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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第二十九章 一六二八年八月二十三日发生在朴次茅斯的事

费尔顿利用这个机会,把刀子深深地刺进他的左肋,只露出刀柄在外面。

“法国来的!”白金汉叫了起来,他想到这封信是谁来的,把一切都忘了。

“啊!叛徒!”白金汉叫嚷道,“你杀了我……”

“米罗尔,一封法国来的信!”

“杀人啦!”帕特里克大声喊叫。

就在这时候帕特里克走进房间,嚷道:

费尔顿打算逃走,朝周围看看,他看到门开着,奔进了隔壁房间,也就是我们说过的,拉罗舍尔的代表们在里面等着的那个房间;他奔跑着穿过房间,冲向楼梯;但是在头一级梯级上他遇到了温特勋爵。温特勋爵看见他脸色苍白发青,精神失常,手上和脸上沾着血,于是扑上去掐住他的脖子,同时,叫了起来:

但是费尔顿不让公爵有时间拔出剑来,他从怀里拔出准备好的、米莱狄用来自杀的那把刀子。他一步朝公爵跳了过去。

“我已经知道了,我已经猜到了这件事,可惜迟了一分钟!啊!我这个人真不幸!真不幸!”

“来人哪!”公爵喊道,同时他向他的剑跳过去。

费尔顿没作任何反抗;温特勋爵把他交给卫兵们,卫兵们把他押到俯视大海的小平台上,等候新的命令。温特勋爵奔进白金汉的书房。

“决不签?”

费尔顿在候见厅里遇见过的那个人,听见公爵发出的叫声,又听见帕特里克的喊声,急忙冲进书房。

“决不签!”

他看见公爵躺在一张沙发上,抽搐着的手紧紧按在伤口上。

“签吧,米罗尔!”

“拉波尔特,”公爵用奄奄一息的声音说,“拉波尔特,您是她派来的吗?”

“强迫我签!您开玩笑!喂,帕特里克!”

“是的,爵爷,”奥地利安娜的忠实的持衣侍从回答,“不过,也许太迟了。”

“签署吧,米罗尔,签署释放温特夫人的命令吧,”费尔顿说着把纸推向公爵。

“别出声,拉波尔特!别人会听见您说的话;帕特里克,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啊,我不能知道她转告我什么了!我的天主,我要死了!”

“您的意思是说,落到了魔鬼的手里,”白金汉叫了起来,他提高喉咙是为了吸引人来,然而并没有直接喊人。

公爵昏了过去。

“您叫不成人了,”费尔顿说着,一边站到公爵和放在一张镶银的独脚小圆桌上的叫人铃中间,“您现在落到了天主的手里。”

这时候温特勋爵,代表们,远征军的首领们,白金汉的侍从军官们,都一起涌进了这间房间,到处都可以听到绝望的叫喊。使海军部充满了哀叹声和呻吟声的这个消息很快就从海军部传出去,传遍了整个城市。

“给我出去,先生,”白金汉说,“不然我就叫人了,我要让人给您戴上镣铐关起来。”

一声炮响,宣布刚才发生了什么意外的新情况。

“我谦恭地向您请求,”费尔顿说,“请求您签署释放温特夫人的命令;请您想想,这是个被您败坏名誉的女人。”

温特勋爵揪自己的头发。

费尔顿拦住他。

“迟了一分钟!”他叫了起来,“迟了一分钟!啊,我的天主,我的天主,多么不幸啊!”

“啊!这真是太过分了!”白金汉一边喊叫,一边朝房门走了一步。

经过情况是这样的,早上七点钟有人来通知他,从城堡的一个窗子上有一条绳梯挂下来;他立刻跑到米莱狄的房间,发现房间空了,窗子敞开,窗栅栏被锉断,他立刻记起了达尔大尼央托信使口头转告他的警告,不禁为公爵担起心来了。他奔到马厩,来不及让人替马加上鞍子,跳上了遇到的第一匹马,就策马飞奔,到了院子里跳下马,匆匆奔上楼梯,在最上面一级,我们已经说过,遇到了费尔顿。

“米罗尔,”费尔顿继续说,随着他往下说,他越来越激昂慷慨,“米罗尔,请您当心,整个英国都对您的不公正感到厌倦;米罗尔,您滥用了几乎被您篡夺了的属于国王的权力;米罗尔,您遭到世人和天主的厌恶。天主以后将惩罚您,但是我,我今天就要惩罚您。”

不过公爵还没有死,他又醒过来,睁开眼睛;所有人的心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您不要求!”白金汉惊讶地望着费尔顿说,他把刚说的四个字中的每一个字都念得很重。

“先生们,”他说,“让我单独跟帕特里克和拉波尔特在一起。”

“请听我说完,米罗尔。您引诱了这个年轻姑娘,您侮辱了她,玷污了她。请您弥补您对她犯下的罪行,让她自由地离开吧,我不向您要求别的。”

“啊!您在这儿,温特!您今天早上给我派来了一个奇怪的疯子。您看他把我弄成了这个样子。”

“费尔顿先生,”白金汉说,“您给我从这儿出去,立刻叫人把您送进禁闭室。”

“啊!米罗尔!”勋爵叫了起来,“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了。”

“不,米罗尔,我还是在恳求您,我要对您说: 多加一滴水,满杯的水就会溢出来;再犯一个小小的错误就可能给尽管犯了那么多罪行可仍然得到宽容的人招来惩罚。”

“那您就错了,我亲爱的温特,”白金汉一边说,一边朝他伸过手去,“我不知道有什么人值得另外一个人为他抱憾终身的;好,出去吧,我请求您。”

“您再说一遍?……天主饶恕我!”白金汉叫了起来,“不过我看他是在威胁我!”

勋爵哭着走了出去。

“米罗尔,请原谅我!我尽我所能地说;我克制住自己。然而,米罗尔,考虑考虑您将要做的事,您该担心别把事情做得过分!”

书房里只剩下了受伤的公爵、拉波尔特和帕特里克。

“居然有这种事!”白金汉说,“跟我说这种话,您莫非疯了不成?”

有人去找医生,但是没有找到。

“大人,米莱狄是个天使,您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我要求您释放她。”

“您会活下去的,米罗尔,您会活下去的,”奥地利安娜的忠实仆人跪在公爵的沙发前面,一遍又一遍地说。

“要公平对待她,就该把她送往泰伯恩,”白金汉说,“米莱狄是个十恶不赦的女人。”

“她给我的信上说些什么?”白金汉有气无力地说,血不停地往外淌,为了谈谈他心爱的人,他忍着难以忍受的疼痛,“她给我的信上说些什么?把她的信念给我听听。”

“因为您得扪心自问,您得公平地对待米莱狄。”

“啊!米罗尔!”拉波尔特说。

“我不会签署这道命令!”白金汉说,“为什么?”

“照我吩咐的做,拉波尔特;你没有看到我没有时间好耽误了吗?”

“您不会签署这道命令,米罗尔!”费尔顿说着,朝公爵走了一步。

拉波尔特拆开火漆封印,把那张羊皮纸放到公爵眼睛前面;白金汉尽力想看清羊皮纸上的字,但是没有办到。

公爵把羽笔放在纸上。

“快念吧,”他说,“念吧,我看不见了;念吧!因为我也许很快就会听不见,到死也不会知道她给我的信上说些什么了。”

“丝毫不感到内疚,”他说,“温特勋爵像我一样知道米莱狄是一个罪大恶极的罪犯,对她的惩罚仅限于终身流放,这几乎等于赦免她了。”

拉波尔特不再提出异议,他念道:

白金汉想到年轻人是温特勋爵派来的,当然是以他的名义在说话,态度也变得缓和了。

米罗尔:

“请您回答,大人,”费尔顿说,“情况也许比您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自从认识您以来,就因为您以及为了您我受尽了痛苦,看在这个份上,我恳求您,如果您关心我的安宁,就中断您为了对付法国而进行的大规模扩充军备,停止这场战争吧;对这场战争,人们在公开的场合说它的显而易见的起因是宗教,而私下里却说,它的秘而不宣的起因是您对我的爱情。这场战争不仅可能给法国和英国带来巨大的灾难,而且可能给您,米罗尔,带来使我抱恨终身的不幸。

“居然有这种事,先生,您知道不知道,”他对年轻人说,“您向我提出了一些奇怪的问题,我要是回答您,也未免太糊涂了。”

您的生命受到威胁,请多加提防;从我将不再被迫把您看作一个敌人的时候起,您的生命对我将是宝贵的。

白金汉傲慢地望着年轻人。

您的亲爱的

“大人签这道命令不感到内疚吗?”

安娜

“我完全知道,尽管对您也知道这件事我感到奇怪!”

白金汉集中他剩下的生命力,听拉波尔特念信。等信念完以后,就像这封信里给他带来了苦痛的失望似的,他问:

“我不能相信,”费尔顿继续说,语气变得越来越生硬,越来越不连贯,“大人知道事关温特夫人……”

“您再没有什么话要当面对我说了吗,拉波尔特?”

“当然,”白金汉说,“不是一次,我更愿意签两次。”

“有,爵爷: 王后委托我告诉您,要多加提防,好好保护您自己,因为她得到消息,有人要谋杀您。”

“大人知道这个真名字,”费尔顿又问,“仍旧要签吗?”

“就这些,就这些吗?”白金汉迫不及待地又问。

公爵手中的羽笔已经接近那张纸。费尔顿脸色发白。

“她还委托我告诉您,她永远爱您。”

“我知道。”

“啊!”白金汉说。“谢天谢地!这么说,我的死对她说来将不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的死!……”

“这么说,大人知道她的真名字?”费尔顿语气生硬地问。

拉波尔特泪如雨下。

“是的,先生,我知道,”公爵一边回答,一边把羽笔伸进墨水瓶蘸了蘸。

“帕特里克,”公爵说,“把放钻石坠子的那个小匣子替我拿来。”

“请原谅,米罗尔,”费尔顿阻止公爵签字,说,“您知道夏洛特·贝克森这个名字不是这个年轻女人的真名字吗?”

帕特里克把公爵要的东西拿来,拉波尔特认出这件东西曾经是王后的。

他从费尔顿手里接过那张纸,匆匆地看了一眼。他看清楚这确实是对他说起过的那道命令,于是放在桌子上,拿起羽笔,准备签上自己的名字。

“现在把上面有珍珠缀成她的姓名起首字母组成的图案的那个白缎子小口袋拿来。”

“给我,”公爵说。

帕特里克又听从了他的吩咐。

“在这儿,米罗尔。”

“瞧,拉波尔特,”白金汉说,“这是我从她那儿得到的仅有的两件信物: 这个小银匣子和这两封信。您把它们还给王后陛下;作为最后的纪念……(他在身边想寻找一样珍贵的东西)……您再添上……”

“是的,先生,我已经答复他,他可以亲自或者派人把这道命令送来让我签。”

他还在寻找;但是,死亡临近,他的眼睛已经模糊不清,只看到从费尔顿手里掉下来的那把刀子,刀身上染满鲜红的血,还在冒着热气。

“米罗尔,”费尔顿说,“温特勋爵那天写信给您,请求您在一份与一个叫夏洛特·贝克森的女人有关的流放命令上签字。”

“您再添上这把刀子,”公爵抓住拉波尔特的手说。

“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先生,”白金汉说,“谈吧。”

他还能够把小口袋放进银匣子,在让刀子落进去时,他向拉波尔特做做手势,表示他不能说话了;接着是最后一次痉挛,他再也没有力气与它作斗争了,从沙发上滚落到地板上。

帕特里克出去了。

帕特里克大声喊叫起来。

“出去吧,帕特里克,”白金汉说,“不过留在叫人铃声听得见的距离之内;我随时都会叫您。”

白金汉想最后一次微笑,但是死亡使他的这个想法停住,像爱情的最后一吻似的刻在他的额头上。

“我要对您说的只能让您一个人听见,米罗尔。”

这时候公爵的医生惊慌失措地来到了;他已经到了旗舰上,去找他的人不得不到旗舰上去把他找来。

“好!谈吧。”

他来到公爵身边,抓起公爵的手,在自己的手里握了一会儿以后又重新放下。

“我想和大人谈的,正是这个女囚犯,”费尔顿说。

“毫无办法可想,”他说,“他已经死了。”

“是的,是的,”白金汉说,“我知道这件事,他有一个女囚犯。”

“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帕特里克叫了起来。

“他委托我转告大人,”费尔顿回答,“他十分遗憾,不能享有这个荣幸,因为他必须留在城堡里看管犯人,分不开身。”

听到这声叫喊,那一群人又回到房间里,到处是一片沮丧和混乱。

“温特勋爵为什么不亲自来?”白金汉问,“我今天早上在等他。”

温特勋爵看见白金汉断气了,立刻跑去找费尔顿。费尔顿仍旧被士兵们看押在海军司令部的平台上。

费尔顿进来。这时候白金汉把一件金线刺绣的、华丽的室内便袍扔在长沙发上,换上一件缀满珍珠的蓝天鹅绒紧身短上衣。

“坏蛋!”温特勋爵对年轻人说,这个年轻人从杀死白金汉以后,又恢复了平静和沉着,看来这平静和沉着不会再离开他了,“坏蛋!你干了什么?”

“温特勋爵派来的!”白金汉跟着说了一遍,“让他进来。”

“我替自己报了仇!”他说。

“费尔顿中尉,”帕特里克说,“温特勋爵派来的。”

“替你自己!”勋爵说,“你应该说你做了那个该死的女人的工具;不过,我要向你发誓,这桩罪行将是她的最后一桩罪行。”

随身男仆领着费尔顿穿过一间大厅,大厅里有德·苏比斯亲王率领的拉罗舍尔的代表们在等候着。随身男仆接着把费尔顿领到一间书房门口,白金汉刚洗完澡,正在房间里作最后的打扮,这一次也和平常一样,他对自己的穿戴非常注意。

“我不明白您说的是什么意思,”费尔顿平静地说,“而且我不知道您想谈的是谁,米罗尔;我杀了白金汉先生是因为他两次拒绝您提升我为上尉。我仅仅惩罚了他的不公正,没有别的。”

帕特里克知道温特勋爵和公爵不仅有公务上的联系,而且还有友谊关系,把优先权给了以他的名义来的人。另外一个人只好等着,不难看出他对自己被耽搁了有多么气愤。

温特惊愕地望着那些捆绑费尔顿的士兵,不知对他这种冷漠态度该怎么想了。

费尔顿和那个人同时对公爵的心腹随身男仆帕特里克讲话。费尔顿说出温特勋爵的名字,而那个陌生人却不愿意说出任何人的名字,声称他只能对公爵一个人说。两个人都争着要先见公爵。

然而有一件事情给费尔顿的神情坦然的额头添上了阴云。这个天真的清教徒听到每一个响声,都相信自己听出是米莱狄的脚步声和嗓音,他担心米莱狄会跑来投入他的怀抱,承认自己有罪,跟他一起去死。

就在他进入前厅时,有一个人也进来了;这个人浑身尘土,气喘吁吁,把驿马留在门外,这匹马累得刚一停下就跪倒在地。

突然间他打了一个哆嗦,从他所在的平台可以俯览整个海面,他的目光盯住了海上的一个点子。换一个人会把这个点子看成是一只海鸥在波浪上摇晃,他用他那海员的鹰一般锐利的目光,认出了这是朝法国海岸驶去的单桅帆船的船帆。

费尔顿冲进了司令部。

他脸色发白,手按在他的已经破碎的心上,他明白了米莱狄的整个背叛行为。

大家都知道温特勋爵是公爵大人的密友;警卫班长听见温特勋爵这个名字,立即下令让费尔顿通过,况且费尔顿本人也穿着海军军官制服。

“请给我最后一个恩惠,米罗尔!”他对勋爵说。

“温特勋爵送来的急件,”他说。

“什么恩惠?”勋爵问。

费尔顿到了海军司令部,浑身尘土,大汗淋漓。他的脸平时是那么苍白,这时却因为热和愤怒,变成了红色。卫兵想挡住他;但是费尔顿叫来了警卫班长,从口袋里掏出由他送的那封信。

“几点钟了?”

早上八点钟左右他进入朴次茅斯;全市居民都已经起床,街上和港口上响着咚咚的鼓声。上船的军队朝海边开去。

勋爵掏出表来。

他匆匆地赶路,使得他的周身血液更加沸腾。他想到他把他心爱的,或者说得更确切些,把他像崇拜圣女一样崇拜的女人留在后面,她会有遭受到可怕的报复的危险。这种想法,还有过去的激动,现在的疲乏,所有这一切使他达到了一般人的感情所不能达到的精神激昂状态。

“九点差十分,”他说。

费尔顿拿这位大臣公开犯下的罪行,明显的罪行,如果可以这样说的话,在全欧洲犯下的罪行,和米莱狄控诉他犯下的秘密的、不为人知的罪行相比较,认为在白金汉身上所包含的两个人中间最有罪的是公众不知道他怎样生活的那个人。事实上是费尔顿的那种如此奇怪的,如此陌生的,如此热烈的爱情促使他过分夸张地看待温特夫人的卑鄙可耻的、纯属想象的指责,正像我们通过放大镜把一些事实上比蚂蚁还要难以觉察的细小的东西看成了可怕的庞然大物。

米莱狄把她离开的时间提前了一个半小时;她一听见宣布不幸事故的炮声,就立刻吩咐起锚开船。

费尔顿匆匆地走着,一一回想起了对詹姆士一世和查理一世的那位宠臣的有的正确,有的错误的指责。这些指责是他在两年之久的像古人一样的严肃思考中,以及在清教徒中间长期的逗留中集聚起来的。

那条船在蓝天下航行,离海岸的距离已经很远。

在朴次茅斯另一边的海面上布满了军舰,桅杆像冬天里落光树叶的杨树林,被风吹得摇晃不定。

“这是天主的旨意,”他抱着宗教狂的那种顺从天意的态度说,然而他没法把视线从那条小船上移开,毫无疑问他相信自己分辨出了他的生命将为之牺牲的,船上的那个女人的白色影子。

他立刻朝朴次茅斯方向匆匆走去,他看见朴次茅斯就在面前差不多半英里的地方,塔楼和房屋浮现在晨雾里。

温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再观察他的痛苦表情,猜到了一切。

走了一百步,因为地势渐渐地下降,他已经只能看见那艘单桅帆船的桅杆了。

“你一个人先受到惩罚,坏蛋,”温特勋爵对被押走的,但是眼睛一直盯着大海的费尔顿说,“不过我凭着我如此爱戴的哥哥的身后名声向你发誓,你的同谋犯也逃不了。”

费尔顿踏上陆地,爬上通往悬崖顶上的那个小山脊,向米莱狄作最后一次致意,然后朝城市方向走去。

费尔顿低下头,一言不发。

在那条把他送到岸上去的小船上,他的脸一直转过来朝向米莱狄;而米莱狄呢,则站在单桅帆船的甲板上,以目相送。他们两个人都放心了,不再怕受到追捕,因为在九点钟以前决不会有人进入米莱狄的房间,而从城堡到伦敦又需要三个小时。

至于温特,他匆匆走下楼梯,到港口去了。

他整个人显得和平常一样平静,只是在他的眼睛里闪耀着一种不寻常的光芒,好像是发烧病人的那种目光,他的脸比平时还要苍白。他牙齿咬紧,他的话说得又急促又不连贯,表明他心里有着一个阴郁的想法在翻腾。

德·苏比斯亲王(1583—1642),法国军人,法国胡格诺派领袖之一,在拉罗舍尔围城战中曾和他的哥哥德·罗昂公爵一起抵抗路易十三的军队,后去英国争取白金汉公爵的援助。

费尔顿向米莱狄告别,像一个仅仅出去散散步的弟弟向姐姐告别那样,吻了吻她的手。