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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彩

萨摩斯先生叫到了他自己的名字,然后一丝不苟地走上前去,从箱子里面抽取了一张纸条。随即喊道:“华纳。”

“你得赶紧准备好跑回去告诉你爸。”邓巴太太吩咐道。

“我都抽奖抽了七十七年了,”华纳老头一边穿过人群一边说着,“第七十七回啦!”

“马上就好了。”她儿子支应着。

“华生。”一个高个儿男孩别别扭扭地穿过人群,有人念叨着“别紧张,杰克”,萨摩斯太太对他说“慢慢来,孩子”。

“我巴不得他们能快点儿,”邓巴太太对她大儿子说,“巴不得他们能快点儿。”

“赞尼尼。”

“马丁。”鲍勃·马丁看着他父亲走上前去,“欧沃迪克……珀西。”

叫到这个名字之后,四下鸦雀无声,时间就像停滞了很久似的,直到萨摩斯先生复又举起他手中的纸条,“来吧,伙计们。”有那么一分钟时间,没有一个人动过一下。接着,所有的纸条都被打开了。刹那间,所有女人们同时开始唧喳起来:“是谁?”“谁摸到了?”“是邓巴家么?”“是华生家么?”接着就有一些声音说:“是哈金森家的。是比尔。”“比尔·哈金森摸中了!”

“这样只会带来大麻烦,”华纳老头气冲冲的,“一帮子少不更事的蠢蛋。”

“快去告诉你爸。”邓巴太太催促她的大儿子。

“有些地方已经放弃抽奖了。”亚当斯太太随声附和。

人们的眼睛都开始寻找哈金森一家。比尔·哈金森静静地站着,盯着手里的纸条。突然,苔丝·哈金森对萨摩斯先生大喊——“你没给够他时间挑选,这不是他想要的那张。我都看到了。这不公平!”

华纳老头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帮子疯子蠢蛋,”他鄙夷道,“听听那些小年轻说的是什么吧……什么都不合他们的适。接下来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他们会想着回到山洞里住去,没人再干活,就那么样活一阵子。老话讲说‘六月抽奖,丰收在即’,这样做会发生什么知道吗?我们都得靠吃橡果炖繁缕草过活了……总是要有抽奖的呀。”他继续没好气地加了句:“看着小乔·萨摩斯在前面跟每个人都开玩笑,这就已经够糟糕的了。”

“别这么输不起,苔丝。”德拉克罗伊克斯太太大叫着,格里夫斯太太对她说:“大家伙儿每个人的机会都一样。”

“他们可真说了,”亚当斯先生对站在旁边的老华纳说,“北边村里的人都在谈论废掉抽奖这件事。”

“你闭嘴吧,苔丝!”比尔·哈金森说。

“琼斯。”

“好了好了,乡亲们,”萨摩斯先生说,“抽奖进行到这会儿都挺快的,现在我们需要再加快点儿,把剩下的这点事情做完。”他查阅着下一份名单。“比尔,”他说,“你是为你们哈金森家族抽的奖。你们家族还有其他人家吗?”

“上去啊!比尔。”哈金森太太催他,周围的人都笑开了。

“还有唐和伊芙。”哈金森太太扯着嗓子喊——“也让她们碰碰运气!”

“哈伯特……哈金森。”

“姑娘们要跟随她们的丈夫来抽奖,苔丝,”萨摩斯先生柔声道,“你和大伙都清楚这一点。”

“我们是下一个。”格里夫斯太太说道。她看着丈夫从箱子的一侧转过身来,被萨摩斯先生郑重其事地问候着,从抽奖箱里挑了一张纸条。到这会儿为止,人群里到处是大手中抓着张小纸条、紧张地一遍遍翻转着的男人们。邓巴太太和她的两个儿子站在一起。纸条在她手里攥着。

“这不公平。”苔丝说。

“邓巴。”萨摩斯先生叫道。邓巴太太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向箱子,旁边有个女人说道:“去吧,珍妮,往前走。”另一个就嚷着“她上去啦”。

“我可不这么想,乔。”比尔·哈金森懊悔地说,“我女儿随着夫家来抽奖——这样才公平。我们家除了孩子就没有别人了。”

“到我家老头子了。”德拉克罗伊克斯太太念叨着,随着丈夫前进的脚步她屏牢了呼吸。

“那么,就族长为家族抽奖而言,是你没错的,”萨摩斯先生解释道,“就家长为家庭抽奖而言么,也是你,对吧?”

“克拉克……德拉克罗伊克斯。”

“对。”比尔·哈金森说。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格里夫斯太太感叹道。

“比尔,你有几个孩子啊?”萨摩斯先生郑重问道。

“就像上个礼拜才抽过似的。”

“三个。”比尔·哈金森答。

“感觉好像时间没怎么过就又到抽奖了。” 德拉克罗伊克斯太太对站在后排的格里夫斯太太说。

“有小比尔、南茜、小戴夫……还有苔丝和我。”

“艾伦。”萨摩斯先生接着点名,“安德森……本瑟姆。”

“那么,好了,”萨摩斯先生说道,“哈利,你把彩券都收回来了吗?”

村民们抽过无数次奖,对那些抽奖步骤早就烂熟于胸了,所以只是心不在焉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指示, 大多数人都保持着安静,舔着嘴唇,没有左顾右盼。这时,萨摩斯先生高高举起一只手说:“亚当斯。”一个男人从人群中走上前去。“嗨,史蒂夫。”萨摩斯先生问候道,亚当斯先生嘴里应和着:“嗨,乔。”他们对着彼此紧张兮兮、毫无幽默可言地龇牙一笑。亚当斯伸手够到黑箱子里取出了一张折叠好的纸条。他紧紧攥着纸条一角,急速走回人群中,站回到原先的位置上——他站得离他家人有点儿远——也并没有低头看向手里。

格里夫斯先生点点头,手里拿着一叠纸条。“把这些纸条都放到箱子里吧,”萨摩斯先生指挥着,“把比尔的也拿回来放进去。”

在萨摩斯先生一边清嗓子一边看名单的当儿,人群突然一下子安静了。“都准备好了吗?”他高声喊道,“现在,我要念名字了——首先是族长——被点到名儿的人上来,从箱子里抽一张纸。在每个人都拿到纸条之前,不能打开,也不能看。大家都清楚了吗?”

“我认为我们应该从头再来一次,”哈金森太太在努力使自己镇静,力争心平气和地说,“我跟你说吧,这不公平。你没有给他足够的时间去选……每个人都看到了。”

“在这儿呢。”一个声音说道。萨摩斯先生点了点头。

格里夫斯先生挑了五张纸条塞进箱子里,其他的那些纸条被丢到地上,随风飘走了。

“那——”萨摩斯先生说,“我想人都到齐了。老华纳来了吗?”

“听着,大家伙儿。”哈金森太太对着身边的人说。

人群里一位高个子少年举起手。“在这儿,”他应着,“我为我和我妈抽。”他紧张得频频眨巴眼,当听到人群里有几个声音对他说“好小伙子,杰克”“真高兴看到你妈有个男人来帮她做这件事……”时垂下了头。

“准备好了么,比尔?”萨摩斯先生问道。比尔·哈金森飞快地瞥了一眼老婆和孩子们,点点头。

“你说的是。”萨摩斯先生说着,在手里拿着的名单上做了个标记,然后再问:“华生家儿子今年来抽奖吗?”

“记住,”萨摩斯先生说,“挑一张纸条,放在手里,在人手一张前,不要打开它。哈利,你帮小戴夫抽吧。”格里夫斯先生拿起小男孩的手,戴夫顺从地把手伸向箱子。“抽一张纸出来,戴维。”萨摩斯先生说。戴维把手探进箱子里面,咭咭笑起来。“只抽一张出来。”萨摩斯先生说。“哈利,你替他拿好。”格里夫斯先生握着孩子的手,从他紧握的小拳头里取走了纸条。小戴夫紧挨着他站着,一脸好奇地望着他。

“哈里斯还没成年呢,他才十六岁。”邓巴太太遗憾地表示,“我想今年非得由我替我家老头子抽奖不可了。”

“南茜,你是下一个。”萨摩斯先生说。南茜才十二岁,她甩着裙摆,走上前去,轻巧地从箱子里抽了一张纸出来。“小比尔。”萨摩斯先生叫道。小比尔的脸涨得通红,脚又超大,挑纸条的时候险些踢着箱子。“苔丝。”萨摩斯先生说。苔丝犹豫了一会儿,对抗似的看了看四周,抿抿嘴,走到箱子前,突然伸过手去抓了一张纸出来,攥着放在身背后。

“我!我吧……”一个女人应声回答。萨摩斯先生转过去看着她。“老婆替男人抽奖。”萨摩斯先生说,“难道你们家再没个成年男人可以替你做这事吗,珍妮?”尽管萨摩斯先生和村里所有人都十分清楚地知道答案,但身为抽奖官,如此郑重其事提问实乃职责所在。萨摩斯先生表现出一种很有礼貌的兴趣,等着邓巴太太回答。

“比尔。”萨摩斯先生叫道。比尔·哈金森把手伸进箱子,摸摸挲挲,取出最后一张纸条。

萨摩斯先生查看了一下花名册。“克莱德·邓巴,”他说,“没错。他摔断了腿,是吧?谁替他抽一注呢?”

人群鸦雀无声。一个女孩小声儿叨咕着:“我希望可别是南茜。”这小小的声音一直传到人群的尽头。

“邓巴。”好几个人发出声音,“邓巴,邓巴。”

“非同从前咯,”华纳老头清楚地说,“人也都变了。”

“好啦,现在么……”萨摩斯先生严肃地说,“最好就开始抽奖吧,早完早了,完事儿我们就可以回家干活了。还有谁缺席不在吗?”

“好了,”萨摩斯先生说,“打开纸条吧。哈利,你打开小戴夫的。”

哈金森太太抻着脖子在人群里寻找,看到她丈夫和孩子们靠前站着。她轻轻拍了拍德拉克罗伊克斯太太的手臂以示告辞,随即开始穿过人群往那边挤。人们很友好地为她让路。有两三个人用仅是周围人能听见的音量说“你的哈金森太太来啦”,“比尔,她到底还是赶来了”。哈金森太太站在她丈夫身边。一直等着她的萨摩斯先生愉快地说:“我还以为我们不得不丢下你就开始抽奖了呢,苔丝。”哈金森太太咧嘴笑道:“你不会让我把碗碟留在水槽里的,对吧,乔?”一阵轻笑掠过人群,哈金森太太过来之后,人们又复归原位。

格里夫斯先生打开了纸条,举起来给人们看,大家看到纸条上一片空白时都长吁了一口气。南茜和小比尔同时打开了纸条,也同时迸发出灿烂的笑容来。他们转向人群,高高举着自己手中的纸条。

就在萨摩斯先生终于要结束讲话、转向聚集的村民的当儿,哈金森太太匆匆忙忙沿着小道赶来广场,毛衫搭在肩上,溜到人群后方找了个地方待着。“我把今天是什么日子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她对站在旁边的德拉克罗伊克斯太太说。她俩都轻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我家老头子在后院堆柴火呢,”哈金森太太接着说道,“我再一看窗户外头吧,孩子们也都不在啦,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二十七号,就立马儿跑过来了。”她在围裙上抹了把手。德拉克罗伊克斯太太说:“到得可正是时候,他们还在上头说着呢。”

“苔丝。”萨摩斯先生说,停顿片刻,萨摩斯先生继而转过头去看着比尔·哈金森。比尔展平了纸条,摊给人们看。空白的。

萨摩斯先生宣布抽奖开始之前,总会有很多鸡毛蒜皮的事情需要处理:要制定出一长串各种名目的名单——族长的、各家户主的、家庭成员的等等。还有由邮政局长主持、萨摩斯先生宣誓就职为抽奖官的仪式大典。有些人记得曾经还有过一阵子为抽奖官举办音乐会那样的活动,无非就是稀里糊涂走个过场,年年来来回回重复着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吟颂,应付应付交差了事;有些人认为抽奖官讲话或者吟唱的时候,就该像以前一样站着;其他人则认为他应该在人群当中走过来走过去才好……仪式的这一部分好多年前就已经被允许废止了。以前还有过一项敬礼的仪式来着,就是被点到名字上前抽奖的村民,抽奖官务必对其行礼——这一仪式也随时间的推移而改变了。现如今,只剩下抽奖官对上来从箱子里抽奖的人“说上两句”被认为是唯一蛮有必要的这么一条了。萨摩斯先生对此十分在行,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和蓝牛仔裤,一只手不经意地搭在黑箱子上。在跟格里夫斯先生和马丁先生没完没了地讲话时,显得他十分得体百般权威。

“是苔丝,”萨摩斯先生语调平静地说道,“给我们看看她的纸条,比尔。”

马丁先生和他大儿子巴克斯特,牢牢地扶着凳子上的箱子,直到萨摩斯先生用手充分搅匀箱子里的纸条。鉴于太多仪式已然被忘记或摒弃,萨摩斯先生才能成功地用纸条代替祖祖辈辈所用的木条。木条嘛,萨摩斯先生争辩说,在村里没什么人的时候,还是非常好的。但现在村里居民已经超过三百了,并且还有继续增长的苗头,所以使用一些更合适、更容易被装进箱子的材料是很有必要的。抽奖的头天晚上,萨摩斯先生和格里夫斯先生做了这些纸条,并将之放入箱内,继而箱子被带到萨摩斯先生的煤炭公司,锁锁好——直到萨摩斯先生一切准备就绪了,第二天早上再把它拿到广场去。除了六月二十七号这一天,一年到头其他的日子里,这只箱子都会被撂在一边,时而这里,时而那里。它在格里夫斯先生的谷仓里待过一年,在邮局的什么地方也落过一年脚,有时候,它给搁在马丁杂货店的货架子上,会,且一直会,被搁在那儿。

比尔·哈金森走到他妻子身旁,劈手夺过纸条,上面有个黑色的圆点。这个黑点是萨摩斯先生头一天晚上,用他煤炭公司办公室里的深色铅笔涂上去的。比尔·哈金森举起纸条给人们看,人群躁动起来。

抽奖最开始使用的工具老早以前就丢了,现在搁在凳子上的这只黑箱子,也是早在老华纳——这个村里最年长的人——出生以前就使上了的。萨摩斯先生再三跟村民提请要更换一只新箱子,可就是没人愿意去坏掉传统——即使是这只黑箱子所代表的那么一丁点儿传统。坊间流传着关于箱子的这么一个版本——现在这只是由之前那只箱子的碎片制成的,而之前那只是被第一批定居在村子的先民所打造的。每一年的抽奖一结束,萨摩斯先生就开始一遍一遍絮叨新箱子的事情,而每一年,这个话题都会被村民们彼此心照不宣地搞成不了了之……到最后什么都没变。这只黑箱子一年比一年破,现在的它早就不是全黑的了,有一面还皴裂得厉害,暴露出木头最本源的原色,还有些地方不是褪了色就是斑斑驳驳的。

“好了,乡亲们。”萨摩斯先生说,“让我们速战速决吧。”

抽奖环节由萨摩斯先生主持——就像方块舞,青少年俱乐部,和万圣节的那些活动一样——他有大把时间和精力奉献给群众活动。这是个满月脸、爱交际,又友善快活的男人,做煤炭生意的。大家伙都替他不值——膝下不仅没有个一男半女的,妻子还是个骂大街的泼妇。在他拿着一个黑色的木头箱子来到广场之时,人群中发出一阵交头接耳的低语声。“今天晚了点儿啊,老乡们。”他摆摆手说道,邮政局长格里夫斯先生紧随其后,端着一个三只脚的凳子。凳子被放在广场的正中央,上面再搁上萨摩斯先生的黑木箱子。村民们站得与凳子之间有些距离。“老乡们,有没有谁可以搭把手的?”萨摩斯先生问道。有两个男人犹豫不前。马丁先生和他的大儿子巴克斯特,走上前来 ,稳稳把持住凳子上的箱子。与此同时,萨摩斯先生搅动起箱内的纸条。

尽管村里人已经忘了仪式,并且连最初的抽奖黑箱子也给遗失了,但他们仍旧记得要使用石头。不久前男孩子们码起来的石头堆已经准备就绪;地上还有些石头,跟被风吹散的纸片们躺在一起。德拉克罗伊克斯太太挑了块巨大的石头,太大了,她不得不用两只手抱着。她转向对邓巴太太。“来啊,”她说,“赶紧的。”

不多时,村里的男人们也聚过来了,眼睛盯着自己家孩子,嘴上聊着庄稼和雨水、拖拉机和税收。他们站到一块儿,远远离开广场角上的石堆,轻声开着玩笑,只是面带笑意却并没有真笑出声来。女人们穿着已经褪了色的家居裙子和毛衫,跟她们的男人前后脚也到了集结地。她们一边互相打着招呼、交换着小道八卦,一边朝自己的男人走去。不大会儿工夫,女人们就已经站在丈夫身边,吆喝起自家孩子来了。怕是只得喊个四五遍,孩子们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过来。鲍比·马丁从他妈手指头缝儿里溜掉了,大笑着又跑回到那堆石头旁。直到他爹厉声大吼,鲍比才飞快地跑回来,在他爹和他哥中间站站好。

邓巴太太两只手里都攥着小石头,上气不接下气地应和着她,“我简直一点儿也跑不动。你先过去,我待会儿就赶上你。”

孩子们率先扎作一堆,可不么——学校刚刚结了课,才开始放暑假,大多数孩子手脚无处安放的自由感觉还没有完全坐实。在吵吵嚷嚷、闹闹哄哄地开玩笑之前,他们乐意凑到一块儿先安静安静。谈论的话题仍然离不开课堂、老师、课本和惩诫之类老三篇儿。鲍比·马丁已经往他自己的衣服口袋里塞满了石头子儿,很快地,其他男孩子也有样学样地跟着他,挑拣起最光滑、最圆的小石头来。鲍比、哈里·琼斯和迪奇·德拉克罗伊克斯——村民们把他名字念成“德拉克罗伊”——最终在广场一角堆了一个大石头堆,并且护卫着石头堆免遭其他男孩子侵袭。女孩儿们则站在一边,要么彼此闲聊天,要么扭头打望着男孩子们;三寸丁小儿童呢,要么在泥地里打滚,要么就是紧紧拉着他们哥哥姐姐的手。

孩子们也都准备好了石头。有人给了小戴维·哈金森几块小点儿的。

六月二十七号早上,天清气爽,艳阳高照,繁花似锦,绿草如茵……一个十足的盛夏早晨。十点左右的光景,村里的人们开始陆陆续续地往邮局和银行夹着的广场上聚集了。有的镇子人特别多,光抽奖就得抽两天,所以不得不在六月二十六号就开始;但这个村只有村民三百,一整套奖抽下来也花不了两个钟头,是以早上十点才开始,完事后回家还能赶上午饭。

苔丝·哈金森此时已经站在了清好的一片空地的正中央,看着村民们一步步朝她走来,她绝望地伸出双手:“这不公平啊!”一块儿石头砸中了她的一边儿脑袋。华纳老头喊叫着:“来啊!招呼啊!大家伙儿!”史蒂夫·亚当斯打头阵冲在村民最前面,格里夫斯太太就在他身畔。

[美]雪莉·杰克逊 | 良品 译

“这不公平!不对啊!”哈金森太太惊声尖叫着,俄顷,他们扑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