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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争夺座次

史可法开始动手写起告示来,高杰便走了出来。

“多谢元帅。”

“高杰,你有胆量就快快过来。”黄得功、刘泽清、刘良佐手握大刀,向高杰展开了攻势。

史可法开始还心平气和地讲道理,后来则越讲越气。刚才还准备整饬军队,为君父报仇雪恨的雄心壮志,一下子便灰冷了一半。他无可奈何,打算贴出一张告示,让三镇武将暂回各自的驻地,听候调遣。并对高杰说道:“你既然驻扎在扬州,就在我的手下当个先锋官,大家各司其职,他们三镇也就不敢再闹下去了。”

“青天白日,你们竟敢在元帅的营帐前面持刀呐喊,难道是要造反不成?”

“你这可就是大错特错了。”史可法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四镇堂堂气象,还要仰仗着你们恢复中原。大雁起飞还要讲次序呢,诸位怎么为了争座位而反目成仇,同室操戈。还没在战场上逞威风,反倒先开始窝里斗。”

“我们为什么要造反?只不过是要杀了你这个无礼的贼人。”黄得功叫嚣道。

“小将宁死也不要在他们之下。”

“你们胆敢在元帅的门前如此放肆,难道就不是无礼的贼人吗?”高杰反唇相讥。

史可法对高杰说道:“他们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你应该谦逊一些才是。”

一语未完,黄得功、刘泽清、刘良佐向他追杀过来。高杰见势不妙,连忙向元帅帐内奔逃,他一路狂喊:“元帅大老爷救命啊,黄、刘三位贼人要杀入帅府来了。”

“哪个是不敢来的?”黄得功忽地站起来,对刘泽清、刘良佐说道,“两位刘兄和我一起出来,咱们与他比个高低强弱。”说罢,便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史可法见状,悲痛万分。没想到,这遣兵调将比讨伐贼寇还要困难。他忙命人去请侯方域过来调停。

“只要你们敢来,我就拱手相让。”高杰摆出一副不屑的姿态。

侯方域急匆匆地赶来,说道:“晚生已经明白事情的缘由了。”

“他在扬州享受繁华富庶,妄自尊大惯了;今日也该让我们来享受享受。”刘良佐也插话说道。

“侯兄,借助你的高才,请你去传达我的命令,以安抚乱军。”

“这里是你的驻守之地,我们都是客人,你连宾主之礼都不懂得,还怎么统兵打仗啊?”刘泽清挖苦他说道。

“怎么安抚呢?”

“我投诚最早,而且年纪最大,怎么能够屈居你们之下。”高杰不甘示弱地与他理论。

“老夫有一张告示,你快去告诉他们就是了。”

史可法开始和他们分析军情,一席话过后,黄得功气冲冲地说道:“元帅在上,小将本不该争论。”他指着高杰,继续说道,“这高杰乃是投诚朝廷的草寇,有什么战功,今日居然可以坐在俺们三镇之上。”

“遵命。”侯方域接了告示走出去,对各位武将说道:“我是帅府的参谋,奉元帅的命令,前来通告三位将军,适逢新主中兴国家,李自成这帮贼寇还未讨伐,正是我们枕戈待旦、立功报效朝廷之时,不应该心怀个人恩怨,以致败坏了大事。等到收复了中原失地,朝廷自然会举行仪式,根据每个人的功劳排定先后次序。眼下军情紧急,各镇将军凡事都要互相体谅,不要失了和气。兴平侯高杰,原本镇守扬州、通州,现今仍留在此地,在元帅的手下当先锋官。黄、刘三位将军,仍回各自的驻地,静候调遣,不得违抗。军法威严,本元帅是不会徇私情的。特此通知。”

众人辞谢入座,高杰坐在首位,黄得功、刘泽清、刘良佐随其后,依次而坐。黄得功怒目圆睁,愤恨地盯着高杰。

“我们只要杀了高杰那个无礼贼子,怎么敢违抗元帅的军法呢?”黄得功依然争执着说道。

“我受命于皇上,指挥大小将士;四镇是堂堂的列侯,不比寻常武夫。”史可法一边说,一边举手示意他们坐下,“请各位屈尊就坐,咱们共同商议军情。”

“今天你们在军营前围追截杀,就是军法难容的事情。”侯方域说道。

“我们听候元帅的将令。”他们起身并排站立着说道。

“既然这样,咱们也不要惊着了元帅,大家权且散了吧。”刘泽清在一旁开口讲道。

“诸位列侯请起身。”史可法边说边拱手还礼。

“明日我们杀到高杰家里去吧。正所谓‘国仇犹可恕,私恨最难消。’”刘良佐提议,然后他们计议了一番,各自离开了。

“四镇小将,叩见大元帅。”众人进入营内,施礼拜见史可法。

侯方域去向史可法回话,告诉他三镇武将暂且离去,不过明日他们还要厮杀打斗。

正在这时,侍卫前来通报,说四镇武将都到达营帐外了。侯方域退下,史可法令军士们打开营门吹号迎接。

“这该怎么办啊?”史可法一筹莫展,指着高杰说道,“高将军,你为什么不谦逊一些呢?你坐在他们三人之上,这个可好,将他们的旧恨新仇一起挑拨出来了。即便是有侯公子这样能言善辩的人,也只不过是停息一时的兵戈之争,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矛盾。”

“侯兄所说极是,今日见面,我自然会好好劝慰他们一番的。”

“元帅不用着急,明日我和他们比个高下输赢,把三镇的人马合并到我的旗下,随着元帅一起收复中原失地,也不见什么难事。”高杰妄自尊大地说道。

“这样就太好了!只是有一件事情要谨慎小心,高杰镇守扬州、通州,兵骄将傲,那黄、刘三镇,常常对他怀恨在心。今日相见,需要好好调停一下,万一兄弟失和,岂不是对敌人有利了?”侯方域进谏。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现今流寇从北部南下,将要渡过黄河,河南总兵许定国阻挡不住,连夜前来告急。我正要与四镇将军商议,派兵防守黄河。没想到你们无事生是非,为了一个小小的争端就大动干戈,扰乱军国大事,这怎么能不让人担忧呢。”史可法沉痛地说道。

及至见到了史可法,史可法踌躇满志地问他:“侯兄可知今日四镇武将齐聚,共商大事。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整顿军队,为君父报仇雪恨了。”

“他们三人无理取闹,不是为了别的,只不过因为看中了扬州这块繁华富庶之地,想来争夺,我怎么肯轻易让给他们。”高杰振振有辞地辩解。

到了五月十日这一天,侯方域前来求见史可法,因为之前史可法与四镇武将约定在这一日见面,共商防贼的计策,侯方域想来看看情况究竟如何。

“这话就更可笑了。”史可法摆手止住高杰,说道,“算了,算了,老夫已经打算为国效力,不惜拼一老命,再也没有其他好的办法了。还是烦请侯兄出谋献策,看看眼下该怎么办才好。”

然而,史可法对外任一事不但不介意,反而觉得扬州地处边境,正好可以练兵备战。像他这样的忠肝义胆,别人是难以企及的。

“咱们先看一下局势的发展,然后再做定夺吧。”侯方域这样建议道。

侯方域最近常在想,自己前不久替史公写书信的时候,言辞过于激烈,列出了福王的“三大罪,五不可立”。没料到,福王现在已经登基当上了皇帝,马士英等人进入内阁处理政事,把那些迎驾的人,都按功提拔。现在史公虽然也被提拔为内阁大臣,但是又被派到江北督军,这分明是有疏远他的意思。

这时,高杰辞别了元帅走出了帐外,心里思忖道:我高杰也是一条好汉,难道要坐以待毙不成。明日早晨,我要把军队集合到黄金坝上,布下阵势。等到他们三人来时,只管迎敌作战就是了。

甲申五月,史可法在扬州开建府署,并任命侯方域为其军事参谋。

显然,高杰并没有把史可法和侯方域的批评与建议放在心上,而是要一意孤行,和其他三位将军决一死战。正所谓同室操戈,相煎何太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