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我们离开市区,按照原本的意图,在一处既非农村又非城镇的僻静处漫无目标地散策。我从石楠树篱上摘下一片柔软的嫩叶做了个叶笛吹响。我有一位朋友是鹿儿岛人,模仿他学着吹,自然而然地学会了,而且吹得相当不错。我颇为得意地吹个不停,先生则佯装没听到似的边走边望着别处。
我去哪儿都行,只想陪着先生去郊外漫步。
在位于高处的一栋被茂盛新叶围拢的房屋下,有一条小径出现在我们面前。门柱上钉着的牌子上写着“某某园”,一看就知道那是一个私人的宅邸。小径是条向上的缓坡道,先生在入口处看了看说:“进去瞧瞧?”我应答:“是个花圃吧。”
“去哪儿啊?”
我俩走上坡道,在庭院的树丛中蜿蜒转到里面,看到左侧有一座房屋,纸槅门敞开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放在屋檐下的大水钵里的金鱼在游动。
“先生,出去散散步吧。到外面心情会很快乐的。”
“多么宁静啊。没打招呼就闯进来,不碍事吧?”
实际上,那时候我的心情上佳,觉得该做的事情已全都完成,接下来可以神气活现地尽情玩耍也无妨。对于我撰写的论文,也有着十足的自信和满意度,当着先生之面,我不时喋喋不休地讲述论文的内容。先生用他平时惯有的语气应道:“有道理。”“是嘛。”却一点儿不另作其他的评论。我不仅有点儿不满,甚至还有几分扫兴。不过,那一天我精力旺盛,足以对先生那种不冷不热的应付态度进行反制。我试图劝先生到万物复苏、新绿沁目的大自然中去走走。
“没关系吧。”
先生看着我喜气洋洋的表情说:“论文已经做完啦,很好嘛。”我回答:“托您的福,总算完成了,已经没有任何负担了。”
我们又往里边走,然而还是不见人影,杜鹃花燃烧似的红艳艳地盛开着。先生指着一棵桦木色的高高的树说:“这是石岩树吧。”
在重瓣樱花散落,八重樱的枝头不知不觉之间开始萌出新绿的初夏季节,我获得了自由。我怀着逃离了樊笼的小鸟一般的心情,冲着一望无垠的广阔天地,自由自在地展翅翱翔。我马上去了先生家。一路上,枸橘树垣黑乎乎的枝头上,已萌出了新芽;石榴树枯萎的树枝上,茶褐色的富有光泽的嫩叶,沐浴在柔和的日光之下,一切风光都吸引着我的眼球,令我产生了好似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它们的稀罕心情。
一块三四十平米的地上种满了芍药,还不到开花季节,所以没有一株有花的。这块芍药地边有一块旧板凳模样的平台,先生呈大字躺在上面,我坐在空出的一端抽烟。先生仰望着一碧如洗的蓝天。我呢,被包围我的新叶的色彩所吸引,仔细观察,那些新叶的颜色每一片都不相同。同样的枫树,枝头的颜色各不相同。先生戴的帽子,罩在一株瘦小的杉树苗的顶端,风一吹,掉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