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有段时间没见她了。”
“她现在在哪儿?”
女孩又咬了一口汉堡。“我们住在伦敦的时候,我有个朋友也叫克罗艾。搬家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
“克罗艾。”
“你们为什么离开伦敦?”
“她叫什么名字?”
“我爸爸生病了。”
“我有个女儿。她比你小。”
“他怎么了?”
她抽了下鼻子,又咬了一小口。这个房间似乎已经容不下如此的沉默。
“他得了帕金森症。他的身体老是发抖,得一直吃药。”
“你太小了,不会明白的。把汉堡吃了。”
“我听说过。你跟你爸爸关系好吗?”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当然。”
她摇摇头。
“你跟他都一起做什么?”
“也许你更喜欢喝碳酸饮料。来点可乐?”
“我们一起踢球,去远足……就是这类事情。”
“不要了。”
“他会给你读故事吗?”
“还要喝水吗?”
“我已经过了那个年纪。”
我从一把椅子上拿过来一床被子,披在她肩膀上。被我碰到她的时候,她身体往后一缩。
“但他给你读过吧?”
“有一点。”
“是的,我猜是吧。他会给埃玛读。”
“我的腿从没有断过。你冷吗?”
“你妹妹。”
“记得。你是巴士上的那个人。你的腿好了。”
“嗯。”
“你记得我吗?”
我看了看手表。“我又要出去一会儿。我会再把你绑起来,但是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把头缠起来。”
我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在她面前。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我。她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求你不要走。”
“我知道。”
“我很快就回来。”
“我想回家。”
“我不想让你走。”她的眼里闪着泪光。这不是很奇怪吗?比起害怕我,她更害怕自己一个人。
“你还想要别的东西吗?”
“我会开着收音机。你可以听音乐。”
她咬了一口,然后就不吃了。
她抽了下鼻子,蜷缩在床上,手里还拿着那个吃了一半的汉堡。
“我给你带了吃的。汉堡凉了,但味道应该还可以。”
“你会杀了我吗?”她问道。
我把一瓶水放到她嘴边。她大口地喝起来。溢出的水滴到她的开襟羊毛衫上。她用肩膀擦了擦下巴。
“你为什么这么想?”
我放下剪刀。她的“面罩”被扔在地上,像一只被取出了内脏的动物。眼泪、鼻涕和融化了的粘胶弄得她满脸都是。这还不算最糟的。
“你跟我妈说你要切开我……还说你要对我做什么事。”
汗水加上体热使得她的头发粘到了胶带上。我不得不把一些头发剪掉。一定很痛,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直到我把胶带从她脸上撕掉的时候。我尽量快速撕下来,好减轻她的痛苦。她对着软管大叫,然后把管子吐了出来。
“大人说的话,不要什么都相信。”
被我碰到的时候,她身体一缩。我带她回到床边,让她坐下。我拿出一把裁缝用的剪刀,把剪刀的下刃插到她后颈上的胶带下面,开始向上剪,一次剪一点。
“什么意思?”
“你真是个好孩子。现在我要你憋住。”
“就是这个意思。”
她没法说话。
“我会死吗?”
“是我。”
“这要看你妈妈。”
我碰了下她的手。她大叫一声,尽力爬开,结果头撞在了水管上。
“她要做什么?”
她拉上裤子,又摸索着找到洗手池。有两个水龙头,冷的和热的。左边和右边。她拧开冷水,把手伸到水流下面。她低下头,努力把嘴里的软管放到水流中。就像一只笨拙的鸟儿喝水一样。她得屏住呼吸才能吸水。但水吸进了呼吸道,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她便躺在地上抽泣起来。
“过来替你。”
她坐起来,小心翼翼地把被铁链锁着的双脚放到地上。然后,她身体前倾,直到双手碰到暖气片。她摸索着,侧着身子往前跳,到了卫生间。她停下来,听了听动静,接着扯下牛仔裤。我听到了小便声。
她一阵战栗。“是真的吗?”
外面的风把树枝吹到墙上,剐蹭着墙上的涂料。她时而抬起头,想知道是不是有其他的动静。她又把头抬起来了。也许她能听到我的呼吸声。
“是真的。现在安静点,不然我还用胶带封住你的嘴。”
我走上楼梯。女孩安静地躺在那里。她没有尝试撕下头上的胶带。她变得多么听话啊。多么温顺。
她用被子裹紧身子,转过身背对着我,缩到了阴影里。我穿上鞋和外套,走开了。
一块永远都是黑色的废弃的铁篦子立在那个小壁炉膛里,上面老旧的壁炉架上布满了几十个圣诞袜留下的针孔,没有一只是那个阿拉伯人的。
“求求你,别走。”她低声说。
我踏过铺路石上的一大片枯叶,穿过落地玻璃门,进入餐厅。家具上都盖着旧床单,扶手椅和沙发都变成了难看的肿块。
“嘘。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