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之悦又拍屁股又跳脚:“什么,什么,谁反党、谁反社会主义?”
萧长春打断了他的叫唤:“有功有罪,咱们要算的。就凭你这一套话,就是向党进攻,就是造罪!你说对了,我是有点惭愧,惭愧的是没有及早看清你,没有及早把你这个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分子揭开!”
韩百仲也跳起来说:“马之悦,我告诉你,你别总把组织当瞎子,把别人当傻子。我们早就把你看透了: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就是你!今天就是要给你脱裤子,才开这个会,你叫唤就拦住了?”
马之悦被萧长春这一连串问题问得无言答对,又接着他刚才的话进攻了:“我马之悦把脑袋掖在裤带上,出生入死,跟党搞工作;党能有今天,我马之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你们现在这样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萧长春,你这么挤我,打击我,你就不觉着惭愧吗?”
萧长春继续说:“我们团结贫下中农和积极分子,为的是把队伍组织得更坚强,保卫社会主义,打退你们的进攻,我们搞的是大集体,这是光明磊落的。你想倒打一耙,用一些歪词儿、邪理儿,就能把我们吓住吗?咱们较量的回数不少了,别再迷着心了,快快收起你这一套把戏吧!”
萧长春说:“你是个老党员不假。老党员更应当懂得党的利益高于一切吧?你怎么不想想,照你这样闹,党又怎么在东山坞站脚呢?社会主义又怎么在东山坞站脚呢?富裕中农不遵守社里的规章制度,你不跟他斗争,反而给他撑腰;你把党内的分歧随便在外边乱说,光为这个,不就更应当狠狠地批评吗?你要组织讲良心话,我看,你自己要是讲良心的话,这个问题不是比别人更清楚吗?十几天以前,王书记让你从根子上想一想自己,你没想吗?”
马之悦满脸一点儿血色都没有,又挣扎地叫喊:“我也不会让你们吓住!我马之悦是久经大海难为水的人,比你们厉害的人我经的多了!”
马之悦觉着再纠缠这个题目对自己没有好处,就改变腔调儿说:“不论怎么着吧,我总是一个老党员,总应当给我留一个站脚的地方呀!可倒好,连处理几只鸡的权利都没有了。当着那么多的人,又是批评,又是斗争,往后我还怎么在东山坞站脚呢?你们说句良心话,我马之悦这十几年,是抱着枕头睡大觉了,还是端着脑袋革命了?”
萧长春说:“算了吧!你能混进来,是因为你会描眉画脸儿,会耍阴阳手腕儿,大家一直还没有把你认清楚;这一回,你的尾巴全露出来了,再也混不过去了!”
“这就奇怪了!你怎么会不明白这个呢?我们党是要纯洁的,我们的组织是要纯洁的,不容许乱七八糟的东西往里混;混进来了,就要坚决彻底地铲出去,一丁点儿也不留。还有没铲出去的,那是因为我们一时半刻没有把他看清楚,并不是说我们允许他们在里边混下去。总有一天,把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全得铲个干干净净!”
韩百仲说:“你露了尾巴,大伙儿也擦亮了眼睛,这回你算混到头儿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马之悦把这两个对手看了一眼,稳了稳心,鼓了鼓劲儿,说:“是白的,黑不了,是黑的,白不了;再多几张嘴,我也不怕!”说着,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拿来,拿来!你说我反党也罢,说我反社会主义也罢,你得拿出真凭实据来!这一回,你要是不来真的,萧长春,咱俩没完!”
“纯洁组织也叫‘清洗’吗?你说说,我们要是任凭那些坏东西乱钻、乱搞、乱破坏,不就亡党亡国了吗?”
韩百仲说:“真凭实据多得很,你别当我们这是诈唬你。支书,给他摆摆!”
“共产党兴搞清洗吗?”
萧长春说:“他不是说有好多的问题要提吗?提得太少了,还是让他提问题吧。”
萧长春一挺胸脯子说:“中国共产党的支部书记,真真切切,一点儿假都不掺;真理在手里,一切按着组织手续办事儿,没有什么藏着的、掖着的,所以胆子也就大!”
韩百仲命令马之悦:“提吧,别存在肚子里变了蛆。快点!”
马之悦这下子可抓住了,大声说:“不管你用什么词儿,反正你搞清洗了!好哇,你是什么党的支部书记,敢搞清洗,你好大的胆子呀!”
马之悦气急败坏地摇晃着脑袋:“我不提了,我全都看透了……”
萧长春冷笑一声说:“你还用‘嫌疑’这个词儿干什么呀?告诉你,我们这叫纯洁组织,我们要把我们的组织搞得干干净净的……”
萧长春哼了一声,说:“我看你是没有说的了!”
马之悦在会议一开始是想要这么说的,因为前一个问题碰回来之后,他不得不讲一点儿分寸;既已点破,也只能说了:“怎,怎,怎么不敢说,就是有清洗嫌疑……”
马之悦说:“有,我也不说了。说顶个屁用?你们是串通一气,要整我!”
“刚才你跟一伙子年轻人都敢说我们搞了一场‘清洗’,为什么在党的会议上又不敢说了呢?”
萧长春说:“对,正是要整你!你逼着我们下了决心,再不跟你斗争就要犯罪了。你不说就不说,不是我们不让你说,是你不敢说了。”
“什么说轻了?”
韩百仲说:“他不说,咱们说!”
“马之悦,你说轻了吧?”
萧长春从炕上跳下来,朝前跨了一步说:“马之悦,我现在要对你提问题了:弯弯绕这几个富裕中农闹土地分红,全是你主使的。你现在坦白交代!”
“什么多数人,什么决议?我看是独断专行!”
“胡说!拿证据来!”
“你一个人反对,支委会和多数人就不能决议吗?”
“当然有证据。我从工地上回来的头一天晚上,你把富裕中农找到马连福家,专门商量土地分红,你还亲自找过马子怀,是不是事实?就在马连福家开会的那一天,你写信给我,闹土地分红的事儿,你只字不提,想把我稳在工地上。是事实不是?你说话呀!”
“参加是参加了,可我反对呀!”
“你说吧!”
萧长春说:“百仲同志,您用不着跟他说这些,他要钻的空子根本也不在这儿。”又转脸对马之悦说:“你说说,社管委讨论干部安排的会议,你参加了没有?”
“当然要说。你勾结奸商,私贩粮食,破坏国家的统购统销政策,坦白吧?”
韩百仲说:“谁偷偷摸摸了?这是党、团支部、社管委的多数研究的,又跟贫下中农代表一块儿决定的,是在社员会上宣布的。你怎么胡说八道?”
“谁证明?跟谁勾结了?”
这句话像在马之悦嗓子眼噎了一块干饽饽,他使劲咽了一口唾沫说:“我,我干的工作多啦。你先别问我,我还有一大堆问题让你回答哪!”一枪臭火了,又换了一把:“为什么你们撤换会计、安排队长不经过最后决定,不等每一个领导都赞成,就偷偷摸摸地换了?这是什么问题?”
“证明人多得很!焦振丛在小河边上亲眼见到你!跟谁勾结?跟县城里的汉奸范占山!”
“农业社的副主任是搞社会主义的,你马之悦这个副主任搞的是什么主义?这一段你都干了多少是跟搞社会主义沾边儿的工作,你汇报汇报!”
马之悦打了个寒战。
“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长春继续质问他:“放假的头天晚上,地主马小辫到你家干什么去了?你把富农马斋、商贩瘸老五,还有一伙子富裕中农召集到柳镇小茶棚里,又策划什么阴谋?”
萧长春也陡地站起,马上回答:“这个手续还没办,哪儿也没批准。我倒要问问你,你自己把你自己撤了没有呢?”
马之悦又打了个寒战。
马之悦想,得找一个萧长春最没法儿回答的问题先扔出来,把萧长春拿下马,随后再乱打一气,搅乱他的部署。他心里转了个圈儿,就跳着脚,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地喊道:“我先问问你们二位,是经过乡党委,还是经过县委批准的,撤了我的职?你说,你说呀!”
韩百仲插了一句:“你摆下美人计,怂恿孙桂英拖干部下水,反过来又要强奸孙桂英,你们弄巧成拙,让马立本把你捉住了,你反过来又吓唬孙桂英,这叫什么玩意儿呀?”
萧长春说:“我看哪,这样子开始咱们的会议也好。就先让他说吧。马之悦,你撒开了往外抖搂,别留着。留下来,对你可不利呀!百仲同志,咱们都耐心一点儿,听听反面的东西,也是有好处的!”
马之悦叫起来了:“没这种事儿!”
韩百仲一摆手,打断他的话说:“马之悦,你忙什么?你是这个会议上被批评的对象,你得听我们的!”
韩百仲说:“你想把焦淑红铲走,有这种事儿没有?”
马之悦听到这几句话,觉出来势不善;可是他心里又往好地方盘算:别看萧长春叫嚷,他没有抓住什么把柄,顶多不过他们对土地分红、倒动粮食的事儿有点怀疑;加上昨晚上孙桂英那边露一点风声;前一个,只能是怀疑,后一个,只能是生活作风问题,怕不着他。……马之悦这么想着,没等萧长春说完最后一句话,马上就开口,要来个先发制人:“萧支书,刚才我说了,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你得……”
马之悦说:“天哪,这是从哪儿说起哟!”
萧长春经过几秒钟的思索之后,立刻又抖起精神。他见韩百仲坐在他的身边,在等他开口,就庄严地宣布说:“我们现在开会了!这是一个极不平常的会,这是一个保卫社会主义的会。这个会,其实已经开了好久,从马连福这杆枪,在干部会上放出第一颗子弹那天开始,我们这个会就在进行着,到了今天,只能说是一次小小的阶段总结,我们还得开下去!……”
韩百仲说:“你全不认账呀?我把焦振茂叫来跟你当面对词儿!”说着就要往外走。
马之悦坐在炕沿下一块圆滑的石头上,两只仇视的眼睛,不停地在萧长春身上溜。在这转瞬之间,他那肮脏的胸怀里,也泛起了一层层浑波浊浪。当年,他看出投靠共产党有利可图、有势可贪的时候,他钻进来了;这十年里边,他就像唱古装戏的演员那样,场场都要描眉画脸儿;又像一个剃头匠那样,回回都要磨蹭着刀刃儿;可以说,他是夹着尾巴,“老老实实”地干了这么多年,付出了他认为应当付出的“本钱”;于是,他得到了要得到的东西,钻进了党内,还“抖”了几天。使他伤脑筋的是,他想独霸东山坞,想在这个地盘为王的计划一开始,对手就不断地出现。先是焦克礼的爸爸焦田,马之悦耐着性子把焦田磨走了;后是韩百仲,马之悦用他那有软有硬的手段,把这个石头般的硬汉子磨烦了;又从地里钻出一个萧长春。他真不明白,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萧长春,竟逼得他走投无路,逼得他不能不大现原形,不能不最后跟共产党分手了!他想:你萧长春不就是个穷要饭的出身吗?你不就是个扛过枪杆子的吗?你不就是个赤手空拳上阵,抢到支部书记这个牌子的吗?你到底儿有多大本事,想把我马之悦置于死地?请问,大鸣大放的事儿你真不知道吗?要变天的消息,你就一点儿也没有闻到吗?马之悦估计:萧长春对这一切都知道了,萧长春这么硬拼,是想抱住农业社这棵死树不放,还想让它长出果子来;他知道,他们那号人一变了天,离开了共产党,是吃不着香甜的了,他们在作垂死的挣扎!是这么一回事儿,小子,你的命运注定了!
萧长春拦住他说:“等等。我们还是先在党内进行,给他留点转变的余地。马之悦,告诉你,你的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瞒不住人的,早有一本子账给你记着。你的所作所为,实实在在地证明了你不光不像个共产党员,不像个干部,已经完全堕落成反党、反社会主义的罪人!”
萧长春蹲在用土坯垒的火炕上边,两只愤怒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马之悦。那个秃头顶,那双小眼睛,那个能把木头人说活、能把晴天说下雨来的万能的嘴巴,他是多么熟悉呀!这个秃头顶的马之悦迷惑过他,就像迷惑过东山坞的许多人一样;这个秃头顶的马之悦玩弄过他,就像玩弄过东山坞的革命事业一样。他痛苦地想:这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情!这个投机分子竟然在自己的队伍里鬼混了这么多年,如今还有人闭着眼睛,甘心情愿地受着他的迷惑和玩弄,这些人里边,甚至还有一个领导人物李世丹!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你马之悦参加革命那会儿动机不纯,或者你过去干过反党的勾当,那么,十几年革命的斗争,斗争的胜利,胜利的前途,都不能给你马之悦一点教育,一点影响吗?你不光没有痛改前非,反而越来越猖狂,从暗搞到明干,如今已经赤裸裸地站在反党、反社会主义那一边了!阳关大道你不走,死心要往绝路奔,党和同志们已经尽到责任了,一切全是你自作自受!
马之悦仰面朝天嘶喊:“陷害人呀,陷害人呀!”
东山坞两种对立势力的代表人物,经过长时间的周旋和酝酿,这会儿开始了第一次面对面的斗争;流水、麦浪和阳光,将把它记载下来,永不磨灭地传给这块土地上的后辈子孙们,让他们作为宝贵的经验、沉痛的教训保存着,经常记住长辈们的光辉的斗争历史……
萧长春说:“你不用再拿着尿片子遮着脸了,赶快扯下来吧。告诉你,现在就低头认罪还不晚。好好坦白,好好交代,低头认错,重新做人,我们还是欢迎的,你还是有前途的。往上走,还是往下溜,全由你自己挑选!”
河水在桥下奔流,麦浪在河边翻滚,六月里火红的太阳,高高地悬挂在明净的天空,把那金黄色的光芒从棚子门口投进来……
韩百仲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是你常说的,这回你得冲着它想想自己该怎么办了。”
萧长春说:“能弄清楚。下午开不完,咱们晚上接着开,一天不行,两天,一定开个彻底!”
马之悦拍着胸膛说:“哎呀呀,越说越玄了,你们也不睁眼睛看看,拍着胸口想想,我马之悦堂堂的老党员,能办出这种事儿吗?”
马之悦被他那不动声色的神气,闹了个倒憋气,声音不知不觉中减了几分锐气,说:“依我看,咱们东山坞党支部的问题不容易弄清楚……”
萧长春说:“你已经办了!”
萧长春冷冷一笑说:“这是党的会议,每个党员都有发言权,对你也一样。你就放开提吧,全抖搂出来;我们都准备好了,正要回答你!”
“我,我为什么要办这种事呢,我疯了吗?”
马之悦说:“好吧。我说支书,我可有好多问题,你得让我先提,你也得马上回答我!”
“你没疯。再给你剥开说吧!这几年我们在农村一搞社会主义,你就觉着在共产党再混下去,对你升官、发财、在东山坞继续钻空子不行了,再为非作歹吃不开了,你就想拖住东山坞的后腿,把这辆大车陷在泥沟里不动窝,你好稳稳地坐在上边等机会。今年麦子一丰收,农业社越来越巩固了,你觉着拖住大车也不行了,就生着法儿往轱辘底下塞石头,一块一块地塞,想让这辆大车翻了。刚才你提到‘清洗’,实际上是你在那儿挖空心思、绞尽脑汁搞清洗,想把所有拥护社会主义的人都洗掉,这就是你所作所为的目的。告诉你吧,马之悦,你那美梦成不了!社会主义的根子在农村扎到每一个贫下中农的心里边去了,谁也拔不掉它;共产党跟人民是血肉相连的,谁也分不开它!不信,你到东山坞街上喊一声‘打倒共产党’,我可以说,连三岁的娃娃都得起来跟你拼命!不论城市、乡村,到处都是保卫社会主义的战场,所有人都是战士!我说呀,你还是快收回你的野心吧。这样胡干下去,只能是自找苦吃,毁掉的是你自己!”
萧长春也大声说:“就是一个内容:对你开展批评,你对自己要自我批评!”
马之悦感到头昏脑涨,从脚心往上凉着;那冰凉的汗珠儿,从头顶上往下滚。他还在叫喊:“告诉你,你说的这套话,跟我边都不沾,鬼都不会信!我看透了,东山坞我是呆不成了,你们把我看成是眼中刺肉中钉。从哪儿打扫这么多屎盔子、尿盆子、裹脚条子、臭袜子,全都往我身上扣!真毒哇,真厉害呀!不让我呆我不呆,惹不起你们,我还躲不起吗?我情愿含一辈子冤枉,总有一天会见天日的!”
马之悦忽然抖了抖精神,故意问:“我说支书,咱们这个会,是什么内容?”
萧长春说:“你对党犯下罪,你得偿还!想不呆在东山坞了,这不是你心里话,吓不倒我们;就算是真的,你想逃避应得的惩罚,那是办不到的!”
韩百仲也像闪电般地想着一些他认为是最重要的问题,好开台揭发马之悦。
韩百仲说:“对啦,你想闹一闹,躲一躲,就逃过去了,过后再接着干坏事儿,是不是?没那日子了。我们要是再不跟你斗争到底,对党就犯罪了!”
马之悦也要在杂乱的思绪里理出一条线来。他想:看样子,萧长春这小子要跟自己动真的;这样突然而来,很明显不光是因为昨天孙桂英的事儿,也不是今天捉鸡这件事儿,而是在乡里挨了李世丹的碰,跑这儿往自己身上撒气来了。不能给他软的,也用不着跟他绕了,就跟他刀对刀、枪对枪干一家伙,让他有法儿开台,没法儿收场……
马之悦像霜打倭瓜秧。他这会儿想,如果手里边有一颗手榴弹,一拉弦,咱们一块儿全完蛋!他没有手榴弹,就是有的话,他也不会真干。他想:自己的出头之日并不远,李世丹已经完全站在自己这一边了,为什么死呢?小子们,等着有一天,老爷收拾你们吧!
萧长春要在纷纭的思绪里理出一条线来。他想:这场斗争,不是为了帮助马之悦改变什么错误的问题,这个人铁了心,坚决跟党为敌,已经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了。萧长春再不能对他抱什么幻想和希望;这是有他没党,有党没他的斗争,一定要斗倒他,狠狠地把他那反党的气焰打下去。因此,也就需要干干脆脆,速战速胜,不必跟他纠缠皮毛细节……
萧长春又蹲在炕沿上,说:“不管他听不听,咱们一定要说。都坐下,接着开!”
他们就像都在作战前准备那样,望着棚子外边的翠绿的蔬菜、金黄的菜花、飞舞的蜜蜂、噪叫的小鸟,都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儿。于是,这儿就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党支部的批评斗争会在菜园的小棚子里继续着。
东山坞的三个党员,一齐走进河边小菜园的棚子里,每人又找到每人的合适地方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