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为了心爱的玩具，努力地在地上爬行，终于将想要的玩具拿在手里。
跃入眼帘的文字仿佛直接飞进多喜的脑海，勾起她的记忆。
我曾经抓着婴儿床的扶手，第一次站了起来，她拍手鼓掌，我骄傲地笑着。
“第一次去院子里散步。对什么东西都很好奇，都想碰一碰。胆子很大。好奇心比其他孩子都强。但是也要特别留心，不要让她受伤。”
我曾经牵着她的手，第一次用自己的双脚走路，世界一下子变大了，每个瞬间、每个方向都有新的发现，我感到无与伦比的快乐。
“第一次笑了！太棒了！
我第一次张开嘴巴说话……
“深夜两点，哭了。把她抱起来，立刻就不哭了。
“阿妈。”
“喂奶的时候，她盯着我看。感觉到一种情感的联结。
随着体重和身高的增长，我学会的词越来越多，有人将成长过程中的一点一滴全都记录下来，视若珍宝。有人为我的存在而祝福。她守护着我的眼神，与母亲无异。
多喜的目光在每天的记录中游走，投入地一页页往后看。
（咦……还有这样的事……）
不仅仅是体温，体重每天也都有记录。通过数值的变化，一个孩子的成长跃然纸上。
那一天，我去她家小住。她开着车带我去买东西，回到家还做晚饭给我吃，我们一起洗澡，我握着她的手入睡。一整天，我们一直在一起，就像真正的母女那样。
下一页。
最后一页。
体重，身高，体温，牛奶摄入量，全身的健康状态。手写的字迹相当工整。记录人，是岛本温子。
一张照片。
在双叶之家的第一天。
那是我。
多喜翻开封面。
我被人抱着。
那个未知的自己，被珍藏在这里。
我在她的怀抱里。
文件夹里的，是被养父母收养之前的她。
就在眼前这个女人的怀里。
她的心脏再次剧烈跳动起来。
“这张照片是你离开的那天拍的，你看，我的眼睛里还有泪水在打转呢。”
多喜的视线重新落到文件夹上。
然而，我在她的怀里分明笑得那样灿烂。
“文件夹里收集了你在双叶之家生活期间所有的记录。通过这些记录，你可以看到某一天见过谁，碰见了什么事，学会了什么新的本领。你自己翻翻看吧。”
那是打从心底感到幸福的笑容。
“我的……”
“好可爱啊……”多喜不禁感叹道。
“这是你的文件夹。”
此时，她心中的空白，对人生初始阶段一无所知的空白，终于得到了填充。
这是……
她因此再度确信，我是存在的。
封面上写着“多喜”两个字。
我存在于这个世界。
岛本温子坐到多喜对面，手上拿着厚厚的文件夹，郑重地放在多喜面前。
并且，今后也将继续存在下去。
“那就好。”
“吃吃看泡芙吧，都说这家店特别好吃。”
多喜摇头道：“不是的。”
多喜拿起泡芙尝了一口，恰到好处的甜味、层次感和香草的香味瞬间扩散。
“咦，你不吃吗？不用客气。还是说，你不爱吃泡芙？”
“真好吃！”
岛本温子很快便回来了。
“我没说错吧！”
温子离开后，多喜一个人留在会客室，四下打量这个精致而整洁的房间。木桌子、四把椅子、桌上花瓶里插着的花、好大一只散发香草气味的泡芙……多喜没什么心情吃东西。
多喜又咬了一口。
“有样东西给你看，我去拿。你先吃些小点心吧。”岛本温子端过红茶和泡芙。
那滋味进而弥漫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多喜在游戏室跟孩子们玩耍一阵后，被带入了一间会客室。近藤和人说要去拜访院长，暂时离席。
某种坚硬的东西被化解了。
在场的人中，只有大姐姐保育员脸上似笑非笑，愣愣地望着孩子们摆弄玩具。她缠着黄绿色的围裙，显得有些落寞。
她终于不再拒绝心底最真实的声音。
两位资深保育员听了都忍不住笑起来。
“今天，能来这里，我觉得，很开心。”
“你在这里简直就是一个传奇嘛！”近藤和人盯着岛本温子瞧。
“你是不是犹豫过要不要来？”
“连加藤大姐也……”
“那倒没有……只是觉得来了也没什么意义。你毕竟不是我的妈妈……不过，今天能来真好。”
“千真万确，是我把她强行压住的。”另一位资深保育员一边照顾孩子们，一边举手证明道。
“你能这么说，我也很高兴。”
“主、主任……你怎么也说起这个来了……”岛本温子的脸又涨红了。
多喜产生了一股冲动，想要依偎在眼前这个女人的怀里。
“你知道吗，你离开那天，岛本还想把你抢回来呢，闹得不可开交……”
“怎么了？有什么话想说？不用有什么顾虑，想说什么都可以。”
原来，这个人也记得我。多喜不禁感到一阵喜悦。随即，她对心生欢喜的自己略感惊诧。
多喜的心思被看穿了。
“哎呀，都长这么大了……”
她并不因此感到不快。
“嗯，我是樫村多喜。”
“我想……”
两位资深保育员中，较胖的那个看了过来。“哎呀，这不是多喜吗？”她抱着个男孩子走过来，“你是多喜对吧？”
“嗯？”
游戏室里有三位保育员坐镇，看起来比较资深的有两位，另一位则是个大姐姐。
“我想……我还是想……”多喜把双手放在膝盖上，望着岛本温子说道，“我想见见自己的亲生父母！”
“这里是游戏室。”
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特别遥远。“我总是幻想，如果亲生父母能来接我，该有多好。现在也不例外。我想，就算长大以后，也是一样的……”
走廊的尽头是游戏室。孩子们在地上爬来爬去，或是蹒跚学步，摆弄各自喜爱的玩具。
“这么想，很正常。”岛本温子的笑容把多喜温柔包裹。
岛本温子也拿近藤和人没办法，耸了耸肩。
多喜将剩余的泡芙一口吃下。
多喜听不太懂。
会客室的门被敲响了。
“因为你脸上写着啊。”
野木副院长走进来说：“岛本，时间差不多了。”
“你怎么会知道？”
“我知道了，”岛本温子转头望着多喜说，“今天，有一个孩子也要离开这里，去养父母家开始新的生活，跟当年的你一样。如果你愿意，我们一起去送送他怎么样？”
“人脉关系可是工作的关键好吗？”他转而问多喜，“抱过小婴儿了没？”
*
“你工作真卖力啊。”
双叶之家的玄关处已经挤满了人。
“去跟野木副院长交换名片，以后还要他多多关照呢。”
今天的主角是健一郎，还有即将成为养父母的西仓夫妇。不久后，他们应该会办妥相关的手续，在法律上正式成为一家人。负责处理此次收养事宜的是筱崎夏美，她望着即将开始全新生活的一家三口感慨万千，与野木副院长说着些什么。
“刚才没看到你，你上哪儿去了？”
工作卖力的近藤和人则站在三浦院长身边，或许如他自己所说，扩展人脉至关重要。而另一边，院长因为许久没有被人如此重视，显出一副颇为受用的样子。
走廊里，近藤和人靠在墙上，双手抱在身前。
育婴院的孩子们全体集合。他们大多嬉笑打闹，像过节一样，只有少数几个孩子舍不得健一郎离开。育磨和夏彦兴奋地四处乱跑，一直颇为叛逆的敏也紧张地吮吸着手指，与健一郎关系融洽的惠理则安静地藏身后排，所有零岁婴儿无一例外地瞪大了眼睛。
多喜也向她们挥挥手。
保育员们留意着每个孩子的一举一动。村田主任和加藤昌代双手牵着孩子，佐藤万里则抱着南美。
保育员佐藤拿起婴儿的小手，朝多喜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寺尾人呢？”
“好了，我们继续往前走吧。”岛本温子说道。
佐藤万里无奈地摇摇头。
“嗯，是啊。”保育员佐藤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温子双手叉腰，叹了口气。“真拿她没辙，”她向身边的多喜笑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佐藤阿姨，你现在是这孩子的妈妈吗？”
“你去哪儿？”
多喜将婴儿还给保育员佐藤。只见婴儿立刻牢牢攀在保育员佐藤身上，仿佛结束了短暂的冒险，终于回到安全的基地。
“我去把从前的自己带过来。”
“手累不累啊？”
寺尾早月在保育员休息室。
“原来爸爸妈妈还在啊，”多喜朝怀中的婴儿笑了笑，“太好了。”
她坐在椅子上，弓着背，低着头，活像个赌气的孩子。
“估计一个月左右就会过来接她回家了。”
温子站在休息室门口，双手抱在身前问：“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多喜红着脸问：“这孩子的爸爸和妈妈呢……”
寺尾早月抬起脸，转过头来。
“怎么了？”岛本温子问道。
她没有哭，然而，整个人活像一戳就破的气球。
听到婴儿的笑声，多喜的心底冒出一团火热的东西，那热量逐渐在体内扩散开来。此刻的感觉，似乎无法用喜悦这个词完全概括。
“健一郎这就要走了哦。”
“你好。”多喜挤出笑容，尽可能柔声跟她打招呼。婴儿听了咯咯地笑，很开心的样子。
她不吭声。
婴儿瞪着圆圆的大眼睛，望着多喜，也许是头一回被多喜抱，不免有些紧张。
“寺尾……”
“没想到还挺沉的吧？”
“反正……他会把我……彻底……”
多喜小心翼翼地接过婴儿。她纤细的手臂感受到沉甸甸的重量。
温子快步来到寺尾早月跟前，用力拍了拍桌子。“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小心点就行了。”
寺尾早月瞪大眼睛。
“可以吗？”
温子坐下，牵起她的手开解道：“我知道你很难过，我知道你不想跟他分开，这些我都经历过。但你是健一郎的保妈啊！”
放下婴儿后，她问道：“多喜，你要抱抱看吗？”
“可是，我为他付出了这么多……”
“真厉害呀！小南美可吃美了！”
“不，不是你为健一郎付出了这么多，而是你有机会为他做了这么多。健一郎不也给了你那么多幸福的时光吗？你自己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保育员佐藤将奶瓶放在旁边，随后让婴儿靠在自己左侧的肩膀上，轻轻拍拍婴儿的后背，婴儿打了个大大的饱嗝。
寺尾早月明白温子的意思。她的头脑能够理解，道理她都懂，只是情绪上无法跨过去。她还无法面对现实，因此才会不知如何是好，心中一团乱麻。
“差不多吃饱了吧？”
但最终总是要跨过去的。
我也曾经像这样吮吸着自己的手指，安然入睡吗？也像那样，被保育员们用奶瓶喂牛奶吗？
靠她自己的力量。
（这里……）
温子松开手，说：“好好地去跟他道个别吧，这也是对健一郎应尽的礼数。”
多喜摸了摸婴儿床的扶手。
寺尾早月抬起眼睛，说：“礼数……”
“多喜离开以后，我们应该没有换过设备吧。”
“健一郎即将走上全新的人生道路，从今天起，他要开始过截然不同的新生活了，对吧？”
岛本温子点点头。
“嗯……”
“这张床，是不是多喜以前也睡过？你还记得吗，岛本？”
“那么，难道不应该由你为健一郎画上一个休止符吗？”
多喜走近其中一张婴儿床，微微探头观察。是个男孩子，他吮吸着大拇指，睡得正香。
不也该给你的内心画上一个休止符吗？
眼前的这个人，也认识婴儿时期的我吗？多喜很想询问，却忍住没开口。
“休止符……”
“来，走近一点，这里的孩子都要叫你一声大姐姐呢。”
“没错，休止符。只有你，健一郎的保妈，有这个能力。”“岛本姐……我……”
“你好。”多喜小声回应。她看到很多婴儿在睡觉，有意压低了音量。
“好了，面带微笑把他送走吧。”
“你好，我是佐藤。”女子笑道。
*
岛本温子简单介绍了一下。
儿童咨询处的近藤告诉多喜，今天，即将离开这里的孩子名叫健一郎。
“多喜！”
健一郎在新妈妈的怀里，笑得格外灿烂。送行的孩子们轮番跟他说再见，每个孩子的声音都很阳光，完全不像分别时应有的气氛。
多喜被带到下一个房间，那里并排放置着许多婴儿床。据说是零岁婴儿专用的卧室，身穿印有维尼熊图案的围裙的女子正在给婴儿喂奶。
“我回来了。”
多喜松了一口气，跟了出去。她的心脏还在扑腾扑腾地跳着，胸口的这种鼓动简直久违了。
那个女人回来了。
她笑着走出办公室。
身旁是那位大姐姐保育员。
“跟我来。”岛本温子完全没放在心上。
大姐姐保育员的眼睛红通通的，这种神情仿佛在哪里见过。多喜联想到刚才文件夹中的那张照片，那个女人当时也是这样的表情。大姐姐努力地笑着。
岛本温子碰了碰多喜的手。多喜吓了一跳，向后退缩。她并非有意拒绝，只是身体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
孩子们一一道别完毕，最后轮到大姐姐走向健一郎。
“那待会儿再去找他，我先带多喜四处看看。我们走吧！”
健一郎的表情凝重起来。
“还在跟西仓夫妇说话。”
大姐姐摆出敬礼的姿势，逗健一郎笑。
“对了，院长呢？”
健一郎的新妈妈把他交到大姐姐怀里。
多喜不禁低下头，忽然，她感到有点害羞。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它带有某种酸酸甜甜的滋味。
大姐姐抱着健一郎，凑近他的脸庞，仿佛要给他一个吻。“健一郎，早早今天就要跟你分开咯。”
“真是的……”岛本温子朝多喜投以苦笑。
健一郎管她叫“早早”。
“哈哈，这不能说的吗？”野木副院长夸张地用手捂住了嘴。
“今后，你要跟爸爸妈妈一起生活，忘了早早吧。”
“副院长！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岛本温子的脸红了。
“早早？”
“我怎么会忘记呢？你离开的那天，旁边这位岛本可是呼天抢地，大家都吓了一跳。”
“没关系的，但是，早早一定不会忘记健一郎的，永远不会！”
“真的吗……”
大姐姐紧紧搂着健一郎。
多喜颇感意外。她听说双叶之家有很多人都记得她，原本以为指的是保育员。
“一定要幸福，听爸爸妈妈的话，得到许许多多的爱！”她把健一郎还给新妈妈。
“欢迎你来，我记得你。”
“好了，拜拜！健一郎！”
首先，她被带入一个标着“副院长办公室”字样的房间。有个男人面对电脑而坐，见到多喜进来，立刻笑着站起来，自称副院长野木。
大姐姐挥挥手，其他孩子也朝健一郎挥手。养父母低头向众人致谢，脸上挂满笑容。
多喜在岛本温子和近藤和人的带领下，走上角度平缓的斜坡，进入玄关。
大家缓步朝停车场走去。
望着这座钢筋混凝土平房，她没有任何感觉。坡度不大的钴绿色三角屋顶，淡黄色的墙壁，保留了红、蓝本色的承重柱。她对这里一点印象都没有，也丝毫不觉得亲切。
健一郎一家三口坐进藏青色的轿车。
岛本温子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樫村多喜在得知这一事实后，再也感觉不到快乐、愤怒、悲伤、寂寞，仿佛整颗心不知道去了哪里。
引擎发动了。
*
车窗摇下来。
在那个孩子眼中，双叶之家这座建筑会是怎样一幅图景呢？
健一郎向外挥手，刚才的笑容不见了。
“多喜，欢迎你回到双叶之家……欢迎回家。今天，我会带你四处看看。希望你会喜欢这里。”
车子开动了。
换句话说，多喜本人对来这里并没有表示抗拒。
大家挥着手。
如此一来，多喜重新造访双叶之家的计划，忽然成为现实。
再见！保重！
“明天，我想带多喜去双叶之家，让她亲眼看看曾经住过的地方，说不定会对她有帮助。”近藤和人昨天在电话里说，“正好，我们筱崎也有事要过去，就顺便一起跟你打一声招呼。”
车子在正门处停了一下。
听说多喜在福利院的时候很听话，回答问题也特别有礼貌。到现在为止，她没有与其他孩子发生过任何冲突。表面上，她乖巧得不像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大多数时间，她都独自坐在墙边，从不主动找人攀谈。根据负责人员的观察，多喜很可能陷入了自暴自弃的情绪，或是害怕受伤，把自己的内心牢牢锁住了。超出年龄的态度未必是好事。
“早早！”
在去医院就诊后，温子的手臂和肩膀被发现有多处瘀青，包括头部在内的骨骼并无异常，一周便可完全康复。当然，近藤和人早就了解过她的状况。此时故意提起来，为的是活跃现场的气氛，好让多喜没那么尴尬。温子体察到他的这份用心，努力配合。多喜的脸上一丝附和的笑容都没有。
车内传出健一郎的喊声。
“说我是怪物也太过分了吧，怪客还差不多。”
大姐姐忽然冲了出去。
“还真是铁血女金刚呢，你是怪物吗？”近藤笑道。
“寺尾！”
“你看吧，我满血复活了。”温子一边说，一边夸张地转动右臂。
她发出一声尖叫。
“对了，你怎么样？伤势严重吗？”近藤和人问。
就在这时，多喜记忆的最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这场景，她分明见过。
多喜的回答有一搭没一搭的。此时她与温子显得生疏无可厚非，且多少带有某种尴尬之情。
我在车里。那个女人在车外呼唤，哭泣，朝我跑来，又被人制止。她的脸涨得通红，泣不成声，我甚至觉得奇怪，为什么会哭成这样呢？我们的距离逐渐拉开，那个女人越来越小……
“还没……完全习惯。”
“寺尾！”
“是吗？那边的生活还习惯吗？”
大姐姐原地站定，双手握拳。
“是别人送的。有个福利院的姐姐给我的。”
“健一郎！”她冲着车子大喊，“一定、一定，要幸福啊！我会一直为你祝福！就算你把我忘记了，我也永远不会忘了你，永远永远，会为你的幸福祈祷！”
“这件衣服很好看啊。你穿很合适。”
藏青色的轿车驶出正门。
“嗯……”
多喜也哭了。不是因为难过，也不是因为高兴，只是胸中的那股暖流不断翻腾，终于无法抑制。她伸出手擦去滚落的泪水，随后也跟着不停挥手，一个劲地挥手。
“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放心吧，你一定会幸福的！你被这么多人祝福着、守护着。不仅仅是暂时扮演母亲的人、收养你的父母和外公，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一定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默默为你祝福。因此，你绝非独自一人。
一周没见了。
车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温子重新打量多喜的脸。
“他真的走了……”
只见她快步向内走去。
送行的人们面前，只剩下风一般的寂寥。
筱崎夏美朝近藤和人点头示意：“那我先去一下。”
多喜放下手臂。
“他们在院长办公室。”
大姐姐也用尽了力气似的蹲坐在原地。
“西仓夫妇已经到了吧。”筱崎夏美望着停车场里那辆藏青色宝马车说。
那个女人，远远望着大姐姐的背影。
多喜愣愣的，打招呼的声音倒很响亮：“你好。”
多喜轻轻握住身边那个女人的手。
“欢迎大家。”岛本温子笑脸相迎。
女人略感诧异。
一辆小轿车驶入访客专用的停车场。从驾驶座走下来的是儿童咨询处的近藤和人。后排坐着同属儿童咨询处的筱崎夏美，她对口负责双叶之家的相关事务。樫村多喜也坐在车上，她身穿白色罩衫和条纹半身裙。温子头一回看到多喜穿裙子，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
接着，她笑了，宛若妈妈。
双叶之家有两处停车场。一处是员工专用的，从员工通道出去便是，大约能停放十六辆车；另一处为访客专用，靠近正门，能停放四辆车。
（全文完）
雨季临近。天空中的云层层叠叠，让人意识到雨水即将来临。可是，云朵并没有把天空填满，云层之间的缝隙中，几缕阳光从高空投射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