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干的事，再也没有比达不到自己的目的更痛苦的了。”你哥哥说。
你哥哥说：读书也罢，思考问题也罢，吃饭也罢，散步也罢，从早到晚不管做什么都不能安下心来。不管什么事，干着干着就陷入干不了这种事的心绪之中。
“即使达不到目的，当成一种手段不也很好吗？”我说。
“不，我不只对围棋如此。”你哥哥这样说着，原谅了我的过失。我当时听他说了他的日常表现。你哥哥的态度，甚至在棋下到一半停下来时就冷静下来了。你也许不理解从表面上看没有任何异常的你哥哥心绪。至少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发现。
“是不错。正因为有某种目的，才能确定手段。”你哥哥说。
上床之前，我才听你哥哥讲述当时的心理状态。他说下围棋自不待言，对其他事也感到厌烦；但同时不干点什么又坐不住。这种矛盾已使他感到痛苦。你哥哥预料到如果下棋肯定要产生受不了的心绪，但又不能不下。因此，不得已才对着棋盘。一到棋盘前就不耐烦了。最后，棋盘上散落的黑子和白子把他搅得头昏脑涨，在他眼中，棋子像个时断时续、又分又合的妖怪一般。你哥哥说差一点把棋盘弄得乱七八糟，以便把妖怪撵走。一无所知的我虽有点吃惊，可还感到自己做错了。
你哥哥之所以感到痛苦，是因为他感到干什么事不仅达不到目的，还成不了手段，只有不安，因而他才坐卧不宁。你哥哥说：因为觉睡不踏实才起来的；起床后，不能光起来了事，还得走一走；光走一走还不成，还得跑一跑；一旦跑开了，跑到哪里也不停下来；若只是不停下来还好，还必须逐渐加快速度。你哥哥说，一想到这种极端情况就恐惧，怕得要命，以致出冷汗。
不出所料，你哥哥马上回来了。他突然说：“来一盘吧！”便从我手中把棋子抢了过去。我毫不在意地回答说：“好吧！”当即开始下棋。不用说，我们的棋艺都不高明，投子又快，解决胜负也不费劲儿。一个小时之内满可以下两盘，所以，看棋的人，下棋的人决不会感到我们是在磨棋。你哥哥还是觉得把一盘下得很快的棋坚持下完实在吃不消，结果中途就不下了。我担心他可能心情不好，而他只是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