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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拒绝说媒

“我们不去怎么样?”卞玉京心里对这件事情也十分地不情愿。

“记得去年侯公子梳栊香君的时候,也是我们来帮的忙。那时排场华丽,无数歌妓演奏出筝声笛韵,衬托着才子佳人,真是人间天堂。”丁继之感慨着,继续说道,“现如今,咱们又要去帮人家做媒,这脸面往哪里放啊?”

“若是咱们不去,又怕他硬生生把咱们都选入宫里去。”丁继之无可奈何地说道。

丁继之和卞玉京边走边说,心中不由得无限感慨。

“这该如何是好啊?”卞玉京叹息着。

众人没有异议,就一同辞别了杨龙友。丁继之和卞玉京前往香君的住所,其余四位先暂时各回各家等消息。

“我有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咱们到了香君那里,跟她好好商量,旁敲侧击,软语相劝,做个和事佬,两边的心也就都尽到了。”丁继之略显几分得意地说道。

“不用争闹,等到他们二位说不成时,你们再去也不迟啊。”杨龙友说道。

“这个办法好!”卞玉京拍手称赞。

“呸!这等交易,只许你们做吗?我也要一同去。”郑妥娘又不失时机地抢功夺利。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李家。这时李贞丽不在家,去参加端午节的盒子会了,只有香君一个人在楼上独守着空房。问清楚是他们二位来了之后,香君忙招呼他们到楼上去。

“那好吧,我们就去走一趟。”话说到这个份上,丁继之和卞玉京只好答应了。

“孩子,你在楼上和哪个玩耍哩?”卞玉京故意这样一问。

“你们是知道的,侯公子给香君梳栊,曾是我从中牵的红线。今日再去和她面谈这个事情,如何开得了口啊,还是烦请二位走一趟,事成之后定有重赏。”杨龙友一边说一边恳切地望着丁继之和卞玉京。

“姨娘有所不知,我一个人独守空楼,一边望着残春败景,一边吟诵着《白头吟》,不知不觉就泪流满面了。”香君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香君的妈妈,原本是杨老爷的故交,倒是由老爷您当面给她讲会更好一些。”丁继之提议说道。

“为何不招一个新的夫婿呢?”卞玉京借机说道。

“虽说如此,但是有比侯公子更好的人选,她自然会愿意的。”看来杨龙友是铁了心要做这个媒的。

“我已经嫁了侯郎,怎么会改志呢?”香君略显吃惊地说道。

“香君自从侯公子离开后,立志守节,不肯下楼,怎么会再另嫁他人呢?只怕说了也是白说。”卞玉京进而讲道。

“我们也晓得你的苦心。只是今日礼部的杨老爷说,有一位叫田仰的大老爷,愿意出三百两的银子,娶你做妾,所以才托我们前来问你一声。”卞玉京忙解释道。

“当日梳栊是侯公子一时高兴而为之,现今他避祸在外,杳无踪迹,哪里还想得到香君啊。你们只管去说媒,其他的没有什么要紧的。”杨龙友坚持着。

“这可是找错人了,侯郎的定情诗像红丝一样把我们俩紧紧拴在一起,抵得上万两白花花的银子。”香君口气十分坚定地说道。

“她是侯公子梳栊过的姑娘。现今侯公子人不在,香君理当像燕子楼上的关盼盼一样守节,为什么要她学卓文君那般改嫁?”丁继之对杨龙友的这一做法大为不满。

“这件事情任凭你裁夺,不强迫的。你既然不愿意,我们再问其他人就是了。”还是卞玉京体谅香君的一片苦心。

“为何使不得?”杨龙友不解。

“靠出卖色相为生,这妓馆里有的是极品美人。我是福分浅薄的人,不愿入那富贵之家。”香君又进一步讲道。

“这可使不得。”丁继之连连摇头说道。

“既然这样说了,我们就去给杨老爷回个话,也好让他死了这份心思。”卞玉京应道。

“就是那李家的香君。”

“但愿你妈妈回家听说此事,不要见钱眼开啊。”丁继之略有几分担忧地说道,真是为香君考虑地周全。

“是哪一个?”卞玉京开口问道。

“放心吧,妈妈很疼爱我的,肯定也不会强我所难的。”

“人倒是有一个现成的在这里,就是要劳烦你们去说媒。”

“这样就太好了,令母也是个可敬之人啊!”丁继之说完,正打算和卞玉京一同离去,只见沈公宪、张燕筑、寇白门、郑妥娘四位也来到了香君这里。原来是他们担心丁继之和卞玉京把媒说成了,独吞了好处,这才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

过了一会儿,丁继之问杨龙友道:“杨老爷心中有中意的人选吗?”

“香君,恭喜你了!”张燕筑笑着说道。

“呸!美得你!”郑妥娘大笑着骂道,旁边的人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喜从何来啊?”香君对他们的来意已经猜到了八九分。

“没人和我打钉了呗。”张燕筑嬉笑着说道。

“两拨媒人来你们家说媒,这还不是喜事临门啊!”寇白门笑着向香君说道。

“怎么就散了板儿呢?”郑妥娘不解,旁边听的人也一头雾水。

“敢情你们也是要说田仰的事情吗?”香君先发制人,反问道。

“你不能去,若是你去了,这院子里的板儿就该散了。”张燕筑接言道。

“正是。”张燕筑答道。

“这等好事,还是让我去吧。”郑妥娘笑着插话。

“刚才我已经拒绝了。”香君语气坚定地说道。

“我的一个亲友田仰,几天之后就要到漕抚走马上任了。他刚派人送了三百两银子到我这里来,让我帮他物色一位侍妾。”

“杨老爷的一番好意,怎么能拒绝呢?”寇白门在一旁说道,“他为你找了一个富贵的人家,从此你就可以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了。”

“您尽管讲,不知有和见教?”丁继之问道。

“我不贪图荣华富贵,这话不要和我讲。”香君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神情。

“不过,下官也有一事相求。”杨龙友说道。

“我们两个刚才已经劝了半天了,她是决不肯再嫁人的。”丁继之和卞玉京接言说道。

“多谢杨老爷,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感激不尽。”众位脸上终于有了一些笑意。

“她不嫁人也行,明天把她捉进宫中学戏去,叫她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男人。”寇白门狠狠地说道。

“明天我列个名单,送给阮圆海,让他把诸位一概都免除在外。”杨龙友应允了。

“即便我终身守寡,这又有何难,只是坚决不肯再嫁。”

“还是要请求老爷您庇护一番。”众人异口同声地恳求。

“难道三百两白花花的银子,还买不走你这个黄毛丫头吗?”郑妥娘也忿恨地说道。

“不用惊慌,前去当差应承的,自然有教坊里的那一班子男女。诸位都是名气的人物,谁也不敢强迫您们。”杨龙友听明白他们的来意后,笑着安慰他们。

“你喜欢银子,你嫁给他便是了,不要管别人的闲事。”

“我们也是八张嘴,全靠着这两片嘴皮子活命哩。”郑妥娘插话说道。

“好你个不识趣的丫头,竟然讽刺起你姨娘我来了,我这就死在你家门前。”郑妥娘恼羞成怒,撒泼耍赖起来。

“不瞒老爷您说,我们这两片嘴唇,可是养着八张嘴啊。一旦进了皇宫,岂不是要断绝了一家人的生活来源。”张燕筑满脸愁苦地说道。

张燕筑也在一旁煽风点火,声色俱厉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杨老爷现今刚作了礼部的大官,连你们教坊司的头目都要归他管,明日让他们捉了你去,夹掉你的手指头。”

“的确有这样的一番盛举。”

“随便你怎么吓唬人,我的主意已定,铁了心不愿意。”

“听说新皇上登基,阮老爷献了四部戏曲,龙颜大悦,命人把《燕子笺》抄了总纲,还要召我们进宫演出,不知道是否有这样的事情?”丁继之接着说道。

“看她年纪轻轻,倒是有几分志气。”卞玉京不无欣赏地说道。

“是的。”

“劝她不行,吓她也不行。事已至此,我们还是走吧。”丁继之示意众人离开。

“新上任的光禄寺卿阮老爷是杨老爷您的好友吧?”丁继之问道。

“我在这里撒泼,也没个人过来拉我一把,真是气死我了。今天她不嫁人,我生拉硬拽也得把她拽下楼去。”郑妥娘又气又恨地说道。

“请坐,不知各位有何见教?”杨龙友客气地说道。

“自古有钱难买不卖货,撒泼耍赖是不管用的,大家还是散了吧。”丁继之好言相劝。

“没有事情是不敢轻易来造访的,今天我们是特意来恳请杨老爷开个恩典。”众人说道。

“我们两个原本是不想来的,被老张、老郑他们两个强拉至此,白讨了个没趣。赶紧走吧,别在这里丢人了!”寇白门和沈公宪也讪讪地讲道。

及至他们一起来到杨龙友的书房,杨龙友笑着说道:“你们怎么来得这样巧啊?”

张燕筑上来拉了郑妥娘一把,也尾随众人一同下楼去了。

家仆正要领命去请人时,刚好见丁继之、沈公宪、张燕筑三位和卞玉京、寇白门、郑妥娘三位,不约而同地来到了杨府门前。

“香君放心,我们去给杨老爷回话,让他以后不要再来纠缠你就是了。”丁继之、卞玉京不忘回头叮嘱香君说道。

杨龙友思来想去,青楼里姿色才艺俱佳的女子除了香君,再没有其他人可比。他心里打定主意要替香君做这个媒,但转念又一想,当初是他促成侯李二人之事的,如今再去劝香君另嫁他人,似乎有不妥之处。于是,他就命家仆去传唤丁继之、卞玉京这两位到府上,也好绕个弯,让他们按自己的意思前去给香君说媒。

李香君施礼拜谢,和他们就此别过。

因为迎立有功,杨龙友被提升为礼部主事,他的盟兄阮大铖仍官复原职被封为光禄寺卿。另外,马士英的同乡越其杰、田仰等人,也被补录官职,真可谓是皆大欢喜。眼下史可法被调往外任,漕抚一职暂时悬置,就让田仰前去补缺。田仰在去任所上任之前,送了三百两的金子到杨龙友处,希望杨龙友能够帮他物色一位美丽的歌妓,以便他上任时可以带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