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不,”多里安医生说,“我不明白。可说到这件事,我首先就不明白,蜘蛛是怎么学会结网的。那些字的出现,大家说是奇迹。不过没有人指出,蜘蛛网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明白蜘蛛网上怎么会有字。”
“蜘蛛网有什么奇迹呢?”阿拉布尔太太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说蜘蛛网是个奇迹——就是一张蜘蛛网罢了。”
“明白什么?”
“你试过结网吗?”多里安医生问道。
“那么,你明白了?”阿拉布尔太太问道。
阿拉布尔太太在她的椅子上不自在地动着身子。“没有,”她回答说,“不过我会编织小餐巾,也会编织短袜子。”
“对,”医生回答说。
“不错,”医生说,“不过你是有人教的,对吗?”
“你也听说蜘蛛网上出现的字了?”阿拉布尔太太紧张地问道。
“是我妈妈教的。”
“关于那只小猪,我听到了好些新闻,”多里安医生一下子睁开眼睛说,“他们说这小猪了不起。”
“那么蜘蛛是谁教的呢?蜘蛛很小就会结网,没有任何人教。你不觉得这是个奇迹吗?”
“对,”阿拉布尔太太说,“不过一切是从我们让弗恩用奶瓶喂小猪开始的。她给小猪取了个名字叫威尔伯。霍默把这头小猪买去了,自从小猪离开我们家后,弗恩就一直上她舅舅家去待在它身边。”
“我想是的,”阿拉布尔太太说,“可我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看待过这件事。只是我还是不明白,那些字怎么会出现在蜘蛛网上。这件事我不明白,我不喜欢自己不明白的事。”
“多么迷人啊!”他说,“那里一定是个真正安静的好地方。霍默有好些羊,对吗?”
“我们没有人喜欢,”多里安医生叹气说,“我是一个医生,人们以为医生什么都明白,可我不是什么都明白,我也不打算为这件事苦恼。”
多里安医生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阿拉布尔太太坐立不安。“弗恩说那些动物互相交谈。多里安医生,你相信动物会说话吗?”
“是弗恩的事,”阿拉布尔太太开门见山说明来意,“弗恩把太多的时间花在朱克曼家的谷仓了。这似乎不正常。她总是坐在仓底靠近猪圈的角落里的一把挤牛奶的凳子上,看那些动物,看一个钟头又一个钟头。她就这样在那里坐着听着。”
“我从来没听说过动物会说话,”多里安医生说,“不过这不证明什么。很可能有只动物曾经私底下对我说过话,可我没听到,只因为我没在意。孩子们比大人更在意。如果弗恩说朱克曼家谷仓的动物说话,我很乐意相信她的话。也许如果人少说话,动物就会多说些。人是喋喋不休地在说话的——我可以向你保证。”
多里安医生有把大胡子。他看到阿拉布尔太太时很高兴,端了一把舒适的椅子请她坐下。
“很好,我对弗恩觉得放心些了,”阿拉布尔太太说,“你不觉得我该为她担心吗?”
弗恩转眼就不见了,一路上朱克曼家去。她妈妈在起居室做清洁。她一面打扫一面还在想着弗恩。一个小姑娘家的,对动物这么着迷,似乎不正常。最后阿拉布尔太太拿定主意去看多里安医生,要向他请教请教。她坐上汽车,开到村子里他的诊所那儿。
“她看上去好不好?”医生问。
“孤孤单单?”弗恩说,“孤孤单单?我最好的朋友都在仓底。那地方可热闹了,一点也不孤单。”
“哦,很好。”
“是的,想到这样的事,我也会想那样做,”阿拉布尔太太回答说,“不过,弗恩,小宝贝,我希望你今天在外面玩,不要上霍默舅舅的谷仓去了。在外面找两个小伙伴,做点有意义的事吧。你在谷仓那里花的时间太多了——老这样孤孤单单的,这对你不好。”
“胃口也好?”
“夏洛还有一个堂姐是飞天蜘蛛,就是乘气球飞天的蜘蛛。它倒过头来竖蜻蜓站着,吐出许多许多丝,给风带到天上去了。妈妈,你不想那样做吗?”
“哦,是的,她老觉得肚子饿。”
“是的,我想它们是得吃东西,”阿拉布尔太太含糊地说了一声。
“夜里睡得好吗?”
“最后夏洛的堂姐赢了。它把鱼裹了起来,然后等它好了,想吃了,就把鱼吃掉了。蜘蛛也得吃东西啊,就跟我们人一样。”
“噢,很好。”
“那最后怎么样呢?”她妈妈问道,她的好奇心开始占上风。
“那你就不用担心,”医生说。
“我没胡编,”弗恩说,“我只是告诉你一件真事。”
“你认为她除了猪、羊、鹅、蜘蛛,还会想些什么东西吗?”
“弗恩!”妈妈厉声叫住她,“住口!别胡编这些鬼话了!”
“弗恩多大了?”
“噢,这件事的确发生了,”弗恩回答说,“夏洛从来不说谎。它这个堂姐结了一张网,横过一条小溪。有一天它在网上,一条小鱼跳上半空,缠到网里了。小鱼的一个鱼鳍给缠住了,妈妈,可它的尾巴拼命拍打,在阳光中闪闪发亮。你看不出来吗,那蜘蛛网在鱼的重压下岌岌可危地晃来晃去?夏洛的堂姐一个劲儿地滑进滑出,头被那拼命挣扎的鱼狠狠地拍打,可它跳进跳出,吐出……”
“八岁。”
“弗恩,亲爱的,鱼怎么会落到蜘蛛网里呢?”阿拉布尔太太说,“你知道的,这种事不可能发生。这是你编出来的。”
“那么,”多里安医生说,“我想她会一直爱动物。不过我不相信她一辈子待在霍默·朱克曼的谷仓底。男孩呢——她认识什么男孩子吗?”
“哦,”弗恩说起来,“它告诉我们,它的一个堂姐用它的网捉住了一条鱼,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很动人吗?”
“她认识亨利·富西。”阿拉布尔太太一下子欢快地说。
“它讲什么故事啦?”阿拉布尔太太问她。
多里安医生又闭上眼睛沉思。“亨利·富西,”他喃喃地说,“嗯嗯嗯。好极了。好,我认为你没什么可担心的。如果弗恩高兴,你就让她和她谷仓里的那些朋友打交道吧。我可以不假思索地说,蜘蛛和猪完全与亨利·富西一样有趣。不过我说在前面,有一天连亨利也会偶然说出些吸引弗恩注意的话来。真叫人惊奇,孩子们一年一年变样。艾弗里怎么样?”他睁大眼睛问。
“可夏洛会,”弗恩回答说,“它说话不很响,可它会说话。”
“噢,艾弗里,”阿拉布尔太太格格笑,“艾弗里一直很好。当然,他碰上过毒漆,被黄蜂和蜜蜂蜇过,把青蛙和蛇带回家。而且手碰到什么打破什么。不过他很好。”
“弗恩,”她妈妈严厉地说,“你再也不可以胡编乱造了。你知道蜘蛛不会讲故事。蜘蛛根本不会说话。”
“那就好!”医生说。
“我听到过那么多人讲故事,夏洛是讲得最棒的。”弗恩一面用抹布擦碗一面说。
阿拉布尔太太跟多里安医生告别,非常感谢他的指点。她完全放心了。
第二天是星期六。弗恩站在厨房水池旁边,把妈妈洗干净的早餐盘子擦干。阿拉布尔太太默默地干活。她希望弗恩出去和别的孩子玩,而不要上朱克曼家的谷仓,坐在那里一个劲儿地看着那些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