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泽没看我一眼,也没看护士一眼,默默起身后很快就消失在“那个女人”的房间里了。我坐在原来的座位上,呆呆地望着他的后影,直到看不见他之后还在徒劳无益地盯视那个地方。冷冰冰的护士瞥了我一眼,嘴唇上掠过一丝轻蔑的笑便靠到原来的柱子上,又在膝盖上默默地摊开了刚才读的那本书。
护士瞅着我,脸上现出又惊诧又滑稽的神情。可是,一看到我的严肃面孔,便进房间里去了。不到两分钟又笑吟吟地走了出来。护士说患者此刻心情很好,可以会客。三泽不声不响地站了起来。
“那个女人”的房间在三泽进去后也是静悄悄的,同三泽进去之前一个样。当然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声。护士不时突然抬头向房间里面望望,然后目光马上落到书本上,一点也不给我递个眼神。
过了一会儿,三泽轻声对我说:“你去问问那位护士是否方便。”三泽说他未跟这位护士搭过腔,这个差事只好由我完成了。
傍晚时我在这个三楼上听到过清脆的虫鸣,但白天从未听到蝉的喧叫。我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耀眼的阳光射进来,比半夜还要静谧。这死一般的寂静反倒使我烦躁不安,急不可耐地等待三泽从“那个女人”的房间里出来。
“也许正在睡觉。”我也这样想。
不大会儿,三泽慢腾腾地出来了。我只听到他跨门槛时笑嘻嘻地对护士寒暄说:“打搅你了。你真用功啊!”
三泽在寻找去“那个女人”房间的好机会,却又怕妨碍她睡眠。
他故意把草鞋的声音弄得很响,一到他的房间便说:“好容易办完啦!”我问:“怎么样?”
“那个女人好像正在睡觉。”
“好容易办完啦,可以马上出院了。”
他凝神注视“那个女人”的房间。由于时间关系,走廊上看不到一双前来探望的人脱下的草屐。平时就很安静的房间,此刻更加寂寞。那位漂亮的护士照例倚在门口的柱子上,正在读助产学之类的书。
三泽只是重复同样的话,其他只字未提,我也不便再去多问。我琢磨还是及早办完出院的手续为好,便动手收拾乱丢在那里的东西。三泽本来就等不得了。
我咳嗽了几声,握着钞票从台阶上跑也似的来到三楼。三泽比平时更加心绪不宁,刚点燃的香烟马上又放到烟灰缸里,也不说声“谢谢”,就从我手中把钱接了过去。我提醒他点一点钱数,问:“可以吧?”他只是“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