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我的头脑又被这宁静渐渐搅得混乱起来。一想到K在纸槅门对面的房间里作何打算时,我就担忧得难以忍受。平时我俩就在这一道纸槅门隔开的房间里始终默默无声地待着,一般而言,K越是安静,我就越会忘记他的存在。当时的我,只能说是大大失常了。话说回来,我又不便主动去拉开纸槅门。一旦错失了表达的机会,除了等待对方前来搭讪的时机之外,是别无他法的。
我想,K若是拉开纸槅门从对面闯进来就好了。要让我说,刚才就如同突然袭击,我没有做好任何应对他的准备。我已经做好了夺回上午失地的图谋,所以不时抬头看往纸槅门的方向。然而,纸槅门总也不被打开,K就这样永久地静谧着。
最后,我再也无法一直在屋子里待下去了,勉强待着,我会冲进K的房间里去的。我万般无奈地来到走廊里,又走进饭厅,漫无目的地把铁壶里的开水注入茶碗,喝了一杯,然后走出大门。就像要特地回避K的房间那样,一旦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马路的中央。当然,我并没有什么要去的地方,只是不能这样一直在屋里待下去。因此,我不管不问方向如何,在正月的大街上胡乱地转悠起来。无论怎么东跑西颠,满脑袋依然充斥着K的事情。我并不是打算甩去K才那么东奔西走的,毋宁说是为了反复地咀嚼他的形象才如此到处徘徊的。
我觉得自己理所当然地应该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告诉K,但是,现在却已经错失了时机。为什么刚才不打断他的话头,主动逆袭呢?这是一个很大的失算。至少也该紧接他的话题,当场阐述自己的想法,或许还要好一些。在K的自白告一段落的此刻,再跑去重复同样的话语,怎么想都不正常。我不知道该如何战胜这种不自然,我的脑袋由于悔恨而变得一片混乱了。
在我看来,首先他是个难以捉摸的人。为什么他要突然向我坦白那种事情呢?他的恋情为何又炙热到非向我告白不可的地步?平时的他又被风刮到哪儿去了?尽是些我难以解答的问题。我知道他的坚强,也知道他的认真。我相信,自己在决定应采取的对策之前,还有许多有关他的问题需要询问,同时也感到今后要以他为对手竞争实在不是滋味。我不顾一切地行走在大街上,眼前出现的始终是静坐在自己房间里的K的容貌,而且一种不知哪儿传来的声音钻进耳鼓:不管你怎么走,最终还是无法撼动他的。对我而言,他就是一个妖魔,会永远对我作祟。
“我俩各自回房间后就没再见面。K与早上一样寂静无声,我则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我疲惫地返回家中时,他的房间依然是毫无人气的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