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庆见青龙阵大势已去,和宗保催马去寻找仇人苏天保。正在这时,前面飞出一骑战马,拦住了去路,正是青龙阵的阵主苏天保。苏天保高喊:“哎!儿啊,阵里出什么事了?你这是上哪儿去呀?”何庆看见苏天保,破口大骂:“苏天保,你管谁叫儿?我是你祖宗!”“啊?儿啊,你疯了?怎么骂起为父来了?”
路上暗哨见是副阵主,全都放行。又见宗保是阵主领来的,也不阻拦。两人来到龙头峰上,没费劲儿,就把十几个号手砍死了,两人又催马下山。这一来,大阵里可乱套了。趁混乱之际,何庆和杨宗保在大阵内放起火来,只烧得金蛇乱舞,火光冲天。
“你是我的仇敌!我爹叫何东博。是你和萧天佐杀死了我的父亲,霸占我生身母亲!恨不能吃尔肉、喝尔血,方解心头之恨。老狗,拿命来!”
“龙头峰上有个帐篷,那里有十个号手,吹号为令。把号手打死,阵内自乱就跟我走!”何庆领着杨宗保,顺着盘山路往上去。
“啊?奴才!这话是谁和你说的?”“是我娘!”“哎呀,贱人!可把我坑苦了,我要她的狗命!”
杨宗保听见号角声,十分着急:“何将军,这是怎么了?”
“哼!你还想欺负我娘啊?晚了!今天,我要替爹娘报仇!”说着,“喽!”双枪一抖,分心便刺。苏天保一看,摆动大砍刀,搂头就剁。何庆见大刀砍来,左手大枪“当”往外一磕,震得苏天保疼痛难忍,“哎呀”一声,这口刀就出手了。何庆双枪合在一起,往前催动战马,直奔苏天保的软肋扎去,“哧”一声,双枪扎进苏天保的软肋,“叭”两膀一较力,把他挑在马下。何庆高喊:“娘啊,我替我父报仇了!”
何庆和杨宗保想找苏天保报仇。忽然,听见青龙阵阵门口杀声阵阵。原来,杨宗保和杜金娥被擒后,当兵的被打散了,有的侥幸逃出阵门,他们正要跑回去给穆元帅送信,半路上遇见来打接应的队伍——花刀将岳胜、打虎大保杨兴,领了两千人,急促而来。军卒向岳胜哭诉前情,岳胜闻听杨宗保和杜金娥全都被擒,忙带人马,杀奔青龙阵。
他冲宗保一摆手:“兄弟,跟我来!”两人追上杜金娥等人,何庆在前头开路,中间是杜金娥保着萧艳秋和杜金香,杨宗保断后,五个人向阵外冲杀。此时,岳胜也领杨兴等人杀进阵门,里应外合,打开了大阵。
何庆说:“姨母,我再找几名贴心的将官,保着你们先行。我把阵破了,随后追上。”就这样,外边备好马,杜金娥把姐姐拥到马上,用绳子给拴紧,怕马跑起来把她掉下去,又把萧艳秋扶上马,还给她一口宝剑。按着指定的路径,她们先行一步。
杜金娥将何庆给岳胜引见:“岳副元帅,这是我的外甥,那是我的外甥媳妇。这夫妻俩,倒反青龙阵。今后还要在营中听差,岳副元帅还得多多照应。”
萧艳秋说:“不行!还有我婆婆呢,要走一块走。”杜金娥挺佩服艳秋:她这是怕给何庆留骂名呀!金娥说:“换好衣服,到你婆婆那儿去?咱们一块走。”小夫妻点头答应,同来见老夫人。
“何将军有如此功劳,我一定在穆元帅面前保举就是。”“岳副元帅,末将投降来迟,望乞恕罪。”杜金娥又给岳胜、杨兴引见了自己的老姐姐。大家非常高兴,准备要走。就在这阵,冲出一支队伍,有三四千人,高挑着辽国的大旗,“呼啦!”就把他们围在了当中。
何庆一听,这是个好主意,忙说:“姨娘,您和艳秋可换上男人衣服,我再给你们一支巡阵大令,你们先走,我随后再杀出阵外。”“此计很妙。”
岳胜一看,见一杆黑缎大旗,上边一行白字:“玄武阵阵主”,中间斗大个“姜”字。当中一员将官,此人姓姜,单字名德,字飞熊,是北国的武状元。这人受过高人指点,近来,背后又多了六把飞刀,是百发百中。所以,威震校场以后,他被派到了两军阵前,来帮助韩昌守阵。这还不说,他还有个妹妹,叫姜翠屏,这个女子可了不得,比姜德的能耐只在之上、不在之下。萧太后为收买人心,把姜翠屏收为干闺女,也派到前敌来了。姜翠屏、姜飞熊同守玄武阵,姜翠屏为正阵主、姜德为副阵主。
萧艳秋说:“谢姨母一番好意。我是个女流,不能征杀。一会儿出阵,反给你们添累赘(1)。”杜金娥想:这个姑娘是萧家女,可通情达理,况夫妻恩爱、婆媳和睦,我应该成全。想到这说:“何庆,乘没打起来,我保着你妻先出阵。再给穆元帅送个信,叫她派人里应外合。”
玄武阵离青龙阵最近,中间只隔一道小山梁。姜飞熊带领将官,正好把岳胜他们堵在阵门口,姜飞熊不知道阵里情由。
何庆二次磕头:“姨娘,宋营若能容艳秋,我情愿倒反青龙阵。”“孩子,我一定保举你夫妻。”
他迎面遇上何庆,见身后跟着宋将,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忙问道:“对面来的不是郡马苏何庆吗?你这要上哪去?身后都是什么人?我奉了军师之命,前来打探,不知青龙阵为何火光冲天?”
萧艳秋说:“我爹欠下何家人命,应该奴家偿还。我若不死,将军你怎么回复老娘?”杜金娥说:“孩子!刚才你们说话,我也听着几句。为什么你非死不可?我姐姐是明白人,不能因为你是萧天佐的女儿,非逼你呀!你若一死,何庆可成罪人了。再说,两国结仇,有国仇、没私仇。听姨娘话,跟我走。日后两厢罢兵,再送你回家探母。”
何庆说:“阵里的大火是我放的。”“啊?郡马,你为何火烧青龙阵?”“实话对你说吧!我不是什么郡马,我乃是宋朝的子民。失落番邦一十八年,今天要去认祖归宗。”
萧艳秋全明白了,哭道:“夫呀!你多保重,为妻要走了。”说完,拣起宝剑,横在脖子上。杜金娥几步踏过去,夺下宝剑,拦住了萧艳秋:“外甥媳妇,你可吓死我了。”
这时,青龙阵又逃出几名番将,高喊:“老阵主苏天保叫何庆扎死了,别让何庆跑了。”姜飞熊听了大骂:“何庆!忘恩负义的匹夫,我要替他报仇。”
何庆见是姨母,忙跪倒磕头:“姨娘,不孝儿对不起您老,对不起何家祖宗!”“孩子,快起来!”又一指萧艳秋,“这是我的外甥媳妇了?”
何庆也不说话,摆双枪就刺。姜飞熊用金背刀往外拨,大刀奔何庆劈来,何庆扭身躲开,大刀差点砍在肩头。二马相错,姜飞熊反手一刀,奔何庆的后胸。再也躲不开了,何庆闭上了眼睛,大刀眼看要劈上了,姜飞熊藏了个心眼:要把何庆杀了,久后萧天佐冲我要人怎么办?不如把他生擒活拿。想到这,刀一掉个,用刀背子照定他的脊背“啪”一下砍来,何庆“哎呀”一声,扔了双枪,疼得他摔落马下。此时,辽兵冲过来要抓活的。
正在为难,突然,帐篷门一开,打外边进来一人。何庆慌忙站起,抬头观看,是杜金娥。杜金娥怎么来的?何庆离开母亲帐篷,她放心不下,叫宗保守在帐篷里,保护杜夫人,自己叫个小丫鬟带路,来到萧艳秋的寝帐。她把丫鬟打发走,自己悄悄站在窗前,见小夫妻俩抱头痛哭,心中不忍,推门进帐说:“孩子,别难过了。”
杨宗保和杨兴见势不好,冲了过去。杨兴冲上来,抵住姜飞熊,杨宗保把何庆抢回来。姜飞熊问杨兴:“宋将,你是谁?”“边关大将、打虎太保杨兴是也。”
萧艳秋拉住何庆:“为妻活是何家人、死是何家鬼,乐意成全你尽忠尽孝。来,你杀吧!我死后,能把我的尸骨埋进何家的坟地,就算对得起我了。”说完,伸出粉颈。何庆抱住了妻子:“你快别说了,我怎么忍心下手呢?”言罢,小夫妻俩抱头痛哭。
姜飞熊听了,咬牙切齿,摆刀就剁。杨兴举棍接招。二人打了五六个回合,姜飞熊乘杨兴不备,左手从后背抽出一把飞刀,冲着杨兴面门一晃,然后一抖手:“给我下去吧!”
萧艳秋听了这话,边想边哭。何庆着急了,忙说:“别哭了,我不伤害你。从今后,你、我是陌路人。你可另嫁夫找主,我走了。”
杨兴没防暗器,今天吃亏了。飞刀过来,他躲闪不及,飞刀正扎在肩膀上。杨兴吓得一哆嗦,知道带伤了,气得杨兴伸手抓住绸子条,把飞刀拔下来,一抖手又给甩了回去。
“不!郡马,别瞒我了。你有什么为难事,快对为妻说说吧!”“贤妻,我说了你心里也不好受。算了,别问了。”他转身要走,萧艳秋一把将他拉住:“话不说清,奴不让你走!”他就把前因后果对郡主讲了一遍。又说:“今天,我要杀死苏天保和萧天佐,替父报仇。所以,才先进帐杀你。贤妻呀!难得你对我一片痴情,叫我进退两难。”
那姜德见飞刀扔过来,接住了:“姓杨的,怎么样?你活不了啦!”岳胜气坏了,高举青龙偃月刀,从姜飞熊左边冲过来,上去就是一刀。
何庆再也受不了啦,“当嘟”一声,把宝剑扔到地上,伸手把郡主搀了起来:“贤妻,你得体谅我呀!我是被事情所迫,快别哭了。”说完,他屏退左右,扶郡主坐在床上,“你别哭了,刚才我是跟你闹着玩呢!”
姜飞熊弃了杨兴,来战岳胜。两人打了十几个回合后,杜金娥说:“咱们别傻在这看着呀,乘这个空,先冲吧!”说着,她催马领人就往外冲。
何庆听了这话,心软了,宝剑也下不去了。“不杀死你,难成大业,休再多言!”“夫啊,你我半年的夫妻,你忍心下手吗?你该叫我死个明白。你说说,为什么要杀我呢?”
这时,番兵围上来了,霎时乱作一团。这边一乱,姜飞熊着急了,他怕何庆他们跑掉,便又想暗器伤人了。姜飞熊挂上大刀,抽出两把飞刀,猛一回头,高喊:“看刀!”岳胜吓一跳,用大刀去封,进出第一把,第二把没躲开,正打在锁子骨下边。岳胜觉得钻心刺骨地疼痛。一会儿,伤口不疼了,只是发麻。岳胜明白:这是毒药飞刀,不能拔,要拔下去,毒药发作得更快。口中喊了声:“不好!”拨马败走。
何庆没说话,宝剑往旁一拙,“刷!”又落下来了。郡主见丈夫怒气冲冲,知道真要杀她,吓得“扑通”就跪下了:“郡马,谁惹你生气了?难道为妻得罪了你?如果有人传闲言,那是小人挑弄,你可不能信哪!你手起剑落,为妻的命可就没了。要是错杀了奴家,后悔可就晚了。”说完,眼泪滴滴答答滚在腮边。
姜飞熊一见,把掉在地上的那把飞刀拣起,又去追岳胜。此时,都督、平章一拥而上,围住了杜金娥等三名裙钗。眼看这些人要被获遭擒,就在这时,一支队伍由远而近,疾驰而来。逐渐看清了打的是大宋旗号。忽然听有人高喊:“宋将莫慌,穆元帅到!”
何庆听完母亲的话,几步来到郡主的黄罗帐,“啪!”推开帐篷门,“噌!”蹿进屋房,举起宝剑,往下就落。萧艳秋一看不好,急忙闪身,抬手抓住何庆的胳膊:“郡马,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杀我呀?”
[注释]
何庆听了这话,气都泄了,转身奔娘的寝帐。母亲的帐篷没点灯。何庆刚到门前,就听杜氏在里边哭:“也不知这个冤家能不能替他爹报仇!要没郡主,事就好办了,有郡主,怕他变心哪!这次再报不了仇哇,我也没盼头了,我就不活了!”
(1) 累赘:不必要的麻烦。
何庆转身要出院,杜夫人说:“儿啊!你能有骨气,为娘高兴。不过,我那媳妇很贤德,可不许难为她。”此时,天已经黑了。来到帐前,传出娇滴滴的声音:“丫鬟,郡马爷怎么还不回来呀?饭菜又凉了。”丫鬟说:“郡马今天打了胜仗,叫老夫人请去了。我看呀,你自己吃吧!”“不!我等他回来一块吃。”“早晨吃的饭,中午郡马没回来,你没吃。现在都黑了,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