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受到了一点先生的影响吧。”
同学中,有人在毕业前就在寻找当中学教师的工作,我心里认可夫人所说的事实,可嘴上却说:
“你还是别受我不良习气的影响为好。”先生苦笑着,“受点影响也无妨,不过,就像我上次所说的,你应该趁父亲还健在,分得一定数额财产存放起来。切不可大意。”
“说得也是。不过,你毕竟有着家财,所以才能如此无忧无虑地那么说。你瞧瞧那些穷困潦倒者,他们可不会像你那样从容不迫哟。”
我想起了映山红花盛开的五月初与先生一起去郊外,在那个花圃开阔的庭院深处的交谈,归途中先生用亢奋的语调对我所说的那些坚决有力的话又在耳畔一再响起,那些话语不仅坚决,甚至是令人害怕的。不过,对事实不甚了了的我,那些话同时又是含混不清、令人费解的。
“老实说,我还没有考虑要干什么,对于自己的职业,我还没有任何的想法。首先,我不知道什么职业好,什么不好,自己不亲自干过就不明白,难于选择啊。”
“太太,您家里有很多财产吗?”
我虽有已经毕业的意识,却没有接下来要干什么的目标。看到我不知如何回答,夫人问:“当教师吗?”我还是没有回答,她又问:“那么,是想做官?”我和先生都笑了。
“怎么问起这个问题来了?”
“马上就要毕业,今后打算干些什么?”先生问。他把坐垫挪到走廊边,背靠在门槛处的纸槅门上。
“问先生,他也不肯告诉我。”
看来夫人无所事事,有亲手制作冰激凌来招待客人的闲暇,我接连要了两杯。
夫人笑着看看先生的脸。
“这是我在家里做的。”
“因为不多,他才不肯告诉你吧。”
夫人叫女佣拾掇好餐桌,又让她端出冰激凌和水果。
“可是到底该有多少财产,才能像先生那样度日?您告诉我吧,回家后可以作为与父亲交涉时的参考。”
“不是饭量小了,而是天太热,吃不下去。”
先生面朝庭院,若无其事地抽着烟。所以我的谈话对象只能是夫人了。
“这就够了?近来你的饭量可是小多了。”
“真的没多少,只是好歹能够维系眼下的生活而已。我说,——这个问题就随它去吧。今后,你可得去找个工作干,别像先生这样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
夫人有时会果敢地说出毫不客气的话。可是那一天,因为气候关系,我的食欲并不像她调侃的那么旺盛。
“我可没有游手好闲啊。”
“续茶,还是添饭?你的胃口真不错啊!”
先生转过脸来,否定了夫人的话。
吃饭的时候,夫人请坐在一旁的女佣退下,亲自为我盛饭沏茶,看来这是先生家招待熟客时的常规。最初的一两次我也感到拘谨,随着用餐次数的增多,把饭碗递给夫人也就毫无顾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