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或许害怕独自醒来面对黑夜,就一个接一个做梦。梦里的库也不好过,他先梦见自己的头丢了,身体像一个秃树桩立在荒野里。他一会儿梦见自己没有头,一会儿又没有身体,头像揪下来的圆葫芦,在戈壁的风声里滚来滚去。他在梦中看见身首分离的一个人,在他背后,和他背靠背,他不住地扭头,想看见他,总是看不见。他不知道那是妥觉。他在梦里看见了醒来又看不见。他还梦见一个长发女子,仿佛一起睡了好些年,他夜夜爬在她背上,想看见她的脸,想让她翻过身,总不能实现。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库醒了,发现身边的女子竟是一头小母驴。他不好意思地看谢,摸摸谢的皮毛。谢又紧张起来,怕库看见她皮毛下面的字,又怕库摸着摸着,手伸到那地方。
谢一整夜卧在沉睡的库身旁,看驴车和无头鬼搬运人头,谢不敢起身,怕被那些驴的鬼叫走,被人的鬼牵走。能看见鬼真不是件好事情,看见了就得面对,知道自己死后也要加入到这个夜夜无休的队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