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我不说。”“怎么不说?”“你往那一坐,像审贼一样,可我呢?两个膀子都绑麻了。”那人乐了:“是我忘了,多有得罪。”说着,亲解绑绳,又递过座位。他又问:“张高,今天咱俩好好谈谈。”孟良有了主意:“大人,你什么时候到北国?”那人说:“十八年前,我和老令公赴双龙会,不幸失身北国。”“您贵姓?”
“长寿星可结实了。”“杨门女将呢?”“除了柴郡主,都成寡妇了。”他说到这,见那个大人眼圈发红了,忙问:“这位大人,你打听这些干什么?”“本官也是中原人。张高,你怎么对杨家这么熟呢?”孟良说:“我从小在京城跑买卖,离杨府挺近。长大了,又和杨郡马不错。”那大人一惊:“你认识杨六郎?现在干什么呢?”“你想知道?”
“我乃王顺是也。”孟良一听,站了起来:“这么说你是杨八郎了!”王顺吓得颜色更变:“你是什么人?”“别害怕!我乃杨郡马的把兄弟、边关大将孟良!”
“中原!”那人一惊,屏退左右,又问:“你到过东京汴梁吗?”“常去。”“可去过天波杨府?”“去过,不就是顺龙大街上无佞侯的府院吗?”“对。现在杨家怎么样?”孟良说:“老杨家世代忠良,京城大人孩子没有不尊敬的。圣上还给杨府修了牌坊、赐匾。”那大人又问:“老太君现在身体怎样?”
王顺听完,急忙将门关严:“原来是孟将军,失敬了。本官正是八郎杨延顺!”他怎么知道王顺即是八郎呢?这是孟良出边关前,老太君告诉他的。“唉!十八年来,真如鸟入囚笼、有翅难飞。每到深夜星斗出全,只可遥望南方,仰天自叹!”说到这儿,他眼圈发红。孟良说:“你在幽州,享受荣华富贵、妻财子禄,怎么还想中原?”
“萧太后。”“为何去大街遛马?”“幽州城是萧太后的,她的马哪不能去?”“谁让你撞本官的大轿?”“撞轿的是个牲口,怎么你还跟哑巴畜生呕气呢?”他无言答对。片刻,才又问道:“你叫什么?”“张高。”“从哪来的?”
“越鸟思南,何况人乎?”孟良说:“要真没忘你是中原人、杨门后,我有个事,你帮帮忙吧!六哥杨景和宰相寇准,叫王强害了。如今昏昏迷迷,多亏任道安看病,开了药方。药引子就是萧太后头顶心的红发,三根就行。我来幽州,正犯愁呢,偏巧大街上遇见你了,设法帮忙吧!”八郎听完,很受感动。可要弄萧太后的头发,真是比登天还难。想到这里,他摇摇头。“孟将军,你不知道,算卦人对萧太后说过,因为红发主贵,她才当上女皇上,凤发要剪了,皇位就丢了。所以她当命根子看着!好吧,我慢慢寻机盗发!”“啊?不能慢,拖过七天,盗回去也没用,今天是第四天了。”八郎一听,想了想说:“这么办,天黑后你来一趟,听个信。”
那个人气坏了:“来人!把马夫绑上,打道回府。”下了轿,进大厅,把孟良押进来。再看那位大人,已换了身中原便衣,问:“你是干什么的?”孟良回答:“马夫。”“给谁看马?”
送走孟良,八郎在大厅里急得直转。突然眼睛一亮,有了主意。他忙回到书房,往床上一倒,乱叫起来:“哎哟,哎哟!”书童一看,吓坏了。时辰不大,玉镜来了。“公主呀,我活不了啦!快给我准备后事吧。”“驸马,何出此言?”“公主呀,这病治不好啦!我从小投军到兵营,就得了这心疼的病。谁知今天又犯了,非死不可。公主呀!我死后,你别过分悲伤,叫太后给你另择佳婿,把咱的孩子带大,我就死也瞑目了。”说完,泪如雨下。玉镜悲痛万分:“驸马!待我去找御医。”“不用找大夫,我还有药呢!”
“这好办。给你一道宫中腰牌,你可随便出入。”次日,孟良牵出宝马到大街上溜达,突然,迎面跑来二十四匹对子马,再后边是黄纱罩顶的红轿,里边坐着一人。孟良扬手在马的三叉骨上打了一掌,玉麒麟奔大轿跑过去用头一拱,大轿倒了,抬轿的八个人全趴下了,那位大人被摔到了轿外。他站了起来,伸手抓住马绳,厉声呼喊:“吁!”玉麒麟被带住了。
“快吃下去吧。”“没药引子,光吃药不顶事。”“什么药引子?”“需要龙须或凤发,有一样就行。”“什么叫龙须、凤发呢?”“男皇上的黑胡须,女皇上的红头发。”
“也好!哀家多多赏你金银。”“钱多了招贼。若有图财害命的把我杀了,太后你不就坑了我吗?”萧太后听罢,笑得合不上嘴:“也罢。这匹玉麒麟我很喜欢,让你到宫中替我驯马,你可愿意?”孟良高兴了,忙说:“谢太后!不过驯马要出入宫门,不方便!”
“哎!我娘有七根红发。”刚说到此,公主又为难了,“我娘不会给呀!”杨八郎又哼哼上了:“哎哟!”从床上滚到了地下。玉镜真没法了:“驸马,你等等,我找皇娘要去。”
孟良飞身上马,往回奔去。等回到原处,萧太后对哈密国的使臣说:“回去告诉你们国王,叫他以后照样给我纳贡。”“是,是!”这时,萧太后乐得拉开了长音:“我说张高呀,今后别打鱼了,在朝做官吧!哀家封你——”孟良忙接茬说:“你别封我,我不爱当官!”
驸马府和皇宫紧挨着。公主过了月亮门,直奔太后寝宫。玉镜闯了进来,跪在萧太后跟前:“皇娘,救命吧!”萧太后急忙下了龙床:“皇儿你怎么了?”“驸马得了暴病,心疼难忍,不行了!”“孩子,快找御医调治。”“他说用不着,只有皇娘的红发做药引子,才能治好。”
孟良以为马被驯服了,突然,那畜生又发起脾气,四蹄蹬开,飞奔而去。这匹马跑得太快了,过了挺大时辰,野马放慢了脚步。孟良见它老实点了,举起拳头,照着板肋就来了几拳,这匹马疼趴下了,浑身直哆嗦。这时,孟良从马背上跳下来,又踢两脚。
萧太后一听,厉声说道:“奴才,那王顺是中原人,你可是我的女儿。把我的红发拔掉,难道你们要谋我的江山?”“皇娘,孩儿不敢骗您,驸马是真病了。”“不行!”“皇娘,看在女儿面上,给几根吧!”
萧太后口旨传下来,差人又赶忙把装马的铁笼子拉到郊外。萧太后由众大臣陪伴和使臣到远处一个高坡上瞭望。孟良来到铁笼子跟前。一字板肋玉麒麟看见了人,隔着栏杆往外直扑。这匹马“!”将门一顶,往外就蹿。孟良伸手擎住了马的尾巴。野马逞凶了,回头奔孟良就是一口,吓得孟良踏出挺老远。孟良就势仰面往地下一躺,等野马低头咬来时,蹦起来,抓住马鬓,用手一卷,飞身上马。玉麒麟“唏留”一声暴叫,前蹄腾空而起。孟良被扔到马下。孟良又扑向玉麒麟,一抖套马杆,套住马头,就势二次飞身上马。玉麒麟猛一尥(1)蹄子,孟良两腿夹住马肚子,没摔下去。
“再多言,要你的命。”玉镜见状,不哀告了:“哼!王顺一死,我也不能独生。不如我先死,我们夫妻到阴曹团聚。”说完,就要抹脖子。萧太后见女儿要自杀,害怕了:“得了,得了!我看看去。驸马要真病了,别说红发,就是要我的心肝,我也给他;要是假的,我先把他杀了。”说罢,萧太后坐凤辇,来到驸马府。八郎正在床上等回信呢,外边有人喊:“太后驾到!”
郑道平会相马,说道这是匹宝马,若武将得了它,那真如虎添翼。任道安听罢,想:把它给我徒弟杨景多好呀!他把心事一说,三人商量如何得马。郑道平灵机一动:“既是这样,盗马这个功劳,得归我外甥了。”五郎说:“孟良进幽州,包在我身上了。”任道安和郑道平两人来到边关,方知杨景有病。任道安弄清杨景病源,叫孟良去盗凤发。郑道平留下一封书信,上边写明马的名字、出产地方,叫孟良揭皇榜、降野马,并把马带回大宋。孟良看信以后,这才去撕皇榜、识野马。今天要降马,孟良大喊一声:“我能降!不过,可不能在这降。这马性烈,放出来你们都活不了啦!”
八郎听了,连忙又折腾起来。在床上滚来滚去,哼咳不止。太后进来了半天,突然,哼哼一阵冷笑:“胆大王顺!你竟敢在老娘眼前装疯卖傻。来人哪,把他从床上给我拉下来!”
杨延德对他俩说,老道颜容要摆座大阵,与大宋一决胜负。老哥俩一商量,要去幽州看个究竟,杨五郎也同行。就这样,僧道三人到了幽州。他们明察暗访,得知北国已摆下了一座天门阵。就在这时,哈密国派使者带着野马,跟大辽赌输赢。
[注释]
孟良怎么会识宝马呢?原来有人为他帮他过河时,张锉交给他的那封信,是他舅舅郑道平写的。他离开边关,找师弟任道安,同去五台山看杨五郎。
(1) 尥(liào):骡马等跳起来用后腿向后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