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桂英领木马刚进飞虎峪,熊贵山就得信了,他听说来了个女将打阵,没放在眼里,只派人在山林中发出怪叫,以此想吓跑宋营将士,哪知穆桂英鸣金击鼓,壮了军威。熊贵山暗自吃惊。穆桂英英姿飒爽,走在队前。她环视周围,见没有上山的通道,便领军兵直奔洞门。走着走着,还有一里地,焦赞小声说:“元帅!你看见左边最高那个山头没有?上次一个妖怪,就是从那儿出来的。”
桂英说:“妖魔鬼怪,都怕响动。金鼓齐鸣,定能将恶魔冲散。”“试试吧!”霎时,鼓声齐鸣,回荡在山林之中。果然,再也听不见怪叫声了。这天门阵的阵门,是一百单八阵里的鬼魂阵。阵主乃天门阵总阵主、护国军师颜容的掌门大徒弟王子灵,副阵主是大都督熊贵山。另有四员副将和七千番兵,护守着阵门。道路两侧设下伏兵,他们都拿弓带箭,准备阻击宋兵。
人马再往前走,焦赞心里慌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山顶。这时,离洞门越来越远了。大都督熊贵山传令放箭。一声令下,石墙后、道路旁、悬崖上的敌兵,一齐放冷箭。宋兵毫无准备,有的身亡,有的受伤,顿时乱作一团。岳胜等人怕穆桂英被暗算,俱摘下兵刃,冲到前边,拨打羽箭。军兵为躲羽箭,刚要往道两边闪,哪知道,两侧全有埋伏,吓得军兵四下乱撞。
桂英高声喊话:“弟兄们,邪不侵正!咱有降龙木辟邪,怕它什么?快跟上。”军兵听了,壮了胆子,又走出二里地,进了狭谷。走着走着,突然,一个军兵“扑哧”掉进坑里了:“哎呀我的妈呀,鬼把我的腿给拽住了!”旁边一人连忙拉他上来。此时,桂英有了主意:“军兵,击鼓鸣金。”孟良说:“鸣金干什么?”
穆桂英命令郎千、郎万、岑林、柴干,清除道旁的埋伏,又命杨兴领人带爬山绳、蹬山鞋,攀到悬崖顶上,杀死敌人伏兵,又命岳胜调来盾牌手,挡住迎面的冷箭。辽兵在暗处,宋兵在明处,干受其害。岳胜急得汗都下来了:“穆元帅,如实在不行,暂时撤兵吧。”“不行,今日败回,士气必然低落,以后无法交战。”说完,她猛抬头看见山洞顶上插着杆大旗,上书“天门阵”三个大字,“呼啦啦”迎风摆动。穆桂英看了,怒不可遏。她摘下镇天弓,对准系旗的绳子,“嗖”地一箭,只听“咔嚓”一声,把绳子射断,大旗“突”地一下,坠落在地。
出征前,在军中挑选了二万余人,又把降龙木截成三段:中间一段三尺三寸长,木质最佳,用红线裹好,桂英背在身上,另外两段,劈成二寸多长的碎条,分发给每个士卒,夹在耳边。霎时,木质的香气钻进鼻孔,军兵格外清心爽神。诸事已毕,穆桂英带领大队人马,直奔九龙山。山中气候,瞬息万变。
这一箭,惊动了副阵主熊贵山,他忙派士兵,重新竖旗,那个辽兵刚要扯绳子,穆桂英复又一箭,正中他的前胸,翻身栽倒。这下可气坏了熊贵山手下的副将多尔臣。他一扬手,三支镖奔穆桂英面门打来。只见穆桂英“哎呀”一声,倒在马背上。众将大惊:“元帅受伤了!”多尔臣在上边哈哈大笑。穆桂英猛然挺身坐起,两手同时扬出三支飞镖。多尔臣做梦也没想到,这三支镖又原封回来了,多尔臣当时摔倒。此时,敌军大乱。熊贵山忙带领三名副都督、百余名军卒,离开石墙,顺密道下山。下山后,跑步到洞门前,一字排开,守住门口。此时,上边的辽兵不敢放箭了,怕射了自己人。
“有你在身边,我就不疼了。”小夫妻俩相视一笑,言归于好。
乘这机会,穆桂英来到敌人队前。只见为首敌将身高一丈有余,是员猛将。他对着桂英,就是“哇呀呀”一声暴叫:“宋将!尔等胆大包天,敢来打阵门。”举钉钉狼牙棒扑过来。另外三名副都督也拥了上来,要群战穆桂英。孟良、焦赞迎了上去截住敌将。熊贵山大战穆桂英,走过四五个回合,他一举狼牙棒,桂英用刀头往外一拨,随手一刀,拦腰打来。熊贵山躲闪不及,“啪!”抽到他腰上,疼得这小子大叫一声,撒手扔了兵刃。穆桂英奔他脖颈砍去,人头落地。副阵主一死,战将都慌了手脚。桂英要冲过去破阵门,突然焦赞高喊:“元帅,不好了,那个妖怪又来了!”
这下,杨宗保可害怕了。见穆桂英抬腿要走,上前拦又不好意思。他急中生智,一摸棒伤,“哎哟”起来了:“哎哟哟,疼死我了!”桂英见状,心疼地来到丈夫身边:“将军,一夜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非是为妻不心疼你,事出无奈呀。为妻给你赔礼了。”这几句话,说得杨宗保转怒为喜:“贤妻!是我糊涂,叫你为难,今后决不造次。”“棒伤还疼吗?”
果然,在黑烟中出现一个妖道,念念有词:“天门闭、地门关?想要进阵比登天难;地门闭、天门关,哪个要开门就死山前。”穆桂英看了,忙从身上解下降龙木,高喊:“弟兄们!别害怕,我们有降龙木,怕他何来?”这句话真灵,军兵立时止住脚步。桂英有心用箭射老道,怎奈距离太远。穆桂英高喊:“妖道!看我破你的阵门。说着,怀抱降龙木,催马来到了门前。这石门上有对称突起的两个鬼头,张着嘴。穆桂英明白阵门奥妙,到近前举起降龙木,照定鬼头嘴里,各点一下,里边“消息(2)”一动,石门分为左右,从洞里冲出一股冷风,迎面扑来,桂英的战马连连后退。妖道慌了,升起一朵黑云,踪迹不见。孟良、焦赞等人见妖道跑了,门也开了,乐得手舞足蹈:“降龙木真好使!弟兄们,快往里冲!”
杨宗保一听这话,火更大了:丫头,你敢骂我?说着,举起拳头,就要动手。穆桂英伸手擎住他的手脖子:“你想干什么?姓杨的,论家法,你我夫妻间吵个架,倒不算什么;论国法,你我是将帅,我就该秉公而断。国是国,家是家。难道因为你妻当元帅,你就可以无法无天?既然你我是好夫妻,你就不该目无军规,叫我为难。”穆桂英说得在理,杨宗保理屈词穷,可就是放不下架子,心里服软,嘴里还挺硬:“少拿元帅吓唬人!我还没把你这元帅看在眼里,你给别人当去!”桂英说:“哼!非是我赖到杨家,是你三次到穆柯寨把我请来的。既然你后悔,我也觉得委屈,咱们就此分手。”说着,穆桂英就要往外走。
两人边喊边催马,冲进阵门。就在这时,突然从里边冲出大小两个鬼。大鬼的钢叉扎奔孟良面门,孟良扭身,躲闪不及,被钢叉的两齿挂在膀子上,孟良大喊一声,拨马败下来。与此同时,小鬼钢叉又奔焦赞飞来。焦赞用枪一磕,抖手扎去,正扎中小鬼前心。此时,焦赞只觉得软乎乎的,扎不进去,这下可把他吓坏了。正要逃走,那小鬼追了过来,举又要扎。多亏穆桂英马到近前,举起降龙木,砸了下去,把那小鬼打倒在地。这时,大鬼的钢叉又奔桂英后背扎来。穆桂英在马上,用降龙木招架。然后,抡起降龙木,照定大鬼的后背“啪”一下子,打在大鬼的后背上。疼得大鬼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此时,桂英传令进山洞,军卒举着火把进来。桂英举着降龙木刚走不远,见迎面“突突突”冒起鬼火。鬼火离众人越来越近,渐渐看清了:迎面站两排恶鬼,一个个前蹿后蹦,“嗷嗷”直叫。战马都岔眼了,吓得“唏留留”直叫。当兵的“哗!”往回就跑,这些恶鬼在后边就追。
见宗保趴在床上,正生闷气。桂英换上女儿装,把从人打发下去,自己坐在宗保身旁:“夫君受苦了!”宗保把脸一扭,桂英要看伤,宗保捂着不让看。桂英见他还在生气,便亲自下厨房,给他做了一碗燕窝粥和两盘可口的菜。这时,宗保“腾”地坐起,一抬手,“啪!”把托盘打落在地:“你眼里哪里还有我?你败坏三纲五常,当着众将羞臊于我,分明要逼我一死。滚!”说完,捋胳膊、挽袖子,逼近桂英。穆桂英想也没想到宗保会来这一招,她又委屈、又难过,含着眼泪说:“原来堂堂边关少帅、赫赫的营中先锋官,竟是这样鼠肚鸡肠、是非不清。怪我穆桂英错把黔驴当骏马。”
桂英带住战马,高喊:“不许退!哪个后退,按临阵脱逃论处。”说着,她身先士卒,举刀往里冲。这些恶鬼见了,又连连往后退。孟良刚才被大鬼的钢叉挂了一下,穿透铠甲,幸好没伤着皮肉。见这伙东西就会蹦蹦跶跶的:“老焦,咱也蹦跶过去,看他能怎么地?”
随后,杨元帅把大辽国名将、谋士、兵力情况给穆桂英讲述一番。穆桂英又请来任道安求教破阵之法。任道安把颜容摆阵事说了一遍,最后嘱咐说:“穆小姐,打天门阵非同儿戏。贫道愿去各地请名流、贤士、高僧、名将,同来助阵。”桂英大喜:“多谢仙长。但不知眼下弟子该做什么?”“应先打鬼魂阵,那是阵门。进阵后,再打青龙阵。”桂英说:“仙长指点,弟子顿开茅塞。明日起兵,去打阵门。”议论完毕,任道安离开帅帐,出城去请人,杨景写折本给天子,求京城发兵派将。穆桂英诸事完毕,回到自己的寝房。
“好!”说完,两人紧催战马,冲到鬼堆里。这些恶鬼不但不慌乱,反而把两人围上了。吓得焦赞连连高喊:“快救命!快救命!”此时,桂英抽出宝剑,来给二将解围。只见她“刷刷”几下子,伤了两个,余者纷纷后退。有个吊死鬼还想吓唬穆桂英,桂英宝剑一晃,奔他前心一剑,正扎在前胸,疼得这个吊死鬼大喊一声:“哎哟!俺的娘呀!”倒在地上。孟良听见了:“老焦,鬼还有娘啊?”“他活着的时候,不也是娘生的吗?”
“杨宗保,打你屈不屈?”“不屈。”“好!若敢重犯,还有重责。本帅给你十日假,下去养伤去吧!”桂英又对众将说,“不久就要攻打天门阵,望大家要加紧练兵,多立战功。”“是!”众人走出帅帐。众将退帐后,穆桂英把杨景留下:“父帅,儿才疏学浅,又是女流,军中之事,望您老人家多多指教。”杨景点头:“桂英放心,尽我所知,全都告诉你。咱齐心协力,共破恶阵。”
“我们上当了,他不是鬼,是人吧!”冲吊死鬼照了照:舌头是红布做个筒,脸上戴着面具,里边衬着道袍,原来还是个出家人。这回孟良有精神了,高喊:“弟兄们!别害怕,这些恶鬼是人装的。”说完,二人飞身上马,紧紧追赶。那些恶鬼吓得连忙逃跑,穆桂英领人也来到门前。正在这时,一队人马拦住去路。中间是个老道,跨下骑一头黑毛驴,高喊:“真乃气煞人也!什么人破了我鬼魂阵?过来受死!”穆桂英抬头一看,正是山头出现的那老道。
桂英见丈夫挨打,疼在心里。四十军棍打完,杨宗保被架了上来。众人一看,他不是刚才上帐的那副模样了:发髻散乱,一瘸一踮(1)。
“本帅穆桂英!妖道,可敢报个名字吗?”“你家仙师得道在九顶铁叉山,师爷乃海外教主金璧峰,恩师是天门阵总阵主、大辽国军师颜容,山人姓王叫王子灵,人送外号‘丧门神’是也。”说完,舞动长剑,奔穆桂英冲来。
“众位将军,本帅第一天执掌兵权,杨宗保竟敢误卯,如不重责,将来必然重犯。来,拉下去,重打四十。”杨宗保真害怕了。此时,宗保被拖到下边,按倒在地,两个执刑的举起黑红板子,“乒乓”就是一顿暴打。杨景心疼得低下头。
[注释]
孟良可心疼了:“我说众位将军,别叫人家小夫妻俩翻脸哪,快过去求求情。”众将急忙过来施礼:“元帅开恩,我们乐意替先锋官立功赎罪。”孟良说:“对啦。我说穆元帅呀,你打开功劳簿看看,我立了几次功?我全不要了,给宗保免刑。”穆桂英一看,除了杨六郎外,都给宗保求情。
(1) 踮(diǎn):提起脚跟,用脚尖着地。
穆桂英扔下令箭,要打杨宗保。杨六郎暗暗竖指:执法如山,大义灭亲,做得对。
(2) 消息:这里指开关机件的装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