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招待您还让您留下吃饭，实在不好意思。只是一点现成的。”
三泽既有这番好意，我也不便推辞。他说去换件衣服，马上起身走了。不大会儿，又从隔扇背后探出头说：“喂，母亲说你好久不来了，要留你吃饭，正在准备呢。”我在这里吃饭心中也不踏实，可若是拒绝，也总得找个地方吃饭。我做了含含糊糊的回答，把很快抬起来的屁股又坐到原来的位置，眼光不住地扫视书架上放着的女人头部的画像。
三泽的母亲一边让女佣将菜端上食案，一边来到客厅。食案的一头放着古香古色的九谷[1]的小酒杯。
“那么，我同你一起去吧。一起去比我一个人好，可以谈得详细些。”
即使如此，同三泽一起出门的时间也比我想象中要早。下电车后行走五六百米来到H君的会客室时，我看了一下表才八点钟。
他一直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抱着胳膊，望着膝盖，直到听我说完最后这句话。
H君穿着丝绸和服，缠了一条白绉绸腰带，盘腿坐在椅子上。他对三泽说：“带来一位稀客呀！”H君圆脸膛，圆脑袋，留着平头，胖墩墩的像个中国人，说话也慢条斯理的，恰似中国人操着不熟练的日语。他一张嘴，肌肉丰满的脸膛就颤动，所以总是笑容可掬的样子。
“我不为父母分点忧愁，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呀。”
他的性格同他的态度很相称，落落大方。他特意把两腿盘坐在比较不牢靠的椅子上。从一旁看，他的姿势很拘束，却也泰然自若。他的这种表现及风度同哥哥恰成鲜明的对照，倒成为哥哥同他相结合的一种力量。哥哥在他百依百顺的态度面前，大概也不会兴起顶撞的念头。我至今还没听到哥哥说过H君的坏话。
当他母亲起身离席，剩下我们俩相对而坐时，他这样问我。我不得不勉强地把哥哥的近况告诉了他，希望他托H君劝哥哥去旅行。
“你哥哥还是那么用功吗？那么用功可不好呀！”
“你有什么事吧？”
他不慌不忙地说，眼睛瞅着我吐出来的烟。
不久，三泽回来了。他近来身体看来不错，理了发，洗了澡，显得满面红光。健康和幸福——他盘腿坐在我面前的神色明确地述说着这两个事实。他的言谈举止也同样活泼爽朗。我若是突然提出我带来的不愉快的事，也不会冲淡他的愉悦心情。
[1]石川县加贺市九谷地方，古时以产陶瓷器闻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