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义务当然就觉得没有必要。”你哥哥坚持说。
“不管对方有没有义务,你这方面感到有必要,去就是了。”我说。
“那么,如果你不想为必要而去的话,就为幸福而去。”我说。
“如果对方有义务来这里又怎么样?”你哥哥说。
你哥哥又哑口无言了。我的意思他完全理解了。不过,你哥哥在鉴别是非、善恶和美丑的问题上,不把他过去养成的高标准作为生活的中心,他就活不下去。因此,他不想同过去一刀两断而去追求幸福。他索性一边死抱住过去不放,一边焦急地追求幸福。而且,他也清楚地知道这个矛盾。
“你就是呼唤山的人,呼唤不来就发脾气。你是个悔恨得直跺脚的人,而且,只想狠狠批评那座山。你为什么不朝山的方向走?”
“不要把自己当作生活的中心,彻底抛开就会更轻松些。”我又对你哥哥说。
我即使对你哥哥这么说,他还是沉默不语。我怕你哥哥不懂我的意思,又补充说:
“那么,以什么为中心而活着呢?”你哥哥问。
“你为什么不去山的方向?”
“神嘛!”我答道。
我读这个故事时还年轻。我当作有了一个笑料,便到处宣扬。这当中有一位前辈,大家都在笑,这位前辈却说:“啊,故事太好啦,宗教的本义就在这里,这就表现得淋漓尽致了。”我虽不理解他的话,还是洗耳恭听。我在小田原对你哥哥讲这个故事时,是那以后好几年的事了,故事还是那个故事,可已经不是当作笑料了。
“神是什么?”你哥哥又问。
到了那一天,许多群众聚集在他的周围。穆罕默德按约定大声喊叫,命令对面的山到这边来。可是山一点也不动弹。穆罕默德装模作样地又发出同样的号令,山还是不动。穆罕默德不得不第三次发号施令,他看到山还是没有移动的样子,便对群众说:“我已按约定呼唤那座山了,可山似乎不想来。既然不来,我只得自己去了。”说完,他便急匆匆地朝山的方向走去。
我在这里必须坦白,你读到我同你哥哥的这些对话时,也许会感到我俨然像个宗教家——我似乎在努力设法把你哥哥引进信仰的道路。说真的,我只不过是同耶稣、穆罕默德无缘的平凡的普通人。我并不那么需要宗教,我只是稀里糊涂长大的自然人。我们的谈话之所以总是引到这方面,完全是因为面前的对手是你哥哥这位异常烦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