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
“不,是位女人。”
我怀疑地对女佣皱皱眉头。女佣却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气。
“是三泽吧?”我问。因为我有件事等着三泽来。
“我把她领进来吧?”
我马上问道。因为我想除了这件事外,女佣不会在这种时候打开房间的拉门。女佣站在那里只说“不是”,就再也不做声了。我看到女佣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种笑意。在这种笑意中奇怪地闪现出女性所追求的能够玩弄对方的瞬息间的快感。我对女佣严厉地说:“怎么,你就呆呆站在那里?”女佣这才跪坐在门口,稍微严肃地回答说:“是位客人。”
“她叫什么名字?”
“是洗澡吗?”
“不知道。”
一天傍晚,我正在这种幻想和现实之间徘徊,凝神对着火盆烤手的时候,忽然被小旅店的女佣给吓怔了。大概因为我把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一个人身上了,所以没有觉察到女佣从走廊过来的脚步声。她出乎意料地唰的一声打开拉门时,我才冷不防抬起眼睛同她打了个照面。
“不知道?怎能不问一下名字就胡乱地把客人领到别人的房间呢?”
我心中一方面欢迎春天,另一方面诅咒春天。回到小旅店吃完晚饭后,坐在火盆前面,边吸烟边直愣愣地想象自己的未来。在描绘我的未来的图画当中,我经常看到火盆里向我献媚的斑斓色彩同崭新的佐仓[1]炭火一起燃烧,火光闪闪;但是,有时眼前却是清一色,不管哪里都像死灰一样黯然无光。我从这样的幻梦里,蓦地又回到了现实中。于是,我琢磨着用什么办法才能把我现在的命运同未来的命运联系起来。
“可是我问她,她也不说呀。”
天气晴朗时,我打开拉窗眺望马路,还透过房檐眺望头上的蓝天。这当儿,我不禁想到远方玩一玩去。如果在学校,此刻已利用春假准备外出旅行了。如今我在办公处上班,再也没有这样的自由了。偶尔在星期天由于睡醒后情绪不佳,我一整天待在小旅店,连散步的心思都没有。
女佣说着,眼神里又流露出刚才那种不怀好意的笑。我突然从火盆抽回手站起身来,像是把跪坐在门口的女佣轰出去似的,来到楼梯口。我看见嫂子穿着大衣冷飕飕地站在“土间”的一角。
阴郁的冬天被春风吹走后,我宛如从冰冷的地窖里出来的人一样,眺望着光明的世界。我心中有一种感觉,这个光明的世界也同刚刚过去的冬天一样平凡。不过,我并没有衰老到会忘却每次呼吸时春天的气息流进血管的快感。
[1]千叶县地名,盛产优质木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