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嫂子。”我答道。
在芳江的笑声中确实可以听见嫂子作为一个女人特有的深沉声音。
“好像很高兴呀。”
“同阿直在一起，还是同妈妈在一起？”
哥哥这样说着，我不由得瞟了他一眼。他用手里的大本书遮住了脑袋，我一点也未能看到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可是他的意思我从话音里充分体会到了。我犹豫了一会儿说：“因为哥哥不懂怎么哄孩子呀。”即使如此，哥哥还是把脸藏在书后。他突然把书本放下说：“我岂止是不会哄孩子哟。”我一声不吭地注视着他的表情。
“噢，她正在洗澡呢。”
“我岂止是不会哄自己的孩子，连哄自己父母的本事也没有，不仅如此，甚至还搞不清楚怎样才能哄好我那心肝宝贝的妻子。我由于在这个年龄之前一直做学问，没有时间学这种本事啊。二郎，为了人生的幸福，看来无论如何要有一种本事啊！”
我打开北面的窗子朝下望了望。下面有个花匠特地为芳江做的秋千。刚才芳江还在这里，此刻却不见了。“哎呀，到哪儿去啦？”我正在自言自语地嘟囔着，芳江尖厉的笑声从浴室里传了出来。
“不过，你只要把课讲好，就会弥补一切还绰绰有余，这就不错嘛。”
“大概在吧，刚才还看见她在后院呢。”
我说完之后，看情况该离开了。可哥哥还没有露出不想谈下去的神色。
“芳江在下面吗？”
“我活着不只是为了讲课。然而，为要讲讲课，读读书，我那颗至关重要的人的心已经得不到一个人应有的满足了；若不然就是对方不能使我得到满足。”
“还没到真正的秋天，要再等一阵子呀。”说完，便把翻叩在膝盖上的厚书拿了起来。那是一个晚饭前的傍晚。我想就这样离开书斋到下面去。这当儿哥哥连忙叫住我：
我从哥哥的话音里发现他好像在诅咒周围的某种令人讨厌的东西。我必须做出回答，可怎样回答才好呢？我没把握。我琢磨着若是再把嫂子那件事诱发出来那可就糟了。我还是有意不让话题转到这上面来，尽管显得我很怯懦。
“哥哥，有意义的时刻就要来啦。”我站在哥哥书斋的晒台上，回头对哥哥说。他正躺在那里的藤椅上。
“哥哥考虑的太多啦，我是这样想的呀。还不如趁这样的天气，在这个星期天到什么地方玩玩吧。”
不知不觉夏天也渐渐过去了。每天晚上看到的星光越来越深沉。早晚随风摇摆的梧桐叶在眼睛里忽上忽下，使人感到凉飕飕的。一到秋天，我就常常感到心情舒畅，简直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比我富有诗意的哥哥曾眺望清澈的秋空说：“啊，真是使人感到活着很有意义的秋天呀！”说完，便高兴地仰望头顶上碧蓝的天空。
哥哥轻轻地“哦”了一声，无精打采地表示了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