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母感慨道。真正的忠义显现于此时。
“田中兵部大辅大人可憎。忘恩负义。”
“小幡助六郎大人是享有勇敢盛名的武士,才会有如此壮烈之举啊。”
一路闻言,应德川大人吩咐,受命生擒治部少辅者乃田中兵部大辅。乳母则言:兵部大人与主人交往甚密,又是同乡。此人派出的追捕手于伊吹山山麓,村村寨寨,挨家挨户,近道山涧,掘地三尺挖土撬岩排查搜索,主人便也没了安然藏身之地。主人想必饥肠辘辘,藏身于荒寂深山,连去村子觅食都不可能。这一带街道,夜幕降临后阴气森森,何况夜晚深山?寒冷自不必说,或有野猪豺狼出没?有人呈上一碗白粥、泡饭多好,身边有武士侍奉么?还是只身一人?石桥山(12)赖朝公(13)也曾落难,但他巧妙地摆脱了困境,鸿运再开。而主君遭此厄运,皆因田中兵部大人恶行。靠主人推举立身扬名,昔日秀次公谋反时,太阁(14)老爷曾对之起了疑心。好歹得以赦免。多亏谁啊?想想当时,何忍将弓弩对向主人?就因德川大人势强,便加入佐和山城(15)敌军行列充当捕手,算什么啊?乳母喋喋不休地叱责道。到达京城落脚后,每天噩耗不断。不是摄津国(16)守被捕就是安国寺出事。公主每天都预感,即将传来坏消息。她已大半失去了信心。某日傍晚,乳母匆忙赶回,一见其脸色,便知是“噩讯”。乳母说,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治部少辅终于被捕”。言九月二十一日,治部少辅至江州伊香郡古桥村,被兵部大辅的家臣田中传右卫门擒获。详情不知。说是最初逃往伊吹山,在那儿与护卫的众武士分手,仅带渡边勘十、矶野平三郎、盐野清介三者赴浅井郡草野谷,又从草野谷进大谷山暂避山中。但不久三人辞别主君,三成便孤身一人由高野村辗转古桥村。古桥村为旧领地,那儿法华寺三殊院有名曰善说的僧侣,主人幼时师从。于是求其荫蔽两三日。但因村民有所察,又逃至名曰与次郎太夫的同村百姓处。与次郎是个好人,接纳了旧日恩主,又将其藏身于住家附近的岩洞,每日悄悄送去食物。但日久传入名君耳中,无法再隐藏。老爷察知与次郎为难,认定天运已尽,自己提出到兵部大辅阵营受缚。乳母将公主让到僻静处,讲述了街上闻听的事情经纬,再次哭诉兵部大辅可憎。
当即释放。信世并不转喜。曰:别离主人,再蒙此辱,生不如死!遂切腹自尽。信世的毅然赴死传开,城里人竞相赞颂:真是一位令人景仰的武士!治部少辅亦有出色家臣啊!
据与次郎太夫言,田中传右卫门负责抓捕,备轿送至井口村,逗留三日由兵部大辅亲自护卫押送,经由犬上郡高宫,于守山(17)停宿一夜,翌日送至大津(18)内府殿德川大人阵营。每日父亲状况,不知从何而来的消息,详细入微。街头巷尾的传言也传进避人耳目的二人耳中。因是京城游手好闲者添枝加叶的传播,真伪难辨。据说父亲逃亡途中,苦于无食果腹,采摘路旁的野草稻穗充饥。加之躲藏岩洞肚子受凉,被捕时苦于腹泻。兵部大辅毕竟也念旧日之情,好生侍之,予以药治。父亲亦欣然受之,并让其煮了韭菜粥,食后酣睡一场。兵部大辅念及父亲心境,感佩其率数万大兵气概。无奈胜败乃上天之意。似在慰藉父亲。父亲毫不在意笑曰:想为秀赖大人除害,报恩太阁殿下,只叹武运不佳,无怨无悔。此乃太阁殿下赐物,作为遗物收下吧。说罢将贞光(19)短刀交予兵部,并如从前一般简称兵部为“田兵”。
“不,此人不知。然其堂堂正正。杀掉可惜,恕之。”
此外被带往大津兵营时,德川大人吩咐营帐前铺榻榻米,让父亲五花大绑坐于彼,给进出将领观赏。有说福岛左卫门太夫经过,于马上厉声叱责:汝起无益之乱,落此下场。父亲毫无惧色,孤傲直仰答曰:“某武运不佳,可惜未能这般生擒汝等。”有说福岛大人后,黑田甲斐守大人途经见状郑重下马示意:汝时运不佳,意外。且体恤般脱下身着短褂,披在父亲身上。又传说筑前中纳言——背叛者小早川本可止步,却为一睹父亲惨状,不顾他人劝阻,悄悄凑前观望。父亲怒目瞪视,厉斥秀秋:“吾不知汝有二心失策败之。汝忘太阁高恩,背信弃义,关原大战叛变,无耻!”中纳言面红耳赤,无言以对退去。又说内府德川大人为父亲松绑,厚礼相待,父亲本为五奉行之一,便以佐和山二十三万石规格待之。父亲由本多大人监押,他对父亲说:“秀赖年幼不晓事故,汝却发起无端之战,受此绑缚之辱,实为笑柄。”父亲答曰:“非也,吾顾天下形势,不灭德川无利丰臣家,于是说服各路大名(20),纠集兵力。遗憾亦有勉为其难之徒入伙,紧要关头内通外敌,以致原有胜算的战事落败。”本多又言:“智将考虑人和,审时度势。未顾诸将同心同德,草率起事战败,不自尽反受缚,一反汝之常态。汝乃全然不知武略者也,言大将之道亦无用。”闻此言,父亲噤口无语。每日类似传闻入耳。二十六日,内府大人见秀赖殿下赴大坂正门,传说父亲也被同时押往大坂。路上由柴田左近、松平淡路护卫。父亲与小西大人及安国寺大人一起,脖上套着铁枷,乘于囚车。一到大坂便全城游街。后被送至堺町,同样全城巡游。传说翌日押回京都。
信世其实不知三成去处。战场主人失却踪迹,谅已逃至京城,便追其踪迹至石山。德川大人也明此缘由。曰:
尚有诸般传闻。父亲及摄津大人、安国寺大人被捕时衣衫褴褛,俨然一副败军之态,乘车时德川大人见状:“此三人均一国一城之主,尤其治部少辅掌管天下政务,兵败无处安身乃武门常事,非耻辱也。现这般褴褛衣裳游历京城大坂,非吾等同样武士之意。”于是赠予三人窄袖和服。摄津守与安国寺欣然领受,父亲却露不解神情:“谁人所赠?”傍者答曰:“江户殿下赐物也。”父亲又问:“江户殿下何人?”对方再次答曰:“德川大人也。”父亲闻之无畏惧嘲笑:“德川大人何称殿下?殿下者秀赖殿下无他也。”
“没错。了然于心。但供出有违武士之道。即便拷问,粉身碎骨,也绝无招供之理。”
父亲乃太阁殿下爱臣,出身微贱,非凡发达,女儿眼中唯一伟男,如今刀枪受挫,却反骨铮铮不屈德川威势。此乃平日父亲风范,各传闻定然属实。念及刚强面容的父亲拘于囚车,脖套铁枷,游历于大坂、堺町,内心酸楚悲哀,无以言表。同时心中充满壮烈之感。即便战败亦精神不倒的父亲,比摄津守大人安国寺大人伟大得多,或可谓之为英雄本色。这样的父亲却被押强行游街,沿途遭受污言秽语,惨不忍睹。懦弱的女儿仅想象都毛骨悚然。而父亲苍白的脸上,据说却浮现着坦然傲然的微笑。大义凛然。当得知父亲又被送来京都,押于同城近处的代理所司(21)奥平大人私宅,既有怀念之情,又有畏葸之感——仿佛置身于恐惧之物近前。就这样时日推移至十月朔日,终于街头巷尾到处游街后,于七条河原斩首。最终,她也未能决意去与父亲辞别,站在别处见其今生最后一面。整日与乳母畏缩家中。后闻言,第一辆囚车是父亲,第二辆是安国寺,第三辆则是小西摄津守,囚车沿一条十字南下,室町大街出寺町,至七条河原。观望群众满街,皆远近聚来贵贱男女。父亲至死刚强不屈。砍头前,七条道场高僧诵经念佛,父亲断然拒绝——“免了!”
他却斩钉截铁般答道:
(1)有关丰臣秀吉一代的综合记载。以小濑甫庵的《太阁记》(二十二卷1625年)最具代表性。
“汝不会不知主子三成下落吧?”
(2)有关织田信长一代的综合记载。首卷十六卷,由太田牛一于一六〇〇年著述。另外十五卷则由小濑甫庵于一六二二年在首卷的基础上加笔论述而就。
不要泄气,很快便有相见之时。乳母安慰道。但其内心,显然未必真作如是想。进得大津城,便闻昨于石山(8)捕得一大武士,知治部少辅之下落。她们不露声色地凑近人群并拉住一位有识长者探听。原来是小幡助六郎信世,正是年俸禄两千石的家臣。信世随主出征关原会战(9),不知缘何落入石山为当地民众所获。令人钦佩的是,他被拉至大津兵营中,德川大人亲审问:
(3)听故事、传闻后记录下来的文书。
“放心吧。令尊大人安在……有那块牌子立着,令尊大人就必定有了藏身之处。说是捉拿令尊者有奖云云,对不?可领内百姓受恩于彼,谁会大不敬地用绳索去套旧日城主啊。”
(4)丰臣秀吉政权时分掌政务之五大政务长官之一。
乳母匆匆一读,悄然一拽公主衣袖,示意快走。钻出人墙道:
(5)滋贺县与歧阜县界之山。
三、其村中差送,述途中情状,知其情隐而不申者,其一类。居所、曲事皆须申报。
(6)架在今滋贺县濑田川上的桥。此处为由关东至京都的入口,古时是保卫京都之要塞。
二、右两三人,候事不成,杀可。当座之为献礼,获赏金百枚。
(7)古备前国。于今冈山县东南部,面临濑户内海一带。
一、石田治部,备前(7)宰相,于岛津两三人捕来,为御献礼。下旨,永代革除官职俸禄。
(8)今滋贺县大津市。
入京途中听到父亲三成的种种传闻。有说隐于伊吹山(5),有说隐于故乡石田村有旧恩的百姓家。非也,三成这等武士何以苟活,定是家臣将其头颅、身躯分别埋在了世人不知的地方。非也,也有人认为他是乔装打扮沿此大道去了大坂,以图东山再起纠集兵力剿灭德川大人。甚至有人煞有介事地谎称,治部少辅刚被捉拿住了,亲自看到其被捉走。那些消息使得她们忽而摩挲胸脯放下心来,忽而又提心吊胆捏起一把汗。两人过濑田桥(6)时,见来往人群告示牌前止步观望,不由得也停下了脚步。
(9)庆长五年(1600)九月十五日,石田三成西部大军与德川家康东部大军为争夺天下于关原开战。各小国诸侯均加入东西各战阵,因而此战役被称为重大战役。由于西部大军的小早川秀秋背叛,使东部大军获得大胜,此战役后德川家康掌握了天下之实权,并于庆长八年(1603)任征夷大将军。
女儿心思不难揣知。父亲没准儿真能获救?乳母的这般劝言在其幼小的心灵反复回荡,竟至产生了麻木感。这种状态下,相伴乳母去了京都。两人与《丰内记》记述的隼人正情形相同,冒着九月下旬的入夜寒风,战战兢兢避人耳目,疲于奔命。街上尽是耀武扬威的胜者关东军及溃不成军的败兵。入得京都,或需耗时数日。比隼人正侥幸的是乳母诚实,不像那男性监护人。她将公主平安地带到了城中故知家。
(10)今京都市东北方向,京都府与滋贺县之间。
乳母叱责道,一边捂住了她的嘴。她渐渐平静止住哭泣。乳母说进城总有藏身之处,在得知父亲大人是否安然无恙前,活着就好。当时年仅十岁的她,如何理解乳母反复提到的“父亲大人”呢?父亲曾是五奉行(4)之一,威仪权势,天下无双。这次调集京都一带兵力,攻江户内府,是一个调动大军的伟人。他让母亲和自己居于壮观的城池,众多婢女服侍,身为王公侧室及公主幸福度日。父亲无疑是自己的恩人。但就父女亲情言,父亲的存在或许太高太远太陌生。懂事以来,父亲偶回城堡,也多与其他武士密谈京都、江户情势。繁忙的父亲可以说,从未好好心疼自己。在女儿眼里,那样的父亲只是一方英雄,与其说感有亲情,不如说怀有敬畏。她遗憾父亲的战败,也祈祷平安得救。可母亲死了,便无心期待父亲再起,无心期待再度成事,再度获得王公巨富权势并重建烧毁的城池。那是父亲无比期待的事情。但没有母亲的城堡生活,她已不再留恋。
(11)今滋贺县大津市南部东海大道上之山坡。
“公主!”
(12)位于今小田原市西南部之山脉。
置身于此,她明白不必担心火焰的灼烧,也不会再有敌人追杀,于是念及母亲。乳母将自己带离了城堡,自己却懊悔不已。且见城堡上空浓烟滚滚。热泪盈眶。心中绝望。料定母亲葬身浓烟。她嚷嚷着缠磨乳母,非要回去母亲身边,非要回归滚滚浓烟。乳母使眼色“嘘嘘”制止,担心她的声音传出森林。
(13)镰仓幕府初代将军(在任期间1192—1199)。武家政治的创始人。一一八〇年奉以仁王(后白河天皇之第三皇子。一一八〇年与源赖政合谋,集各国源氏讨伐平氏,于光明山鸟居寺前战死)玉旨,举兵讨伐平氏,石桥山战败,富士川大胜。于镰仓巩固东国(大致箱根以东各诸侯国),开创幕府。
尼姑曰:庆长五年九月十八日城堡危在旦夕,一族老少家臣自绝自尽,自己也决心一死,小手紧攥短剑柄,却被母亲拦住:“年幼况为女儿身。万一敌人发现,或亦心生悲悯。切勿急急自尽,能逃即逃!父亲大人或未战死。定栖身何处。汝乃生之希望,必见父亲大人,为亡者祈冥福。”母亲喋喋不休。自己揪紧母亲衣袖,哭喊央求:“离别母亲,前途不明,我想与母亲一同赴死。”母亲却唤乳母拉开了自己。无奈之中,哭喊着离开了城堡。尼姑未透露“母亲”乃三成正室抑或侧室,也未说自己有无兄弟。料想或为庶腹子,遭冷落反倒平安逃离了城堡。乳母拉着她的手,她却拼命哭喊着挣扎身躯:“不要!不要!”她不愿离别母亲。霎时滚滚火焰将她与母亲隔开。一旁乳母焦急地催促——“快!快!”以后不顾伤悲,只顾躲避飞落的火星。终于回过神来,已潜入僻静的后山密林,远离了战事骚乱。
(14)指丰臣秀吉。
老尼不让听者败兴,有意将话题引向盲人悲剧而避开触及自身问题。
(15)乃石田三成之城堡。
想来,国师这般出世禅僧凭吊风云儿不足为奇。但在当时,德川氏霸业已成定局,家中亲属恐亦不便上坟,无人供奉香华一片。源太夫乃一路人,却礼拜父亲灵牌,尼姑见状出乎意外,不难察知感激之情,于是渐渐地似乎为专访者的善意所打动,话语也便多了起来。可即便如此,源太郎的问题一旦涉及尼姑自身,回答即变得含糊其辞,语焉不详。可以说,尼姑所言为父亲三成处刑前后两三年间的遭遇和见闻,以倾听盲人陈述为主。自己何以出家为尼?成为草庵庵主前的尘世漂泊,则闭口不谈。想必尼姑转述盲人之言,或幼年战祸殃及饱尝的命运变幻之悲,在她的回想中留下了最为强烈、难以磨灭的记忆。
(16)位于今大阪府中部城市。
即今欲问三年别,十月桃花终不言。
(17)今滋贺县南部、野洲川左岸城市。
自开一炉烧返魂,早梅香动出前村。
(18)今滋贺县县政厅所在城市。位于琵琶湖西南岸,古时为湖上交通及南来北往之要塞。
附带说明,灵牌法名乃三成大德寺皈依佛祖时,圆鉴国师所选。石田氏灭亡后,国师念其生前深交,建一族慰魂塔,入殓三成遗骸,建立墓碑,时时祈愿冥福。庆长七年十月一日,三玄院纪念故人逝世三周年,唱偈曰:
(19)日本名刀品牌。但据记述应为“贞宗短刀”,贞宗为古时名匠,于滋贺县炼铁屋习技艺,锻造各类名刀。石田三成的此短刀现存于东京国立博物馆。
据源太夫所言,老尼草庵位于嵯峨释迦堂东北方向,去往大泽池道旁的草丛背后,仅两室简陋茅草房。一间较宽敞的用作佛堂,偕十三四岁年少女佣早晚供佛度日。京城弗远,却为冷寂之地,平日无访者,尼姑似亦不喜与人接触。笔者源太夫称不问老尼的身世,某年秋日拜谒释迦堂,就便请那儿的和尚引荐,好歹得以相见。笔者生相年轻,令人意外。与袈裟残存色香的尼姑促膝一间狭室,诚惶诚恐,恻隐孤寂。渐次引出老尼身世记忆。起初无论什么,都是一句羞于启齿,惶恐俯首似欲规避好事之徒。问答时时中断。偶然间看到安放小如来的佛龛有一灵牌,记有“江东院正岫因公大禅定门”字样。正是三成法名。于是源太夫起身至灵牌前,毕恭毕敬拈香行礼。见其举止,尼姑态度稍有松缓,渐露欲答所问之情形来。
(20)诸侯。
前述抄本之文体,同于小濑甫庵的《太阁记》(1)、《信长记》(2),叙述方法也与当时的军记类相差无几,此书的特异之处仅在于如前所述,盲人的叙述构成了作品的主要内容,且一直通过老尼的陈述,使我们了解到老尼的部分身世。亦即《闻书》(3)作者安积源太夫调动四十年前探访嵯峨草庵之记忆,念念不忘促膝聆听老尼陈述的那般感受。于是一物语派生出另一物语,派生的物语占取了更大的篇幅,时而直接陈述,时而间接描述,结果宛若接力故事——盲人传予老尼、老尼又传给笔者。笔者闻听老尼叙述乃在四十年前,老尼闻听盲人陈述更在四五十年之前。时间跨度之大不难想象。老尼、笔者皆可能印象淡漠,不敢断言记忆无误。写法上也确有多处言语不畅。尽管有种种不确因素,作品读来却不乏凄恻动人。随着物语之展开,盲人沉痛的言语风貌恍在眼前,感人肺腑。盲人的陈述容后描叙。先来看看那位老尼。老尼说,庆长五年约莫十岁,佐和山城陷。若属实,则宽永十八年秋安积源太夫五十一岁时,造访了嵯峨草庵。出现在源太夫面前的老尼,肤色白净,目光清澈,气质不凡,面部肌肤滑润细嫩,看似四十二三。举止安详自不待言,言谈举止亦透着无可比拟的优雅。说是尼姑,却婀娜风姿,非同寻常。《闻书》笔者记述后又闻知老尼曾筵宴助兴。无依无靠妇道人家况为谋叛者女,世人疏远,非此或亦无以谋生。然若属实,弱年时于京城当有羞花闭月之貌。于是思忖,此老尼莫非正是前述《老人杂谈》中提及的三成之女,舞妓“常盘”之转身乎?《闻书》之中仅谓传言,全未涉及“常盘”一名。笔者却觉不无干系。
(21)侍所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