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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杨继业两狼碰碑

杨继业气冲斗牛,拨马交锋,一口气刀伤八员辽将,自己的战马受了几处伤,他身上又多了两道刀口。杨景掩护军卒往下退,令公紧紧跟随。退来退去,来到深山的山谷口。这时,敌兵被甩掉了,能松口气了。突然,杨景听身后“扑通”一声,回头观瞧,是父亲的战马摔倒了,把令公的腿也压在了底下。杨景急忙下马,扶起老父。杨景说:“爹,您骑我的马吧!”

“噼里啪啦”打得辽兵连滚带爬,滚下山坡。又守了一个时辰,石头也没了。这时,辽兵高喊:“他们没石头了,快往上冲呀!”眼到近前,突然从上边下来一物,黑压压的,挺大,还没等辽兵看清是什么呢,这东西从上边下来了,“啪!”打倒七八个人。这东西继续往下轱辘,打趴下好几个。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口做饭的大锅。外边打得吃紧,两个火夫把它抬到山顶往下一扔:“不要了!”他俩看见铁锅砸倒了十来个人,正在山头乐得直笑,此时,山下飞来两支狼牙箭,二人带笑倒在山头。这阵,辽兵冲上山顶,辽、宋军卒混战一起,打交手战了。杨家兵肚内无食,一混战,不大工夫就死了一半。老令公往周围看了看,离自己有百十步,有员番将,正催军校往上冲。杨继业取弓拿箭,要射番将,一开弓,没拽开,令公急了,一使劲,弓弦拆了。他正发愣,杨景来到身边:“爹!守不住了,快撤!”将令传出,六郎查点人数,还有十多个人了!杨景断后,往深山退却,后边辽国兵将死追不放。

“不!你在这儿守着,别让辽将攻进来。我观观地势,看有无别的出路!”令公独自顺小路往前走。走出不远,是座山坡,眼前闪出一座多年失修的古庙,门前有匾。

“啊?!”令公看着军卒,军卒仰脸看着令公,这时,老兵纪雷高喊:“弟兄们,没有箭怕什么?山上有石头,拿来揍他们。”“对呀!往下扔石头,揍呀!”

上写:“苏武庙”。他信步进庙,见殿宇不像样子了,苏武的神像还在那儿站着。

令公他们占的地势好,居高临下,可以守一阵。此时,令公说:“咱们箭不太多,听我口令再放。”话刚说完,只见上来的辽兵,越来越近。令公一挥手:“放!”六十多人箭无虚发,辽兵倒下一大片。第二路冲上来了,战了有半个时辰后,听前边军校喊:“快拿箭呀?”后边军兵的眼直了:“没有了!”上边一停,下边人就冲了上来。

令公看罢出庙,猛抬头,见有座残碑,五尺多高。开始没注意,后来,上边的大字把他吸引住了,上写:“李陵碑”。令公用袍袖擦去浮土,仔细看看碑文。李陵与匈奴作战,最后投降了。此时番兵番将又往里冲。番兵高喊:“降者免死,高官厚禄。抓住杨继业,可加官晋爵呀!”杨继业望望苏武庙,瞧瞧李陵碑,仰天大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要学苏武,莫仿李陵。”说至此,老英雄往后倒退数步,紧跑几步,一头碰死在李陵碑前。

令公扒拉了两口,草根也咬不动,硬吞了半碗。那几十颗米粒沉到碗底了:“杨景,这半碗你喝了吧!”说完,牵起战马,挂上大刀,上高坡往下观望去了。只听番兵高喊:“活捉杨继业。”

六郎见父亲一去不归,跑到庙前寻找:“爹!”不见回答。忙下战马,进庙寻找。刚走几步,看见父亲尸体,鲜血染红了山坡。杨六郎吓得手脚冰凉,一头扑到老人身上,昏过去了。杨景被战马嘶鸣惊醒了,六郎心想:爹呀,您不该寻短见!想拔剑自刎,他刚一扶剑柄,看见龙泉剑:这是我爷爷传下来的,难道用这三尺龙泉剑寻短见?不能!要谨记父亲的嘱托。想至此,磕了三个头,站起来:“爹,儿要走了!现在不能将您带走,等儿日后回来,再到此搬请尸骨还乡。杨景掩埋了老令公尸首,一步一回头,两步一转身,刚走几步,见辽兵打了包围,等着抓活的呢!”

杨六郎“扑通”跪在父亲眼前。杨继业摸摸儿子的头:“孩子!我是不行了。父死,有三件事放心不下呀!一是辽国还占着我朝疆土;二是七郎下落不明;三是潘贼心怀叵测,要陷害我杨家将。我没什么给你留下,只有这口龙泉宝剑,这是你祖父火山王生前佩带的兵器,是我杨家传家之宝。今天交给你,但愿你佩带身边,不负祖先。”说完,把宝剑递过去。杨景双手接来,举过头顶:“父言,儿铭记心怀。”然后站起,系在身边。正这时,韩昌又攻狼牙寨。杨景知道父亲连病带饿,忙转身出去从火头军那儿端来一碗汤,里边是洗净的草根,有几十颗米。这是做饭的两名老火夫把自己口粮省下来,留给令公吃的。

杨景上马,金枪一抖,杀进敌群。眼前有员大将守候,铁盔、铁甲,手握一对乌金锤,高喊:“宋将休走,看锤!”大锤往下就砸。六郎虽然几天没吃饱饭,有这股火憋着,用大枪往左右一战,抖枪就刺。

六郎摇摇头:“您想我兄弟了?”“嗯!刚才我梦见你七弟浑身是血,回狼牙寨了。是不是他死在幽州,给我托梦?”“梦是心想。咱们当武将的,哪信这个?”“不!我看得真真的。唉!延嗣怕回不来了!”

杨景趁乱往外冲,第一道山口冲过去了。来到第二道山口,早有辽将把守。当中辽将手使开山斧:“杨六郎,哪跑!”抡起开山斧奔杨景力劈过来。六郎催马前进,追上来,大枪照着后心就刺,当时扎了个透心凉。然后六郎催马过了第二道山口。来到第三道山口,出来有二百女兵。当中高挑红色大旗,旗下一员女将,这员女将高喊:“什么人胆大包天,敢闯我的山口?”六郎报名,女将愣神:“杨家将呀!”这女的正是萧太后的女儿、三公主玉镜,杨八郎的妻子。八郎告诉玉镜:“我曾在老令公手下听差,和杨家人交情过命。如杨家人从咱山口走,你得高抬贵手。”大刀一举说:“姓杨的,接刀!”往下一劈,杨六郎用枪往上一磕,三公主故意“哎呀”一声:“哟!好厉害!军兵呀,给我撤!”六郎一点劲没费就过去了,共是五道山口,六郎拼命厮杀,好不容易终于冲出来了。

六郎在一旁听得真真的,连忙站起推父亲:“爹!醒醒。”杨继业抬手把六郎袖子抓住了:“七儿,你怎么不说话呀?”“爹,是我。”杨继业睁眼一看,乃南柯一梦(1):“杨景,你七弟回来没有?”

这时,杨景冲到山口外,他长出口气:“真是两世为人哪!”他正往前跑,突然从树林中蹿出二人,到马前抓住缰绳:“杨郡马,我们奉了潘元帅之命,在这儿等你两三天了。快跟我们走吧!”

“七郎杀死潘豹,元帅记恨在心。不是我多疑,这次元帅本不该让我带伤出战,是送命呀!但愿他不记前仇,发兵救我。”令公振作不起精神,坐在木头墩上,面前是张破桌子,他往桌上一趴就睡着了。六郎见了,把征袍脱下来,盖在令公身上,坐守在一旁。杨继业昏昏沉沉做了个梦:七郎回来了!近前见七郎浑身是血,冲他光笑,不说话。令公急得连忙说:“你可回来了!救兵呢?七儿,你怎么不说话呀?”

[注释]

令公点头没说话,急在心上。六郎忙喊:“延嗣已闯出重围,再等两天,潘元帅就发来救兵了,咱们再挖一挖地下,看有什么可吃的。”军兵仰脸看着令公,脸上露着苦笑。三天过去了,音信全无。杨继业后悔了:“咱们失算了,不该叫七郎去搬兵。”“爹,何出此言?”

(1) 南柯一梦:形容人大梦一场。

杨七郎正要闯下两狼山,找潘仁美去请救兵。杨景说:“你人单势孤,怕冲不出去,愚兄送你一程。”说完,哥俩飞上马,杀奔虎口峪,谁能挡得住!冲到大辽阵中的时候,前来堵截兵马不少,但并不动手交战,他俩也觉纳闷,原来暗中有人帮忙。谁呀?八郎杨延顺。六郎故意在敌营中打转转,把辽兵都引到自己身边,再加上七郎杀法骁勇,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杨景拨马回狼牙寨,见了令公说:“爹,我七弟冲过去了,过两天援兵一到,咱们就能离开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