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口袋里拿出画稿。小王子看见了,笑着说:
“记得么?……你给我的小羊画一个嘴套……我要对我的花儿负责的呀。”
“你的猴面包树,有点像大白菜。”
“什么诺言?”
“噢!”
“你应当遵守诺言。”
我还为我画的猴面包树得意扬扬呢!
小王子又重新坐到我身旁。他温柔地对我说:
“你的狐狸……他的耳朵……有点像角似的。”
我喝了水,呼吸顺畅起来。日出时,沙漠的颜色像蜂蜜似的。这颜色也使我感到高兴。可是,为什么我心里难过……
他又笑了。
“眼睛是什么也看不见的。应该用心灵去找。”
“你可不公道,小家伙。我以前,除了画那开着和闭起肚皮的蟒蛇外,别的什么也不会画。”
小王子又说:
“这满可以啦!”他说,“孩子们认得出来的。”
“一点不错。”我回答。
我用铅笔勾画了一个嘴套。递给他时,我心里难受。
“其实,他们只要在一朵玫瑰花身上,或是一滴水中,就可以找到了。”
“你的打算,我一点也不知道……”
“他们是找不到的。”我回答道。
但是他不回答我,只是说:
“你们这儿的人,”小王子说,“在一座花园里培植了五千朵玫瑰花……却找不到自己寻求的东西……”
“你知道,我降落到地球上……明天是周年……”
我把水桶提到他嘴边。他闭上眼睛喝了,就像过节一般惬意。这水,不只是一种饮料,它是从披星戴月的长途跋涉、辘轳的歌声、我的双臂的力量产生出来的。这水,像一份礼物,使心田得到慰藉。在我小的时候,只有圣诞树的灯光、子夜弥撒的音乐、甜蜜的微笑,这一切才使我得到的圣诞礼物光芒四射。
接着,沉默了一会儿,又说:
这时,我明白了他所要寻找的是什么。
“我就落在这附近……”
“我渴望的就是这水呢,”小王子说,“给我喝一口吧……”
这时候,他的脸红了一红。
他笑了,拿起绳子,转动辘轳。
又一次,我不知为什么,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悲伤。这时,我想起一个问题:
我慢慢地把水桶提到井栏上,把它平稳地放好在上面,耳边还回响着辘轳的歌声。我看到仍在晃动的水中,太阳在跳动。
“这么说来,一星期前,我认识你那天早晨,你孤零零一个人,在远离人烟千里的地方走着,这不是偶然的了?你是要回到你降落的地方吗?”
“还是我来干吧。这活对你太重。”
小王子的脸又红起来。
我不愿他费力,便对他说:
我犹犹豫豫又说了一句:
“你听,”小王子说,“我们唤醒了这口井,它唱起歌来啦……”
“可能是为了周年吧?……”
他笑了,拿起绳子,转动辘轳。辘轳像一个长久没有风来吹动的旧风标一样,吱吱作响。
小王子的脸红了又红。他从不回答问题,但脸红表示默认,不是么?
“奇怪,”我对小王子说,“一切东西都有了:辘轳、水桶、绳子……”
“哎!”我对他说,“我有点担心,害怕……”
我们找到的这口井,和撒哈拉的水井不同。撒哈拉的井是从沙地上挖的洞。这口井却像村庄里的水井。可是,这里并没有什么村庄,我像是在做梦……
可是他却对我说:
“这实在没有必要……”
“你现在该工作了。你应该回到你的飞机那里去。我会在这里等你的。明天晚上再来吧……”
他又补充一句:
但是,我仍放心不下。我想起狐狸。一旦让人驯养了,恐怕难免要哭鼻子的……
“那些人,”小王子说,“往快车里挤塞,却不知要寻找什么。他们忙忙碌碌,来回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