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顾你哥哥咚咚地跑下楼梯,一骨碌身躺下了。我就是如此放心。我想他没戴帽子出去,一定会马上回来的。然而,他并没有像我预料的那样轻易回来。于是我很难再四脚朝天地躺在那里了。最后,我惴惴不安地起来了。
我认为你哥哥的头脑比我清晰健全,就是现在,也一点不容置疑。然而,现在作为一个人的你哥哥,比起从前,似乎什么地方有点紊乱。考虑一下紊乱的原因,还是来自他清晰健全的头脑功能本身。从我这方面说,我愿对他健全的头脑表示敬意,而对他紊乱的心则感到怀疑;从你哥哥方面来看,他认为健全的头脑也就是紊乱的心。我因而有点茫然。头脑健全,心却有点异常,又可信又不可信。我这样说,不知你是否感到满意?除此之外,我再无法说别的,我本人已无能为力了。
我来到海边。不知什么时候太阳躲进了云层,海滨和大海在阴沉沉的天空下呈现一片灰暗,显得毫无生气,暖风吹来一股海边特有的腥味。作为点缀这灰茫茫之中的一点,我看见了你哥哥蹲在对面岸边的白色身影。我不声不响地朝那个方向走去。我从身后喊他时,他马上站起来说:“刚才对不起你了!”
我一直相信你哥哥的头脑,对他那胜过我的敏锐的理解力表示尊敬。他有时出人意料地说一些一般人不理解的问题。这在不知道的人和缺乏文化的人听起来,宛如什么地方响起了有裂痕的钟声,怪里怪气的。可在能很好理解他的我听来,反而比老生常谈可贵。我平素就是从这里看到了他的特征,所以我才敢如此坚决地向你断言不必为他而操心。因此,我同他一道出来旅行。他出来以后的情况,如同我在前面叙述的那样,但为了在旅途中的你哥哥,我必须一点点修正我原来的想法。
他说是在那里漫无目标地徘徊不止,最后感到太疲倦,就地蹲下了。
女佣的回答同我猜想的一致,所以,我再用不着担心,便一骨碌躺在那里了。这当儿,你哥哥挂在衣架头上的夏天戴的帽子一下子跳入我的眼帘。这么热的天,他没戴帽子就跑出去了。在像你那样担心你哥哥一举一动的人看来,我当时仰面朝天躺着的姿势也许有点过于悠闲了。这本来是我迟钝的神经造成的。不过,除了可以用迟钝加以解释外,还有一点可提供给你作参考,我稍微说几句。
“去山上吧,这里已经腻味了,去山上吧!”
“刚才到外面去了,大概是海边。”
你哥哥现在也想上山了。
我把女佣叫来问道:“我的同伴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