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尽全身力气喊出这句话,喊了好几遍才停下来。她盯着医生,医生也一动不动,被她吓呆了。他曾经见过许多悲惨的场景。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地,他感受到的是非同寻常的悲恸。他注视着这个女人的脸庞,那脸庞因痛苦而扭曲,流不下一滴泪,仿佛被巨大的痛楚抽干了。她迷茫失神地走向他。然后,她晕倒了。
“哦,不,您应该知道!您是干这个的!”
娜塔莉醒来的时候,看到了她的父母,也看到了弗朗索瓦的父母。就在不一会儿之前,她还在读着书,而现在她已经不在自己家里。现实重新拼凑了起来。她想要退回到睡梦里,退回到星期天去。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她就像是入了魔似的反复念叨着。大家告诉她,弗朗索瓦仍在昏迷之中,一切还有希望,但她感觉到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她知道这一点。她没有勇气去挣扎了。何必呢?将他的生命再多留一个星期,可然后呢?她已经看到他了。她看到弗朗索瓦一动不动,不可逆转地一动不动。永远都是这样了。
“我不能这样说,女士。希望非常小。谁也说不准。”
大家给娜塔莉服下了镇定剂。她身边的万事万物都崩塌了。她必须得说些什么,让自己振作起来。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很渺茫是什么意思?很渺茫是不是就意味着没有任何希望了?要是这样,就请告诉我他没有任何希望了。”
“我要待在他身旁,守着他。”
“很渺茫。”
“不,没有用。你最好是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她的母亲说。
“他还有希望吗?”娜塔莉问医生。
“我不想休息。我必须待在这儿,我必须待在这儿。”
到医院大厅的时候,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她愣了好一会儿。到了接待台,人们才告诉她她的丈夫在哪儿。她看到弗朗索瓦躺着,一动也不动。她想:他就像是睡着了。他夜间睡觉从来都不动,此刻不过是又一个夜间。
她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却就要晕厥过去。医生努力说服她听父母的话。她问:“可一旦他醒过来,我不在身边怎么办?”现场出现了一片尴尬的沉默。没有人相信弗朗索瓦会醒过来,医生还是好心地安慰着她:“那我们会立即通知您的,但现在,您真的应该去休息一下。”娜塔莉没有回答。大家推着她躺下来,将她放在担架上。于是她跟着父母离开了。她母亲烧了一锅汤,可是她喝不下去。她又吃了两片药,倒在了床上。这是她的房间,她小时候住的房间。早上,她还是个妻子。而此刻,她像一个小女孩一样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