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吗?”他妻子说,“这该死的女人!”
卡兰德里诺见他妻子突然出现了,真希望大地把他吞下去;他吓得魂飞魄散,毫无反抗之力。他的脸被抓破了,头发被拔掉了,衣服被扯乱了;最后,他捡起帽子,站起身来,低声下气地恳求他妻子压低嗓门别让人听见,否则他会被人碎尸万段了,因为刚才与他在一起的那女人是这幢房子主人的妻子。
布鲁诺和布法尔马科与菲利波和尼科洛莎在一起,乐得前仰后合。这时他们两人假装听见了他们吵架的声音,走了过来。他们说了许多好话才使泰莎安静下来,劝卡兰德里诺回佛罗伦萨去,不要再回来,那样,即使菲利波后来发现了此事,也不会伤害他的。于是,可怜的卡兰德里诺回到佛罗伦萨,满脸的抓伤,头发也少了,再也不敢回卡梅拉塔山上的别墅了,而他妻子并不善罢甘休,还日夜数落他,使他不得安宁。就这样,他最后扑灭了他那炽热的爱情之火,他这爱情可给他的伙伴们、尼科洛莎和菲利波带来了快乐。
卡兰德里诺还没站起身来,泰莎就向他扑过来,用手指甲抓他的脸,然后用手抓住他的头发,拖过来,拉过去,对他破口大骂:“你这条肮脏的狗,难道你不知道羞耻吗?看你对我干出了什么事儿来!你这个哆哆嗦嗦的笨蛋,我曾经爱过的家伙,真该死!怎么回事儿?难道你认为你在家里还没有享受够,所以你就出来追别的女人吗?瞧瞧你,我的风流情人!好像你不知道,你这可怜的傻瓜,就是把你从头到脚榨干了也榨不出一匙汁儿来。天主知道,让你怀孕的不是你妻子泰莎,原来是别的女人,这该死的女人!如果她像你一样,因为虱子浑身发痒,那她也一定是一头肮脏的母牛,一个坏女人!”
布鲁诺和布法尔马科来到菲利波躲藏的地方,三个人在一起把这一情景看得明明白白,听得清清楚楚。正当卡兰德里诺仍在使劲去吻尼科洛莎时,内洛与卡兰德里诺的好妻子泰莎赶到了。“我向天主发誓,”内洛说,“我敢说这一对男女正在一起鬼混。”他们来到了茅屋门口,泰莎愤怒地一推,门开了,她走了进去,看见尼科洛莎正骑在卡兰德里诺身上。那姑娘一见到她,赶紧跳起来,逃往菲利波那里去了。
两个青年在一家借宿,结果主人的妻子和女儿分别发现一个年轻人睡在自己床上。造成这个错误的原因部分是一只猫,部分是一个摇篮。
“哎呀,你太性急啦,”尼科洛莎回答说,“先让我陶醉于你吧,让我把你这张可爱的脸看个够吧!”
前面的卡兰德里诺故事已经使大家享受到了巨大的乐趣,这一次又使大家开心了一回。小姐们对这个人物讨论了一番之后,女王吩咐潘菲洛讲个故事,下面就是他讲的故事:
卡兰德里诺几乎动弹不得,不停地说:“来,亲爱的,让我吻吻你吧!”
卡兰德里诺所爱上的那女人的名字尼科洛莎,使我想起另外一个尼科洛莎,我想把关于她的故事讲给大家听:这个故事表现了一个好女人如何用自己的机智防止了一桩令人震惊的丑闻。
当卡兰德里诺以为菲利波已经走远时,便下楼来到院子里,他发现只有尼科洛莎一人待在那里。他与她搭上了话儿,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偎依到他的身旁,显得比平素友好得多,卡兰德里诺趁机用那道符碰她一下,然后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直奔那间茅屋,尼克洛莎紧随其后。她进入茅屋后,关上门,搂住卡兰德里诺,把他推倒在覆盖地面的干草上,然后骑在他身上,把手放在他肩膀上,但不让他靠近她的脸,她用充满欲望(看上去如此)的眼光凝视着他,说:“啊,卡兰德里诺,我亲爱的,我的心肝儿,我的宝贝儿,我长久以来就想占有你,把你搂在怀里亲热个够!我发现你如此不可抗拒,你可以任意摆布我。你用你的雷贝克琴夺去了我的心。难道此刻我真的把你搂在我的怀里吗?”
不久以前,在穆尼奥内平原上住着一位好人,经常给过往的旅客提供吃喝,收取一点儿微薄的小费。尽管他不富裕,房子狭小,不能留陌生人住宿,但偶尔有熟人一时找不到住处,他就会给熟人行这个方便。他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大的是一个美丽可爱的姑娘,年纪十五六岁,尚未出嫁;小的是一个男孩儿,未满周岁,还在吃母亲的奶。我们城里有一个风度翩翩、教养良好的年轻绅士看中了这个姑娘;他经常来这一带游荡,强烈地爱上了她。姑娘也为激起了这样一位小伙子的强烈爱情而感到非常骄傲,因此她也在他面前搔首弄姿,欢迎他的求爱,努力地要把他弄到手,她在这样做的过程中也深深地爱上了他。要不是皮奴乔(那年轻绅士的名字)担心双方的名声,坚决避免做出使双方脸红的事情,他们许多次就有可能品尝到圆满爱情的幸福滋味了。但是,随着他的爱情变得日益强烈,他感到再也压抑不住要和她在一起偷情的欲望,他想自己一定要找个借口留宿在她家。他了解她家房屋的格局,认为他会想出办法与她睡觉而且不被发现。他一想出这个计划,就立刻行动。
菲利波来到卡兰德里诺和其他人干活儿的地方说:“伙计们,我得去佛罗伦萨一趟。请继续好好干活儿吧。”他悄悄地溜走了,找了一个地方躲藏起来,他在那里能看见卡兰德里诺要做什么,自己又不被他发现。
一天傍晚,他在知道内情的好友阿德里安诺的陪同下,租了两匹马,在马背上放了几个箱子,里面可能装满了稻草,离开了佛罗伦萨。他们转弯离开大路,抄近路直奔穆尼奥内平原。来到平原时已是深夜了。他们又转了一个弯,好像是从罗马涅回来,正在赶往佛罗伦萨的途中,来到了这位好人的家门口敲门。那好人认识他们,立刻给他们开了门。“你瞧,”皮奴乔对他说,“这么晚了,我们只好打扰你,在你这儿过夜了。我们原以为天黑前会赶回佛罗伦萨的,但我们错误地估算了时间,你看我们这么晚了只赶到了这里。”“皮奴乔,”主人回答说,“你知道我感到非常荣幸给你们这样的客人提供方便。既然你们这么晚了才走到这儿,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别的地方找住处了,我一定尽力安排你们在这儿过夜。”
她抓起一件斗篷,由一个女仆和内洛陪同,急忙上路,一路小跑地奔向别墅。当布鲁诺远远地看见她时,对菲利波说:“我们的朋友到了。”
于是,这两个年轻人下了马,进入这家小店的院子里,照顾好他们坐骑之后,坐下来与主人一起吃饭,他们自带了食物。主人唯一的一间卧室非常小,他尽了最大努力才只安排下了三张床:两张靠一面墙摆放,第三张靠对面墙摆放,中间几乎没有空间可勉强通过。主人把铺得算是最舒服的、单独靠墙的那张床让给两个朋友睡,请他们先上床休息。过了一会儿,当他们看上去是睡着了时,但实际上他们谁也没睡,主人才让女儿睡在对面床上,自己与妻子睡在第三张床上,妻子把放着婴儿的摇篮放在床边。当时,皮奴乔把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过了一会儿,他见大家都睡着了,就悄悄地从自己床上起来,摸到他情人的床上,躺在她的身边。她虽然有点惊惶,但高兴地欢迎他,两人实现了他们的心愿,在一起共享快乐。正当皮奴乔与那姑娘热烈地同床共枕时,一只猫突然碰翻了什么东西,惊醒了女主人。她下了床,担心是别的什么东西,在黑暗里摸索着移动脚步,去发出声响的地方查看。阿德里安诺这时也下了床,不是因为听到什么声响,而是要起来去厕所方便一下。当他往外走时,碰到了女主人放在床边的婴儿摇篮;因为他不移动摇篮就无法通过,所以他把摇篮从原来的位置移到了自己的床边。他方便之后回到卧室里,再也没有考虑摇篮的事情,回到自己床上继续睡觉了。
泰莎听了这话可气坏了,跳起来大嚷:“这个彻头彻尾的贼!他可以对我干出那样的事儿吗?我对天发誓,他休想逃脱惩罚,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女主人去有声响的地方查看,发现掉下来的东西不是她担心的要紧物件,她也就没去费事点着灯仔细查看,骂了猫几句便回到卧室里。她摸索着走到丈夫睡的那张床边,没有摸到摇篮:“天哪!”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有多不妥当,瞧我这是干什么呀,差点爬上了客人的床!”她又向前走了几步,直到她摸到了摇篮,上了摇篮旁边的那张床,躺到阿德里安诺身边,以为那是她丈夫。阿德里安诺还没有睡着,给了她最热烈的欢迎,一句话也没说,立刻转船首贴风行驶,使第一斜桅迎风挺进,这一动作很合女主人的意,使她十分快乐。
卡兰德里诺一直提防内洛,其实内洛早就参与了愚弄他的阴谋,和其他人一样在享受着逗他的乐趣。内洛按照布鲁诺的指示,回到佛罗伦萨,拜访了卡兰德里诺的妻子泰莎,对她说:“泰莎,他带着石头从穆尼奥内河边回来那天,无缘无故地把你狠狠打了一顿,你还记得吧?现在,我要你报仇雪恨;如果你不,你听着,我再也不是你的亲戚和朋友了。他爱上了那里的一个女人,那女人是一个荡妇,经常和他偷偷地躲进角落里一起鬼混,刚才他们安排好了又一次幽会。我特意来告诉你,让你过去捉奸,狠狠地打他一顿屁股。”
这时,皮奴乔已经得到了他渴望已久的快乐,担心会在他情人的怀里睡着,所以他起身回到自己的床上去睡。他来到床边,发现了摇篮,以为他一定碰巧摸到了主人的床边。所以,他继续向前摸索,爬上了主人的床,把主人弄醒了。皮奴乔以为他的同床是阿德里安诺,便对他说:“相信我的话吧,没有哪个女人能比尼科洛莎更加可爱!真的,她给了我最大的快乐,这是别的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未曾享受过的。从我离开这张床,我已经在那口井打了六次水了。”
卡兰德里诺高兴极了。他接过了那张羊皮纸,说:“伙计,把这事儿交给我好了。”
这番话使主人有些不高兴。“这个家伙究竟在这儿干什么?”他问自己。然后越听越生气,他对皮奴乔说:“那真是一种卑鄙的手段!你怎么能对我干出这种事情呢?无论如何,我要让你为此受到惩罚。”
卡兰德里诺花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用各种办法捉蝙蝠,最后总算活捉了一只;他把这只活蝙蝠和其他几样东西一起交给了布鲁诺。布鲁诺一个人躲进一间屋里,在那张羊皮纸上乱写乱画了一些东西,然后拿出来给了卡兰德里诺。“卡兰德里诺,”他说,“如果你用这道符碰她一下,她就会立刻跟你走,完全听你的摆布。今天,如果菲利波外出,你就设法接近她,用符碰她一下,然后你就往这边的茅屋跑。那间茅屋从没有人进去过,无疑是最好的地方。她会跟你进去,不信到时候你看;她进入茅屋后,好啦,你知道该怎么办了。”
皮奴乔不是世界上最聪明的青年,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时并不赶紧去挽救局面,反而却说:“让我受惩罚?为什么?你能把我怎么样?”
“很好。给我弄来一张用未生下来的羊羔皮做的羊皮纸,再给我弄来一只活蝙蝠,三支香和一支祭坛上供奉过的蜡烛,其余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女主人以为自己与丈夫睡在一起,对阿德里安诺说:“啊,亲爱的!听听我们的客人在说什么。他们好像为什么事儿吵起来了。”
“能,当然能。”
“让他们吵去吧,”阿德里安诺笑着说,“他们昨晚酒喝得太多了,他们真该死!”
“如果我给你写一道符,”布鲁诺说,“你能雄赳赳气昂昂地拿这道符去碰她一下吗?”
女主人觉得她听清了是她丈夫在忠告某人,当然也听出了阿德里安诺的声音,这使她立刻明白了自己睡在哪里、与谁睡在一起。但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一句话也没说,立刻下了床,尽管房间里一片漆黑,她抓住婴儿的摇篮,摸索着拉到女儿的床边,上了床,躺在女儿身边。然后,她假装被丈夫的争吵声音惊醒了,招呼丈夫,问他为什么与皮奴乔争吵。
“好,就这么办,越快越好。”
“难道你没听见他说他刚才和我们的尼科洛莎干的什么事情吗?”丈夫回答。
他们就这样使卡兰德里诺的求爱进行了两个多月了,但毫无进展;卡兰德里诺意识到他们的活儿就要结束了,如果他在活儿干完前不能把那姑娘弄到手,从而实现自己的爱情追求,那么他就永远也不可能成功了,因此他一再催促布鲁诺,恳求他一定要帮上他这个忙。当尼科洛莎回来时,布鲁诺与她和菲利波商量好,如何进一步对付卡兰德里诺。然后,他对卡兰德里诺说:“我的朋友,事情是这样的,你那个女人多次向我许诺,她会让你如愿以偿的,但她却一直没有实际行动。我认为她是在牵着我们的鼻子走。既然她不履行自己的诺言,那么我们就强迫她履行诺言,不知你是否同意。”
“哎呀,他在撒大谎,”妻子说,“他没有和尼科洛莎睡觉。我和她睡在一张床上,我自从躺下一直没合眼。你,你竟然相信他的话,你真是一个大傻瓜。你们昨天晚上都喝多了,你们躺下就做梦,而且梦游,天主知道你们为什么下床乱走!遗憾的是你们没有跌断脖子!皮奴乔睡到你床上干什么?他为什么不睡在他自己床上呢?”
这些话使他相信,他已经真的如愿以偿,飘飘然仿佛身在七重天了。他一路上唱着,跳着,快乐极了。第二天,他拿来了雷贝克琴,在她窗前,自己演唱自己伴奏,一支情歌跟着一支情歌,把大家乐坏了。不久,他时时刻刻都想见到她,他索性连活儿都不干了,一会儿跑到她窗前,一会儿跑到她门口,一会儿跑到院子里,就是为了能看上她一眼,而她则巧妙地贯彻布鲁诺的指示,故意经常露面让他看见。布鲁诺充当信使,偶尔把她的口信传给卡兰德里诺。当她不在别墅时(她经常不在这里),他给卡兰德里诺带来她的信,这些信使他心中充满了极大的希望;他对大家说,她要在亲戚家住一段时间,他暂时不能见到她。就这样,布鲁诺与布法尔马科使这场游戏不间断地进行,看着卡兰德里诺为讨姑娘的欢心花钱如流水,他们享受到了无尽的快乐;他们经常诡称应卡兰德里诺心上人的要求,替他送给姑娘各种各样的东西:今天可能是一把象牙梳子、明天可能是一个钱包、一把小刀或类似的小玩意儿;而他们经常给卡兰德里诺带回的是廉价的、徒有其表的假戒指,他对这些假戒指心醉神迷。此外,他还经常款待他们,对他们施以小恩小惠,以使他们对他的兴趣保持热心。
至于阿德里安诺,注意到女主人非常巧妙地把自己和女儿的羞耻掩盖过去了,对皮奴乔说:“喂,我跟你说了一百遍了,你不要这样在夜间漫游,你这种梦游和说梦话的不良习惯总有一天会使你陷入麻烦,因为你的梦话听起来像真的一样。快回到你自己床上吧,否则天主会让你受一夜罪的!”
“啊,”布鲁诺说,“你会使她成为你的美餐的。我仿佛已经看见,你咬掉了她甘美的红嘴唇和她那玫瑰花般的双颊,然后你两口就把她吞下去了。”
主人听了妻子和阿德里安诺的话,立刻相信皮奴乔是在做梦。于是,他抓住他的肩膀,摇晃他,喊叫他:“皮奴乔,快醒醒。回你自己床上去吧。”
“我中午告诉你这件事儿时,你不相信我,对吧?”卡兰德里诺说,“我是一个知道如何实现愿望的人,没有第二个人能像我这样快地使一个姑娘头脑发热,对我一见钟情。天主知道,那些只知道傻笑的拿着西瑟恩琴(5)的纨绔子弟要花上多长时间去蹦蹦跳跳地追逐女人,那些笨蛋拿着地图和指南针也找不到他们的目标!你再瞧我拉雷贝克琴的样子,我会给你露出一两手的!我并非像我看上去的那样老:你看清楚了。我不老,这很明显,她看出来了!另外,一旦我把她弄到手,搂在怀里,她很快就会意识到我有多么年轻;老天在上,我要让她一时一刻也离不开我,让她像蜜蜂扑在蜜罐子上一样追求我!”
皮奴乔把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于是又开始像做梦的样子发出不连贯、不清楚的喃喃自语,使主人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但最后,因为他感到有人摇晃他,他假装醒来,对阿德里安诺大声叫唤:“怎么回事?已经天亮了吗?是你在叫我吗?”
“当然。”
“是的,”阿德里安诺说,“到这儿来睡吧。”
“伙计,你真的这样想?你真的认为我应该去取雷贝克琴吗?”
皮奴乔继续假装半睡半醒的样子,从主人床上下来,回到阿德里安诺那里。他们早晨起床后,主人还因为皮奴乔和他的梦而开怀大笑。在这种欢快的笑声中,两个青年备好马鞍,放好行李,与主人干了一杯酒后,骑上马,返回佛罗伦萨,为他们所做成的事儿和他们做成这件事儿的办法而颇为得意。此后,皮奴乔又想出了其他办法来与尼科洛莎幽会,共享快乐,那姑娘经常对母亲保证说,那小伙子肯定是在做梦;而她的母亲依然清晰记得阿德里安诺对她的亲热拥抱,所以不断地说服自己她没有做梦。
但过了一会儿,他们拉着卡兰德里诺一起离开了菲利波和尼科洛莎回佛罗伦萨,这使卡兰德里诺痛苦极了。在路上,布鲁诺对卡兰德里诺说:“我可以肯定地说,你的爱情已经把她融化了,就像太阳把冰融化了一样;说真的,你带上雷贝克琴(4),给她唱几支情歌,她一定会从窗户里跳出来与你幽会。”
吃晚饭的时候到了,他们收了工,下楼来到院子里,见到了菲利波和尼科洛莎;在这里,卡兰德里诺成为大家注意的中心,只见他目瞪口呆地凝视尼科洛莎,做出求爱者通常表现出的各种明显的丑态,就是瞎子都能觉察出来。同时,尼科洛莎故意地去煽起他的欲火;因为她已经从布鲁诺那里得知了卡兰德里诺对她的痴心,所以她一边看着他的举动一边止不住地咯咯地笑。菲利波、布法尔马科和其他人都假装在一起聊天,没看见他们在彼此调情。
塔拉诺·迪·伊莫莱塞做了一个预言他妻子要遭遇不幸的梦。不幸的是,妻子过于任性,对他那个梦不予理睬。
“把这事儿交给我吧。”布鲁诺说。
潘菲洛的故事讲完了,女主人的机智赢得了大家的一致赞赏;然后,女王吩咐潘比妮亚接下去讲她的故事,于是她开始了:
“告诉她什么呢?对了,把我对她的爱转告给她,告诉她我对她的爱可以车装斗量,足有一千斗,洋溢流淌,汹涌澎湃地冲进她的心怀,等等。告诉她……告诉她我是她的乞丐,我的意思是我是他的奴隶,我任何时候都愿意为她效劳,听她支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们已经探讨了梦的真实性问题,许多人对此不屑一顾。但我仍然要给你们讲一个很短小的故事,讲的是不久以前我的一位女邻居因为不重视她丈夫做的一个与她有关的噩梦,而出了事儿。
于是,布鲁诺下楼,找到了菲利波和那姑娘,把卡兰德里诺的全部情况和他刚才跟他说的那些话全都告诉了他们;为了在他们害单相思病的朋友身上取乐,布鲁诺又与他们商量了每人应扮演的角色。然后,他回到楼上对卡兰德里诺说:“她果然是菲利波的老婆。所以我们得非常巧妙地处理这件事,因为如果让菲利波听到了风声,这件事就会越闹越大,我们可能跳进阿诺河也洗不清了。如果我有机会跟她说话时,你要我跟她说什么呢?”
我不知道你们是否认识塔拉诺·迪·伊莫莱塞,他是一个有最高地位的绅士。他娶了个年轻的妻子,名叫玛格丽塔,一个美貌出众的女人,但容易因小事生气,脾气暴躁,刚愎任性。她从来不赞成别人的建议,非常倔强。塔拉诺觉得妻子的这种性格真叫他受不了,但他对此又没有办法,只好忍受。有一年,他与玛格丽塔去他们的乡间别墅住了一段时间,一天夜里睡觉时,他梦见妻子走过了一片美丽的树林,事实上这片树林归他们所有,离他们的别墅不远。正当他眼看着妻子走进这片树林时,他接着梦见一只又大又凶猛的狼从林子某处蹿出来,向她的喉咙扑去,把她拖倒在地,试图把她拖走,她尖叫喊救命。他梦见,当她从狼嘴里挣脱出来时,她的整个脖子和面孔都被狼咬破了。
“我马上去看看她是不是菲利波的老婆。如果她是,就把这事儿交给我吧。”
早晨起床后,塔拉诺对妻子说:“虽然你是一个总不听别人意见、一意孤行的女人,我与你在一起从未享受到一天的快乐,但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儿,我仍会很难过的。所以今天你要听我的话,待在家里,不要出门。”她问他为什么,他把自己的梦给她详细讲了一遍。
“我当然见到她了!她简直让我不知所措!”
他妻子摇了摇头。“只有对你幸灾乐祸的人,”她说,“才会做出你遭遇不幸的梦。你表面上做出关心我的样子,而实际上你却梦见了你希望我发生的事情。但你听着,不论今天还是从今以后,我都会十分小心的,绝不给你任何机会,让你心满意足地看着我遭遇这样或那样的不幸。”
当卡兰德里诺回来时,布鲁诺小声地问他:“见到她了吗?”
“我知道你会说出这种话来,”塔拉诺回答说,“我这是给一个满头虱子的女人梳头,她却用讥讽的话把你赶走,真是自讨没趣。不管你怎么想,我一直坦诚地对待你,为了你好,我再次劝告你,今天待在家里,或无论如何要小心,别进我们那片林子。”
布鲁诺知道那姑娘是谁。她来时,布鲁诺看见她了。此外,关于那姑娘的身份菲利波也告诉过他。所以当卡兰德里诺离开他干活儿的地方去偷看那姑娘时,布鲁诺把卡兰德里诺的情况告诉了内洛和布法尔马科,他们三人见卡兰德里诺对那姑娘那样地迷恋,就悄悄地商量如何捉弄他一下。
“好吧,我会小心的。”她嘴上说,而心里又对自己说:“你看他这个人多么狡猾!他以为把我吓唬住了,我今天就不敢进我们那片树林里了!他一定是安排好了在林子里与某个荡妇幽会,不想让我当场捉住。哈!他这是与瞎子一起吃饭,自奉优厚。如果我不了解他,相信他的话,那我就是一个真正的傻瓜!无论如何,那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即使我得在林子里待上一天,我也要看一看他究竟在玩弄什么诡计。”
“说得对。”
她在心里说完这番话,就在她丈夫刚刚从房子的一侧出去之后,她就从另一侧离开家门。她迅速地、尽可能不被人发现地溜出去,走进树林,藏在树木最茂密的地方,警惕地东张西望,看看是否有人来。正当她这样全神贯注地守候丈夫与情人的出现,而丝毫没有想到狼能来时,从附近一个树丛里突然蹿出一只可怕的大狼。当她看见那只狼时,她刚喊了一声“天主救我!”那只狼就已经扑到她的喉咙处,将她用力咬住,开始将她像一只羊羔一样地拖走。因为她的喉咙被狼紧紧咬住,她既不能呼救,也不能以某种办法自救,因此要不是碰上几个牧羊人,狼那样拖着她,她毫无疑问是会被窒息而死的。那几个牧羊人冲着狼大声喊叫,吓跑了狼,把她救了下来。她虽然遍体鳞伤,气息奄奄,但那几个人还是认出了她,把她送回家去。经过很长时间的治疗,医生才把她的伤治好。但她的整个喉咙和脸的一部分外形受损,先前的美丽不复存在了。从此以后,她永远看上去是一个可怕的奇形怪状的女人,因此她羞于在公众露面,一次又一次地懊悔自己的任性和不信丈夫的真实的梦,如果当初听从丈夫的劝告,就不会遭遇不幸,被那只狼毁了容。
“我不在乎布法尔马科。内洛倒是需要提防些,因为他是我老婆泰莎的亲戚,他会从中捣乱的。”
“你听我说,”布鲁诺说,“我替你打听一下她是谁。如果她是菲利波的老婆,我只要跟她说一句话就能替你把事情办好,因为我与她相处得很好。但我们怎么能设法既把它办成又不让布法尔马科知道呢?他总在我身边,我不好跟她说话呀。”
比昂德洛捉弄了恰科,后者对他进行了报复。
“我想她是的;他刚才叫她时,她立即回卧室跟他在一起了。但那有什么关系?那么漂亮的女人,别说是菲利波的老婆,就是基督耶稣的老婆我也要把她抢过来!说真的,布鲁诺,我是深深地爱上她了!”
这个快乐聚会的成员们都一致认为,塔拉诺睡觉时看见的不是一个梦幻,而是一个显圣,因为它全部细致地应验了。他们一安静下来,女王就命令劳蕾塔接下去讲故事,这就是她的故事:
“天哪!”布鲁诺大声说,“你要当心啊,她可别是菲利波老婆。”
今天几乎所有已经讲过故事的人都是从已讲过的故事中得到启发而讲的。我所受的启发来自于昨天潘比妮亚讲的那个学者残酷报仇的故事。我要讲的报仇对于受报复者来说,虽没有那么残酷,也够痛苦的了。
“喂,你可不要告诉别人。这儿有一个姑娘,别提有多美了!说真的,她是一个真正迷人的美女。她深深地爱上了我,这你永远也不会相信的。我刚才去打水见到她时,才发现的。”
从前在佛罗伦萨有一个贪婪的好食者,名叫恰科(6)。他没有钱,不能像他所希望的那样满足自己的胃口,但他举止文雅,他的餐桌闲谈丰富、有趣,这就使他能扮演一个角色,不是满肚子阿谀逢迎之词的朝臣,而是一个频频出现在显贵人家餐桌旁的一个令人讨厌的食客。一般来说,他能在任何一个有钱人的餐桌旁找到一个位置,那有钱人有好的厨师和好的酒窖。实际上,他经常是不请自到,来享受美酒佳肴。
“你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
那时佛罗伦萨还有一个衣冠楚楚、身材矮小的人,名字叫比昂德洛,总是一副干净利落的样子;他老是爱戴一顶帽子,留着女式向下卷的齐肩发型,金黄色的头发总是剪得恰到好处。他和恰科从事同一个职业——食客。
“唉,要是有人帮我一下就好了。”卡兰德里诺说。
四旬斋节期间的一天早晨,比昂德洛去鱼市替当地有权力的人维埃里·德·切尔基买了两条大鳗鱼。恰科看见了他,侧着身,鬼鬼祟祟地向他走过来,问:“嗨,你这是什么意思?”
卡兰德里诺回到干活儿的地方后,什么也不干,只是长吁短叹。他心神不宁的样子立刻被布鲁诺发现了,因为布鲁诺一向注意他朋友卡兰德里诺的一举一动,从他滑稽的举止得到无尽的快乐。“我的朋友,你中了什么邪了?”他问,“为什么老是这么唉声叹气的?”
“昨天下午他们派人给科尔索·多纳蒂(7)送去三条这样的鳗鱼,你要是看见就好了,比这两条好得多,和一条鲟鱼。”
有一次,他带来一个名叫尼科洛莎的姑娘。她是一个妓女,一个以酒鬼著称的流氓把她安置在卡马度利的一家妓院里,有时把她租出来供菲利波享受。尼科洛莎是一个长得很像样的年轻女人,穿戴很时髦;就她这种女人来说,她的言谈举止还是相当不错的。有一天中午,她身穿一条白色亚麻布裙子,头发盘在头顶,走出卧室来到院子里的井边洗脸洗手。卡兰德里诺碰巧出来打水,愉快地和她打了声招呼。她也愉快地做了回答,并对他认真地看了一眼,不是因为卡兰德里诺长得漂亮而吸引了她,而是因为她发现卡兰德里诺非常古怪。卡兰德里诺也仔细地打量了她,发现她长得很漂亮;他编了个借口留在井边,没有立刻把水给伙伴们送回去,但因为他不认识这姑娘,所以不好意思与她攀谈。她发现卡兰德里诺在斜眼看她,为了引诱他,也故意朝他那个方向瞥上一两眼,并伴随着一声轻轻的叹息;这足以使卡兰德里诺大为激动,堕入情网。他留在院子里不走,直到菲利波将那姑娘叫回卧室。
“给科尔索·多纳蒂本人吗?哇!”
尼科洛·科尔纳基尼是我们的同乡——佛罗伦萨人。他很有钱,家里有很多地产,其中一处就是位于城外卡梅拉塔山上的一个美丽的地方,他在那里建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别墅。他请布鲁诺和布法尔马科来给装饰房子内部;因为工程浩大,他们又把内洛和卡兰德里诺叫来一起干这个活儿;然后,他们就开始认真干起来。当时别墅里有一个房间,内设一张床和其他基本的生活必需品,只有一个老年女仆住在别墅里照看那个地方,再无他人居住。于是,尼科洛的儿子,名叫菲利波,年轻未婚,经常把女人带出城在那里住几天,与她们寻欢作乐,然后再把她们送回去。
“因为他邀请了很多客人,这几条鱼不够用,所以他派我来市场再买两条。你不去吗?”
我想你们都很清楚,如果讲故事的人为故事的发生聪明地选择合适的时间和地点,那么不论故事的主题怎样重复出现,讲起来也还总是非常有趣的。所以,考虑到我们聚在这里的目的——过得快乐,我认为任何能给我们带来快乐的故事都是适宜的;即使它的主题已经被别人讲了很多遍,它还会使我们感到愉快的。虽然卡兰德里诺的历险已经在我们的故事中重复出现多次,但如菲洛斯特拉托刚才所说的,都很有趣,所以我想再冒险增加一个关于卡兰德里诺的故事。如果我不顾历史的精确,可以在讲故事时很容易地改变人物的名字。但如果讲故事的人篡改历史真实,那会大大降低听故事的人的快乐感,所以,我就像刚刚解释的那样大胆、精确地按故事发生的真实情况来讲我的这个故事吧。
“我当然要去,”恰科说。
内菲勒讲完了故事,一个短小的故事,大家既没有对它进行讨论,也没有哈哈大笑。女王立刻向菲亚美塔转过身来,吩咐她接着讲故事。“非常高兴。”菲亚美塔眨了一下眼说,然后开始了:
过了合适的一段时间,恰科算计午饭时间到了,便来到科尔索·多纳蒂家里;这位伟大的人物正和几个邻居闲谈,还没开饭。
卡兰德里诺如何受到引诱,爱上了一位小姐,他妻子因此做了什么。
“恰科,来此有何贵干啊?”科尔索问。
“先生,我来陪您和您的朋友吃午饭。”
安朱利埃里原本希望去安科纳的马尔凯地区投奔红衣主教寻求发展,但现在身上只穿一件衬衫回到波科温托。当时他过于羞愧,没有回到锡耶纳,借了一些衣服,骑上弗尔塔里戈留下的一匹驽马,去科尔西尼安诺的亲戚家住下来,直到父亲给了他再一次补助。安朱利埃里的美好计划就这样被弗尔塔里戈的恶作剧破坏了。但当有合适的时间和地点时,他的这种无赖行为肯定会受到惩罚的。
“欢迎,欢迎。你把午饭时间安排得很好,我们正要开饭。”
安朱利埃里不停地插话说明实情,但没人听他的解释。弗尔塔里戈在那些农民们的帮助下,把安朱利埃里拖下马来,剥下他的衣服穿到自己身上;然后他把安朱利埃里一人留在那里,让他光着脚,只穿一件衬衫,自己骑上马,回锡耶纳了;他对人们解释说,他与安朱利埃里打赌,赢了他的马和衣服。
他们就座后,第一道菜上的是金枪鱼肉和煮鹰嘴豆,然后是一盘炸阿诺河鱼。就这两道菜。恰科意识到自己被比昂德洛捉弄了,很不高兴,打算对他进行报复。比昂德洛好几天来把这件事当作笑话,逢人便讲。不久,他又碰见了恰科。“跟我说说,”他假装笑着问,“科尔索家的鳗鱼味道如何呀?”
当弗尔塔里戈赶上来时,对安朱利埃里怒目而视,说:“你这偷偷摸摸的贼,竟敢卷走我的财物逃跑,我真想杀了你!先生们,你们看,”他接着对农民们说,“他在赌桌上输光了他自己的一切之后,又偷走了我的衣物,看他留给我穿的是什么!至少我现在可以说感谢天主和诸位,帮我夺回了衣服,我将永远感谢你们。”
“一个星期后你再问我,那时你会比我更清楚的。”
安朱利埃里见这个家伙劫掠了他的钱财之后,又以胡说八道来耽误他的行程,心中非常气恼,就不再理他,调转马头,朝托雷尼埃里方向走去。这时弗尔塔里戈想出一条狡猾的诡计。他仍然只穿着一件衬衫,跟在马后,紧紧追赶;他们就这样走了两英里多路,弗尔塔里戈不停地向他要那件紧身上衣,而安朱利埃里为使自己听不见这个纠缠不休的家伙的胡言乱语,便催马加快步伐。弗尔塔里戈发现安朱利埃里前面大路近旁的农田里有许多农民在干活儿,便开始大喊起来:“拦住他!拦住他!”那些农民们堵住了安朱利埃里的去路,有一人手持鹤嘴锄,另一人拿着铁锹,他们以为他抢劫了跑在他后面的只穿一件衬衫并大喊大叫的人。他们拦阻、抓住了安朱利埃里,无论他怎样竭力说明他的身份和事情的真相都没有用,那些农民根本不听。
恰科不愿与他再多说什么,一分钟也不浪费在他身上。离开比昂德洛之后,他与一个善于花言巧语的小贩达成交易。他给了那人一个玻璃瓶子,把他领到卡维丘利大街,那里有一大群人,他指给他看其中的一个绅士,那绅士名叫菲利波·阿尔真蒂(8),身材高大、体格魁梧、肌肉强健,但脾气暴躁。“看见那个人了吗?你拿着这个瓶子去见他,对他说:‘对不起,先生。比昂德洛派我来见您,他想要与几位朋友润一润他们的木喉,特请您用您家藏的红葡萄酒为他把这个瓶子重新装满。’小心,离他远点:如果他抓住了你,他会狠狠揍你一顿,那就会破坏我的计划。”
这些话也好像不是对他说的,弗尔塔里戈丝毫不为所动,只是说:“啊,你又来了,你为什么不让我赚这三个铜币呢?难道你怀疑我会还不起你这些钱吗?来吧,帮我一个忙,你急什么呀?我们会很容易地在今天天黑前赶到托雷尼埃里。请费点事儿,把你的钱包找出来。我就是跑遍全锡耶纳城也找不到像这件非常合身的紧身上衣。想想看:我怎么能把那件衣服仅以三十八个铜币为代价就给了那个人呢!它价值四十多个铜币,所以如果你不肯帮忙,你会让我蒙受双倍的损失呀!”
“我要说的就那几句话吗?”
听着这家伙又胡搅蛮缠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简直把安朱利埃里气昏了,更可气的是他注意到旁观者们好像不相信弗尔塔里戈在赌桌上输了主人的钱,反倒以为安朱利埃里手里有钱。“你的紧身上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安朱利埃里大嚷,“你这家伙,我首先得让人把你绞死。你偷了我的钱,把我的钱都给输光了,现在你又缠着我不让我走,更有甚者你还在愚弄我!”
“对。去吧,说完这几句话,把瓶子给我拿回来,我就把钱给你。”
但弗尔塔里戈说起话来好像安朱利埃里的话不是在骂他,而是在骂别的什么人,他说:“得啦,安朱利埃里!我们还是别说废话了,你说的这些话一点用处没有。重要的是:如果我们现在就付给他钱,我们可以花三十五个铜币赎回那件衣服,否则,如果我们拖欠到明天,少于他借给我的三十八铜币他是不会接受的。喂,帮我这个忙吧,我只有服从他的决定。你看,我们为什么不占这三个铜币的便宜呢?”
于是,那小贩去向菲利波转达他的口信。菲利波听了他的话,脸变成了紫褐色,耐心从来不是他的优点,他是一个一点火就着的人。他认识比昂德洛并且明白他的短腿需要给拉一拉了。“什么是‘装满’和‘木喉’?我给你一个木喉!”他大叫着跳起来要抓住那小贩。但那小贩早有防备,拔腿就跑,回到恰科这里(恰科在远处把他们的会面看得清清楚楚),把菲利波的话告诉了恰科。
正当弗尔塔里戈还在胡诌的时候,来了一个人,他向安朱利埃里证明,是弗尔塔里戈偷窃了他的钱又给输光了,他说出了弗尔塔里戈输钱的总数。因此,安朱利埃里对弗尔塔里戈勃然大怒,用天底下最难听的话将他痛骂了一顿,要不是畏惧后果(如果不是怕天主的惩罚),他就会说到做到,要他的狗命。但他还是威胁说,他一定要使弗尔塔里戈上绞刑架,或者被捆绑着逐出锡耶纳。然后,他骑上了马。
恰科高兴地给了那小贩酬金,又急忙去找比昂德洛。“你去过卡维丘利大街吗?”他问比昂德洛。
一天早晨,他们一起上路了,在波科温托的一家旅店停下吃午饭。午饭后,因天气很热,安朱利埃里让店主为自己铺好了床,在弗尔塔里戈的帮助下脱下衣服,上床休息了,吩咐贴身男仆弗尔塔里戈在三点钟敲响时将他唤醒。安朱利埃里睡下后,弗尔塔里戈进了一家酒店,喝了一杯酒,然后就加入了那里的几个赌徒中,那几个人不一会儿就把他身上带的钱都赢去了。然后,他们又把他身上的衣服也赢去了。因他急切地想捞回本钱,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衫离开酒店,回去找正在睡觉的安朱利埃里,见他睡得正香,就把他钱包里的钱全掏出来,回酒店再赌,这些钱就像他先前那些钱一样也都输在了赌桌上。安朱利埃里一觉醒来,起了床,穿好衣服,喊弗尔塔里戈过来,但因为找不到他,安朱利埃里猜想这个家伙可能像他过去那样醉得不省人事,躺在什么地方睡着了;于是他决定不去找弗尔塔里戈,听任他自行其是了。他叫别人替他把马鞍、旅行袋放上马背,准备到科尔西尼安诺时重新雇一个仆人。但当他与店主结账时才发现,钱包被人掏空了。于是,他大吵大嚷,引起一场可怕的骚乱,使整个旅店都听得见他的叫嚷,他声称他是在这家旅店里被抢劫的,他要叫人把旅店里所有的人都逮捕送往锡耶纳查办。正在这时弗尔塔里戈又只穿着衬衫出现了,他是偷了主人的钱输光后,又打算回来偷主人衣服的。当他发现安朱利埃里已经准备好要上马出发时,他说:“安朱利埃里,你这是干什么?我们还没准备好动身吧?等一会儿吧。我把我的紧身上衣抵押给了一个人,我拿了他三十八个铜币,我正在等着他,他一会儿就来;我相信,如果我们马上与他了结,给他三十五个铜币他就会把衣服还给我的。”
“没有。你为什么问这个?”
安朱利埃里是一个长相英俊且有良好教养的青年,认为在锡耶纳靠父亲补助活着根本算不上一种生活。他是一位红衣主教的门徒,所以当他听说这位红衣主教受教皇委派作为使节到安科纳的马尔凯地区公干,他决定去投靠他,希望以此改善自己的社会地位。他把这个想法对父亲说了,与父亲商量,请他把未来六个月的补助一次给他,这样他就能置办一些合适的衣服和马匹,体面地出现在教廷上,面见红衣主教。正当他四处物色一个合适的仆人时,消息传到了弗尔塔里戈耳朵里;他立即找到安朱利埃里,竭力恳求安朱利埃里雇用他,带他前往马尔凯地区:说自己愿作他的侍从、贴身男仆,什么都行,除了衣食住行外,他一分钱工资都不要。安朱利埃里回答说他不愿意雇用他,因为他看得出弗尔塔里戈虽然完全有能力履行好所承担的职责,但他是个赌徒,此外他还嗜酒。弗尔塔里戈回答说,他一定改掉这些恶习,并发誓一定做到。他的苦苦哀求最后说动了安朱利埃里,安朱利埃里同意收下了他。
“我猜想菲利波·阿尔真蒂在找你,”恰科解释说,“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找你。”
不久以前,在锡耶纳有两个青年,刚刚成熟,他们分别名叫切科·安朱利埃里和切科·弗尔塔里戈。虽然在许多方面他们完全格格不入,但他们有一点是共同的:他们都不能容忍自己的父亲,这使两人结成好友,于是他们经常在一起,形影不离。
“我正要到那儿去,”比昂德洛说,“我顺便拜访他,和他谈一谈。”
如果不是人们在谈吐时更容易暴露自己的愚蠢和卑鄙而且很难表现出明智和美德,那么就不会有人说话特别留神了。卡兰德里诺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这个愚蠢的家伙极其天真的以为自己得了病,即使是为了治病他也完全没有必要把妻子与他做爱时的小秘密癖好泄露出来。这使我想起了一个与此相反的故事,说一个聪明的人受到另一个狡猾的人的欺骗,使他蒙受耻辱并为之苦恼。这就是我要给大家讲的故事。
比昂德洛告辞,恰科在后面跟着,看会发生什么事情。菲利波因没能抓住那小贩,正怒气冲冲,他不明白那小贩说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怀疑是比昂德洛或别的什么人唆使他那样做,来嘲笑他,目的是杀他的威风。正在他烦躁之时,比昂德洛突然出现了。菲利波朝他迎面走去,一拳打在他鼻子上。
卡兰德里诺责备他妻子的那些话使大家笑得前仰后合。菲洛斯特拉托讲完了故事,内菲勒遵照女王的命令,开始了她的故事:
“哎哟!”比昂德洛大叫,“先生,您这是中了什么邪了?”
切科·弗尔塔里戈赌博输光后,拿走主人的钱包,又同样把他主人的钱全部输掉。但这位仆人心中还有个打算。
菲利波抓住他的头发,把他的帽子撕成了碎片,扔在地上,一边痛打,一边大骂他:“我让你看看我中了什么邪!我来给你‘重新装满’!我来润湿你的‘木喉’!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了,一个傻瓜?”他又抡拳揍了他一顿,那拳头硬得像铁一般,打得他鼻青脸肿,完全不顾平时的友情,把他推到泥沼里去打滚,把他的衣服撕成了碎片。这一切发生得特别突然,比昂德洛来不及说一句话,或问清楚因为什么他受到如此对待。他听见菲利波说出了“重新装满”和“木喉”等词,但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最后,菲利波给了他一顿痛打之后,看热闹的人才好不容易把他从菲利波的毒手下救了出来,只见他遍体鳞伤,满身泥浆。大家给他解释了他挨揍的原因,责备他不该派人对菲利波说那样的话。“现在你知道了菲利波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他不是一个可随便与之开玩笑的人,”他们说。比昂德洛流着眼泪道歉,向他们保证说,他从未派人来向菲利波·阿尔真蒂要酒。他感到体力有点恢复后,就痛苦地、悲伤地走回家去,心里明白这件事儿肯定是恰科干的。
几天后,他脸上的伤痕不见了,他又可以出门了,碰巧遇见了恰科,恰科笑嘻嘻地问:“比昂德洛,阿尔真蒂家的葡萄酒味道如何呀?”
卡兰德里诺高兴极了,起了床,出去办事儿了;每当他遇到人,他就大肆夸赞西蒙内医生的精湛医术,说他三天内完全无痛苦地治好了他的怀孕。布鲁诺、布法尔马科和内洛略施小计就智胜了卡兰德里诺的吝啬;但泰莎看穿了他们的诡计,常常为此责备她丈夫。
“但愿你在科尔索家吃的鳗鱼也是这个味道!”
医生告辞,回诊所去配制了某种药水,并派人给他送来。布鲁诺买来了阉鸡和酒宴所需要的其他食品,与他的两个朋友和医生一起享用了。卡兰德里诺连续三天早晨服用那种药水,就在第三天他服完药水之后,医生与他的三个朋友来看他。医生诊了一下他的脉,对他说:“卡兰德里诺,毫无疑问,你的病已经治好了。出去办你的事去吧,一刻钟也没必要再在家里待下去了。”
“好吧,这就看你的了。如果你再用上次的鳗鱼款待我,我还用这瓶同样的葡萄酒回敬你。”
听了医生这番话,卡兰德里诺说:“我一切都听您的,先生。”他给布鲁诺五个里拉,请他帮忙去买三对阉鸡,告诫他要做一个真朋友,务必把这件事办好。
比昂德洛明白他不是恰科的对手,不能再对恰科进行报复,于是只好祝恰科一天快乐,再也不敢取笑他了。
“别担心,”医生说,“我将给你一剂非常美味的药水喝;它三天内就能把你的胎打掉,你就恢复健康了。以后你可要注意规矩一些,不要再干那样的傻事儿了。配制这剂药水需要三对最肥美的阉鸡,还需要一些其他药料,你给他们当中任何一人五个里拉零钱,让他去买来这些东西。把所有买到的东西送到我的诊所里,明天我就会给你送来那种药水,你要立即喝下去,每次一大杯。”
“天哪!先生,看在天主的面上,帮帮我吧!我手头有二百里拉;我原本想用它来买一块地的,如果您需要的话,就都拿去吧,只要别让我生孩子就行。有一件事儿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女人生孩子时,我听见她们大喊大叫,可是她们天生有足够大的产道;所以,如果让我感觉到那种疼痛,我相信,孩子还没生出来我就先疼痛致死了。”
两个青年去向所罗门求教后,以为一无所获,空手而归。但很快,他们发现所罗门的忠告很管用。
虽然布鲁诺、布法尔马科和内洛都几乎要笑出来,但他们还都设法板着面孔;可是他们那位江湖医生却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卡兰德里诺恳求他给出个主意,帮帮忙。医生告诉他:“卡兰德里诺,你不要心烦意乱,因为感谢天主,我们发现得很及时,我将在几天内费不了多大劲儿就能把你的病治好。唯一的一件事儿是:你得破费一些。”
如果迪奥内奥坚持自己的特权,那么就只剩下女王还没讲故事了;所以,在小姐们对比昂德洛挨的意外痛打笑了一会儿后,女王愉快地开始了她的故事:
听到这话,卡兰德里诺发出痛苦的悲叹。“啊,泰莎,”他大嚷,“看你干的好事儿,就是因为你总要趴在我身子上。我跟你说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泰莎一向羞怯,听了丈夫的话,满脸通红,低下头,一声不响地走出了卧室。卡兰德里诺继续悲叹:“啊,天主帮帮我吧,我该怎么办啊?我怎么能生产这个孩子呀?他从哪儿出来呀?显然那淫妇是想让我死呀,愿天主罚她入地狱吧!要是我不这样虚弱就好了,我会下床痛打她一顿。说真的,即使我正在发病,我也要打断她身上的每一根骨头,因为我本不应该让她骑在我身上的。有一件事儿是肯定的:如果我逃过了这场灾难,就是看着她死于淫欲,我也不让她再那样干了!”
亲爱的小姐们,如果我们客观地看一看事物的自然秩序,就不难发现,大自然、风俗和法律都使我们所有女人服从男人,受男人随心所欲地支配和统治。所以,一个女人要想与她所从属的男人和平地、宁静地、舒适地生活在一起,她就必须对他逆来顺受、耐心忍让、唯命是从,更不用说对他保持贞操了,贞操是每个精明女人最宝贵的财富。即使保障各方面公共利益的法律,或风俗,或习惯(随你怎么称呼它)——一种对社会不断施加压力的神圣力量,并没有规定我们这样做,但大自然本身却很明显使我们必须这样做:她赋予我们女人柔软、娇嫩的肉体,胆怯、缺乏自信的意志,善良、富于同情的心肠,弱不禁风的体魄,甜美悦耳的声音和温文尔雅的举止,所有这些不都使我们必然被人统治吗?有理由这样推论,凡是需要别人帮助、需要别人统治的人,都应该顺从地、尊敬地服从帮助者和统治者;如果不是男人,谁来帮助和统治我们女人呢?所以,我们应该绝对服从男人,十分尊敬男人。依我看,凡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女人都应该受到严厉的谴责,甚至应该给她一顿痛打。尽管这种看法我们以前已经讨论过,但刚才潘比妮亚讲的关于塔拉诺的不顺从的妻子的故事,又使我想起了这种看法。在那个故事中,当丈夫对这种泼妇无可奈何时,她从天主那里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认为,所有那些不按大自然、风俗和法律的要求,使自己表现得温顺可爱、令人愉快的女人都应该受到——如我说过的——最严厉的惩罚。
女仆按医生吩咐对卡兰德里诺回了话。不一会儿医生就与布鲁诺赶到了,在他身边坐下,为他诊脉。过了一会儿,他当着卡兰德里诺妻子的面说:“听着,卡兰德里诺,我把你当作朋友对你说:你什么病也没有,但是,你怀孕了。”
所以,我想送给大家一则所罗门的忠告,这个忠告对于那些有不顺从倾向的女人来说可能是一剂良药。当然,你们中间不需要这剂良药的女人就不必以为这则忠告也适用于你们。尽管如此,男人们有一句俗话:“不管她是一匹成熟的老母马还是一匹可爱的小雌马,都需要抽上一鞭子。”你可以无视这句谚语,但任何一个女人都不能不承认,这句话是真理。我想说,我们女人凡是认真思考这句话的人都一定承认它是真理。所有的女人都天生水性杨花,反复无常,对于那些不守规矩、走得太远的女人,需要用惩罚的棒子来纠正她们的邪恶;而对于其他女人,需要用鼓励的棒子来帮助她们恪守美德,还要用严厉的警告来防止她们走入歧途。好了,这种大道理讲得够多了,下面就是我想讲给你们的故事。
布鲁诺赶在送尿样的女仆前面来到医生那里,把他们正玩的把戏告诉了他。所以,当女仆到达时,医生看了看尿样,对她说:“回去告诉卡兰德里诺,一定要把被子盖严保暖,我马上就去告诉他得了什么病,他该怎么办。”
在关于所罗门惊人智慧的传说遍及世界各地后,人们得知,无论谁想亲自求助于他的智慧,他都乐于赐教。于是,世界各地的人们便都带着各种紧迫的难题,成群结队地赶来向他请教。在向他求教的人中有一个非常有钱的年轻贵族,名字叫梅利索,来自他的家乡城市亚美尼亚的拉亚佐。他在骑马从安条克出发去往耶路撒冷的半路上,遇上了另外一个青年,名字叫约瑟夫,他正在进行与他同样的旅行。梅利索与约瑟夫像通常的旅行者那样,一边走一边攀谈起来。梅利索问约瑟夫什么身份、哪儿的人,然后又问他去哪儿、去干什么。约瑟夫回答说,他正要去见所罗门。他说他的妻子是世界上最任性、最反复无常的女人,他求她、哄她,他为她做了他所能做的一切,但怎么也治不好她那倔强的性情,因此,他要向所罗门求教如何对付他的妻子。接着,约瑟夫反过来又问了梅利索从哪儿来,往哪儿去,去干什么。
“啊,就这么办吧,我的朋友,”卡兰德里诺说,“快去医生那儿,看我到底得了什么病,我肚子里面觉得很难受。”
“我从拉亚佐来,”梅利索告诉他,“如果说你有个问题,我也有个问题,一个不同种类的问题。我是个富裕的年轻人,我大把大把地花钱,款待我的同乡们,但非常奇怪的是,我就是这样也未能发现有一个人真正地喜欢我。所以,我正在去你要去的地方,向所罗门求教如何使自己得到别人的爱戴。”
他躺到了床上,派女仆把尿样送给西蒙内医生。当时西蒙内医生在老市场里开了一个诊所,大门口的招牌上画了一个西瓜为记号。布鲁诺对朋友们说:“你们留在这儿陪着他;我去医生那儿看他怎么说;如果有必要,我就把他请到这儿来。”
于是,他们两人结伴而行,一同来到耶路撒冷,由一位朝臣引见了所罗门。梅利索向所罗门简要地陈述了自己的问题,所罗门的回答是:“爱。”
这时内洛又来了,他们三人一起把卡兰德里诺送回家去。他看上去愁眉苦脸,一边走进卧室一边对妻子说:“快,你得给我盖很多被子,我觉得很不舒服。”
所罗门的话刚一说完,梅利索就被撵出宫去。接着约瑟夫向所罗门说明了自己来访的目的。所罗门给他的回答也只是一句话:“到鹅桥去。”所罗门话音刚落,约瑟夫也同样被立即赶出宫去;他见到梅利索还在外面等他,就把自己得到的回答告诉了他。
“依我看,”布鲁诺说,“你应该回家,上床躺下,用被子把自己盖严了;给西蒙内医生送去一份尿样化验。你知道,他是我们的好朋友,他会立刻告诉你该怎么办。我们送你回家,如果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去做,我们一定会帮忙的。”
他们两人反复琢磨所罗门的回答,但怎么也不能从他的话里得出与他们来访目的有关的意思,更不用说得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了。因此,他们沮丧地开始了回家的旅程。几天后,他们来到了一条河边,河上架着一座漂亮的桥。一大队满载货物的骡子和马正从桥上经过,这两位旅行者只好站在路边等候那队骡马过去后再过桥。当几乎全队骡马都过了桥时,突然有一头骡子像人们经常看到的那样发起骡子脾气来,逡巡不前,一步也不走了,于是那赶骡子的人拿起一根棍子,轻轻地拍打一下那畜生,赶它继续往前走。可那骡子竟然横站在桥头,左闪右躲,甚至掉回头去,呆头呆脑地拒绝前进;赶骡子的人发火了,抡起棍子使劲地把那骡子一阵乱打,打它的头部、腹部、臀部,但都没用,它就是不走。梅利索和约瑟夫在旁边看着这情景,忍不住对那赶骡子的人说:“嗨,你这残忍的家伙,你在干什么?你想杀了它吗?你为什么不试着好好地牵着它走呢?那样它会比你狠狠地打它更愿意走的。”
听他们人人都这么说,卡兰德里诺相信自己是病了。“我该怎么办呢?”他非常沮丧地问他们。
“你们懂你们的马,”那赶骡子的人说,“我了解我的骡子。让我自己来对付它吧。”他又回头继续打那骡子,雨点般地这边打一下,那边打一下,直到那骡子乖乖地向前走了,这证明那赶骡子的人的做法是正确的。
这时卡兰德里诺已经感觉到有点儿发烧了。突然布鲁诺又出现了,他说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卡兰德里诺!看看你自己吧!你看上去像一具死尸。你感觉怎么样?”
当这两个年轻人要继续走路时,约瑟夫向坐在桥头的一个人打听这座桥的名字。“先生,这座桥叫鹅桥,”他回答说。
“什么病?你肯定是得了病了,你看上去简直就是一个死人。”
那人的回答使约瑟夫想起了所罗门的话。约瑟夫转身对他的朋友说:“你明白了吧?所罗门的忠告完全正确:现在我非常清楚了,我原来不知道怎样用棍子打老婆,这个赶骡子的人教给了我应该怎样做。”
“我不知道,”卡兰德里诺说,“内洛刚才告诉我,我看上去不舒服。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了。”
几天以后,他们来到了安条克,约瑟夫留他的朋友到家里休息几天。约瑟夫的妻子对梅利索很冷淡,但约瑟夫吩咐她按客人喜欢的口味去准备晚餐。因为这是约瑟夫的盛情,梅利索就点了他喜欢的几样菜。但是,那位夫人并未按照梅利索点的菜去准备晚餐,而是按她自己通常习惯准备的,做出来的菜与客人的愿望完全相反。
卡兰德里诺实际上并未感觉到哪儿不舒服,可是他越往前走心里越是觉得不安。埋伏在附近的布法尔马科见他离开了内洛,便走过来、迎上去跟他打招呼。“你感觉怎么样?”他问。
这使约瑟夫十分生气,他对妻子说:“难道你没被清楚地告知晚餐要怎样准备吗?”
“天知道,”内洛说,“你看上去很不正常,但我们希望你没事儿。”说完,他们就分手了。
他妻子迎上前来,轻蔑地说:“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想吃就吃,不吃拉倒。点的菜也许与我准备的不一样,但这是我选定的菜。喜欢就吃,不喜欢也得容忍一下。”
这话立刻使卡兰德里诺很惊恐:“天啊!你说什么?你认为我得了什么病?”
梅利索见约瑟夫的妻子如此无理地顶撞丈夫,很是惊讶,便坦率地说她不该这样;而约瑟夫听了她的话后,对她说:“你这泼妇,还是原来的老样子,蛮不讲理,我可要改一改你的脾气了,真的。”然后,他转身对梅利索说:“我的朋友,我们一会儿就会看到所罗门的忠告是否值得一求。请你不要介意在一旁观看,也不要以为我要做的只不过是开玩笑。好好回忆一下当我们看那赶骡子的人教训骡子时他对我们说的话,所以你不要阻止我。”
“你昨天夜里感觉怎么样?你看上去不舒服啊。”
“我是在你家里做客的,绝不阻挠你。”
“你盯着看什么呀?”卡兰德里诺问。
他妻子怒气冲冲地离开餐桌,嘟嘟囔囔地回到卧室里。约瑟夫找到一根从幼橡树上砍下来的圆棍子,进了卧室,抓住他妻子的头发,将她摔倒在地,开始用棍子痛打她。她开始时大声吼叫,大骂、威胁她丈夫,但她见吼叫、威胁都阻止不了他,她这才软下来,哀告求饶,恳求他看在天主面上别打死她,说她永远也不再违背他的意愿了。约瑟夫一直不停地打她,那股凶狠劲更变本加厉,一会儿打她的肋骨,一会儿打她的臀部,一会儿打她的肩膀,打得她皮开肉绽,直到打得筋疲力尽了才住手。那泼妇实际上被打得没剩下一根完整骨头,后背上没剩下一块一寸大的完整皮肤,只差没被打个稀烂。
这时内洛忽然停住脚步,仔细地盯着他的脸看。
打完那女人后,约瑟夫回到梅利索那儿对他说:“明天我们就将看到所罗门的‘到鹅桥去’的忠告是否灵验。”他休息了一会儿,洗了手,与梅利索一同坐下来吃晚餐,在适当的时候各自睡觉去了。
“愿天主保佑你一天、一年都好。”卡兰德里诺回答说。
那可怜的女人挣扎着站起来,疼痛难忍,扑到床上,勉强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她很早就起了床,派人问约瑟夫午饭他想吃什么。他一边和梅利索哈哈大笑,一边做了吩咐。他们回来吃午饭时,见一切都是按照他指示的那样准备的。他们两人起初未能理解所罗门的忠告,而现在对他的忠告不住口地赞扬起来。
有一天,正当他们抱怨此事时,他们的一个名叫内洛的画家朋友来了,他们三人商议后决定,他们一定要想方设法大吃一顿,由卡兰德里诺付费。他们立刻商定了一个计划。第二天早晨他们埋伏在卡兰德里诺家门口等待他出来。他刚一走出大门,内洛就迎上前去。“早晨好,卡兰德里诺。”他说。
几天后,梅利索辞别了约瑟夫,回到家里,把所罗门给他的忠告告诉了一位有点儿智慧的人。那人评论说:“他给你的这份忠告真是再正确、再好也没有了。你知道,你不爱任何人,你为大家做的一切不是因为你喜欢他们,而是因为你喜欢炫耀。所以,按照所罗门说的去做吧:去爱别人,你就会得到别人的爱。”
布鲁诺和布法尔马科完全清楚此事,一次又一次地劝他说,把那笔钱用来与他们狂欢作乐要比东跑西颠地去买一块地好得多,好像他在经营弩箭制造业似的。但他们不仅未能说服他享受一下奢侈,而且也未能成功地劝诱他请他们吃顿饭。
就这样,那泼妇受到了惩罚后变成了贤妻,那年轻人通过爱别人而赢得了别人的爱。
这个故事里将要提及的卡兰德里诺和其他人物都是怎样的人,已经得到了充分的、清清楚楚的交代,不用再进一步介绍了。我将要给大家讲的是,卡兰德里诺的一个姑母去世了,留给了他二百里拉现金;于是,卡兰德里诺开始逢人便讲他要买一块地,去和佛罗伦萨的每一个经纪人谈判,仿佛他手里有一万金币供他支配似的;但每当经纪人开出价来,这笔买卖就立刻告吹了。
昨天我给大家讲了一个来自马尔凯地区的愚蠢法官的故事,它妨碍了我原来想讲的一个关于卡兰德里诺的故事。关于他和他朋友们的故事,我们已经讲了许多了,但我的这个故事只能给我们增添欢乐,所以我将把昨天就想讲的那个故事讲给大家听。
唐·贾尼应朋友皮埃特罗的请求,将他的妻子变成母马;当唐·贾尼进行到难做的那一部分时,皮埃特罗破坏了他的法术。
爱丽莎讲完故事后,小姐们为那年轻的修女幸运地逃脱了嫉妒她的姐妹们的毒手而感谢天主。女王吩咐菲洛斯特拉托接着讲故事,菲洛斯特拉托立刻开始了:
听完了女王的故事,小姐们轻声低语,颇有抱怨之意,而小伙子们却都抿着嘴轻声地笑。等大家平静下来后,迪奥内奥清楚而响亮地开讲了:
卡兰德里诺的朋友们布鲁诺、布法尔马科和内洛如何使卡兰德里诺相信自己怀孕了;除了他的妻子,大家如何以感到非常快乐而告终。
一群白鸽中夹杂一只乌鸦,比夹杂九只白天鹅看上去更加美丽;同样,一群有学问的人中间夹杂一个蠢人不仅会给他们的智慧增添光彩,而且还能给大家提供不少乐趣。你们这些小姐们个个都十分聪明稳重,而我却十分愚蠢;我的愚蠢使你们的聪明更加光彩夺目,因此你们更加喜欢我。如果我智力超群,我就使你们显得逊色,你们自然就不会喜欢我了。我在讲故事时,我将享有极大的自由,说话可能放肆一些,这样就会显出我的本来面目。假如我是一个明辨是非的人,那就请大家尽可能多加原谅了。我的故事很短,它会教给大家一个道理:当人们在你的身上施行法术时,你必须严格遵守他们的指示,否则一个最微小的错误就会把整个法术破坏掉。
几年前,巴列塔有个神父,名字叫唐·贾尼。他那个教区很穷,为了补贴微薄的收入以维持生计,他不得不牵着他那匹母马,在马背上驮些货物,去阿普利亚市场赶集,做点小买卖。他在赶集的旅程中与一个名叫皮埃特罗的特雷桑蒂人建立了亲密的友谊,皮埃特罗赶着一头毛驴,跟唐·贾尼一样,做点小生意。为了表示友情,唐·贾尼按照阿普利亚风俗称皮埃特罗为他的“皮埃特罗老兄”,每当皮埃特罗到巴列塔来,唐·贾尼都要请他到家里来住一宿,尽力款待他。至于他的皮埃特罗老兄,可是穷得不能再穷了,与他年轻漂亮的妻子和那头毛驴一起住在特雷桑蒂的一间简陋的茅屋里。但每当唐·贾尼路过特雷桑蒂时,皮埃特罗也要把他请到家里,尽力款待,以报答他的朋友在巴列塔对他的款待。至于夜里的住宿,皮埃特罗只有一张窄小的床,他与可爱的妻子就睡在这张床上,因此他没法按照自己的心愿安排朋友的住宿,只好让客人睡在他那匹母马旁边的一堆稻草上,那匹母马和那头毛驴拴在同一间马厩里。皮埃特罗妻子知道丈夫在巴列塔总是受到神父的热情款待,因此神父来访时她好几次要去邻居家——一个名叫吉塔·卡拉普雷莎的女人家里去借宿一夜,这样神父就可以与她丈夫睡在床上。她经常向唐·贾尼提出这个建议,但他总是拒绝。
女院长意识到了她犯了同样的错误,在场的人都很清楚这一点,而且她无法掩盖,于是改变了口气:她开始说一些与刚才说过的截然不同的话,断言抵制肉欲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只要大家能像以前那样秘密行事,人人都可以自由地去寻欢作乐。于是,她释放了那年轻姑娘,然后回去继续与那神父睡觉。伊莎贝塔也回到了自己情人的怀抱里。从那以后,她不顾她在姐妹中引起的嫉妒,经常让那青年进入自己房间,共享快乐。那些没有情人的修女们则悄悄地试图尽最大努力去找到自己的心上人。
有一次神父对她说:“亲爱的杰玛塔,不要为我担心,我很好。当我想有个女人做伴时,我就把我那匹母马变成一个漂亮的姑娘,让她陪我睡觉。然后,当我早晨起床时,我再把她变成一匹母马。所以,我是绝不愿意与她分开的。”
伊莎贝塔重复一遍她刚才说过的话:“尊敬的院长,请您系好帽带,然后再跟我说话吧。”听了伊莎贝塔的话,有几个修女转身去看女院长,女院长本人也伸手去摸自己的头。这时她们都明白了伊莎贝塔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多么奇妙啊!”杰玛塔心里想,对他的话信以为真。她把这话告诉了丈夫,还说:“如果他真像你说的那样是你的老弟,为什么你不请他把那种法术教给你?那么你就可以把我变成一匹母马,牵着你的毛驴和母马出去做生意,那样我们就能赚双倍的钱了。回到家后,你还能把我再变回我这样的女人。”
“你这淫妇,什么帽带?”女院长厉声说,她并未懂得修女的意思,“你还厚颜无耻地与我顶嘴吗?难道你认为你做了一件可笑的事儿吗?”
皮埃特罗非常蠢笨,完全相信妻子的话,接受了她的建议,纠缠神父,要求神父把那个法术教给他。唐·贾尼尽了最大努力,阻止他这种愚蠢的举动,但他不听,只好对他说:“那么,好吧,如果你坚持要学,明天早晨我们像通常那样,在太阳出来之前起床,我来做给你们看。说真的,你会看到最难的那一步是给母马安上尾巴。”
那有罪的修女一声不吭;她低着头,十分羞愧,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结果人们倒开始有点怜悯起她来。女院长继续劈头盖脸地痛骂,伊莎贝塔抬起头,发现了女院长头上戴的东西——那是一条有背带的马裤,两条裤腿儿垂在院长脸的两侧。她做出正确的推断后,立刻恢复了镇静,对院长说:“尊敬的院长,愿天主帮助您系好帽带,然后再告诉我压在您心头上的话吧。”
皮埃特罗和吉玛塔急切地要学会那种法术,那一整夜几乎没合眼,天快亮时赶紧起床,唤醒唐·贾尼。唐·贾尼身上只穿一件衬衫,走进皮埃特罗的卧室。“除了你们,”他说,“我不会把这个法术再传给任何一个人。既然你们要求我教,那我就做给你们看。重要的是,如果你们想让法术灵验,你们必须照我说的去做。”
女院长在礼堂里自己的座位上坐定,修女们的目光全固定在那个违犯教规的修女身上。女院长当着众修女的面,用训斥女人使用的最辱骂性的语言对她说:她是一个最卑鄙无耻的女人,她的令人作呕的丑恶可耻的行为如果传出去,就会玷污女修道院的美名、圣洁和尊严。除对她进行一顿痛骂外,女院长还威胁说要严厉地惩罚她。
他们都保证按他吩咐的去做,于是唐·贾尼拿过一个灯笼,交给皮埃特罗。“仔细观察我怎么做,”唐·贾尼对他说,“并且牢记我说的话。不管你们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要注意保持绝对安静,一句话也不要说,否则你们就会破坏了一切。”
那天夜晚,女院长正由一位神父陪着睡觉——她经常用一个大木箱把他偷偷抬进房中。她听见了她们的报告,非常害怕修女们情急之中会撞开房门冲进来,便赶紧从床上跳起来,尽可能快地穿好衣服。当她伸出手去够头巾(由于它的形状,修女们管它叫普萨尔特里)时,她抓在手里的其实是神父的马裤。因为时间很紧,她把那条马裤当成头巾戴在头上,毫无觉察地大步走了出去,一边急忙把身后的门关好,一边大声地问:“那个恶棍在哪儿?”那些修女们都十分激动,一心要把伊莎贝塔当场捉住,因此谁也没注意到女院长头上戴的是什么;她和修女们来到伊莎贝塔的房门口。在其他修女们的帮助下,破门而入,发现那一对情人相互搂抱着躺在床上;众人的突然闯入使他们不知所措,毫无反应,仍一动不动地相互搂抱着躺在床上。伊莎贝塔立刻被修女们抓起来,按照女院长的命令,把她带到牧师会礼堂。那青年留下来,穿好衣服,等着看事情的结局;如果她们动他心上人一根毫毛,他就要向所有的修女们报仇,然后与她一起逃出修道院。
皮埃特罗接过灯笼,保证他一定按神父的要求去做。
一天夜晚,碰巧伊莎贝塔又让那青年进入自己房中,对背后正发生的事情毫无觉察,负责监视的修女立刻发现了他。在夜深人静时,她们认为时机成熟,便分成两组,一组继续监视伊莎贝塔的房门,另一组跑去院长的房间告发他们。她们敲了她的房门,听见院长给了回话儿,她们说:“快呀,尊敬的院长,快起来!我们看见伊莎贝塔和一个男青年在她房间里。”
然后,唐·贾尼让杰玛塔脱光衣服,像初出娘胎时那样一丝不挂,弯下腰,双手撑地,呈四脚站立的母马姿势。神父也警告她,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一声。然后,他用手抚摸她的头和脸说:“让这儿变成一匹美丽母马的头吧。”他又抚摸着她的头发说:“让这儿变成一匹美丽母马的鬃毛吧。”他抚摸着她的胳膊说:“让这儿变成一匹美丽母马的腿和脚吧。”他抚摸着她的两个乳房,感觉它们又结实又丰满,这激起了一种不符合他神父职业的冲动,他说:“让这儿变成一匹漂亮母马的胸脯吧。”他接着抚摸她的后背、肚子、屁股、大腿和小腿。最后,只剩下马尾巴没安上了,他掀起衬衫,抓住他那个用来播种的肉塞儿,把它迅速地插进她那为此目的而生就的沟槽里,同时大叫:“让这儿变成一匹漂亮母马的尾巴吧!”
他们就这样幽会了一段时间,但一天夜晚,在他离开伊莎贝塔时被另一个修女发现,而这对情人却丝毫没有意识到。那修女把这件事儿跟其他修女讲了,她们起初想去把这件事儿报告给女院长,院长名叫乌辛巴尔达,全院的修女和所有认识她的人都认为她是一位善良而圣洁的女人。但她们进一步考虑后,决定最好由女院长将伊莎贝塔正与情人在一起时当场捉住,以免她否认对她的告发。于是,为了使她落入圈套,她们暂不声张,暗中轮流监视。
皮埃特罗一直在仔细地观看,看到最后一步,他觉得这很不恰当,连忙大喊:“不,不,唐·贾尼,不要尾巴!我不要尾巴!”
你们一定知道,在伦巴第地区有一个女修道院,以其虔诚和圣洁著称。在那里的修女当中,有一个出身高贵的年轻姑娘,长得美丽出众,名叫伊莎贝塔。有一天,她来到格子窗前会见一位来访的亲戚,竟爱上了一个陪伴来访者的英俊青年。那青年见她十分漂亮,也同样因爱她而神魂颠倒,但是他们长时间未能使爱情有所发展,这对他们两人来说都是痛苦的。他们两人都一直在机警地寻找机会,那青年终于找到一条可秘密地去与修女幽会的小路,这条小路也非常适合她;于是那青年多次来与修女幽会,相互给予满足和快乐。
那创造新生命的精液已经流淌出来了,唐·贾尼一边把他那肉塞儿抽出来一边说:“皮埃特罗我的老兄,你这是干什么?我不是告诉你不管看到什么你也不要出声吗?这匹母马几乎就要变成了,可你这一说话把法术全破坏了,现在再没机会从头做一遍了。”
我们都看到了,弗兰切斯卡的确非常聪明,她巧妙地摆脱了求爱者的纠缠。有一位年轻的修女也很聪明,她凭借机智的口才和好运气也逃过了可能来临的危险。你们知道,有许多极其愚蠢的傻瓜,他们好为人师,喜欢指责他们的同事;但命运之神却偶尔找出他们的过错,让他们出丑。你们在我的故事中将看到的一位女修道院院长就是这样一种人,我讲的那个修女就是在她的教导之下。
“没关系,难道我没有那种尾巴,我没有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自己来安尾巴?再说,你把那尾巴安得太低了。”
菲罗美娜讲完了故事。故事中的那个女人被认为非常聪明,因为她非常巧妙地摆脱了自己不喜欢的求爱者,大家一致认为那两个求爱者的鲁莽行为根本不是爱情,纯粹是疯狂。这时女王笑着转向爱丽莎。“轮到你了。”她说。爱丽莎立刻开始了她的故事:
“喂,”唐·贾尼说,“因为这是第一次,你不会像我安得那样正确。”
一位年轻的修女与情人私通时被当场捉住。女修道院院长严厉谴责这位修女,但后来不得不宽大地释放了她。
听见这话,那年轻女人直立起身子来,非常天真的对丈夫说:“你这愚蠢的傻瓜,你为什么把为了你好的法术给破坏了?你什么时候见过一匹没有尾巴的母马?天主啊,帮帮我吧,虽然你已经够穷的了,但你活该更加受穷。”
由于皮埃特罗突然说出的话使那年轻女人再没有机会变成一匹小雌马,她只好沮丧地穿上衣服。皮埃特罗仍旧像原来那样牵着一头毛驴做生意;他与唐·贾尼一起去比通托赶集,但从那以后他再也不请求唐·贾尼教他那种法术了。
第二天早晨,当魔王的坟墓被打开,尸体不见了(因为亚里山德罗把它往旁边移动时,它掉到墓底了)时,皮斯托亚全城的人都对此议论纷纷,一些愚蠢的人竟提出这样的看法,说魔鬼来把他带走了。那两个求爱者依然分别详细地告知夫人他们做了什么,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以此作为他们未能完成任务的借口;他们继续恳求她,希望得到她的欢心和爱情。她表示不相信他们的话,她简单明了地告诉他们,既然他们谁也没按要求做到,所以她永远不愿见到他们了。她就这样摆脱了他们。
迪奥内奥原以为小姐们对他的故事不会很敏感,但他的故事却逗得小姐们哈哈大笑,这笑声表明,她们以后想起这个故事还会哈哈大笑的。那天的故事全都讲完了,太阳开始失去它的炎热,这时女王意识到她的任期已满,便站起身来,摘下王冠,把它戴在潘菲洛的头上,因为只剩下他还没被给予国王这一荣誉。她微笑着说:“陛下,我把极大的责任留给了你。既然你是最后一个统治者,我的不足之处和其他前任统治者的不足之处都靠你来弥补。愿天主赐福于你,就像他赐福于我使你成为国王一样。”
里奴齐奥很懊恼,诅咒自己的运气,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想回家去;巡警们离开这条大街后,他又回到他丢下亚里山德罗的地方,开始在黑暗中摸索,想找到尸体,完成任务。但他没能找到尸体,以为巡警把尸体抬走了,于是他只好沮丧地回家了。亚里山德罗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也不知道是谁把他背走的,也同样伤心地回家去了。
潘菲洛高兴地接受了国王这一尊贵的职位,回答说:“我将依靠您和我所有臣民的品德,一定会像我的各位前任一样让大家满意。”他按照前任的惯例,与总管商议、安排明天要做的事情,然后转身对期待他讲话的小姐们说:“今天的女王艾米莉亚做了明智的决定,使你们这些易受感动的小姐们放松一下,发挥你们的独创性、自由选择,讲你们喜欢的任何题目。既然我们已经休息好了,我认为我们应该恢复通常的传统做法,所以我要求你们明天按下面这个题目讲故事:人们在爱情或其他方面做出的慷慨行为。不论是讲还是听这样的故事,都一定会燃起你潜在的志向,也会做出慷慨的行为来。毕竟生命在我们的躯体内持续的时间非常短暂,但你们的生命却在你们受人赞誉的名声中流芳百世。除非人们像野兽那样只顾填饱自己的肚子,难道这不是每一个人都希望做到的、实际上在勤勉地为之努力并获得的光荣吗?”
借着巡警提灯的光亮,弗兰切斯卡清清楚楚地看见里奴齐奥与亚里山德罗先后逃去的身影,而且注意到亚里山德罗穿着魔王的衣服。他们的勇敢给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但这并未能阻止她看见亚里山德罗被丢在大街上,然后两人狼狈逃窜的情景哈哈大笑。这一令人愉快的突发事故使她高兴极了,她感谢天主替她把两个讨厌的家伙都打发走了,于是离开窗户,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她和女仆一致认为,很清楚,那两个人都真的为她神魂颠倒,因为他们显然都按照她的吩咐做到了。
这一群快乐的青年男女都很喜欢这个题目。他们都站起身来。然后,新国王让大家像通常那样按自己的喜好去寻求消遣。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大家又高兴地聚集在餐桌周围,仆人们殷勤地端上饭菜。晚饭后,他们起身像往常那样跳起舞来,唱了许多支歌曲,这些歌曲唱得可能缺乏技巧,但那歌词无论如何是非常欢乐的。然后,国王命令内菲勒唱一支她自己编的歌,她立刻欣然从命,一展她那清脆快乐的歌喉,唱了起来:
亚里山德罗发现墓盖儿被打开了,心里十分害怕,但没有出声。里奴齐奥钻了进去,抓住了亚里山德罗的脚,以为他抓的是魔王的脚,把他拖出了坟墓,背在肩上,朝他心上人的家走去。他对死尸无所顾忌,一路上不时地把它撞在路边板凳的角上,因为夜晚一片漆黑,他简直辨不清方向。当里奴齐奥来到他心上人的家门口时,那夫人带着女仆正站在窗口等候,看他是否真能把亚里山德罗背来。她已经完全做好了把他们两人打发走的准备,忽然听见一声大喊:“谁?”官府的巡警碰巧悄悄地埋伏在那条街上,欲捉拿一个逃犯;当他们听见里奴齐奥拖着脚步走来时,突然举起提灯,看来人是谁,他要往哪里去,然后抄起长矛和盾牌进入战斗状态,防止敌人攻击。里奴齐奥立刻认出了他们,来不及仔细考虑,丢下亚里山德罗,拔腿就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亚里山德罗跳了起来,尽管死人的衣服还拖在他的脚踝上,也立刻逃得不知去向。
我是一个年轻的姑娘,性情欢乐;啊,爱情在春天开花的幸福理想,一定会实现!我的脚步徜徉在碧绿的草地上;我欣赏那黄白相间的小花儿,还有那深红色的玫瑰——多么快乐啊!——百合花穿着丝裙,像女王一样骄傲。在每一朵花儿上我都仿佛看见了我情人的面庞,他是我心灵的主宰和保护者(他的灵魂是我灵魂的一部分),我生命的全部意义就是最真诚地爱他、崇拜他。每当我遇到一朵呈现我情人面庞的花儿,我就摘下它、亲吻它,然后对它讲话,对它敞开心扉、倾诉衷肠,我对它表白: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被他独占。然后,一旦我心底的愿望已经袒露给他,我要说的心里话全部讲完,我就把这些花儿编进一个花环,用我的一绺头发将它们扎起,就这样圈起来。看见一朵美丽的花儿是多么的快乐!对我来说那快乐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因为它帮助我更长久地注视我的情人、我的磐石、我的堡垒。啊,色彩使花儿美丽,而芬芳使花儿令人着迷,它将我俘虏,使我无力反抗,我们的轻轻叹息表达了我说不出来的深情,因为它使我无法表达但使我的爱情更加强烈。啊,我的叹息的确发自我充满激情的肺腑;但它们既不失望也不忧伤,它们表现的是温柔和热情,它们是长着翅膀的信使,飞去寻找我最爱的他。当它们来到他的面前时,他倾听它们的恳求:“啊,来吧,”它们恳求说,“快到我的身边来吧,你不再令我绝望!”然后,他响应我的召唤,立刻跑到我的身旁。
半夜马上就要到了,里奴齐奥离开家门,去完成他心爱的人交给他的任务。一路上,他边走边胡思乱想可能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他背着尸体可能会被官府的巡警抓住,被当作巫师判处火刑处死;或者如果此事传出去,他会招致魔王家人的仇恨;由于这些和类似的想法,他几乎要往回跑了。但他进一步考虑后,对自己说:“喂,夫人第一次求我帮忙,我不应该拒绝,因为我非常爱她,特别是我做了这件事就会使我博得她对我的爱。即使我肯定死在做这件事儿上,我也不能违背对她的许诺,因此,我还是去干吧。”于是他继续前进,来到坟墓前,轻而易举地揭开了墓盖儿。
国王和小姐们对内菲勒的歌曲赞不绝口。时间已至深夜,国王吩咐大家各自回房休息,明天早晨再会。
夜幕降临了,快到半夜时,亚里山德罗·基亚尔蒙特西身上仅穿一件紧身上衣,离家去坟墓里冒充那死去的魔王。半路上,他心里充满了十分可怕的不祥预感,不禁左思右想。“天哪,我是个多大的傻瓜呀!我这是去哪儿呀?她的亲戚们可能发现了我爱上了她,就匆匆做出错误的结论,以为我们两人已经有了什么关系,因此逼迫她这样做,目的是把我杀死在坟墓里!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是送死去了,而他们都会因没有杀人证据而逍遥法外。谁知道呢?也可能是我的某位情敌设下这个圈套,那情敌也许正是她所爱的人,她这样做是想给他献上这么一份礼物。但姑且假设,”他继续琢磨着,“这些猜想都不可能发生,她的亲戚们真的把我背到她家里去。但我绝不相信他们会抱起魔王的尸体,把它搂在怀里,或者她会把它搂在怀里。很有可能,他们以前吃过魔王的亏,现在想在他的尸体上出这口气。她吩咐我,无论我感觉到了什么,我都不要出声;那么如果他们要挖出我的眼睛、拔掉我的牙、砍断我的手,或者干出诸如此类的事情,那怎么办?我怎能做到一声不响?如果我说话,他们就会认出我,也许会伤害我。但即使他们不伤害我,我也绝不会实现愿望,因为他们不可能把我送到夫人家里的。然后,她会说我没有按照她的吩咐去做,我也就得不到她的爱了。”他这样想来想去,几乎要转身回家了,但他对夫人强烈的爱情使他改变了他刚才的想法,有力地敦促他继续向坟墓走去;他来到了坟墓,揭开墓盖儿,爬了进去,剥下魔王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盖好墓盖儿,把自己关在里面,在魔王尸体的位置上躺下。他开始回忆死者生前的为人,他听说过夜晚在墓地和其他地方发生的一些事情。他想着、想着,毛发立了起来,时刻以为魔王要站起来,切断他的喉咙。然而,他心中炽热的爱帮助他克服了这些和其他可怕的想法,他又躺了回去,好像他就是一具死尸,等着要发生的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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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仆按照夫人的指示,先后找到了那两个人,将夫人的口信儿一字不漏地转达给了他们。他们每人都回答说,只要夫人高兴,别说是进入坟墓,就是下地狱也在所不辞。女仆将他们的回答带回给女主人,夫人只好等着,看他们是否真的傻到能干出这样的事儿来。
(1) 依据古代天文学家托勒米学说,地球是宇宙的中心,地球外面有九重天,一至七层为月球、水星、金星、太阳、火星、土星等,是行星运行的范围,第八层是恒星,第九层则是透明的水晶球。
“然后,你再去找里奴齐奥·帕勒尔米尼,这样对他说:‘夫人说,她愿意完全听你支配,但是你得先帮她一个大忙:今晚半夜左右你要钻进今天早晨埋葬的魔王的坟墓里,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尸体弄出来,不要说话,不管你听见、看见或感觉到了什么,你都要把他的尸体背到夫人家里。那时你就会明白夫人为什么要你做这件事儿,你将如愿以偿地得到她的爱。如果你拒绝做这件事儿,她吩咐说,你从此以后再也不要给她捎任何形式的求爱口信儿了’。”
(2) 朱庇特(罗马神话中的主神)的象征物,这里象征情绪的稳定和自我克制。
皮斯托亚市过去曾有一位非常标致的寡妇,我们的两位佛罗伦萨人深深地爱上了她。他们的名字叫里奴齐奥·帕勒尔米尼和亚里山德罗·基亚尔蒙特西;他们是被人从佛罗伦萨放逐出来而定居在皮斯托亚的;他们两人互不相识,却同时爱上了那位夫人,而且都想方设法、努力博得那位夫人的爱。这位正直的夫人名字叫弗兰切斯卡·德·拉扎里,分别从两人那里收到了无数的情书和求爱信,一直很不明智地对他们采取充耳不闻、不予理睬的态度;于是,那二人便纠缠不休。她发现不可能谨慎地避开他们,就想出了一个永远摆脱这两个讨厌鬼的办法。她要求他们各自去办一件并非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但她认为他们绝不可能做到。这样,当他们未能按要求完成任务时,她就有了完全有理的借口,彻底拒绝他们进一步的求爱纠缠。她的全部计划是这样的:就在她灵机一动想出办法的那一天,皮斯托亚死了一个人,此人出身贵族,但在皮斯托亚市,甚至在全世界都算得上是一个臭名昭著、最卑鄙无耻的恶棍。他活着的时候长相非常丑陋、怪诞,不认识他的人一见到他都被他吓一大跳。他被埋葬在圣方济各教派教堂外的一座坟墓里。夫人认为,这座坟墓非常适用于实施她的计划。于是,她对女仆说:“你知道,那两个佛罗伦萨人,里奴齐奥和亚里山德罗,每天都纠缠我,是非常令人不愉快的讨厌鬼。可是,我不想把自己的爱情献给他们。所以,我决心摆脱他们。既然他们不停地向我慷慨求爱,那么我决定用一个我相信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做到的要求考验他们。这样,我就能摆脱他们,获得安宁。你听好我将怎样做。你知道,今天早晨,那个魔王(这是人们通常对前面提到的那个恶棍的称呼)被埋葬在圣方济各教派的教堂墓地里;别说他现在死了,就是他活着的时候,甚至最勇敢的人见了他也会吓得浑身发抖。你先悄悄地去找亚里山德罗,给他这样一个口信:‘夫人吩咐我说,你一直在苦苦向她求爱,到了她向你表示爱情的时候了;如果你想和她在一起,你必须这样做:她的一个亲戚今天夜里要把今天早晨埋葬的魔王的尸体弄到夫人家里去,原因是什么,你以后会知道的;但是她不想让他的尸体放在自己的家里,因为她非常惧怕他,更何况他现在是个死人。所以,她希望你能帮她一个大忙,请你在今晚半夜前进入埋葬魔王的那座坟墓,穿上他的衣服,假装是他躺在那里,等到有人来把你背走;让来人把你弄出坟墓,你不要出声、不要说话,你会被来人背到夫人家里,她会欢迎你,你就会和她在一起了;然后你想什么时候离开她,你就什么时候离开她,其余的事情由她安排。’如果他愿意这样做,那也好;如果他不愿意,那就把我的话告诉他,请他别让我以后再见到他,如果他珍惜自己的生命,那就请他今后一定不要再给我送任何形式的情书了。
(3) 薄伽丘在这里取笑爱情诗歌的幻想,爱情诗歌往往过分强调爱情与死亡之间的联系。
我们讲过的故事一次又一次地讲述了爱情发挥威力的不同方式,我认为我们并没有把这些方式全部讲完,如果我们再讲上一年,只讲它们,也讲不完。既然爱情能激励它的信徒去冒各种死的风险(3),甚至使他们进入坟墓,冒充死尸或取出尸体,那么我要给大家讲的故事是对讲过的这类故事的补充。它不仅会帮助你们了解爱情的威力,而且还会使你们认识一个正直的女人,她用智慧摆脱了两个讨厌的求爱者的纠缠。
(4) 中世纪用的一种弦乐器,类似小提琴,呈梨形,有三弦,放在膝盖上,用弓拉奏乐曲。
女王陛下,您为我们讲故事慷慨地提供了一块开放辽阔的战场,承蒙您的好意,让我第一个上阵与敌人交锋,我感到非常高兴。如果我表现得好,我深信我后面的人都会表现得跟我一样好,甚至更好。
(5) 一种类似吉他的古代弹拨乐器。
当弗兰切斯卡想要摆脱里奴齐奥和亚里山德罗这两个讨厌的求爱者时,如何发现了一具尸体的妙用。
(6) 但丁在《地狱篇》第六卷中称他为著名的贪食者。
(7) 当地教皇党黑派著名而可怕的首领,与前面提到的白派成员切尔基是政敌,1308年被暗杀。
明亮的晨光驱走了黑夜,使深蓝色的八重天(1)(恒星所在的那层天)变成了浅蓝色,草地上的花儿渐渐抬起头来;这时,艾米莉亚起了床,吩咐仆人把她的男女同伴们一一唤醒。大家聚在一起,跟随着女王,缓步走向别墅附近的一片小树林。他们进入树林,鹿、獐以及其他动物并不怕人,只是站在那里,等待着他们走近,仿佛它们完全失去恐惧感或者已被驯化,瘟疫的破坏给了它们喘息的时间,因为人类暂时不能来打猎了。伙伴们一会儿走向这些动物,一会儿追赶那些动物,好像就在能抓住它们的那一时刻,它们就跳跃着跑开了;他们发现追逐动物很有趣,就这样玩了很长时间,直到太阳升高了,他们觉得该回去的时刻。他们头上都戴着橡树叶花冠(2),手里拿着香草或鲜花,如果谁在半路上遇见他们,他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死神永远也不会打败这些人;即使死神胜利了,他们也会快快乐乐地死去。”他们一路上一边唱着歌一边开着玩笑,慢慢地走回别墅;他们发现一切都准备得非常漂亮,仆人们个个兴高采烈。他们先休息一会儿,在吃饭前,唱了六支小曲,一支比一支更快乐。然后,他们洗了手,总管按女王的命令,引导大家入座。菜肴很快端了上来,他们都吃得心满意足。离席后,他们唱歌、跳舞、演奏乐曲,一直到女王吩咐想午睡的人可回房休息为止。午睡后,他们在通常的时刻、通常的地点聚集起来讲故事,女王将目光落在菲罗美娜身上,吩咐她开始讲今天的第一个故事。菲罗美娜微笑着讲了下面这个故事:
(8) 当地教皇党黑派另一位在佛罗伦萨有权势的凶暴的人物,科尔索的不共戴天的敌人。像但丁在《地狱篇》第六卷贪食者一节中同时提到恰科、科尔索和菲利波一样,薄伽丘也将这三个人物安排在同一短篇小说中。
《十日谈》第八天到此结束,第九天由此开始;大家在艾米莉亚主持下,随意讲述自己喜欢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