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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破沧州义友重逢 困汴京奸臣远窜

七尺以上身材,三旬之内年纪。两臂如镔铁之坚,筋络结成紫块;双眼比铜铃之大,瞳神暴露赤丝。腰悬利刃,惯能黑夜除奸;胸蕴机谋,偏要众中刺佞。若非易水悲歌客,定是吴门任侠流。

尚书右丞李纲请府尹聂昌到来,商议道:“那六贼酿祸已深,得陈东敷奏,圣上俞允,敕批贵府,充军籍没,安置蛮烟,人心虽快,犹未足尽其辜。圣上因初登天位,恐伤犯太上,故不肯加戮。况本朝亦无诛斩大臣之例。贵府若佥解[1]出京,我这里有一勇士,名唤王铁杖,此人力可扛鼎,胆气粗豪,遣他去把六贼刺死,与天下伸冤。倘圣上知道,我自去密奏,必不妨事。况这班奸党,不知屈害多少忠良,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极是快心之事。”聂昌道:“李大人之论正与下官暗合,就去行事。”李纲唤出王铁杖,来叩见聂昌。看那王铁杖:

府尹见了王铁杖这般雄猛,说道:“此人的是可用。”遂作别而去。到了府堂,签押文书,把各家人眷另行发遣。蔡京、蔡攸、高俅、童贯作一起,押赴儋州。王黼、杨戬、梁师成作一起,押赴播州。连夜赶出都门,不许迟延一刻。那押差官不敢迟慢,火速催逼起身。

却说那开封府尹姓聂,名昌,为人耿直,亦素嫉此辈。当下奉了圣旨,即刻差使臣将蔡京、蔡攸、高俅、童贯、王黼、杨戬、梁师成等并家属俱已拿到,细加勘闻。蔡京等见时势已易,权不在手,无可营谋,各俯首服罪。聂昌逐款逐事勘对明白,遵旨按拟,皆发远恶军州安置。家属俱发配充军,田产资财籍没入官,充为军饷。具狱奏闻,钦宗依拟,即日押出都门,不许停留,京师百姓无不踊跃称快。

那蔡京毕竟是老奸巨猾,与高俅、童贯商量道:“我等作尽威福,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道万年富贵,传之子孙,谁知仓促变起。道君皇帝传位太子,我等便失了势。朝廷别用一班人物,那新进书生,下手必毒。虽蒙圣恩安置远方,可以苟延性命,但万里之遥,前途难保无事。先要结识那押解的官,悄悄出城,不要去落驿馆,随路借赁民房。挨到那里,再看机会,以图生还。二位以为何如?”高俅道:“老太师所见甚明。平日只瞒圣上,恣意而行,未免结怨于人。今已失势,决宜谨慎。”童贯道:“从来没有小心错了的,况暗地害人,原是我们长做过的,今日轮到自己身上,岂可不见机而作?”蔡京就与押差官殷勤款洽,厚送礼物,求他保护,差官允诺。连夜出京,从小路而去不题。

时有太学生,姓陈,名东,是个忠贞之士,学贯古今,道师孔孟,遇事慷慨激烈,不避权贵,见钦宗止辇不出,遂率诸生俯伏奏道:“太祖皇帝,天纵圣神,削平祸乱,打成四百座军州;太宗以下,列圣相承,深仁厚泽,培养元气,故天降祥瑞,五谷丰登,人民乐业,遂成一百五十余年至治。自王安石首变旧章,纷更新法,天下为之凋敝,百姓至今切齿。太上皇帝任用群小,不理国事,渐至土崩瓦解。蔡京父子为宰相二十余年,妒贤嫉能,贪得无厌,误国欺君;高俅、童贯皆一介小人,攀附蔡京,致身显爵,朋党弄权;王黼、杨戬扰乱朝纲,擅开边衅;梁师成结怨于北,朱勔贻祸于南。此数贼者,同流合污,败坏国政。陛下新登宝位,宜信任贤良,远斥奸佞,庶使宗社危而复安。请亟发玉音,将此数贼即加显戮,使万民吐气,六军欢心,则金人不战自退矣!”钦宗道:“朕在东宫,深知此数人坏事,但是太上皇帝宠任大臣,朕初即位,未可骤改其政,以伤太上之心。今可将此数人暂行贬斥远方,俟金兵退后,再加诛戮。”遂传旨到开封府提问。陈东谢恩而退。

那王黼、杨戬、梁师成原用旧日规模,随着家人,多携行李,一路馆驿宿歇,毫不准备;又不加礼于押差官,意气自若,夸口道:“朝廷还有用我们的日子,待金兵退了,道君皇帝复辟,大行诛戮,那些后生小子,还不知我们手段哩!”行至雍丘驿,嗔驿丞不来迎接,王黼大怒道:“我是极品贵臣,虽遭贬谪,还是节度副使,你这厮怎的不远接?”驿丞道:“兵马充斥,供应皆缺,凡有官员来往,先发勘合,方好准备伺候。今蓦地里到来,焉知是贵官不是贵官?这等威势,只好前日使,如今用不着了!”竟自走了出去。王黼自想,原说不通,只得罢了。叫家人自备夜膳,与梁师成、杨戬同饮。押差官见不请他,也含怒意,教官丁看守,自去别房安歇。王黼饮至半酣,说道:“我三人曾做掀天揭地事业,不料一旦失了权柄,受这小人欺慢。少不得再寻头路,别图富贵,岂可郁郁到那烟瘴地方,埋头缩颈的过日子。”杨戬道:“‘时乎时乎不再来!’道君皇帝传了宝位便是闲人,诏旨一些也传不通了,何况我等!只索达命安时罢了。”梁师成道:“不是这般讲,天下事尚有可为,难道我们就是这样罢了?王老先生必有一个大主意,不要把自家的气先馁了。”王黼笑道:“实不瞒二位先生说,我已使小儿王朝恩到金营与元帅粘没喝说了,道不日攻破汴京,掳二帝北去,立异姓之人为中国之主。”拈着白须笑吟吟地道:“安知我三人不在议立之中?不消几日,便有好音。”杨戬、梁师成听了,喜动颜色,称赞道:“王老先生真有旋乾转坤手段!若然事成,我二人当尽心辅佐。”王黼道:“富贵共之,不必多言,恐有泄露。”于是开怀畅饮,大醉归寝。

且说钦宗皇帝五更早朝,文武百官皆列班次。钦宗道:“金兵攻打各门甚急,诸卿何以御之?”宰相李邦彦奏道:“金朝兴十万大兵,攻破河北、河东,其势方张,莫能相抗。今四面合围,三军丧胆,若与之战,如泰山压卵。请圣上暂幸襄阳,以避其锋。俟天下勤王之师,以图再举。”班部中闪出一员大臣,绯袍象简,乃是兵部侍郎李纲,叩首诤谏曰:“不可。道君皇帝挈社稷以授陛下,京师百万生灵,奈何委而弃之?且天下城池,岂有如京师这般坚固的!今日之计,当整饬军马,固结民心,待勤王之师。若出都城,金人健马来追,何以待之?”钦宗道:“当今谁可为将以退敌兵?”李纲道:“朝廷高爵厚禄崇养大臣,原为有事之用。如种师道、姚古、宗泽等,皆老将知兵,拜为大将,悉以外事付之。京城里面遣大臣弹压,随机应变,凭城固守。待金兵粮尽力疲,然后出战,必获全胜。如此,则宗社可安,皇图永固矣!”钦宗道:“种师道可即拜为大将,授以兵柄。城内防御,无过于卿。”即除尚书右丞,兼亲征行营使,东京留守。李纲谢恩而出,整顿守城之策。李邦彦、白时中又奏道:“李纲书生之见,不可听从。种师道年迈八旬,岂可为将?今军心离散,势已崩溃,万一都城失守,岂有圣躬竟作孤注?昔太王迁于岐州,兴周家八百年之基业。断无舍万全胜策,蹈此险着!”钦宗听了,颜色陡变道:“几为李纲所误!”仓促降御榻道:“朕不能再留了!”命禁兵擐甲,帝驾乘舆并六宫妃嫔将出宫门。李纲闻知,趋到驾前恸哭死邀道:“陛下已许臣留,今复成行,何也?六军父母妻子皆在都城,愿以死守。万一中道散归,陛下谁为护卫?昔日唐明皇闻潼关失守,仓皇幸蜀,宗庙朝廷毁于安禄山。陛下奈何蹈其覆辙?试呼禁卒遍问还是愿守宗社?愿从行幸?”钦宗传旨询问,禁兵皆说:“愿以死守!”钦宗感悟,遂止不行。禁卫六军拜伏,皆呼万岁。

却说王铁杖领了开封府尹之命,扮作差官,挎口腰刀,又藏鹘翎匕首,一路踪迹而来,寻那蔡京一起,并不见影。那王黼三人晓得落了雍丘驿。黄昏时分,先已飞入驿垣,闪在照壁后,窥见王黼、杨戬、梁师成共饮。王黼所谈的心事,句句听得明白,吐着舌头道:“这贼如此无礼,怪不得尚书和府尹要杀他!”思量就要动手,恐怕人多未睡,惊动走了。耐至夜深,三人俱已大醉熟睡,家人等亦自安息;才去轻轻快开了门,闪入房中,把残灯剔起,明白着好下手。见王黼等三各自在张床上,齁声如雷。在衣褶底下取出匕首,将大指捺定,向王黼咽喉一刺,又复一搅,血如泉涌,真够直挺挺地,并无声响。又向杨戬、梁师成两个,亦用此法。不消一杯茶时,三个穷凶极恶的奸臣,轻轻送入地狱了。那匕首毫无血污,王铁杖纳入鞘中;又拔出腰刀,将三人首级割下。身边有一皮囊,将首级纳入囊中,收了口线,把腰刀也入了鞘。背了皮囊,原从驿后墙上跳出,真是“会者不忙”,不费一毫气力。昔贤有诗叹云:

二人走进草堂,燕青已点了灯火等候。戴宗见了大喜,相见后,各叙阔踪。燕青道:“没处买米,想是饥乏了,先拿些东西吃了再讲。”小厮捧出菜蔬野味,一大盘鹿脯,斟了好酒,吃了一回。戴宗、杨林把从前事迹说过:“李应要我两个探听东京消息,若不借宿清虚观,到村中买米,一世也会不着!”燕青道:“小弟从征方腊回来,苦劝我东人隐逸。明知有‘鸟尽弓藏’之祸,东人欲享富贵,坚持不从。我只得将书柬别了宋公明,潜身远害。东人有个姑娘的儿子,冒姓了卢,称为卢二员外,在京城里开个店铺,日前与我相好,故此来投奔他。因我好那清闲,他这里有个庄子,我就住下,打些鸟鹊,植些花木,逍遥自在,魂梦俱安。前年闻得宋公明和东人被奸臣所害,我东人葬在庐州,我到坟前哭奠,又到楚州墓上奠了宋公明,回来就不出门。目今京城里面,消息甚是不好。金兵扎营在驼牟冈。皇帝又是个柔软的,拜李邦彦为相,力主和议。那兵部侍郎李纲是个文武全才、忠贞为国的大臣,反不听任,却割了三镇,搜刮富室金银犒师。百姓愁苦不可胜言!卢二员外被拷不过死了。旨意行到外边州郡,若不献纳,全家斩首。前日正闻得柴大官人也遭此事,监在沧州牢里。如今得众弟兄救出,这是极好的事了。京城光景,虽有老种经略相公、姚平仲等勤王之师齐集城下,那误国之臣,只要议和,不许出战,眼见得大势已去。城内城外水泄不通,二位兄长如何进去得?不如住在我庄上,听个消息。若京城破了,此处我也安身不得,要别寻去处了。”杨林道:“小乙哥,众兄弟都重聚会了,何不也上山寨?”燕青道:“且看。”自此,戴宗、杨林只住在燕青庄上不题。

开国承家远小人,殃民陷主亦亡身。

正要转身,只见西首弄里走个人来,巾帻短袍,丝鞋净袜,手里拿一张弩弓,背后小厮跟着,折一枝野花,并提一对斑鸠。那人把杨林一看,说道:“亏你寻到这里!”杨林见了那人,不胜之喜,两个纳头便拜。你道此人是谁?原来是浪子燕青。便邀杨林进去。杨林道:“还有戴院长在清虚观。”燕青道:“兄长接了同来,我在此等。”杨林忙走到观里。戴宗道:“怎去了许久,可买得米?”杨林道:“不消买了,有个弟兄在此,请你同去。”还了道人瓦罐,叫声聒噪,背了包裹,同走出观。戴宗问:“是哪个?”杨林道:“到那里便知。”

千年遗臭污青史,玉带绯袍化野磷。

且说戴宗、杨林作起神行法,不消几日,将到东京,尚隔十里多路,人民俱已逃散,满目荒凉。天色已晚,并无宿店,官道旁有座清虚观。戴宗道:“我们进城不得,且借观中安寓。你明日进去探听消息。”取下甲马,两个走进玉皇殿上,静悄悄不见一人,烟消烛灭。寻到厨房内,只见一个瘸脚道人坐在那里打睡。杨林问道:“恁般一座大道院,怎么只有你一人在此?”道人仰起头来道:“客官,你难道不知金兵把京城围住,杀人抢掠,居民尽皆逃散。我这清虚观在大路上,兵马不时往来,哪里搅扰得过!房头师父都躲避去了,我是残疾人,没有去处,只得在此。死生大数,听他罢了!”戴宗道:“我两个要进城探望亲戚,天晚去不及,要借你观中一宿。有米一发借些煮饭。明早送香金与你。”道人道:“在此留宿却不妨,晚间只要自己即溜些。米却没有。”杨林道:“可有买处么?”道人道:“有了银子,只怕近村人家还有。我是病的,脚上又生个大疖子,走不动。你出了观门前,东首转过大树林,有座石桥,过桥旁有人家。”杨林道:“有瓦罐子借一个,看有酒也沽些来。”道人掂手掂脚,到里边提出一个没嘴的大瓦罐。杨林接了,依道人说的路径走去。果是出了林子有座石桥,立在桥上,看那一带清溪潺流不绝,靠着山冈,松竹深密。有十余家人家,都是草房,门前几树垂杨,一阵慈鸦在柳梢上呀呀的噪,溪光映着晚霞,半天红紫。下得桥来,人家有锁着的,有紧闭的,通不见有个人影。到村尽处,一带土墙,竹扉虚掩。杨林挨身进去,庭内花竹纷披,草堂上垂着湘帘,紫泥垩壁,香几上小炉内袅出柏子清烟,上面挂一副丹青,纸窗木榻,别有一种清况。杨林立住了脚,咳嗽一声。里面走出一个双丫髻的小厮,问道:“做什么的?”杨林道:“过往客人,在清虚观借宿,要买些米做饭,你家可有得卖么?”小厮道:“东人不在,做不得主。”杨林只得走出,到门边呆呆立着,想道:“哪里去买?今夜只索耽饥了。”

不说王铁杖背了皮囊去回府尹的话。且说押差官五更起来,催趱行程,那些家人装束行李在牲口上,请三位老爷起身,再唤不应。只得推开房门,把火照见,只见三个无头的尸首,直僵僵挺在血泊里,吓得魂魄俱丧。押差官走来验视,晓得被仇家所杀,只得自回京城申报。家人买下棺木,将没头的尸骸入殓,寄放郊外,候旨发落。正是:

天已大明,遂收兵出城,原行到枫树坡,安营造饭。柴进自去把家财也载上山。一路上闻得东京十分危困。李应道:“我们都是大宋子民,自祖宗至今,恩养一百六十年,君父有难,也该去探个真消息。欲烦戴院长去走一遭,再得一个同去便好。”转过杨林道:“小弟愿往。”李应大喜,多取银两与杨林藏了。打过中伙,柴进自同家眷、吉孚、唐牛儿随李应等到饮马川不题。

阳间幸少狐群辈,地府新添狞恶魂。

至二更左侧,忽听得炮声连响,守城的军飞报到州衙。高源亲自上马巡察,又拨民夫上城,唐牛儿与邻舍俱去守垛,戴宗、杨林也跟上去。到四鼓之时,守城的民夫都神思困倦。戴宗取出一条白绢号带竖起,城下望见,将竹梯倚着,喽啰鱼贯而上。守垛的喊叫,杨林拔刀就砍。呼延钰、徐晟就到城门边杀散守门的,大开了门,放下吊桥。李应、呼延灼领兵拥入,一连放了几把火,照彻通红,城中鼎沸。高源闻得西门失守,同孙统制领兵来拒战。李应、呼延灼劈面遇着,更不搭话,李应把高源一枪挑于马下。孙统制拍马便走,呼延灼赶上,一鞭打死。那些兵各自逃命。柴进、吉孚也出来与李应、呼延灼相见,致谢不尽。一同到州衙里,把高源家口杀得罄尽。柴进、吉孚引杨林进牢,小牢子早皆躲开了。吉孚把一应罪囚,尽皆释放。柴进自去领出家眷,对杨林道:“若无这个接引,我已冤沉狱底矣!”一行人坐在州堂上。呼延钰、徐晟、戴宗皆到,李应传令救灭了火,不许秋毫扰犯百姓,将高源衙内资财并仓库钱粮俱装载回寨。唐牛儿对柴进说:“取些银米分给巷内邻舍。”尽皆感谢。一个道:“前日我们取笑,果然藏在里面。唐大官真个好大胆!”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却说杨林、戴宗扮做送公文的承差,呼延钰、徐晟妆做小学生模样,使人挑着书包,小喽啰挑几担柴草,暗藏军器火药混进城来。原来唐牛儿住的一条小巷,贴近城门,屋后便是城墙,左边是段空地,右边一家锁了门,往乡间去了,并无紧邻,便于隐藏,都是书札中注明的。戴宗等四人赶进城,一溜到唐牛儿家里暗屋中,与柴进、吉孚见过。小喽啰的柴草,唐牛儿只说买的,也挑进屋里,只等兵马到来。

[1]佥解——受签解送,负责解送。

却说吉孚用计救出柴进,使唐牛儿上城抛下书札。杨林拾得,与众头领看了,商议道:“柴进虽然出狱,家眷尚然监禁。他又不能出城,当依他计策,退兵到枫树坡埋伏,候有了内应,再来攻打。”遂传令回兵,旌旗倒卷,戈戟横肩,拔营尽去。守城军士见敌兵尽退,报与太守。高源道:“柴进城中缉捕不着,想是又有奸细吊下城去。他的家眷还在,尽行诛戮,亦可泄愤。”又见在城百姓纷纷来禀:“城门闭久,薪水俱绝,乞老爷军令开城,暂放樵采。”太守只得下令开门,只许巳、午、未三个时辰,出入的人严加盘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