的监护人。这倒不是要求你从早到晚看着她,而是希望你做她的后盾,有事可以找你商量。”

和菊乃同时满足后,他稍微睡了一会儿。睡得不是很沉,大概是在这期间,菊乃起床了。

菊乃轻轻叹了口气。

游佐看看四周,想起自己正置身于横滨港口附近的一家酒店。

“如我刚才所说,凉子今后会住在东京。她已经二十四岁了,还是一个人。她看上去很聪明,但还是个孩子。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东京,我真担心。”

现在夜深人静,进房间之前和菊乃散步的公园,看不见一个人影,只有路灯在海上投下光影。

游佐把手中的玻璃杯放在桌子上。

想起这些,游佐决定起床。

“是什么?”

游佐慢慢翻个身,抬起头。这时浴室的光线泄漏出来,菊乃出来了。

“我有一个请求,能听我说吗?”

不知为什么,游佐赶紧再次钻进被窝。

菊乃清晰的声音,把游佐从胡思乱想中拽回现实。

浴室的门关上,黑暗再次来临。一个黑影慢慢靠近。

“游佐先生……”

游佐假装睡着,内心像少年一样跳动不已。

如果真有这回事,那就是自己现在的状态。

伴随着黑影,飘来一阵女人的香气。有人轻敲他的肩头。

一瞬间,游佐想起了“齐人之福”这个词。

“要起床吗?”

这倒不是说他在玩弄她们,而是说,自己把她们两人联结了起来。

耳边传来清晰的声音,游佐仍然假装睡着。

看着正在说话的两个人,游佐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自己正在操纵着她们。

菊乃再次敲敲他的肩头,轻声说:

这些秘密,即使是亲密的母女俩,也不可能知晓。

“对不起……”

这是她们曾只泄露给游佐的秘密,只有游佐亲身体验过。

游佐仿佛这才听到菊乃的声音,转过脸,呢喃道:

例如,两人单独相处时,母亲菊乃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迷乱时的表情是怎样的。还有凉子那白瓷一般的肢体,刚刚萌芽的敏锐触感。

“什么……”

眼前并排而坐的两个女人,自己都很了解。而且,不光是知道她们的姓名,认识她们的脸和外表,他还深入碰触过她们的最深处。

“对不起,吵醒你了。”

听着母女两人的对话,游佐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心情。

眼前,菊乃白晳的脸就像是一朵瑞香花,飘浮在黑夜之中。

“迟早会摔跟头,你现在还不知道呢。”

“现在,几点了?”

“没关系,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一点了。你继续睡吧。”

“说这种话,你是翅膀长硬了吧?坏人还是很多的。”

“那,你怎么办……”

“而且,不像京都那么狭隘。”

“我要一个人回去……”

“果然,东京这么大,对年轻女孩来说充满魅力。”

听到这话,游佐的脑子迅速清醒过来。

在母亲面前,凉子的回答很干脆。

“我们当然要一起回去。”

“我以前就想住在东京,我会努力的。”

他本来准备起床了,忽然恶作剧般地拉过菊乃的手。

“凉子本来就喜欢东京。”

“不行啊。”

“啊,阿凉还很年轻,责任重大。”

他在想要逃走的菊乃耳边低声道:

“什么辛苦?”

“刚才,真好……”

游佐叹了口气,菊乃反问道:

已经没有再来一次的力气了,不过,他还是忍不住说道。

“不过,还是很辛苦啊。”

深夜的高速公路上,车正向东京疾驰。

游佐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叫来。两人以前关系亲密,但现在却都一本正经。若是为了介绍新老板娘,这顿饭时间又太长了。

已经过了深夜一点,道路空旷,大货车不时从身边驶过。这条路贯穿京滨工业地带,晚上也静不下来。

对话变得有些艰难,这时,女招待端上了首尔面裹鱼。

不久就到了川崎附近,能看见右边的夜空中有红色的火光。那是羽田的海滩附近工厂的烟囱。

“那个的话,我决定买了。东京既然有了分店,还是有个家比较好……”

看着火光,游佐想起了凉子。

“三田的公寓,也算了吗?”

都这个时间了,凉子一定已经回家了。是还醒着在看电视,还是已经休息了呢?

凉子也似乎有话想说,目光不时瞟向游佐,但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

凉子已经睡了还好,如果还醒着,菊乃会找什么样的借口呢?“我和游佐先生一起去横滨了。”她是会据实相告,还是会只说声“回来晚了,不好意思”呢?

凉子今天穿的衣服,让她显得更娇美,刚继承了东京分店,她责任重大。他想鼓励鼓励她,但在菊乃面前,却说不出口。

无论如何,游佐和菊乃在一起,凉子是知道的。

从刚才开始,游佐就想跟凉子说话,但不知怎么开口好。

母亲深夜将近两点才回来,凉子会怎么想呢?

“不过,还有很多其他事情吧。”

六本木和赤坂,有很多店会开到深夜。说是在那里喝酒,还是合理的,不会让人怀疑他们去了酒店。

“店里就全都拜托凉子了……”

但是,凉子是个敏感的女孩。特别是最近,她的感觉十分敏锐。

游佐沉默了,菊乃又加了一句:

虽说一直在喝酒,但今晚菊乃并没有大醉。而且,菊乃的发型和脸上的表情,也许都会透露出点什么。

“唉,这个嘛……”菊乃手拿汤匙,微微一笑,“到现在这个地步,再来也是打扰吧。”

游佐眼前浮现出凉子的身影,她正冷冷地看着深夜慌慌张张回家的母亲。

“你也会不时来东京吧?”

“回来了……”凉子故作平静,敏锐的目光追随着母亲。

凉子瞟了一眼游佐,女招待端来了汤,分给三人。游佐问:

菊乃能逃过凉子的眼睛吗?游佐一边想着,一边转过头看旁边。菊乃也正转过头来。

“最近也疏于问候……”

“怎么了?”

如果菊乃知道他为了见凉子跑去京都,也会觉得是一个很大的讽刺吧。

“没什么……”游佐吸了口气,说,“马上就到东京了。”

游佐刚准备喝红酒,又放下了。

“真快啊。”

“以后我基本上都会待在京都。心情好的时候,就过来玩吧。”

“不过,今晚能见到你,真好。”

不过,游佐和菊乃都不想戳破这一点。

这是游佐现在的真实心情。他一点也不后悔,不管是和凉子的事,还是两人今晚发生的事。

听者有心,也许会觉得菊乃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讽刺。不,三个人这样面对面吃东西,这件事本身也许就是最大的讽刺。

“明后天,还是要回去吗?”

“接下来,就看这孩子的了。”

“嗯……”

现在是一月底,也就是说,正式开始是二月。

游佐伸出手,重合在菊乃放在膝上的手上。他握紧菊乃的手,拉过来,菊乃的手指也在轻微地回应。

“我本来准备明天回京都。可是还有很多交班和整理的工作,我还要在东京待两天。”

几小时前,来横滨的时候,他没有碰她一个手指。现在,两人自然地相互抚摩。

“那你们什么时候交班?”

男女之间,身体的相互确认很重要。有了身体的相互确认,两人之间的隔阂就会消失,能够坦诚相待。

这次,菊乃称呼他的名字。

“我,还想见你。”

“游佐先生在东京,我就放心了。”

“……”

“只要能帮上忙,请随时……”

“可以吗?”

“今后还有不少请你出主意的地方,请多多关照。”

游佐更用力地紧握着菊乃的手,菊乃任由他握着,一言不发。

说到“你”这个字,菊乃的脸上瞬间闪过亲切之情。

有司机在前面,游佐不好再说什么,靠在椅背上。

“那件事,你讲得很有道理。”

不知何时,右边的火光已经消失,车已经进了东京都内的高速公路。前面展开了一片光的海洋。

“东京分店设包房的事,也不再考虑了吗?”

游佐瞥了一眼手表,已经一点半了。

凉子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她正在用刀切鲍鱼。

“两点前能到。”

“多担些责任,才能更快长大。”

菊乃没有回答,直直看着前方。游佐问:“有点晚了,没关系吗?”

“真不容易啊。”

“没关系。”

“当然,都是‘辰村’的店,最后结算我还是会看的。不过,对外来讲,以后就全靠这孩子了。”

菊乃的回答意外地干脆。游佐再次打量菊乃。

“不过,东京的店你也不是完全不过问了吧?”

菊乃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好像在说,深夜两点回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样,我终于可以卸下肩上的重担了。”

这是属于母亲的自信,还是强韧呢?游佐佩服的同时,也有些不安。

凉子和菊乃一起深深低下头。游佐赶紧还以注目礼,原来这是母亲把店传给女儿的正式通知。

就算菊乃平静如常,凉子的怀疑也不会消失。

“不知道能否胜任,还请多多关照。”

车要从芝区的出口下高架了。从这里到三田的公寓,不到五分钟车程。

菊乃说完,游佐慢慢点了点头。

游佐还在想,两人都没有提到过凉子。

“事情有些突然,不过,今后东京的分店我打算交给凉子来管……”

一开始是三个人在吃饭,所以多少应该提到一点。

一大盘前菜放在桌子中央。烟熏三文鱼、鸡肉牛肉什锦、红酒蒸鲍鱼等,每人一盘。拿小碟子取好自己的菜,菊乃说:

仔细想想,这半年来和菊乃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从没有提到过凉子。

“在安静的地方,正好放松一下。”

把凉子排除在话题之外,也是一种异样。

“我考虑过好多地方,这里的饭菜口味比较淡,不知合不合你胃口……”

车驶上了鱼篮坂,向伊皿子驶去。再往前走五六百米,就是菊乃的公寓。

言语如此郑重,游佐不由得正了正姿势。

游佐还想谈谈凉子,但还没开口,车就停了。

“今天这么忙,还麻烦你出来,真是多谢了。”

门开了,游佐先下车,接着是菊乃。

红酒倒进了酒杯,轻轻碰杯之后,菊乃说:

公寓前一片寂静。只有旁边的电线杆上贴着的纸片哗哗地摇动。

凉子在灰色的法兰绒裙子上,套了一件胸前缀着珠子的白色马海毛毛衣,似乎在以青春对抗着穿和服的母亲。

游佐把手插进外套的口袋里,站在原地。菊乃深深低下头。

游佐再次正面看看两人。菊乃的和服打扮,朴素中带着华贵之气,还有一丝不招人讨厌的兴奋难耐。她今天系了一条红色的腰带,点亮了全身的暗色。

“今天真是太感谢了。”

“来点雪利酒吧。”

游佐前进一步。

“要喝点什么餐前酒吗?”

“下次,去京都,好吗?”

今晚,菊乃一开始就把游佐当作客人,让他坐上座,自己和凉子坐在对面的座位上。游佐很是疑惑,桌子上放着餐巾和餐具,他只好坐了过去。

“恭候大驾。”

“请坐在那边吧。”

“再……”

游佐准备坐在背对入口的座位上,菊乃指指对面的座位:

游佐刚说出口,菊乃直视着游佐,说:

女招待带他们进去,店里已经有两桌客人了。客人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在安静的音乐中小声说着话。

“就这样结束吧。”

“那就进去吧。”

“那怎么能行……”

离下午六点还差五分钟,菊乃母女俩不算迟到。

“我应该一早就说清楚。好,晚安吧。”

“没有,我也刚到。车不多,所以早到了。”

她再次低头致意,随后转过身,向公寓的入口走去。

菊乃一面摘下围巾,一面道歉。

“可是……”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游佐赶紧追过来,菊乃小跑着进了公寓。

十分钟后,菊乃母女现身了。

游佐还想追过去,忽然觉得凉子可能会看见,便停住了脚步。

这间休息室里有一朵山茶花,这只是个偶然。这朵山茶花娇艳欲滴,跟家里庭院里散落的,不可同日而语。不过,游佐仍然有些不祥的预感。

这时,门关上了,菊乃的背影消失在大堂那头。

正因为如此,入口处连招牌也没有,只挂着几串钥匙。客人每天最多四桌,而且店里还留意不让同行业的人碰上面。这里给人的感觉,与其说是一家餐厅,不如说是大宅子里一个幽静的房间。

游佐远望无人的公寓,看了好一会儿,叹了一口气。

这家店不太像做生意的,他们会为中意的客人奉上亲手烹调的料理。

让人难忘的告别方式。

以前,游佐曾经和菊乃一起来过这家店。当然那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

菊乃就这样坦然进了房间吗?

本来这是间点心铺,是明治初期从京都搬来的老店。大概也是这个原因,菊乃才知道的。

游佐想平静下来,点燃一根烟,回到车里。

这家餐厅在麹町的老街上,休息室里静寂一片,只有游佐一个人。

“去高圆寺……”

出门的时候,他看见山茶花落了一地,这番情景深深地留在他的脑海里。倒不是觉得不祥,不过有些刺眼。现在,又是山茶花在他眼前绽放。

他告诉司机自己家的地址,靠在椅背上。

今天早上,游佐怀着沉重的心情出了家门。

疲倦的同时,他莫名其妙地感到一种安心。

菊乃如此郑重地提出三个人一起吃饭,游佐无法不在意。和自己发生过关系的两个女性,三人并肩一起吃饭,肯定不是一件乐事。当然,这是菊乃提出来的。不论结果如何,都不是自己心中所愿。

刚才充实饱满的情绪已经消失,身体像是开了一个洞,但那并不是悲伤,也不是沮丧。只是感觉,有一阵风穿透了他的身体。

回想一下,这还是他们三人第一次一起吃饭。以前,三人似乎有几次吃饭,不过那都是在酒席上,或者宴会上,和很多人在一起。

在这种说不清的情绪中,游佐再次想起菊乃。

如果菊乃和凉子两个人坐在他面前,他该说什么好呢?会不会变成大家各怀鬼胎,相对无言呢?

她回到房间后,凉子是不是还醒着呢?要是凉子还醒着,母女俩会说什么呢?

挂断电话后,游佐还是对吃饭的事耿耿于怀。

游佐一边想着两人,一边问自己:

比起吃饭,凉子更在乎的是要去东京的事。

“话说回来,你到底喜欢哪个……”

“明天,傍晚的时候我们去东京。”

一开始,他爱的是菊乃,中途又被年轻的凉子吸引,开始追求凉子。现在,他又像是梦中惊醒,重新渴望起菊乃。

“那倒没有什么行不行……”

年轻的凉子惹人怜爱,成熟的菊乃也难以割舍。

“这样不行吗?”

能不能同时享受这两个女人最美的时刻呢?

游佐正在思索,凉子反问道:

真是奢侈的愿望。要同时享受两个女人,不就是沉溺于女人身体的好色鬼吗?

“这样下去真的会演变成三人同席的局面。”

想着想着,游佐被自己的任性吓呆了,简直想对自己吐唾沫。

也许菊乃只是这个打算,不过光是这样的话,也不用吃饭。而且,现在来跟自己打招呼,也太小题大做了。

这跟孩子要糖吃没什么两样。都一把年纪了,怎么都没有一点常识呢?

“今后,我要管东京的店,要和妈妈一起到处去跟客人打招呼。”

质问过自己之后,他又开始为自己辩护。

当天晚上,游佐往京都的店里打电话,询问凉子。凉子只是说,她明天要和母亲一起去东京,吃饭的事,母亲还没有告诉她。

好色有什么不好呢?如果眼前有两具美妙的女体都可以碰,男人们都会马上伸出手。一开始会想要年轻的那个,如果被允许,就会两个都想要。这就是雄性动物。自己只是遵从本性。

到底是就如菊乃所说,只是三个人吃个饭,还是包含着什么别的目的呢?

本来他已经准备重新做人了。现在,又开始为自己找借口。明知根本不成理由,他还是想肯定自己。

既然她这么说了,游佐没有拒绝的理由。知道此事之后,游佐再次思考菊乃的真意。

“但是……”

“偶尔也三个人一起吃个饭吧。”

从菊乃今天的态度来看,是不准备再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了。今天和自己发生关系,也是因为这是最后一次。

菊乃是这么说的,游佐难以猜测她的真意。

另外,凉子如果知道游佐碰了母亲,也许会变得难以接近。总之,要打消她的疑虑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们围着你……”

本来,论执着心,凉子比较弱。现在是恋火烧得正旺,不能保证长久。这与其说是因为凉子的性格,不如说是因为她还年轻。

是菊乃、凉子和游佐三人。

“是啊……”

三天前,菊乃打来电话,约他今晚吃饭。游佐没有其他约定,就答应了。不过一打听有谁来吃饭,他就困惑不已。

游佐脑中有不祥的预感。

游佐更感到困惑的,是今天吃饭的事。

说不定,今晚是自己和这两个女人最后一次见面了。

这枝花凛然而立,周围的空气都静止不动了。

菊乃故意邀游佐去横滨,与他同床共枕,凉子也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所以吃完饭后早早离去。

不过,眼前这枝花,生机勃勃,跟游佐想到的情形相距甚远。

游佐脑中,更浮现出母女俩边喝茶边聊天的情景。

每次看到山茶花,游佐就会想起这个说法,产生不祥的预感。

“那家伙,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商量好了……”

山茶花开在万花沉寂的冬天,很是显眼,凋谢的时候却惨不忍睹。山茶花会整个从枝上坠落下来,就像人身首异处,所以武士都视之为不祥之花。

想到这里,游佐慌忙摇摇头。这母女俩,不至于这么坏。

游佐看着山茶花,想起今天早上,自家庭院里的山茶花也开了。

“自己做了罪孽深重的事,连想法都肮脏起来……”

粉红的花朵,还有绿叶伴随的风情,都颇有趣味。

游佐这样告诉自己,目光投向深夜昏暗的街道。

寒天里,一朵山茶花绽放在桌子上。不是讲究的日式插花,驼色的平口花器里,就这么斜斜地插上了一枝山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