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经常会出席这种宴会吗?”
我跟着夫人走出书房。餐室里,一个精美的长方形火盆上,坐着一把铁水壶,开水在沸腾。我在那儿一边饮茶,一边品尝点心。夫人说她不能喝茶,否则会睡不着觉,不去触碰茶碗。
“不会,他难得去出席。近来,他好像越来越讨厌与人见面。”
“真对不起,那请你到屋子的中间来吧。怕你寂寞,为你泡好茶来。若觉得在餐室好,就上那边去吧。”
夫人说着,倒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对此感到困扰的样子。于是,我变得大胆起来。
“这儿在屋子的角落边,守在这儿不大合适吧。”
“那么,他只有和夫人您是例外吧?”
夫人笑容可掬地站在门口,手里端着沏好的红茶碗。
“哪里,我也是被他讨厌的一个人。”
“不,我感到盗贼这就会出现,正神经紧张着呢,所以不会觉得闷。”
“瞎说吧。”我说,“夫人自己也知道那是谎话,故意那么说的吧。”
“那闷得慌吧?”
“为什么呢?”
“不,不会的。”
“在我看来,正因为先生爱上了您,所以才会讨厌世人吧。”
“你会感到拘束吧?”
“你不愧是个做学问的人,太会讲话了,能够熟练地表达空洞的道理。不过同理,是否也可以说,他因为讨厌这个社会,所以连我都讨厌了。”
约莫三十分钟过后,夫人又在书房门口探进头来,她“哎呀”一声,向我投以略带惊讶的目光,看到我那副装模作样、正襟危坐的做客模样似乎觉得有点好笑。
“您认为两边都可以说,不过,在您家里,我的说法才是正确的。”
书房里除了写字台和椅子之外,还有许多书籍,灯光透过玻璃窗照射在成排放置的皮脊精装书上。夫人让我坐在火盆前摆放着的棉坐垫上,招呼说:“你随便在那边的书里挑着翻翻吧。”随后走了出去。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等待主人回家的访客,颇不自在,拘谨地坐在那儿,吸起了香烟。我听到夫人在餐室里与女佣聊天的话声。书房位于餐室走廊尽头的转弯角上,从屋子的布局上看,处在比客厅更偏远的地方,显得静谧。夫人说了一阵之后,就寂然无声了。我怀着等候窃贼光临般的心情,呆呆地静坐着,对周边保持着警惕。
“我不喜欢争辩,男人们总喜欢辩论,讨论得津津有味。我觉得那不过是高谈阔论,夸夸其谈而已。”
我去先生家是在即将掌灯时分,办事一丝不苟的先生已不在家里,夫人说:“他说迟到不好,就在刚才出了门。”随后把我带到先生的书房里。
夫人的话严厉得一针见血,但她见解的刺耳程度,却并不激烈。夫人并不是那种现代人:常以一种盛气凌人的态度来迫使别人认可自己的见解,看上去她属于那种更加珍视宁静心灵沉醉到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