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休题。再说斡离不获了全胜,反遣使臣王禭来责败盟用兵之故。钦宗不胜战栗,心中甚悔,命吴腄复去求成。斡离不不准和议,攻城甚急。李邦彦从中又加谗谤,因罢李纲、种师道兵权。时有参知政事孙傅奏道:“臣遇异人,姓郭,名京,善演六甲遁法,谈笑之间,可退金兵。”钦宗便教宣来。
金骨换绿髓,欻然[6]松杪飞。
原来郭京在建康哄王朝恩,取花恭人、秦恭人、花逢春监在东楼,被乐和用计救去,一场扫兴。归到东京,原在林真人门下。林灵素死后,无所归着,因王朝恩一脉,去趋附王黼。王黼又贬削,去别寻荐主,得入孙傅之门。孙参政是个诚朴的人,被郭京一片浮词说得天花乱坠,信为实然,遂去保奏,奉旨宣召,同进内廷。郭京朝拜毕。钦宗道:“孙参政奏卿有六甲神术,可退金兵,不知果否?”郭京道:“臣从幼好道,修炼于西蜀鸣鹤山中,得汉天师张道陵所藏秘诀,遂能役鬼驱神,移山倒海,五行遁法。纵有十万敌兵,只消作法一昼夜,彼即尽皆伏倒,欲诛则诛之。但恐伤上帝好生之德,只令其纳款输心,抱头鼠窜而去,终世不敢再来侵犯矣。臣祖父以来,世沐皇恩,亲见陛下睿思不宁,故与参议政事孙傅言之。今蒙圣上宣召,敢不竭尽犬马之劳?使金人降伏,社稷复安,臣之至愿也!”钦宗大喜道:“太祖列宗有灵,降此奇人以佑社稷。凡有应用之物,卿可开列,敕该衙门备办。”郭京道:“命有司择一空阔之处,筑一座天坛,三层共高七丈二尺,摆列九宫八卦、天地风雷、五行旗帜、华盖幢幡。选民间十六岁以上十八岁以下相貌端妍的童男童女,捧剑执炉,司香秉烛,共二十四名。甲士选七千七百七人,不论军民杂役,只要年甲相合的。并牲醴彩缎什物。演法七昼夜,然后出师,金兵自然退服。”钦宗准奏,即命孙傅监督料理。各部钱粮,并许调用。孙傅、郭京领旨出来,即择艮岳中高爽之地,依法筑台,置备应用之物。郭京出了晓谕,招集年命相合的人,旬日之间,俱已齐备。钦宗御驾到坛焚香祝天,祈求保国。看郭京披发仗剑、步罡踏斗、书符噀[7]水毕,圣驾还宫。郭京每日演法三次,支用金帛,俱干没入囊。其童男童女,晚间随侍,多被玷污。那郭京原是贪淫小人,前日见了秦恭人、花公子不胜垂涎,岂有端妍妙龄的男女,奉圣旨听他调度,还肯放过之理?只是朝廷合当倾败,信此邪法,思量去退劲敌,真是贻笑后世。
从公游五岳,稽首餐灵芝。
却说斡离不望见城中起这座高台,香烟缭绕,绛节飘摇,不解其故,使细作打探,却是郭京演法。斡离不大笑道:“这宋官儿这等孩子气!两军对垒,不去挑兵选将,却行邪术,真是死活不知的!我所忌者李纲、种师道二人,如今俱已罢职,任他百万天兵,我何畏哉!”遂催兵昼夜攻打。满朝文武,尽皆寒心。钦宗深信七日后决能破敌,在宫中且自饮酒作乐,反不以社稷为事。郭京演法七日,毫无应验,谈笑自若,说道:“非至危至急,吾师不出。”
年来幸废放,倘遂与世辞。
时大雨雪,旬日不霁,万民愁叹。金兵却分四翼攻通津门,钦宗差内侍催郭京出兵。郭京先已收拾金资,藏在身边,安排走路。却叫守御官兵尽皆下城,不许窥探,大开通津门,领年甲相符的七千多人出战。金兵一拥而来。郭京见势头不好,连忙逃走去了。金兵将那七千余人,如风卷残云杀得一个罄尽,死尸填满护龙河。金兵乘势鼓噪登城,无人敢敌,遂把汴京陷了。这分明是“开门揖盗”,难怪别人。钦宗闻之,恸哭道:“悔不用种师道之言,以至如此!”何桌、范琼欲率民兵巷战。斡离不宣言:“自古有南必有北,不可无也。今日所议,须道君与少帝亲到营中面商和议,割地退兵。”钦宗道:“上皇惊忧成疾,不能出城,如必要往,朕当自去。”遂奉表请降。士庶太学生等迎谒。钦宗掩面大哭道:“宰相误我父子!”观者无不流涕。
我亦志方外,白头未逢师。
钦宗至金营,斡离不留住不放,索黄金一千万锭,白金二千万锭,彩帛二千万匹,割河北、河东三镇,逼帝易服。侍郎李若水抱持而哭,斡离不令曳出仆地。旁边有人劝道:“事无不可为,今日顺从,明日就富贵了。”若水叹道:“天无二日,我岂有二主哉!”骂不绝口。金兵大怒,以刀断颈裂舌而死。斡离不道:“辽国之亡,死义者十数;南朝唯李侍郎一人!”斡离不下令逼道君皇帝、太上皇后、康王之母韦妃、夫人邢氏、诸妃、诸王、公主、驸马都尉及六宫有位号者,皆至金营。独元祐王皇后以废居私第得免。凡法驾卤簿、冠服、礼器法物、大乐教坊、八宝九鼎、圭壁、浑天仪、铜人、刻漏古器、秘阁三馆书、天下州府图籍及官吏、内人、内侍、伎艺、工匠、倡优、府库积蓄,都被金人掳去,京城为之一空。又遣吴并、莫俦入城,集百官议立异姓为主,众莫敢出声。王时雍探知金人之意,以张邦昌姓名入议状。太常寺簿张浚,开封士曹赵鼎,司门员外郎胡寅,不肯署名,逃入太学。余皆唯唯。金人遂立张邦昌为楚帝,朝见百官,署职加称“权”字。是日风霾,日晕无光,百官惨沮,邦昌亦变色。王时雍劝邦昌坐紫宸垂拱殿。吕好问道:“相公认真要立为楚帝呢,还是暂塞金人之意徐作良图?”张邦昌道:“说什么话!我身为大臣,不能匡救国难,今为金朝所立,勉强应命,岂有自立之意!”吕好问道:“中国人民共沐大宋恩泽,无日不思其德,特畏金朝兵威,暂时顺从。若金兵一去,就不能保如今日了。只看康王为大元帅征兵于外,元祐皇后垂帘于内,此殆天意欲中兴宋祚,相公亟宜改图。且宫省故吏,岂可一旦居正殿!宜寓宿直殿庐,毋令卫士护卫,相公行文书,不可称圣旨。为今之计,当迎元祐孟太后,请康王早正大位,庶可转祸为福。天命人心,皆归康王,相公先遣人推戴,则功在社稷。若贪居大位,迟疑不发,他人声罪致讨,悔之晚矣!”于是张邦昌乃遣谢克家至济州迎请康王还都。
但惊山泽间,有此熊豹姿。
且说康王在金营逃回,追兵赶来,黑夜之中躲在树林里。忽见一匹白马腾嘶,康王连忙跨上,加了两鞭,那马咆哮飞走。到得天明,离金营已远,那马便立住不肯走。康王仔细一看,乃是崔府君庙中的泥马。至今传说“泥马渡康王”,可见真命天子百灵自然呵护的。康王不胜奇异,下了马,东西瞻顾,不知投何处去好。只见旌旗闪动,金鼓齐鸣,尘头起处,一彪人马到来。康王只道金兵追到,心惊胆战道:“这番性命休矣!”近前一看,乃是东京留守宗泽,领一万人马来勤王。见了康王,大喜。拜毕,说道:“天幸留得殿下,中兴有日!”即请到济州州衙暂作行殿,招集四方豪杰。旬日间,张俊、苗傅、杨沂中、田师中、梁扬祖等一班战将,皆归麾下,兵势大振。当日集各将商议进兵。闻得二帝俱留金营,东京已破,张邦昌立为楚帝,康王大恸。宗泽等劝道:“大王当枕戈尝胆,即日兴师,克复京城,以救君父之难,哭之无益。”忽报谢克家赍元祐孟太后手诏迎接还都。康王收泪接诏,率众将开读。诏云:
脱身五十年,世人识公谁。
大宋历年二百,人不知兵,传序九君,世无失德。虽举族有北辕之衅,而敷天同左袒之心。乃眷贤王,越居旧服。汉家之厄十世,宜光武之中兴;献公之子九人,唯重耳之尚在。兹乃天意,夫岂人谋!亟嗣统绪,以永皇图。
天方覆中原,殆非一木支。
开读诏书已毕,诸将皆劝进。宗泽道:“南京乃太祖兴王之地,为四路之中,漕运尤便,请幸之以图大事。”康王遂决意趋归德,改为应天府,命筑坛于府门之左。五月庚寅朔,康王登坛受命,恸哭遥谢二帝,尊钦宗为孝慈渊圣皇帝,生母韦氏为宣和皇后,遥立夫人邢氏为皇后,其下文武百官升拜有差,为建炎元年,是为高宗。
姚公勇冠军,百战起西陲。
不说南京即位之事。再说金兵屯在驼牟冈,斡离不因金帛未足,必要勒完。户部尚书梅执礼道:“天子蒙尘,臣民皆愿致死,虽肝胆不计,于金银何有!实是比屋枵[8]空,无以应命!”斡离不大怒,将梅执礼枭首示众,仍着监禁各饷户家属责限比完。士民无不陨涕。
功名未足言,或作出世资。
却说那戴宗、杨林在燕青庄上,闻知汴京已破,二帝俱留金营,嗟叹不已。戴宗道:“大势已去,我同杨林回到饮马川去覆李应。”燕青道:“且再留两日,更有商量。我想京城已陷,河北、河东皆割与金朝,此间亦不能久住,我欲更寻去向。只是还有一段心事要完,待做了,方送二位还寨。”戴宗道:“有何心事?就去做来。”燕青笑而不言。正是:
造物困豪杰,意将使有为。
亡国孤臣空饮恨,读残青史暗销魂。
姚平仲看那道人生得清奇,唱得透切,想道:“必是神仙了。”道人道:“你为着蛮触上一丢儿功名,陷害了二万人的性命,这罪业却也不小!”姚平仲吃了一惊,拜伏在地。道人笑道:“幸你见机得早,事迹与我同类,特来度你。我乃大汉钟离权是也。你虽有根基,还须行九九之法,方可得成仙道。你随我来。”姚平仲起身,那青骡似认得路一般,在前先走。道人与平仲逾山度岭而去。后至孝宗年间,吴郡范成大为剑南采访使,已过五十七年,在青城山遇着姚平仲,紫髯过腹,两目炯炯如电,长啸一声,声如裂帛,响振山谷,跨着青骡,在层峦叠嶂之上如飞而去。盖真得道者。陆放翁有古风一篇纪其异云:
不知燕青说出什么心事来,且听下回分解。
咄,咄,咄,茫茫天地如墨黑。休,休,休,世人尽到乌江头。忍,忍,忍,弄尽聪明反作蠢。来,来,来,战场白骨生青苔。
[1]脔(luán)割——分割、切碎。
早已到了青城山,长松古涧之旁,解下鞍辔,放青骡去啮草饮水。姚平仲见那峰峦奇秀,涧壑幽泉,心中甚喜,伸一伸腰道:“这身躯今日才是我的了!若在富贵场中,不是鼎镬,便是斧锧[4]。要甚分茅胙土[5]!要甚荫子封妻!不如餐霞吸露,养汞调铅,才是英雄退步也!”正在自言自语的说,只见山冈上走下一个道人来,头绾双丫髻,坦开大肚子,敲着渔鼓简,唱来道:
[2]褰(qiān)——撩起、揭起。
姚平仲至初更时分,人衔枚,马摘铃,领二万雄兵到驼牟冈来。听得金营内鼓打三更,并无动静,排开鹿角,大喊杀入,是个空寨。姚平仲大惊,知是中计,连忙退兵。只闻号炮连声,四面八方的杀来。姚平仲虽然英勇,怎当十万大兵攒杀拢来。奋起神威,杀条血路,出得金围。回头看时,二万雄兵尽皆陷没,只剩得一人一骑,仰天长叹道:“皇天不佑大宋,何使我不能成功也!”泣数行下,寻思道:“主上懦弱,李邦彦等力主和议,独有李纲一人忠心为国,极劝交战。今全军覆没,有何面目去见那班奸党?种师道持重,也嗔我恃勇轻进了。虽然后会可图,大丈夫岂受他人之辱!不如自刎!”遂抽出佩刀。又寻思道:“人生富贵功名如水上浮鸥,纵使成得功来,也不免‘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所以范蠡作五湖之游,张良访赤松之迹。父母妻子,亦不过爱欲牵缠,与自己有何关系?不如寻仙访道,作世外之游,是英雄退步的本色。”把念头放下,顿觉遍体清凉。脱了血污的袍甲,除下兜鍪,把兵器掷于道旁。又寻思道:“到何处去隐逸方好?”猛然想着道:“从关、陕、秦、陇、入蜀,那里有峨眉、青城之胜,必然神仙窟宅。那时求师修炼便了。”看官,那姚平仲是熙河宣抚使姚古之子,世为将种,身长八尺,奕奕紫髯,有万夫不当之勇,胸怀慨爽,爱惜士卒,是一员名将。那乘着的青骡,矫健如龙,浑身青毛,无一点杂色,日行八百里,是一神骏。姚平仲道:“青骡!青骡!我思量与你共立功名,以垂不朽,谁知不偶,弃职归山,永作世外闲人,你也免受奔驰矢石之苦。我今与你如骨肉一般,汝可努力!”遂加鞭前进,昼夜兼行,那青骡也会意,四蹄腾空,如流星掣电相似。
[3]貔貅(píxiū)——古书上说的一种猛兽,比喻勇猛的军队。
当下李纲与种师道、姚平仲商议进兵。师道曰:“敌势方张,不可侥幸。待我舍弟师中到来,他有关兵二万,皆是貔貅[3]之士,方可并力成功。”李纲唯唯。平仲道:“汴京危困已久,君父焦劳,士民倒悬。今有胜兵三十万,可以一战,何必要等师中来?若逗留不至,恐失天下之望。”师道不听。姚平仲愤然回营,召将校计议道:“种师道真是老悖无能!身为都将,手握重兵,不肯速战,必要等师中到来,此不过功名欲出于一门耳!我姚氏世为山西大将,何弱于种家!我独驱麾下二万精兵去驼牟冈,自破金营,生擒斡离不,奉肃王而还,岂不成震世之功,羞杀那老悖!”众将校皆踊跃愿战,姚平仲大喜。遂挑选精兵二万,兵器锋利,盔甲鲜明,待明日黄昏进发,部署已定。谁料麾下有一裨将犯了军令,姚平仲喝令斩首,众将请饶,免了罪,打一百棍,正怀恨在心,闻知去劫金营,暗想道:“何不去通报金营?不唯泄了这恨,抑且富贵可图。”遂偷出到金营,报与斡离不,已作准备。
[4]不是鼎镬(hùo),便是斧锧(zhì)——不是享福就是杀头。鼎镬,烹饪器具,古代贵族身份的象征。斧锧,杀人刑具。
李邦彦又奏:“乞罢李纲,以谢金人。”钦宗从之。太学生陈东率都民数万人上书言:“李纲奋不顾身,任天下之重,所谓社稷之臣也。李邦彦、张邦昌等庸谬忌嫉,不恤国计,所谓社稷之贼也。恐李纲成功,乘间阻挠,正堕金人之计。乞复纲而斥邦彦等。”李邦彦尚不知人情汹汹,摆着头踏,传呼入朝。陈东直至其前,大骂道:“你这伴食庸流,窃取大位,主和议而害忠臣。不杀误国之贼,何以谢天下!”上前一把揪住,毁裂衣冠,挥拳乱打。百姓挝破登闻鼓,喧声动地。殿帅王宗濋极力救解道:“诸生且退,待我奏闻。”启奏钦宗道:“人心汹汹,乞亟复李纲,以免生变。”钦宗遂命内侍朱拱去宣李纲,复为尚书右丞,充京城四面防御使。内侍朱拱躯体肥胖,行步甚迟,百姓大怒道:“你这阉狗,一向专权用事,蒙蔽圣聪!今着你宣召李纲,故意迟慢,违背圣旨!”众人一起动手,把个朱拱顷刻脔割[1]了,并杀内侍十余人。诏趣种师道入城弹压。师道乘舆而至。众褰[2]帘看道:“果是我相公也!”师道一挥,众人声喏而散。
[5]分茅胙(zuò)土——分茅,古代分封诸侯时,用白茅裹着泥土授予被封者,象征授予土地的权力,称为授茅土。后来即称分封王侯为分茅。胙土,赏赐土地。
却说李邦颜见钦宗信任老种,慌忙奏道:“种师道年已衰迈,况且有病,如风中之烛,岂堪为大将?金兵攻围甚急,倘一战而败,陛下求为匹夫而不可得,何有于三镇?何有于金银等物?莫若力主和议,则国家有泰山之安、磐石之固矣!”钦宗心中惶惑,复以张邦昌为计议使,奉康王构往金营为质求成。张邦昌、康王乘筏渡濠,自午至夜分,始达金营。斡离不道:“和议已成,何得违誓用兵?”张邦昌恐惧,涕泣对道:“用兵乃李纲、姚平仲耳,非朝廷意也。”康王屹立,颜色自若,略不为动。斡离不甚是重他,命康王还,更以肃王枢为质。
[6]欻(xū)然——忽然。
那押差官也来申报。李纲在睿思殿朝见,钦宗道:“王黼等朕宽宥他,谁知在雍丘驿被仇家所杀,也算做申了刑章。这不必题起。只是金兵不退,朕日夜忧心,卿有何策可以拒之?”李纲道:“现今种师道、姚平仲勤王之师已集城下,陛下可即召见,筑坛拜将,总统六军,则金兵不日可平矣。”钦宗开安上门,命李纲延入。时种师道年高,天下称为“老种”。钦宗一见甚喜道:“今日之事,卿意如何?”种师道朝见毕,奏道:“金人不知兵,岂有孤军深入而能善其归乎?”钦宗道:“业已讲和了。”师道对曰:“臣以军旅之事事陛下,馀非所敢知也。昔日澶渊之役,真宗皇帝独奋乾纲,寇准劝御驾亲征,六军望见御盖,皆呼万岁,踊跃感奋,敌人畏惧,故能成其和好,得以百年宁谧。今金人逞无厌之求,要割三镇,搜括金银犒物。三镇为汴京之捍蔽,若割以与之,则汴京势孤,无险可守。犒师之费,虽竭天下之力尚不能足。廷臣不知立国之本,但从和议,被金人所欺,将见财穷地削,国运随之。金人自称有兵十万,今臣与姚平仲勤王之师共三十万,城中弓弩手尚有七万,以数倍之众,岂不能相拒?待其力尽渡河,遣兵追蹑,邀其辎重,夺还子女,使彼畏惧,则再不敢南侵矣!”钦宗大喜道:“朕知卿老成练达,深晓兵机。”即拜同知宣抚使,统四方勤王兵,以姚平仲为都统制。种师道、李纲同出朝门,料理军事,克日交战不题。
[7]噀(xùn)——含在口中而喷出。
却说王铁杖到雍丘驿里,将匕首刺杀了王黼、杨戬、梁师成,把三颗头割下,纳入革囊,回到开封府覆了府尹,将首级呈验。府尹大喜道:“这三个奸贼也有今日,可与天下后世吐气!只是可惜放过了蔡京、高俅、童贯。”王铁杖道:“从京城暗暗尾去,只见王黼这一起,那蔡京等并无踪迹,不知打哪一路去了。”府尹道:“不打紧。且等他到了儋州,慢慢的处置他。”重赏王铁杖,教去回复李尚书,把这三个首级沉于汴水中。不在话下。
[8]枵(xiāo)——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