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早我就听说毗沙鸡先于黑勒鸡鸣叫，毗沙人先于黑勒人醒来。地处东方的毗沙人开始吃早饭了，西边的黑勒人还在梦里饿着肚子。原先我想象毗沙人每天都比黑勒人早醒来一个时辰，一天天地加起来，千百年里他们已经比黑勒人早醒了多少年，早早把好多事情干完，把好多事情想清楚，黑勒永远也追不上毗沙。现在我不这样认为了，这个时辰我们黑勒人还在安然熟睡，毗沙人却早早醒来逃命了。他们醒来太早，早早把劲用完，现在正是我们气力强盛消灭他们的时候。”
库也是第一次这样认真地倾听鸡鸣，鸡从前方的毗沙城叫起，一个村庄接一个村庄地叫过来，细密的鸡叫覆盖过黑勒大军头顶，被后方村庄的鸡鸣接住，一片一片往黑勒叫过去。卡汗似乎也在仔细感受着越过大军头顶的鸡鸣声。
库把卡汗的意思说给域外军首领本天门。
卡汗转身对着东方，又一阵鸡鸣声迎面而来。在能看见声音形色的驴眼睛里，细长的鸡鸣如彩色丝绸密织在空中。卡汗看不见鸡鸣的颜色，天门徒们也看不见，但都随在汗王身旁，瞪着眼睛跟他看。库也跟着看，他时刻不离汗王身边，汗王要说话，库得及时翻译给身旁的天门们。
本天门告诉汗王：“这里的村庄已经全被我们征服，现在都是您的鸡在叫。”
卫队士兵还在四处张望，寻找消失的乔克努克。库知道他们不会找到。努克将军隐入梦中了。醒来的黑勒大军追不到他封闭的梦里。
库把这句话译成黑勒语时，汗王难得地笑了。不知道汗王是否听出来，在已经改了信仰的土地上，鸡还是照常在叫，没有丝毫改变。
鸡鸣声越过头顶，往西边远去了。天从长着枯黄杂草的地皮上渐渐亮起来，太阳在地平线以下的土里发出光，它升起来还得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