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的职业,”斯托继续说道,“不仅是我们的职业,还是每个人的职责。不管喜不喜欢,无论是快乐或痛苦都得尽自己的职责。每个人都是悲喜剧演员,或许,他又没被误认为是这样的演员,就像我们一样。在经历了那些后,我们所做的,对我来说就是一次胜利,我会毫不发抖地站上舞台,面对三千观众。”
他劝英吉格最好还是去,这是为她好,他还举了一些为了完成工作,而忍受巨大痛苦的人的例子。他说他认识一名学者,他的妻子死了,他还坚持发表演讲;一个喜剧演员,他的妻子跟别的男人跑了,他还坚持在台上讲笑话。
斯托越来越像一个能随机应变的大话王,虽然不讨厌,却完全缺乏智慧。“如果你没有更好的事情做,”他对医生说,“你可能会来韦斯特&福斯特看我和我的小花蕾。工作!工作!”这是在说英吉格——“我很希望你能下定决心学舞蹈。工作是良药,工作是一切。悲叹过去是没有用的。此外,”他严肃地说,“别忘了,股票在美国蓬勃发展。演员一定不会拒绝这样的机会。只是等待着,看我们一踏上陆地会如何被记者包围。”
“我已错过了两个晚上。”他说,“每晚可以赚五百美元。此外,我必须工作,我不能与大众脱节。”
“怎么会这样?”弗雷德里克说,“你不知道罗兰德号沉没的细节都从检疫站拍电报给纽约了吗?看看那些伟大的摩天大楼,那幢有着炮塔的就是世界性建筑。我们已经上了新闻,上百万张报纸都会事无巨细地重点报道我们。接下来的四五天,纽约的男男女女就都会争相为罗兰德号的幸存者庆祝。”
亚瑟·斯托似乎已经有一只脚踏进了韦斯特&福斯特的舞台。很多人都在谈论英吉格进入剧场的事。她和斯托是同时签约的,当然这已经过去了。她说她心系父亲的死活,也许不能舞蹈了;而亚瑟·斯托则说如果有时间,他今晚就会登台表演。
在类似的谈话中,“哈姆波特”已经到达码头,提前离开了。这完全陌生的人群中,看到人们突然流露的情感,真是不可思议。利布林太太哭了,弗雷德里克和威廉只能顺从地接受她那泛滥的吻和感激之词;一片叫号声中,她在弗雷德里克和威廉医生的手上吻了又吻。不用说,女士们也交换了亲切的言辞。对弗利特的赞美声滔滔不绝;布托船长和温德勒,事实上所有的船员都被赋予英勇的救援者之名。医生们和斯托称罗兰德号上的水手们为:“我亲爱的战友!我们的英雄!”
大城市里的狂热与躁动,数百万人在这里工作,接受着复兴与改造。这是一个旋涡,人们无法抵抗,于是掉进其中。它不去思考,不去渗入,那一层不变的过去。这里就是当下,只是当下。
大家约好了再碰面,威廉医生还约了布托船长和温德勒,甚至那个衣衫褴褛的画家弗莱施曼后天中午见面,地址在霍夫曼酒吧,他们约好一起参观这个城市。
在这最后的时刻,“哈姆波特”上的乘客们都已自愿将心灵合一了。弗雷德里克在灾难中并没有失去他的现金,他说服英吉格·哈尔斯特伦在着陆的头一天不要拒绝他的帮助。他们达成一致,在纽约不要失去联系。“哈姆波特”在码头停靠前,当然有许多生动的告别与祝福场景,这是再自然不过。
可怜的画家雅各布·弗莱施曼,他被这疯狂的城市弄得有些糊涂了,说话也弯弯转转的。他不会说英语,他的钱也不多,他失去了唯一的资本——他的画。尽管带着明显的焦虑,他还是小心地与那些人相处着,他们是命运扔给他的,而且他们并没有拒绝自己的请求。他们答应帮他。就连亚瑟·斯托都提供了帮助和建议。
此刻,在弗雷德里克看来,世界好像已经疯了。“哈姆波特”进入了狭窄的港湾,该流域被摩天大楼被名副其实的巴别塔和无数奇形怪状的渡船包围着。这样的场景,若不是如此盛大,定会显得荒谬。在这样一个生命的洞口,文明在咆哮、喧嚣、嚎叫、冲刺、运动和旋转。这里是白蚁的殖民地,它们过着眼花缭乱浑浑噩噩的生活。不可思议的是,在那样的错乱与嘈杂中,每一分钟都有可能发生冲突,有可能倒下,有可能被杀死。在那喧哗与骚动中,人们如何还能平静地追求事业?
“如果你找代理公司时遇到麻烦,”他说,“打电话给我,我会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国家报》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