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婴儿则是另一回事。一天,我注视着杜威突然趴在地上,离一个坐在婴儿车里的小女婴只有几步远。我经常看见杜威跟婴儿打交道,所以并不觉得担心。婴儿是敏感的,而新妈妈就更敏感了,特别是眼前这位。杜威坐在那里,脸上带着百无聊赖的表情,眼睛望着远处,仿佛在说:“碰巧路过这里。”然后,它以为我没再看它,便往前挪动了一英寸。“只是调整一下我的姿势,”它的身体语言说,“这里没什么可看的。”一分钟后,它又挪了一寸。然后又挪了一寸。慢慢地,一寸一寸地,它越挪越近,最后贴在了婴儿车上。它把脑袋探进车子,似乎想确认那孩子在不在里面,然后把脑袋趴在自己的前爪上。婴儿把小手伸到车边,抓住了它的耳朵。杜威调整一下脑袋,让她抓得更牢一些。婴儿笑了起来,蹬着两条小腿,用力捏它的耳朵。杜威静静地坐着,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表情。
而且,它对学龄前儿童也不像以前那么有耐心了。他们总是喜欢戳它、拽它。它变得紧张,不再能够忍受小小的碰撞和摩擦。它从不朝孩子们反击,也很少从他们身边逃走。它只是在某些孩子来找它时赶紧逃开躲起来,防患于未然。
二〇〇二年,我们雇了一位新的童书助理管理员,名叫朵娜·斯坦福。朵娜曾经作为和平队[4]的招聘人员周游世界,最近回到衣阿华西北部,照料她那患老年痴呆症的母亲。朵娜很文静,做事认真,我起先以为杜威是因为这个才每天好几个小时陪她待在儿童藏书区的。过了很长时间我才意识到,朵娜在镇上除了她母亲谁也不认识,即使是斯潘塞这样一个团结紧密的地方——或者,正是因为在斯潘塞这样一个团结紧密的地方,在一个外来人眼里也会显得冷漠和令人害怕。第一个向朵娜表示亲近的当地居民就是杜威,它会骑在她的肩头,陪她坐着办公椅转来转去,给图书上架。当它觉得厌烦了,便会爬下来伏在她的腿上,朵娜就会抚摸它。有时,朵娜给它念童书。有一天我无意间看见他们,杜威安恬地闭着眼睛,朵娜陷入了沉思。看得出来,朵娜见到我吃了一惊。
只害怕刷毛和洗澡,杜威如果诚实,肯定会这么说。杜威年岁越大,越讨厌别人给它梳洗打扮。
“别担心,”我说,“抱小猫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
“你在这个图书馆里没什么可害怕的,是不是?”凯伊打趣道,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我看得出来,这笑容直达她的内心深处。
接着是乔迪的男朋友司各特。可怜的司各特第一次来斯潘塞就碰到严峻的考验:我父母结婚五十周年纪念日。这可不仅仅是一次家庭聚会。活动在斯潘塞会议中心举行,那里有四百五十个座位。但即使是会议中心也容不下拥挤的人群。基普森家的孩子登上舞台——这次是《你是我的阳光》配上家庭主题的歌词,还有文斯·基尔[5]的《看看我们》,最后是我弟弟道格那荒腔走板的颤音演唱——而这时仍有一百多人排在外面,等着向我爸爸妈妈表示祝贺。爸爸妈妈在他们的一生中,像善待自己家人一样善待世界上所有的人,现在全世界的人都来向他们表示敬意。
后来杜威不再在柜子顶上行走,凯伊就把它的旧猫床拿下来,放在她办公桌的小柜顶上。杜威总是躺在那张床上,眼巴巴地望着凯伊工作。凯伊非常关注杜威的需要:变换它的食物,梳理它纠结的毛发,给它抹凡士林去除毛团,帮我一起给它洗澡。凯伊不像我这样耐心、温和,但她虽然粗手笨脚,最后也会变得温柔起来,轻轻抚弄一下杜威的脑袋。就在凯伊给它重新安排床铺之后不久的一天,杜威跳到床上,柜子被压倒了。它摔到一边,四只脚在空中胡乱摆动。笔记本和回形针到处乱飞。没等最后一根回形针落在地上,杜威已经回来审视破坏的现场。
乔迪离开家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了显著改善。我们发现,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但住在一起就势不两立。但是,当我们为现状而开怀大笑时,仍然闭口不谈过去。也许母女之间不宜谈论过去。但那并不意味着我不能试一试。
世纪变更,斗转星移,杜威变得稳健了。它更多的时间待在自己的床上,往日那些激烈的游戏,被安安静静坐着乔伊的手推车取代。它不再跳上推车,而是喵喵叫着,让乔伊把它抱上去,然后它就像船长一样坐在手推车前面。它不再跳到天花板的灯管上去,我相信不是因为体力不行,而是觉得厌倦了。它无法忍受粗暴的爱抚,它喜欢温柔的抚摸,就像那个无家可归的男人对它的抚摸,后来那个人成了它最好的朋友之一。在斯潘塞这样的小镇上是很难让自己隐身的,但那个男人差不多做到了这点。他只是每天出现在图书馆,胡子拉碴,没梳头,没洗脸。他从不跟人说一句话。他从不看任何人一眼。他只要杜威。他总是抱起杜威,把它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杜威就躺在那里,二十分钟,呜噜呜噜叫着,听那个男人倾诉自己的秘密。
“我知道我们经历了一些很艰难的时光,乔迪……”
伊冯娜·贝利是一位年近四十的单身女人,每星期到图书馆来三四次。每次,杜威都会专门跑到她的膝头坐上十五分钟。然后,它试着劝说她打开浴室的门,让它玩水。这是她们的固定仪式。但是,在伊冯娜让自己的猫安乐死的那天,杜威陪她坐了两个多小时。它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意识到有点不对劲。许多年后,伊冯娜跟我说起这段故事,我看出这对她仍然很重要。
“你在说什么呀,妈妈?”
莎朗经常带她患有唐氏综合征的女儿艾米来看杜威,特别是在星期天,轮到她来给杜威喂食。每个星期六晚上,艾米都要问妈妈:“明天是杜威日吗?”在每个“杜威日”,艾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杜威。杜威小的时候,总是在门口等着,后来它长大了,艾米经常发现它躺在窗口的阳光里。艾米便把它抱起来,带它去找妈妈,然后母女俩一起抚摸它。“你好,杜威,我爱你。”艾米总是轻言细语地说,就像她妈妈对她说话一样。对艾米来说,那就是爱的声音。莎朗总是担心艾米把杜威抚摸得太狠,但艾米和杜威是好朋友,她像我们任何人一样理解杜威。她总是格外温柔。
我从哪儿开始呢?我的健康。我经常不在家。她乱糟糟的房间。布兰迪。“在曼卡托。记得吗?我们经过一家商店,你说‘我真的想要那件衬衫,妈妈,但我知道我们没有钱,所以算了吧’。你不是想要,而是需要,但你从来不愿让我感到难过。”我叹了口气,“你当时只有五岁啊。”
你肯定注意过新鲜玉米棒上的穗须。它们如丝缎一般。每根穗须都连着玉米棒的某一个点。只有在那根穗须授过花粉之后,那个点上才会长出玉米粒。一次一粒,玉米棒就这样形成。要使一根玉米棒长得饱满,每根丝须都必须授粉。杜威就是这样发挥作用的。它日复一日地赢得人心,每次一个人。它从不遗漏或忽视任何人。如果你愿意接受,它在那儿等你。如果你不愿意接受,它会想办法让你改变。你肯定知道威尔伯——《夏洛的网》[3]里的那只猪。杜威就有那种人格魅力:热情,诚实,可爱,乐观,谦逊(对一只猫来说),还有更重要的,它是每一个人的朋友。不光漂亮。不光身世特殊。杜威具有超凡的人格魅力,就像猫王或其他永远活在我们心里的人物一样。美国有几十只图书馆猫,但它们谁也没有做出杜威这样的成绩。它不是一只普通的、让人们抚摸和微笑的猫。每个定期光临图书馆的人,每一个人,都觉得他们跟杜威有着不一般的关系。杜威让每个人都觉得特殊。
“哦,妈妈,这就是生活呀。”
我不想贬低一只从温尼贝戈人[2]手里逃脱,历经五个月长途跋涉,冒着雨雪骄阳返回家中的猫。那只猫令人振奋:永不放弃,永不忘记家的重要。杜威以它静默不言的方式,也传达了同样的教义。它在还书箱的漫漫长夜里没有放弃,它把全部身心奉献给图书馆,因为这是它的家。杜威没有做出一件英雄壮举,但它每天都在做一些了不起的事。它用它的时间,改变着这里——衣阿华州斯潘塞镇——人们的生活,一次一个膝头。
没错,我意识到她是对的。不管是好,是坏,这就是生活。随它去吧。没有必要为过去而烦恼。问题是:明天你将与谁分享?
杜威特别,不是因为它做了什么不寻常的事,而是因为它本身就不同寻常。它就像那些人,看上去普普通通,但你一旦了解,就会觉得他们出类拔萃。他们从不懈怠工作,从不抱怨,从不提出分外的要求。他们是那些优秀的图书馆员、汽车销售商、女招待员,根据惯例提供优质服务,而且超出自己的职责,因为他们对工作有一份激情。他们知道自己在生活中要做什么,他们做得非常出色。有些人赢得了奖项,有些人挣到了许多钱,但大多数人不被重视。店员、银行出纳员、汽车修理师、母亲。世界一般只承认那些非同凡响、声音最高、富有和自私的人,而不是那些把平凡的事情做得出类拔萃的人。杜威的出身很卑微(衣阿华的一条小巷),它的身世很悲惨(一只冷似冰窖的还书箱),它找到了它的归宿(一个小镇的图书馆)。也许这就是答案。它找到了它的归宿。它的激情、它的决心,就是要让这个地方——不管它看上去多么小、多么落后——在每个人眼里变得更好。
那天夜里,聚会结束后,乔迪和我把司各特带到图书馆去见杜威。我这才知道他们的关系是认真的,乔迪从没有把杜威介绍给她以前的那些男朋友。而且据我所知,那些男朋友也没有一个有兴趣见见杜威。不用说,杜威看见乔迪欣喜若狂。乔迪永远是它的最爱。司各特让她俩亲热了一会儿,然后温柔地抱起杜威,轻轻地抚摸。不是抚摸肚子,那是杜威最讨厌的,而是抚摸后背。他把杜威扛在肩头,在空荡荡的图书馆里走来走去。他掏出相机拍了一张照片,准备拿回去给他母亲看。他母亲听说过杜威的故事,是一个超级粉丝。看到司各特和杜威相依相亲的样子,我感到心里暖融融的。司各特这样温柔、慈爱。他竟然想到要为妈妈拍一张照片,对这样一个体贴入微的男人,我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杜威不是那样。它没有做出什么惊人的壮举。也没有人把它推向成功。我们不愿意让它成为别的,只愿意它做衣阿华州斯潘塞镇一只深受喜爱的图书馆猫。而这也是它的愿望。它只出逃过一次,只跑出两个街区,但即使两个街区也太远了。
我从没想过,把一个成年女人的男朋友带到图书馆来见她母亲的猫,这里面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杜威是家庭的一部分。它的意见至关重要。一个人若是认真考虑成为这个家庭的一部分,不认识它怎么行?而且,我相信杜威嗅觉灵敏,明辨好坏。它为我站岗放哨,总是在保护它所爱的人。看到司各特跟杜威在一起,杜威跟司各特在一起,我便知道了我想要获悉的一切。
在我们的社会中,人们相信你必须做出什么才能被承认,意思是做一些有脸面的事,最好能被摄像机拍到。我们指望一个著名的小镇经历一场海啸或森林大火,或诞生一位总统,或隐藏着某种可怕的罪行。我们指望一只著名的猫从着火的楼房里救出一个孩子,或者被丢弃在千里迢迢之外还能找回家来,或者会喵喵地哼唱《星条旗永不落》。而且,那只猫最好不仅英勇无畏、天赋超群,还要深谙媒体之道,有魅力,并有一个能干的媒体经纪人,不然它永远上不了《今日》[1]节目。
我也从没有想过把杜威当成图书馆的猫。杜威是我的猫。它到我这里来寻求爱。它到我这里来寻求安慰。我也向它寻求爱和安慰。它不是一个替补丈夫,或一个替补孩子。我并不孤独,我有足够的朋友。我也不是没有成就感,我喜爱我的工作。我并不寻找某个特别的人。甚至我并不是每天看见它。我们不在一起生活。我们可以整天一起待在图书馆里,却很少见到对方。但即使我看不见它,也知道它在那儿。我意识到我们已经选择了分享各自的生活,不止明天,而是永远。
这是斯潘塞的另一个独特而有价值的财富:它的人民。我们都是善良、可靠、勤劳的中西部人。我们骄傲,同时谦逊。我们不爱夸夸其谈。我们相信一个人的价值取决于邻居对你的尊重。我们不愿去别的地方,只愿意待在衣阿华州斯潘塞镇这些邻居们中间。我们不仅跟祖祖辈辈劳作的这片土地交织在一起,而且我们互相交织。这块挂毯上,有一根灿烂的亮线出现在一百个地方,这便是杜威。
杜威对我的意义,比我知道的任何动物都更特殊。我相信没有一个动物能像它一样对我意义深长。但是那改变不了一个基本事实。它虽说是我的猫,却属于图书馆。它的位置是和公众在一起的。杜威在我家待一两天很高兴,但是只要我们钻进汽车,往镇中心驶去,它就会把前爪搭在仪表板上,兴奋地望着窗外。我拐弯时必须放慢速度,不然它就会滑下来。杜威闻到姐妹咖啡馆的香味,就知道还有几个街区就到图书馆了。这时候它变得特别兴奋。它会挪到车门内的靠手上,用爪子贴着窗玻璃,简直是在命令车门打开。我们到了!我们到了!当我们驶进小巷时,它扭过头朝我嚷道。车门一开,它一下子跳进我怀里,我便抱着它跨过门槛。然后……谢天谢地。
一九九九年,第三大道和第八大道之间的中央大街,被列入国家历史遗迹的名单。这地方被誉为平原装饰派艺术的出色典型,以及少数几个保存下来的大萧条时期城镇规划的综合范例之一。一般要申请两三次才能登记成功,但是感谢科比·施密特,中央大街第一次申请就获得全票通过。差不多与此同时,科比的姐姐举家从西雅图迁回斯潘塞。她希望按老派的方式抚养孩子:在衣阿华。
杜威最爱的,莫过于在家的感觉。
我们还有中央大街,这是一个历史财富,于一九三一年修成,一九八七年重新翻修。一九九〇年代末,我们小镇的设计师科比·施密特花了两年时间研究我们小镇的中心区。科比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一九八〇年代经济危机时差点离开斯潘塞。他哥哥去了东海岸,他姐姐去了西海岸。科比跟他年轻的家人坐在厨房的桌子旁,决定坚守阵地。经济复苏了,科比在镇上谋到一份工作。几年后,我把图书馆的钥匙交给他,他每天早晨六点就过来研究那些制成微缩胶片的档案、旧报纸和当地历史文献。他清晨来访的时候,杜威一般都在呼呼大睡。早晨,杜威眼里只看得见我。
[1]Today,NBC电视台制作的美国收视率最高的晨间新闻节目。
我们有克莱县集市,这是美国最好的县集市之一,有将近一百年的传统。克莱县的居民不足两万,但是集市吸引了三十多万人来享受九天的骑马、竞赛、美食和游乐。我们有一条标准大小的跑道供赛马和拖拉机拉力赛使用;有一个单独的马匹展卖场;有一排排长长的金属牲口棚,从小鸡到美洲驼都可以在这里栖身。四轮运草马车把你从停车站(一片草地)送到集市门口。我们甚至还安装了一个空中吊椅,把人从集市一头送到另一头。斯潘塞南部约十英里的大马路上(如果你开车超过几英里,这便是你的必经之路)一年到头竖着一个广告牌,从几个星期前就标出集市开张的倒计时。广告牌刷在本地区最高那座山上的一栋砖头房子上。
[2]Winnebago,北美印第安人,现居美国威斯康星州格林贝及内布拉斯加州东北部。
也许,在我们投票否决卡西诺时,我们又一次丢失了前途。也许,我们背叛了我们作为一个不断进步的小镇的历史。也许,我们是太天真了。但是在斯潘塞,我们相信依靠自己原有的东西。
[3]Charlotte’s Web,美国作家E·B·怀特(E.B.White,1899—1985)的一部儿童文学名著。
二〇〇三年,当衣阿华决定颁布几份卡西诺营业执照时,社区的几位头头意识到这是一个使斯潘塞一跃而成为美国最重要小镇的绝好机会。他们寻找开发商,甚至在小镇西南边缘的河边挑选了一块地方,绘出了蓝图。但是在我们许多人看来,二〇〇三年的卡西诺就像一九九三年的屠宰场——是增强经济实力的机会,但是代价昂贵。不错,卡西诺能提供很好的就业机会,而且根据估算,每年还有一百多万美元的强制性慈善捐款,但是,我们的小镇还会是原来的样子吗?我们会不会失去自己的身份,在自己和周围人的眼里变成一个“卡西诺镇”?来来回回讨论了很长时间,最后,卡西诺遭遇了跟蒙特福公司同样的命运:被社区投票否决了。卡西诺在帕洛阿尔托县得到批准,这个县在我们东边,卡西诺就建在二十五英里之外的埃米茨堡。
[4]Peace Corps,由志愿人员组成的美国政府代表机构,成立于一九六一年,去发展中国家提供技术服务。
小镇是不是还需要一只猫呢?毕竟这已经是二十一世纪,斯潘塞在日益繁荣。在一九九〇年代末,基督教青年会完成了两百万美元的翻修。斯潘塞地区医院扩大了两倍。感谢十七万美元的捐款和二百五十名志愿者的努力,原本为东林奇公园设计的中等规模的新游乐场,最后变成了一个三万平方英尺的大型露天游乐场,被称为“南四大街的奇迹”。何不再往前跨一步,引进……一个卡西诺赌场?
[5]Vince Gill(1957— ),美国著名乡村歌手,是获得美国乡村音乐格莱美奖最多的艺人之一,被誉为乡村音乐常胜将军。
我永远不会忘记以前那位小镇经理。他每次见到我都笑眯眯地说:“你们这些图书馆的姑娘们,还在为那只猫神魂颠倒吗?”他也许只是想开个玩笑,我却禁不住感到生气。姑娘们!这或许是个亲热的称呼,但我总觉得他是想让我循规蹈矩,觉得他是站在社区头儿的立场上说话,他们压根儿没想过要为书、图书馆和猫这样的东西操心。这些都是小姑娘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